贾诩听到曹仁提出的问题时,反应还是比较震惊的。
看得出来,贾诩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儿。
他压根就没想到高顺会发起这么贸然的登陆战,突然在襄阳城东和鱼梁洲之间、在曹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扎下一颗钉子。
毕竟两天之前,对岸下游三十里外的鹿门山大营,才刚刚失守呢,刘备军这推进速度也太快了。
而且高顺的推进方式,是只顾扫清汉水东岸的航道障碍,而对于汉水西岸的岘山大营,却不管不顾,然后就继续北上,任由于禁威胁鱼梁洲登陆部队的陆上后路。
仅仅是因为相比于于禁,杜袭和文聘实在算是软柿子、所以就挑一个软柿子捏么?捏完一个之后,另一个就丢着不管了?
高顺到底想干什么?关羽和诸葛瑾又想干什么?
犯得着这么冒进?是不是故意诱敌、另有阴谋?
贾诩不得不慎重思考了很久很久,才拿出自己的一些分析,跟曹仁探讨——他的语气非常不确定,甚至不能说是献策,只能说是探讨。
贾诩:“此事一时实在难以看透,还望将军慎重。依我之见,高顺突然领兵数万,趁夜插入襄阳城和鱼梁洲水寨之间,如今已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
我军如果坚持立刻发起反击的话,也会面临一些不利的局面:
首先,高顺此举,虽然是主动跳入我军包围圈之中,但他选择的位置,还是非常巧妙的。
如今正值夏秋多雨之时,哪怕是倒退十几天,鱼梁洲以西这条水道,都无法通过走舸。
如果高顺当时就发动进攻、在此登陆,那我们在襄阳城内和岘山大营的军队,便可直接陆路徒涉攻击高顺,连船都不用借助。
但是,敌军偏偏选择了这时候进攻。选择了秋雨刚刚导致涨水、鱼梁洲和襄阳城之间的低洼地带刚好被汉水淹没到足以通过小船的程度,这个时机太精妙了。
现在我们要反击,如果不借助船只,只让士卒徒涉,绝对会有一些士卒被冲走,而且会被敌军以走舸沿航道截杀,就算上岸了,一时难以成阵,也会被半渡而击。
襄阳和岘山的大军需要克服的地理不利,就已经如此明显。樊城的徐将军想增援,就只会更麻烦。他需要渡过的就不仅仅是一条雨季才堪堪被淹的支脉,而是汉水的干流。如果贸然登陆,遭遇半渡而击的凶险也会更大。
这样算下来,眼下我军能直接对高顺发起进攻的部队,就只有蔡瑁的鱼梁洲水寨驻军了。毕竟只有蔡瑁部和高顺之间,没有隔着任何河流水道,直接列阵进攻、走路就能抵达战场。”
贾诩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后面显然是还有几句话,不方便直接讲出来,说出来容易伤某些鱼腩的面子。
但大家心里都懂:偏偏蔡瑁部的陆战实力,又是曹军各部中最弱的,光靠蔡瑁,野战肯定打不过高顺,让他单独进攻说不定反而遂了高顺的心意。
所以,这事儿有点两难。
曹仁当然也体会到了这层意思,便摸着胡子想了几秒,沉吟道:
“高顺的坚守死战之能,也确实不容小觑,当初他在吕布麾下时,我就曾领教过。如今在他可以依托河水阻隔的情况下,我们贸然过河夹击他,确实不智。
但他的兵力,也终究没法把鱼梁洲处处都看得滴水不漏。哪怕白天他能以巡哨斥候提前沿着汉水河岸巡逻,发现我们的船队集结、他就针对性调度兵力过来堵口。
那么晚上呢?昨夜高顺不就是趁着夜色登陆成功的?我军要是也趁着夜色,把襄阳和樊城的一部分守军、通过水路转运到蔡瑁控制的鱼梁洲水寨内。
第二天再从鱼梁洲东边高处的大寨内,凭高视下、自东向西扫荡高顺的部曲呢?高顺这三万人,还不得被我们全部赶下河去?”
曹仁的这番推演,倒也确实深合兵法正道。
他如果白天派人直接上岸,确实有可能被高顺拦截。但夜里双方视野都不好,这一点上双方是公平的。
昨天高顺做得初一、夜里偷度上岸,那今天他曹仁也做得十五,也依葫芦画瓢这么干。
而这一点,贾诩其实也想到了。
刚才他故意没说完,一方面是还不确定、要给蔡瑁留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曹仁自己发现这个盲点,让主帅也多点出谋划策的参与感。
毕竟当一条策略,是曹仁自己想到的时候,他就会对这条策略更有感情,更容易坚决贯彻。
这不是别人教他的,这是他自己想干的,自驱力满满。
所以,贾诩只是顺水推舟地表达了一下他的钦佩:“将军果然高见,我竟一时没有想到。不过……此策似乎也有一些弊端,不可不察。”
曹仁见贾诩认可了自己的设想,顿时心情不错。这时候再听贾诩的查漏补缺,也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于是他微笑着鼓励:“文和思虑缜密,所想必有裨益,但说无妨!”
贾诩慎重地指出:“将军指望今夜再摸黑派兵上洲,那就必然要多耽误一个白天的时间。
今日我军将无所作为,白白再送高顺一天时间加固登陆阵地。明日发起进攻时,敌军可能就拥有更高的围营土墙、更深的壕沟了。
而且,鱼梁洲距离宜城,陆路只有六十里,哪怕算上汉水曲折,水路也不过八十余里。敌军知道高顺站稳脚跟后,随时有可能投入后军增援,多等一天便多一天的变数。”
贾诩的担心,说穿了就是一句话:等可以,但怕夜长梦多。
他让曹仁自己想到“等夜里再集结兵力”这条方略,然后再由他指出此策的弊端,也是为了让自己立于无过之地。
不然,如果策略本身是贾诩找的,漏洞也是他找的,那将来万一打败了,曹操就有可能责怪他:
你都知道这招不靠谱了,为什么不另想一条更靠谱的策略?什么,你说你想不到别的更好的招了?怎么这么无能?
但是,现在这招本身是曹仁想到的,贾诩只负责堵漏。
万一将来还是输了,就能说“我早就提醒过子孝将军,这招有个漏洞,但子孝将军权衡之后,仍然坚持这么办,我也没办法”。
贾诩也算是把明哲保身发挥到了极致,同时能提醒的也尽量提醒了。
出谋划策肯定是要出力的,曹操要是输了,就凭贾诩两次扑灭勤王义臣的罪孽,刘备肯定要灭他满门的。
但是出谋划策的同时,尽量撇清责任,也是必须的。
贾诩也很清楚,曹操抗刘备这事儿,未必有胜算。如果不顺利,那么在曹操逐步颓势的这些年里,让他贾诩个人多保住一些年的荣华富贵,不被背锅问责,也是很重要的。
两者不可偏废。
此时此刻,曹仁听了贾诩的提醒后,倒是没想到贾诩背后那么多弯弯绕。
他只是权衡再三,觉得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那就这么办呗。
于是曹军立刻开始为今天半夜的行军转移做准备,而这个准备工作,本身也能持续差不多一整天了,所以曹仁的计划倒也不算太浪费时间。
要把大量的曹军,转移到鱼梁洲半岛东部的水寨,就需要很多的船只。
曹仁和徐晃在襄阳、樊城的船只,没法短时间内运那么多人,哪怕返航运两趟也不够。
所以,曹仁就得先派哨船去蔡瑁的水寨联络,让蔡瑁把船腾出来、准备好。分别去襄阳和樊城接人,入夜后再运回来会合。
然后第二天佛晓就能集中兵力偷袭高顺了——至于夜里直接进攻,那是不可能的,曹仁要集结的部队规模会很大,夜战很容易造成混乱。
当年曹操夜袭乌巢,也只带了五千人。以古代的通讯条件和夜间视力,夜里带好几万人一拥而上,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曹仁这边,如此繁琐的准备工作,一个白天能完成就很不错了,任何涉及水陆协同的作战,都是这么费事的。
……
曹仁在忙着联络蔡瑁、徐晃,为今夜的转运集结兵力做准备的同时。
这天午后,临近傍晚时分,襄阳城西,又有一份紧急军情送了过来。
信使气喘吁吁地策马赶到西门,亮出证明身份的印信,让守军用吊篮拉上城去。
负责守卫城门的都尉确认过一切无误后,赶紧护送信使直奔原荆州牧府、如今的曹仁镇南将军幕府。
不过几盏茶的工夫,急报就送到了曹仁手上。
“禀将军!刘备军部将黄忠,于三日前领兵北上,前日逼近山都县。山都县令求援未果,城狭兵少,面对黄忠猛攻,城中刘表旧部突然作乱,杀了县令和守城的军司马,投了黄忠!
如今黄忠已分兵逼近筑阳县!筑阳县令派我前来求援,说是如果再不增援,一旦有变……黄忠就要和上庸霍峻连成一片了。”
曹仁听着汇报,一边亲自看着书信,表情并无多少变化。
书信上写的,比信使口头禀报的还要详细,还大致描述了黄忠的兵力强盛,所以才能短短三天就攻破一个县城,怕是调动了数万之众。
至于这个“数”万究竟是多少万,一时就搞不明白了。
当然,所谓的三天破一城,从绝对值来看,确实是快的。但是相对值而言,就不算什么了——
刘备军在东线,可是一天就攻破了鹿门山,次日休整行军一日,第三天已经在汉水河面上击退了蔡瑁的水军、并且连夜在鱼梁洲登陆了。
跟高顺、关平的这个速度一比,黄忠那边实在不能算是快。
而且,急报里也说得很清楚了:黄忠破城,并非完全靠战斗力,这里面也有曹军之前跑马圈地、萝卜快了不洗泥的问题。
徐晃接收上游四县、连接上庸时,因为这些小县不太重要,也不愿意过于分兵摊薄了战斗力,所以每县都只留了几百近千的骨干负责守城门、抓总指挥。
山都、筑阳这些小县城里,主体的守军还是刘表遗留下来的部队。
现在,曹操在荆北战场总体略微显露出了颓势,之前被刘备小败几场。
对于投了曹的刘表旧部军官,肯定会心里打鼓,担心自己是不是投错人了。
这种情况下,黄忠带着几万军队嚣张北上,大展旌旗以壮军威,确实很容易唬住人。
一旦城内的刘表旧部出现混乱,光靠几百上千的曹军嫡系骨干绝对是守不住的。
不过,事情已经如此了,曹仁也不得不先接受这个现实。
“看来,刘备军真是张狂无比,关羽和黄忠分兵两路北上,都动用了主力,不然怎会有如此威势?
不过,宜城的敌军总共也就那么多,两路都是主攻,就说明刘备手上没多少预备队了。我军只要孤注一掷,集中兵力对其中一路下手,还是很有把握各个击破的……”
曹仁心中如是暗忖,想着想着,愈发觉得这个判断有道理。
为此,他还再次找来贾诩,跟贾诩也推演了一番。
贾诩也觉得曹仁算得很对,并且给了曹仁不少更长远的推演意见。
一番核算后,曹仁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是如此,我军就更不能拖延了。与敌军决战,必须是速战速决,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打完一边后、再掉头挥师打另一边,将敌各个击破!
黄忠那边,暂时没那么重要。大不了我们就连筑阳县一并放弃,反正黄忠走的陆路北上,随军没法携带战船,攻下山都、筑阳之后,只要不能就地筹到战船,就没法立刻渡过汉水北上。
我们一时损失的,不过是汉南的两座县城而已,无关紧要!只要击败了关羽主力,再掉头回来打黄忠,几座小县的一时得失,又有什么大不了!
对了,有一点必须关照筑阳县令——城池可以失守,但是失守之前,必须坚壁清野,把那一段汉南沿岸的民船全部搜集起来烧毁!
要让黄忠夺了城也无法找到船渡河!只要船烧光了,丢城也算他无罪!”
两个县,就算暂时被黄忠占领,又如何?咱不要了!
西边先放放,先杀东边的高顺、关羽!
贾诩记下了曹仁的决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立刻去转达、安排。
……
曹仁自以为抓住了刘备军的弱点,决定孤注一掷。
对于黄忠占领了一个县城、推进到了襄阳上游的汉水南岸一事,并不以为意。
但他却不知道,刚刚攻下了山都县的黄忠,已经开始在县城北门外的汉水河边,搞一些秘密而又紧促的小动作了。
“全军给我卖力挖!不许偷懒!除了巡哨警戒的人马,其他都去给我挖土堆筑围堰!尽量拦蓄河水!
县城东郊那片洼地沼泽,按徐长史的要求,临时堵住南侧的缺口,用于蓄水!马上就到秋雨最猛的季节了,要趁机多蓄水!”
黄忠的这一举动,下面的部将很多并不理解。
有些人还质疑:为何不趁机加快进攻进度,先把山都县更上游的筑阳县也先拿到手、彻底落袋为安呢?
为什么刚刚攻破襄阳上游紧邻的一个县,就立刻放松了进攻的节奏,反而要先来这里堵泽围堰?
不过,对于这些质疑,黄忠一律不予理睬。
哪怕是相对高级的将领,需要给个解释,黄忠也都用随军的车骑将军府长史徐庶的要求搪塞,让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徐长史。
徐庶本就是鹿门一派的,在襄阳附近住了多年,对周遭各县的地理可是太熟悉了。
这山都县,位于襄阳城西数十里,其实诸葛亮当年隐居的“隆中”也位于这个县境内。
徐庶跟诸葛亮都曾求学于司马徽,也曾来过隆中很多次。他对当地地理的利用理解,当然是非常精深的。
所以徐庶对于如何指挥将士挖筑围堰、具体怎么造、才能最好地实现司徒的战略计划,当然是了然于胸。
有他指挥,下面的人再不解也只能先憋着,只管执行再说。
……
花开四朵,各表一枝。
曹仁在紧急筹备战船、准备等夜晚来临时,把襄阳和樊城的大批曹军、转移到鱼梁洲上,跟高顺决战。
高顺和关平,在鱼梁洲西侧猛挖抢修工事、只求后续进攻蔡瑁的水寨时能更顺利,或是遭到敌人反扑时,也能有更持久的坚守之力。
蔡瑁龟缩在鱼梁洲水寨内,把能派的船都派出去了,等着曹仁的进一步吩咐。
黄忠拿下了山都县,随后就在襄阳上游的汉水南岸猛挖,做些什么隐秘的事情。
而江汉平原上这最后一路人马、刘备关羽和诸葛瑾,也到了历史抉择的关头。
这一天里,他们同样要做很多事情,也会涉及到很多关乎胜败的重大决策。
前一天夜里,关羽就已经亲自从宜城抵达了更前线的鹿门山,并且在鹿门山休整了一番,秣马厉兵,整顿编组,只等随时继续北上,增援高顺和关平。
关羽的援军,原本就留下了两万人的轮休预备队。不过其中有一部分此前参加鹿门山攻坚战时,蒙受了损失。那些伤兵和体力消耗过大的将士,显然没法参加后续的大战,只能用于守家。
所以,刘备又从宜城的嫡系部队里,额外拨出了两万多人跟随关羽。让关羽这支援军的人数,达到了四万多人。
如果关羽能和高顺、关平顺利会师,那就能凑足七万军队。
只要曹仁和徐晃被从龟壳坚城里勾引出来,关羽就有把握跟他们野战大战,一决雌雄。
当然,关羽这次的北上,还是非常低调的,为的就是麻痹敌人。从宜城走水路行军到鹿门山这段路,都是选择夜间在汉水上行船。防的就是河西岸岘山大营的于禁、所派出的斥候,提前发现关羽亲自北上的动向。
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但本来总共也就一天多的时间差,能瞒多久瞒多久了。
而为了确保此次行动尽量万无一失,连身为司徒的诸葛瑾,这次也难得地跟着关羽北上,亲自到鹿门山大营巡视,以便及时掌握前线的最新情况,见机行事作出调整。
如果不发生什么新的意外,一切都按照战前计划的进行,那么诸葛瑾也不会有什么事,他只要垂拱而治就行了。
这么重大的决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能做的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天一早,关羽就在鹿门山大营内焦急的等待,只想知道前线近况究竟如何了。
他的长子和得力部将高顺,都刚刚投进了敌人的包围圈里作为诱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自己,又不能太早暴露实力,那样就勾引不到曹仁他们了。
一直等到中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诸葛瑾非常淡定,就喊关羽一起先吃一点,慢慢再等消息。
关羽很不耐烦,但他也知道诸葛瑾是对的,就味同嚼蜡地吃着烤羊腿。
诸葛瑾坐在他对面的席案上,倒是一点都不紧张,还有闲情逸致小酌几杯。
关羽草草吃完后,诸葛瑾还在那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咪着。
这时,码头上忽然一条哨船顺流而至,信使很快被接入寨中,带到关羽面前。
关羽急得站起身来,迎到信使面前催问:“鱼梁洲那边情况如何?昨晚登陆很顺利吧?蔡瑁有没有反扑?我军有没有攻营?曹仁有没有反扑?”
信使连忙语速急切地回报,把他知道的都说了,还递上高顺的密信。
关羽大致扫了一眼,按照信中所言,昨夜一切顺利。
今天一早,高顺一直等到辰时末、临近巳时,都没发现曹军反扑。
倒是可以看到蔡瑁的鱼梁洲水寨内,战船四出,但敌人就是没有更多的实质性反攻举动。
高顺原本打算天一亮就派出哨船报信的,也是因为发现敌军反应迟钝、不同寻常,他才多观察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巳时才派出信使通报情况。
关羽看了这情报,不由也有些懵逼。
曹仁居然没反扑?只是以战船在汉水上巡逻?莫非是想阻断我军从汉水水路后续增援仲达?但是蔡瑁的水军有这个实力吗?
关羽关心则乱,只好拿着密信求教诸葛瑾:“子瑜!此事你怎么看?曹仁怎么会没有反应的?我军在鱼梁洲站稳脚跟,他应该坐卧不安,设法反扑才对啊!
如果曹仁不反扑,我们是增援还是不增援?不增援会不会有诈?过早增援的话,会不会把曹仁吓回去、又不敢出城跟我们野战了?”
从关羽这番话里,就听得出来他实在是关心到稍稍有点混乱了。
这不像是他这样沉稳、屡战屡胜的名将该有的心态定力。
诸葛瑾听了关羽的话,倒是丝毫不慌。但以他的敏锐,他也很明显观察到了关羽的心乱,和敌情的不寻常。
诸葛瑾不由打起了精神,审慎思索了一下。
“曹军发现仲达顺利登陆,完全没有反扑的意思?反而只是战船四出,似要截断汉水航道?断我军归路和增援之路?
蔡瑁或许会这么想,但曹仁绝不会这般自大,而且他身边还有贾诩呢……曹仁是知道蔡瑁才多少斤两的,光靠蔡瑁肯定没戏。”
关羽见诸葛瑾这不紧不慢的样子,不求急切求告:“那依你之见,曹军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明知光靠蔡瑁不行、其他各部却还是按兵不动?”
诸葛瑾闭目冥思了许久,忽就豁然贯通:“曹仁只调船而不动兵,也不至于是狂妄到觉得光靠蔡瑁的水军就能阻断我军退路……
但他也没太多别的选择了——所以多半是在积蓄力量,想要求稳?他怕直接涉水反扑仲达,会被半渡而击打败,所以选择迂回走水路增援鱼梁洲。他调动蔡瑁的船队,或许只是为了运人。”
诸葛瑾也不用动用多少智商,他只是如福尔摩斯一般,穷举罗列,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选项后,那么最后剩下的那条,无论看起来多不可能,也只能是正解了。
因为这种情况下,曹仁调动战船可以做的事情太少了,没什么别的可能性。
关羽听了,也是豁然开朗。
这么串起来一想,就全部对得上了!
关羽拈须沉吟:“原来曹贼也是想多等一个白天再增援,以求出其不意。他倒是不怕我们添兵么……
不过如此一来,我军似乎也不能太快增援上去?否则曹军一看我军兵力大涨,击败我军的希望不大,可能就舍弃鱼梁洲不救了。”
诸葛瑾点头,他也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仅仅略一思忖,诸葛瑾又想到了一个顺势而为、将计就计的办法:
“诶?没关系!我突然想到一计,或许专门可以克制曹仁的求稳!”
关羽听了,立刻精神一振:“这还能克制?愿闻其详?”
诸葛瑾:“既然知道了曹仁有可能今夜摸黑运兵增援鱼梁洲水寨,我们只需立刻通知仲达,让他将计就计,如此如此对付蔡瑁……”
关羽一听,瞳孔立刻就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