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日不落 第三十一章 战城中

“这帮刘家堡异教徒还真成了缩头乌龟……”罗曼男爵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战壕林立，城墙加厚，而且修建了大量射击孔的新洛杉矶城防，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难受，“命令后方炮兵，五轮速射……”罗曼男爵对他的副手汤姆逊吩咐道。

“是，将军……”汤姆逊闻言对罗曼男爵敬了个军礼，随后便派人通知后方的炮群。

“五轮急速射……”后方的炮兵军官杉德卡接到命令之后，立马对身旁的炮兵喊道。

“装填准备……”等炮兵就位之后，杉德卡立即下达了装填炮弹的命令。

唰唰……

一枚枚炮弹被塞进了炮管，所有的炮兵都在等待最终的命令。

“发射……”

轰……轰……

杉德卡话音刚落，身侧数不清的炮弹就被打了出去，顷刻间，整个洛杉矶城墙的正面，都被硝烟笼罩，整个洛杉矶城无论内外，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

在城外阵地指挥的李昭武躲在指挥洞里，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不时掉落的沙石，以及听着那好似怒吼一般的炮声，然后便就这炮声自顾自的喝起茶来……茶水只是一般的茶叶，多是产自神州福建一带的砖茶，主要是卖给外来采购的洋商，味道一般，但也比那個和中药一样的咖啡强，而且李昭武也不算什么富贵家庭出身，对他来说，这个时候能喝上茶，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这个罗曼男爵，还真小心，打就打，还得先来个试探性的炮击……”听着外面渐渐停止的炮声，李昭武摩擦着手中的茶杯，笑着对自己对面的步兵队长姜如蓝说道，“也不知道心疼炮弹！”李昭武继续对姜如蓝讥笑道。

“营长，他们这次从加利福尼亚各地调来大批炮弹，炮弹应该是不缺的……”姜如蓝对李昭武回答道，“而且据说一些墨西哥城镇存的弹药都快要被搬光了。”姜如蓝说的是刘家堡最近打探的情报，为了尽快攻下洛杉矶城，华科.科维亚总督一遍又一遍的要求各地的墨西哥白人城镇将弹药都送到洛杉矶前线，这样粗暴蛮横的决定引发了很多墨西哥地方白人的不满，但最后还是在刘家堡的威胁，以及华科.科维亚总督的劝说下，将大部分的弹药送到了前线，这也就导致了前线弹药十分充足，甚至已经过量，但是后方却弹药紧缺，这样的后果也意味着一但前线溃败，后方的墨西哥白人是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的，目前唯一的能力，就是震慑周边那些印第安部落。

“哼，他要是每天那么炸，多少炮弹也不够他祸祸！！”李昭武听后，不屑的回答道，“你看着吧，马上这老小子就会派步兵来的。”李昭武随后对姜如蓝笃定的说道。

“营长，您怎么知道？”姜如蓝疑惑的对李昭武询问道，在他看来，罗曼男爵应该继续炮击才是，这才哪到哪，反正有那么多炮弹，没准就炸出个缺口呢？

“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李昭武对姜如蓝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李昭武好似笃定，又好似喃喃自语般的说了一句让姜如蓝听不懂的话。

就在姜如蓝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传令兵跑了进来，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营长，对面的墨西哥白鬼进攻了。”直接让姜如蓝变了脸色，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李昭武，心里即有震惊也有疑惑，震惊是因为李昭武能把罗曼男爵的布置看的那么清楚，疑惑是因为，李昭武是怎么猜到罗曼男爵要进攻的，而且罗曼男爵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进攻实际没有任何效果吗？？

姜如蓝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来了多少人？”李昭武十分感兴趣的对传令兵询问道。

“大约两百人，组成两个小的排枪方阵。”传令兵立即对李昭武回答有关墨西哥军队进攻时的情况。

“哈哈……”听到这话，李昭武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罗曼男爵还真是聪明人，知道这么打会得不偿失，但是又要做给那位总督大人看，只能拿这么点军队过来试试水……也好堵住那位逃跑总督的嘴。”李昭武看着一脸迷茫的姜如蓝，笑着解释其中的原因。

直到这个时候姜如蓝才明白，原来罗曼男爵之所以要派这么点军队来进攻，完全就是做做样子，做给后方督战的华科.科维亚总督看。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也让我们这个对手清醒清醒！”李昭武笑着揶揄道，“传令下去，消灭这两小股自不量力的白鬼子。”李昭武这个时候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对传令兵吩咐道。

“是，营长！！”传令兵先是对李昭武抱拳应声道，随后便快步离开了指挥洞。

阵地对面，两支从不同方向对着洛杉矶城前进的排枪方阵，小心翼翼的向前进发，走的每一步都透露着小心的味道。

轰……轰……

就在队伍走在中间的时候，一阵炮火声响起，整个军阵周围到处都是密集的炮火，当场死了一批的拿着火枪的士兵，两个军阵辛苦分开了，要不是伤亡会更加严重。

“稳住，稳住……”两支队伍中的军官，不断都用声嘶力竭防呼喊，勉强控制住了，在炮火中有些垮掉迹象的军阵，趁着炮火的延迟性，以及这个时期炮火没有那么精准的缺点，迅速重新整队。

“炮兵，立刻压制对面的火力。”一直在观察战场情况的罗曼男爵看着已经死伤不少的两支军阵皱了皱眉头，随后下达了炮火反击都命令，“前面那两个军阵的指挥官是什么人，等战争结束后，我要嘉奖他们。”罗曼男爵随后又看向已经稳住军阵，继续有条不紊向前进军的两个队伍，十分满意的对周围的所有军官说道，看似是夸奖前方的两名指挥官，实际是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要向他们两个学习，遇到混乱不要惊慌，要快速稳定下来……话虽如此，但是在场的，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所以罗曼男爵的这番话，终究是成了耳旁风……

轰……轰……

后方联军的炮火，在这一刻又显现出他的威力，一度将城头以及阵地后方反击的刘家堡火炮，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不得不说，墨西哥人的家底还是很厚的……最起码在经过华科.科维亚总督疯狂的压榨下，别的不说，武器弹药，要比刘家堡雄厚多了。

而那两支队伍也在炮火的支援下，快速的抵达到了洛杉矶外围阵地的正前方……随着而来的，就是突然响起的，密集枪声。

砰……砰……

一个又一个步兵从外围的战壕中站了出来，将上半身露在外面，依托战壕的掩护，有条不紊的进行射击……一射完，就躲回了战壕，根本就不给对面的墨西哥民兵反击的机会……紧随其后的，就是第二波的射击。

从战壕中站起来，排枪射击，然后蹲回战壕内，随后第二排又站起来，排枪射击，一切的一切，就像不断起伏的波浪一样，借助战壕的掩护，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而对面毫无任何掩体遮挡的墨西哥军阵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往往刘家堡的弹雨很容易打到他们身上，而他们却对战壕中的刘家堡火枪手，束手无策。

砰……砰……

这个距离是双方都不敢炮击的距离，一不小心，就容易伤到自己人，而排枪对射，就成了交战双方，唯一的选择。

两个墨西哥军阵处在不同的位置，本来是一种分散战场分险的好办法，弹是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了一种劣势，本来人就不多，而且还分散成两个排枪方阵，灭亡也就成了早晚的事情。

砰……砰……

随着最后一排排枪从战壕内射出，当对面的两个军阵完全崩溃后，向后逃跑的墨西哥士兵成为了火枪的靶子，最终还是死在了洛杉矶战壕的外围……整个外围，躺着接近二百名墨西哥白人民兵的尸体，整个阵地内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罗曼男爵在后方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眼睛里透露着波澜不惊的感觉，就好像他早就意识到了这场试探性进攻的后果一样，那就是失败。

只不过让他在心里诧异的是，这帮刘家堡异教徒的战术配合竟然这么严丝合缝，如果说最开始的炮击还在意料之中的时候，那么后来的排枪对射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在那个位置只能用这种战术……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家堡异教徒士兵对战术执行的彻底，以及战术的熟练度。

这是当罗曼男爵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知道刘家堡军队很强，弹也不应该强到这种程度，就好像他们是学生，对方是老师一样。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去去就来。”罗曼男爵心里已经明白了，刘家堡军队的实力已经基本达到了欧洲二流的水平，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经接近一流水平，已经不是简单的对攻能够解决的了，所以在吩咐完后，他立即朝着华科.科维亚总督的军帐中走去……

周围的其他联军军官相互对视了几眼，都能够看出对方内心的担忧与急切。

刚才的战斗他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根本不是所谓的速战速决能够轻易解决的，如果真要这么做，非得付出严重的代价不可……而这个代价又有哪个部队付出呢？

这是个所有人都想回避的问题。

“总督大人呢？”罗曼男爵站在军帐的门外，看着站岗的卫兵询问道。

“总督大人就在里面……”卫兵老老实实的对罗曼男爵回答道。

罗曼男爵看都没有看卫兵一眼，直接就走进了军帐。

而在军帐内的华科.科维亚总督一见到罗曼男爵来了，立马开口询问道：“前线怎么样了，要多久才能夺回来？”一开口就让罗曼男爵尴尬住了。

“怎么，失败了？”华科.科维亚总督脸色变了变，语气僵硬的对罗曼男爵质问道。

“总督大人，对面的异教徒防守实在严密，一时半会，很难攻下……”罗曼男爵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不断的对华科.科维亚总督描述着战场的残酷，以及这场战争的艰难。

“一时半会，也就是说还得打长期战，是不是？”华科.科维亚总督脸色难看的，再次用质问的语气对罗曼男爵询问道。

“是，总督大人，我们只能这么做，要不然伤亡会很大。”罗曼男爵这一次出奇的强硬，在没接触之前，他还报有一丝侥幸，认为靠强攻，是可以将洛杉矶夺回来的，但是在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切后，他变了，罗曼男爵意识到，如果真的要强攻，伤亡一半都是有可能的，他倒不是害怕死人，而是他认为，既然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对方，何必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呢？

“罗曼男爵，我再次强调一遍，夺回洛杉矶不止是一种战争行为，更是政治行为，这不仅事关整个加利福尼亚的安全，也事关整个墨西哥共和国在美洲的威信……”华科.科维亚总督十分冷酷的对罗曼男爵说道，“而在洛杉矶城内，还有数万墨西哥公民，时间拖的越长，对我们越不利，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速战速决，是你和我，唯一的选择……”华科.科维亚总督对罗曼男爵打起了感情牌。

“可是，这会死很多人，而且我们是联军，部队来自加利福尼亚各地，伤亡太大，他们会有意见的。”罗曼男爵脸色难看的对华科.科维亚总督回答道，在罗曼男爵看来，如联军伤亡太大，或者某一支部队伤亡过大，很容易造成消极怠工，甚至联军解体的，这都是比和异教徒战斗，更严重的事情……

“我将亲自督战，但有擅自撤退者，撤职，枪毙！！”华科.科维亚总督面色狰狞的对罗曼男爵强硬的说道，“如果三天之内夺不回洛杉矶，我就撤你的职……”华科.科维亚表情严肃的看着罗曼男爵继续威胁道，他之所以这么急切，也是因为他在墨西哥共和国内部保他的大人物在今天托人告诉他，如果在五天之内解决不了洛杉矶问题，那么他就很难将洛杉矶失守的事情压住了……一但压不住，后果可想而知，不光是丢掉总督职位这么简单，甚至他本人还要上法庭，到那个时候，是死是活，就不是他本人说的算了。

“总督阁下……”

“不要说了，立即执行我的命令！！”

华科.科维亚总督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罗曼男爵想说的话。

“是，总督大人！！”罗曼男爵最后看了一眼华科.科维亚总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军帐，回来之后，就好像老了十年一般，整个人有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和昔日在洛杉矶议会上慷慨激昂，要剿灭印第安部落时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第五，第六，两个步兵团，从西东两面夹击……”在缓了好了长时间后，罗曼男爵才慢慢悠悠的对第五民兵团与第六民兵团的两个团长下达的进攻的命令，“炮兵会为你们掩护……”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罗曼男爵也就不在顾忌死太多人后，带来的后果了。

“是，将军……”

第五团团长莱曼与第六团团长苏科维亚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出双方的不解，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进攻，根本就是不智，哪怕是夜战，都比现在进攻划算，但是在面对罗曼男爵这样一个威望重的统帅的时候，哪怕有所非议，也只能同意了下来。

轰……轰……

一连串的炮火砸在洛杉矶城的外围阵地和刚刚修缮过的城墙上，硝烟刚刚散去，新的炮弹就打过来了……既然已经打到这种程度了，罗曼男爵也就没有一点怜惜炮弹意思了，直接将炮弹像不要钱一样不间断的打出去，期望用巨量的炮弹，打碎刘家堡精心构筑的防线，也就是罗曼男爵私下多次骂过的……乌龟壳！！

“快，加速前进，不要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第五团所在的西面战场上，莱曼团长看着前方被炮火笼罩的阵地与城墙，心中大喜，认为现在是进攻的最好机会，不断的催促部队的前进。

踏……踏……

扛着火枪，排着密集队型的第五团刚刚加入战场，脚下密集响动的军靴，就像给这场战争加了前奏一般……

“跟上，跟上……”东面战场的苏科维亚团长也在做着和莱曼团长一样的事情，手中的马鞭不断挥舞，马鞭永远指向一个位置，那就是洛杉矶城。

第六团的加入，从高空俯视，整个洛杉矶城的东西两侧，就像出现了两个蚁群，而最中间被炮火笼罩的洛杉矶城，就像一个巨大而又可口的蛋糕，吸引着上千只蚂蚁，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刺……而在洛杉矶城的外围以及城墙上，到处都是守位的勇士。

战场上，不间断的炮火，躺在阵地外围的尸体，以及不断前进的墨西哥军队，战场上，无论是墨西哥人，还是刘家堡的那些华人，印第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了紧张，兴奋，甚至害怕的表情，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行成了真实的战场，最真实，也是最残酷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