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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092 十分严谨的骗术

作者:非10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5-07-05 14:30:1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少微正欲换衣外出,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动作顿住片刻,少微将取出的衣物塞回箱笼,仔细聆听那脚步声,只闻其声渐近,很快在她的屋门外停下。

屋门被叩响,少微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装作已经睡下,然而灯火未熄,不好蒙混过去。

抽出门闩,将门打开,少微只见郁司巫带着足足五名巫女堵在门外,夜色中,这阵势乍看颇为汹汹,少微问其来意,郁司巫正色道:“你该换个住处了。”

自少微回神祠后,郁司巫便一刻没停,晚食也没顾得上吃,一直在安排与花狸相关之事,日常事务调整罢,又问起花狸如今在和谁一起住。

知晓此狸的两名室友皆已去了太医署,如今她暂时一人独占一屋,郁司巫想了想,犹觉不够,遂亲自带人收拾出了一间单独的小院,这小院紧邻神祠后殿,平日里少有人踏足,力保花狸日常清静。

郁司巫深知于降神者而言,清静二字尤为重要,头脑清明心无旁骛才能更好地开悟,进一步沟通神灵。

况且有些事不得不防,现下花狸所住之处屋子挨着屋子,新老巫者混杂,人心隔肚皮,有些一直不得志的巫者哪日受了刺激暴起伤人、或暗中下毒皆有可能,此类事都曾有过先例。

花狸性子虽有些自大,但就如真正的狸猫,模样瞧着威风傲气,却到底是小猫一只,满脸写着不知世事年少好欺,万一被算计,将是整座神祠的损失。

这样一只狸,还是单独放一个窝里养着更合适。

郁司巫一声令下,那些巫女便开始替少微挪窝搬物。

能单独住,偷溜出去也就更方便,少微自行心怀鬼胎,便没有贸然提出独住的要求,唯恐露出端倪,没想到郁司巫这就主动成全了她。

少微不禁思索,她未曾向郁司巫提的条件,郁司巫仍自行满足了她,而归根结底是因她过了皇帝那一关,由此可见,凡事无需向下索取,只要得到了来自高处的允准,下方的一切不求自得,可谓省心省力。

少微自觉对权力又添了一层认知,可谓心计日渐深重,而郁司巫的心情却截然相反,正皱眉问:“你养这些作甚?”

床尾处一匣一笼,匣中蜘蛛胆怯地缩成一团,弱大无助;笼中黑蛇直起半身吐着信子,凶狠戒备;而匣笼之前,黄白小鸟昂首而立,双翅大大展开,颇具一鸟当关万夫莫摧之态。

少微坦诚答,那是前室友寄养之物。

郁司巫当即就要让人丢掉:“当心玩物丧志!”

虽说碗口大的蜘蛛和黑漆漆的毒蛇怎么也不像玩物,但南地人的情况就是这种情况。

少微跨步也挡上前去,正义凛然:“失信于人如何取信天地?”

况且她收了蛛女和阿厌留给它们的伙食费,这其中还涉及钱财往来。

不过少微鲜少有空亲自照料它们,蛇会自己捕鼠,也尝试过捕鸟——但有少微以淫威为沾沾立威,如今黑蛇也已经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沾沾作为大当家,也很具担当,近日时常捉虫回来饲养蛇蛛,于是威信愈重。

少微坚持,郁司巫也只好妥协,并安慰自己,和生灵沟通或也助于增长灵气……算了,谁让她有降神之能。

但:“这又是什么?”

郁司巫拎过拿布盖住的竹篮,翻了翻,发现里头有半只烧鸡半边猪肘和一些点心。

少微一把夺过:“我特意留着夜里吃的!”

郁司巫心间发愁,何其大的食量又何其小的出息……算了,谁让她有降神之能。

懒得再多过问,郁司巫摆摆手,令人将东西通通带走。

如此一番折腾,在新住处安置下来后,夜已很深,一整日没能歇上一刻的少微终于打起了呵欠,今夜再想出门显然已是不能了。

郁司巫却依旧没离开。

那些巫女守去了外面,郁司巫于室内低声问那哈欠连天的狸:“今日陛下都问了你什么?你是如何应对下来的?”

陛下疑心深重,待巫者又心存成见,单凭一次预言成功,按说并不足够让陛下彻底改变态度。

而花狸身上有几分未经雕琢的山野气,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这份气息让她看起来很“真”,坏在言行容易失了分寸。

今日陛下召见,必有诸多试探权衡,这绝不是单凭运气便可以顺利脱身的,必然还有什么别的内情……

少微困倦不欲多说,便只道出一句简短之言。

下一刻,守在门外的巫女们便听到屋内郁司巫发出一声尖叫。

巫女们愕然交换眼神,郁司巫一贯沉稳如老井,近日却是精神百倍,整个人都变年轻了。

“你说什么……”郁司巫压低声音,死死盯着那盘坐榻上的小巫:“你竟同陛下声称,今夏京师将要大旱?近来雨水这样多,数月后之事,如何能断言!气象变幻无常,你可知太史令和赤阳仙师也不能预测数月后的晴雨,你……”

少微心说,自当人无我有,才有立足可能。

明面上则道:“是太祖说的,不是我说的。”

郁司巫神情变幻,只觉这未必不是此狸在皇上面前病急乱投医扯出的保命说辞,她一字一顿问:“当真不是在撒谎?”

少微依旧平静自若:“太祖怎会撒谎?”

郁司巫盯着少微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实在大胆……”

就算是往日的大巫神,窥查到了神鬼给出的预示,却也未必敢悉数泄露,这小巫实在无所顾忌,两次预言皆以性命为注,一场赌局刚结束反手又开了一场,场场皆是生死局。

诚然,非常人所行必是非常事,越不同越不凡……郁司巫思绪交杂,一颗心忽上忽下,只觉自己也被绑死在了这赌桌上,心惊胆战却又心潮澎湃。

而那小巫又连续打了两个呵欠,眼里冒着水光,道:“我实在困极,必须要睡了。”

心境并不相通,郁司巫只好离开。

少微倒头便睡,一觉到几乎天明。

从此日起,少微在神祠中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同,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视,而洒扫之事已不必做了,郁司巫特准她进入神殿侍奉神鬼香火,对巫者而言这是极大荣光。

饭食也不同了,降神之事既费脑力也费体力,郁司巫特意让人盯好花狸饭食,既要丰盛更要确保无毒。

难得度过了轻松的一日,倒是给少微腾出许多空闲来思考接下来的行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到夏日大旱来临,在那之前,她也务必不能停下脚步。

这一日身体得到歇整,脑子却旋转不停,待到黄昏时返回住处用饭,脑子疲惫的少微表情已有些呆滞,这呆滞的晚食吃到一半,郁司巫却又寻了过来。

郁司巫眼底熬得青黑,眼神却隐隐亢奋:

“太常寺方才来了人……三月三上巳节,寺卿点名要你来跳大巫!到时陛下十之**也会到场,此一场祭祀至关重要,务必要好好准备!若能……”

若能再次降神显露异象,就能彻底重振神祠威望了!

但郁司巫清楚,就算再出色的大巫神也不可能做到次次降神,此等神眷之事可遇不可求,更不能抱有功利之心……

因此她改口:“切记,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少微一手撑着脑袋,嘴里咬着蒸饼,心中若有所思——只是不出差错,怎么能够?

一个时辰之后,少微换了个地方盘坐,用同样的姿势,咬着同样的蒸饼。

破旧的堂屋里点着破油灯,破旧的小案二人对坐,少微啃着蒸饼,墨狸正往嘴里塞着烧鸡,一面点着头含糊不清地称赞:“少主……太好吃了!”

片刻,少微咀嚼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堂外。

漆黑夜色中,家奴无声归返,他快步跨进堂内,随手关上吱嘎闷叫的破门,一边拿同样闷哑的嗓音毫无铺垫地说:“不少官贵人家都在私下谈论神祠预言之事,巫女花狸的大名已在长安传开,你此次甫一破土而出,便要一飞冲天了。”

“什么一飞冲天,还差得远。”

少微流露出些微挫败,将那些不足与外人道的惊心与窝囊一股脑往外倒:“……我原以为有了这样准确的神妙预言,必能叫这个求仙问道的皇帝相信我的本领,定使他迫切心动!可昨日入宫却叫我从头跪到尾,百般试探于我,叫我万分紧张熬煎。我还留意到那大殿暗处藏着许多护驾的高手,倘若我流露出分毫破绽,或使皇帝有丝毫动怒,那些人必要立即将我扑杀!”

“原本还以为经此一事即可站稳脚跟,与赤阳一较高下,可昨日他分明也在宫中,我却连他的面都未能见到……你说,这算什么一飞冲天?”

家奴已在墨狸身旁盘坐下去,此刻对上少女拧成了蚯蚓的眉毛,不由道:“在此之前你毫无声名根基,能顺利见到皇帝,还能活着出宫,已是罕见至极,不该如此心急,更不该这样苛怪自己。”

“我哪里在怪自己,我是在怪他们。”少微丢下蒸饼,闷闷捧腮:“只是经此一事才知,此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想的虽简单了些,做的事却格外厉害。”家奴擦罢手,拿起半块酱猪蹄:“还带了这么多吃的回来,已是世所罕见的勇猛猎人了。”

猎回了无形的筹码,也猎回了有形的食物,更重要的是身份是主动出击的猎人,而非被人追杀的猎物。

少微有点喜欢勇猛猎人这个称号,见家奴和墨狸吃得很香,她心中那不满足的消极感莫名就散去大半。

犹豫片刻,少微有心想问一问家奴是否打听到了她托他去打听的事,自那晚提过此事之后,少微忙于二月二的计划,便再没能回来过,也就没机会询问。

不过,昨日在宫中见到鲁侯,老人称得上精神饱满,想来家中必是一切都好,便再不似前世那样郁郁离散、早赴黄泉了。

少微话到嘴边,刚要作随口问起状,不巧此时家奴在前面开了口,边吃边道:“皇帝用人,除了要有本领,更要让他觉得安心,因此难免有诸多试探观望……”

“我知道。”少微只好先接过他的话,道:“对症下药,我学过的,书上说,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既要得帝王之心,自当示以他所需,他想长生想江山稳固,我便假扮成可以助他的祥瑞,我昨日已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看起来吉祥一些了。”

她原是一只怨气冲天的戾鬼,如今扮作祥瑞,说是卧薪尝胆亦不为过。

家奴也觉得这称得上忍辱负重了,一应惊险已不必复盘,而他有心说教,又怕徒增逆反之心,只好故技重施,先侧面发问:“为何会想到假冒太祖?”

这不单冒险还折寿,不过自己也曾偷过太祖的贡品,就这样吧。

少微:“既是他的坟要塌了,由他亲力亲为发声,不是显得更合情理吗?”

荒谬之举的背后有着相当脚踏实地的思虑。

家奴沉默地点了下头,才又问:“那你如何知晓太祖陵寝将要塌陷?”

少微:“我算出来的。”

家奴诚实地表达质疑:“……不能吧。”

毕竟赤阳都算不出来,她跟着姜负才学了多少。

但少微坦然反问:“怎么不能?”

家奴败下阵来,好吧,也有可能,毕竟是姜负选中的人,应当另有些无法明言的过人之处。

而这件事,算到并不代表就能做到,更需要筹谋与胆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她确实完成得很好。

但不能再夸了,这孩子不缺傲气,再夸下去很容易忘形。

少微所说的“算出来的”,却只有一半真话。

自决心入京行骗之后,少微几乎每日都在脑子里搜刮前世的记忆,但寿命最后两年,她一直待在冯家的庄子上,人也茫然浑噩,不太主动留意打听外面的事——梦里少微恨不能钻回前世去,狠狠摇醒那个不问诸事的自己,严令催促:死眼睛倒是快看,死脑子还不快记!

好不容易搜刮出来的一些回忆,大多是被动经历的大事,只是竟也记不清是具体哪一年发生的,譬如长陵塌陷的具体时间——

记忆无法给出精确判断,现世却可以逐步推测排除,至少长陵现下还没塌,那便足以说明就在今年或明年,而犹记得长陵塌陷是因春时连日雨水……少微学不会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命理气机,但是她看得见摸得着的阵法和观星术学得很好。

她通过星象判断二月二后将有连日雨水。

而二月二当日的祭典上,少微看到气象大变,和赤阳一样,她当时也推断出了东方将有变故,彻底确定了长陵塌陷就在眼前,故而决定在刘承点灯时动手。

四分前世记忆,三分推想,三分从姜负那里学来的真本领,便构成了十分严谨的骗术。

至于夏日干旱,此事她是亲历者,仔细挖掘回忆,彼时庄子上的仆从曾暗中议论是长陵塌陷之事引发了干旱,这两件事有互相关联的记忆关系,可作为互为推断的证据。

近来少微仍在致力于搜刮记忆,为骗术做累积。

而此刻,家奴取出了一壶酒来,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许久不曾饮酒了,今日且当庆贺。”

酒气扑鼻,少微略一皱脸,她曾偷尝过姜负的酒,入喉好似有百十个小兵举着火把刀剑从她嗓子里一路打到脾胃深处。

见家奴豪饮了半碗,少微终于开口:“赵叔,我上次曾托你去打听鲁侯府的事……你可记得?”

大家晚安!

(少微的待遇从标间升级成了庭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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