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二百零九节·直面魔神

时间还有几秒。

几秒的时间，非常漫长。

当圣堂外部的墙壁轰然破碎，全副武装的讨伐军们一拥而入的瞬间。双眼失去高光的第一位吸血鬼，已经将那枚护符按入了她的胸膛。

“我……献上我的一切。”她的双唇还未开启。

她的意志已然传达。

被封印的魔神器就此获得激活，而从她那残损而纤弱的躯壳之中，骤然间便迸发出了辉煌璀璨的光。

她在光中融化。

她在光中死亡。

不死不灭的初代吸血鬼在这一刻终究是获得了一个长眠的机会，哪怕这场长眠的本质，不过是将自己那已然被纷争魔神所支配的灵魂，暂时地转移到亡灵巫月的领域之上。

她并未因此而抵达终点。

她还不能够获取她那因反抗之心的生成而略有期待的彻底死亡——她那渴求力量，渴求生存的一部分，一大部分始终在努力地挣扎，反抗。但最终，她在此刻被巫尘那颇为蹩脚的幻术成功斩杀。

她死了。

她崩裂而成的璀璨辉光汇集于死灵法师的护符之上。而那带着一抹翠绿的护符，便也就此散逸出力量的光。

那护符落到了巫尘手上。

巫尘拥有了它。

死灵法师护符是毋庸置疑的魔神器，而现在，那力量无害地在他的躯壳之中流淌。

拉玛耶死了。

那破门而入，挥舞着大剑巨斧的黑檀之心条约战士们，尽数凝滞在距离巫尘只有一米不到的地方。

“你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巫尘看着他们，看着那冲在最前，战斧高举的诺德英雄战士。在他的视线之中，它们的躯壳上逐渐浮现出裂隙，整个形体，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化。

“而这个世界的使命，也在此刻抵达终末。”

溃化的现象随即蔓延，从巫尘所在的圣堂延展向四面八方。深层梦境的存在意义便是封印拉玛耶，而当拉玛耶消亡的时候，它便也不再拥有存在的必要。

就像是一座被抽掉了基石的高塔。

因为所有能够永续维持的封印，其构成原理，也基本都是将被封印的目标作为供能中枢，从而确保被封印者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取足以挣脱的力量。

而现在，所有的帷幕都将落下。

‘轰隆——！’爆炸的声音响起。

那被亚楠废墟所压制着的土地迸发出盛怒的红光——源自魔神的怒火挣脱了束缚，并朝着巫尘所在的方位潮涌。而这，便是纷争之主用以维系计划的最后挣扎。

那猩红的光潮化作了势不可挡的海啸，那还未完全崩毁的城市都在这海啸的冲刷之下溶解崩塌。深层梦境中的所有活物都在顷刻间化作无知无觉的空洞，而那深红的浪潮，最终也只是徒劳地轰击在巫尘面前的屏障之上。

祂已经做不到了。

祂一直都做不到。

于巫尘的掌中，死灵法师的护符散发出晦暗的光。

“执行献祭的，是拉玛耶。”巫尘看着眼前的屏障。“她作为使用者，激活了它。然而身为第一位吸血鬼的她，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蠕虫之王的披甲。”

强制披甲的仪式，已经无法运作。已经无法被再度激活的死灵法师护符，不再能够成为完成披甲的仪式中枢——莫拉格·巴尔的计划在这一刻几乎完全失败。而那曾经凭空出现在巫尘身上的天才死灵法师资质，也在悄无声息之间淡化，抹消。

他已经没有那份特质了——他的脑海中已经不再翻动着死灵术的灵感，心灵的深处也不再浮现出曼尼马克的经验和技巧。他已经永远都无法成为它，而这便也意味着，手中的这枚魔神器护符，已经成为了能够让巫尘随意使用的无害力量。

而他将其引出了一毫。

被封存的魔神之力因此而化作坚韧的屏障。

纷争的魔神之力因此而受挫，它在屏障之前徒劳地崩塌。而它在受挫之后毫不迟疑，调转方向，便朝着天穹顶端扶摇直上。

‘咯喇——’像是布帛被撕开，像是雷霆在炸裂。

深层的梦境崩解出一个巨大的裂口。而在下一刻，毁灭的潮汐便蔓延到表层的梦境之上。

一切都将结束。

毁灭和终结，充斥着这片梦境中的每一个角。

而巫尘只是向前走去，凭着直觉，循着内心深处萌发出的冲动和愿望。在它们抵达最顶峰的时候向着前方凭空一握，而一支骸骨的杖，便出现于他的掌上。

那是蠕虫之杖——它原本应当沉睡在风盔城的南方。有一处被瓦尔迷娜的梦境所覆盖着的遗迹中埋葬着它和蠕虫之王的头盔。而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因为莫拉格·巴尔付出了足够充裕的资源和代价。

巫尘握住了它，生命和死亡的力量随即便在他的躯壳中流淌。而在这护符和杖都被他掌握的境况之中，那被他佩戴在头顶的腐毒王冠便也无声变转，化作了蠕虫之冠的模样。

“我从未感觉过如此庞大的力量。”

那力量在他的躯壳中流淌。

那力量温顺地服从了他。

传奇的能级被轻而易举地跨越突破。而若是此刻的巫尘能够回到不死者之王的世界之中。那他此刻所拥有的生命等级，或许要在八十级以上。

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感觉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野心和狂妄在顷刻间便宛若杂草一般从他的心灵深处涌现而出，却又在顷刻之间尽数燃烧于思绪的烈火之下。

——真可惜，这并不是我的力量。

巫尘抿了抿唇，勘破了这力量带来的虚妄。身体的真实模样随即呈现于他的眼中，他知晓自己在获得庞大力量的同时，亡灵巫月所代表着的死亡之力，也正猛烈地冲刷侵蚀着他所拥有的躯壳。

——我会死。

他想到。他计算得出，自己距离那个死亡的节点，还有几十秒。

——我会在死亡的瞬间，被转化成为一个强大的巫妖。

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一个命运的景象。他看见龙祭祀‘达斯特’将在风盔城的废墟之中崛起，而亡灵巫月的光辉，将会永远地笼罩在天际省的东境土地之上。

这是未来，也是代价。

而他将能够在这样的未来造访之前肆无忌惮地使用这一副魔神器套装的力量。

那么——

‘轰隆——！！！’

天空和大地，一齐破碎。

被封印的梦境和失落的城区，都在这一刻获得了解放。

时间开始流淌。

真正的风盔出现在巫尘的脚下。

而就在同一瞬间，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从天而降的，邪恶而炽烈的光。

魔神莫拉格·巴尔，终究还拥有着最后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