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甚是可爱!”
屋内,张虞、蔡邕正在看望蔡琰生产下不久的幼子,因早年张虞许诺蔡邕分子于蔡氏,故张虞为幼子取名为蔡袭。而儿子虽说为蔡姓,但张虞依旧以亲子规格待之。
见张虞满脸疼爱的怀抱幼子,蔡琰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她本担心孩子不随父姓会让张虞心有芥蒂,眼下看来她与父亲多想了。
“君侯,屋外郭君言益州有军情来报!”侍女隔着屏风,禀报道。
“夫君以军情为先,妾这有父亲与侍从照料!”蔡琰善解人意,说道。
“善!”
张虞将怀里的小孩,交给渴望多时的蔡邕,笑道:“劳丈人照料小子!”
“好说!”
“济安有事先去忙碌,昭姬与袭儿有老夫照看!”
蔡邕第一时间抱住孙子,望着发笑的婴儿,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屋内尽是蔡邕的笑声。
见蔡邕如此喜欢孩子,张虞会心而笑。子嗣传承对华夏男儿而言,其意味尤重,更别说奉儒学为正统的士大夫。
出了屋舍,张虞便见郭图在外迎候。
张虞朝议堂的方向而去,问道:“益州有何紧急之事?”
“君侯!”
郭图迎了上去,毕恭毕敬,说道:“据益州细作上报,去岁,绵竹忽然大火,将刘焉所造逾礼车驾焚烧殆尽,蔓延至州府、民户家中。刘焉于去年冬天,迁州治于成都。今春因病去世,益州从属拥幼子刘璋顺势继位。”
自兴平元年以来,刘焉运势不佳,本欲与马腾联合图谋武都,结果部下大败而归。在兵败之后,他所营造僣拟天子的上千车驾大火,绵竹不能为州治,只能被迫迁到成都。
州治迁到成都不久,刘焉惶恐为何无故大火,加之自身背疽病发,身体每况愈下。今春得知袁术遣孙坚西征益州,刘焉心力交瘁下,骤而病逝于成都。
临终前,刘焉本欲委任性情刚强的二子刘诞继承州牧。然司马赵韪、治中王商更偏重怯弱的刘璋,欲劝刘焉更改遗令。见益州大族不可信,刘焉来不及交代遗命,便气急而亡。
刘焉去世之后,赵韪、王商等益州大族士人干脆无视刘诞,强行扶温弱的刘璋上位州牧。
“益州大族骄横,竟扶幼子刘璋上位。”
张虞摇头而笑,说道:“刘焉病逝,幼子继位,大权操于大族。而今孙坚西征,以他之兵略,下益州易矣!”
历史上,刘焉与刘表二人入主州郡的经历近似,皆是依靠本地大族的支持才坐稳州牧位置。然成为州牧之后,二人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刘表为了抵御外敌,他选择与襄阳本地士族合流,深受襄阳士族的影响。当刘表去世,襄阳大族投曹时,刘琮无法阻挡。
而刘焉因无外敌,选择拉拢益州部分士族,打压另一部分士族,故尚有自主之权。尤其不断涌入巴蜀的东州人在刘焉、刘璋两代父子扶持下,渐渐成为制衡巴蜀大族的一股政治力量。
而今位面,刘焉病逝,刘璋估计坐不稳州牧位置,巴蜀大概率会被孙坚所下。若益州被孙坚所得,扬州刘繇被袁术更替,那么天下刘姓诸侯仅幽州刘和了。
“孙坚为外州籍贯,出身武夫边将,益州大族恐不能容!”郭图说道。
张虞摇头而笑,说道:“益州中抑郁不得志者众多,今见孙坚西征益州,岂会不往投效。”
世人常将士族作为一股政治力量,但问题是士族本身就很难团结,一郡尚能说互相联姻,形成恐怖的关系网,但若放射到一州来看,如果不是顶级士族,且经历上百年的经营,根本做不到这点。
故很多时候,下层士族为了进步会走捷径,以取代上层士族。孙坚此番西征入蜀,一旦能打开局面,那么益州投其文武绝不会少。
若以张虞入主并州为例,张虞除了靠王氏支持外,便是靠一批从中原、边疆带来的心腹文武辅佐。得益于外来人的涌进,以及张虞重用本地大族,这才渐渐形成以张虞为核心的政治集团。
郭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问道:“益州为天府之国,秦得以霸业,且其为大江之上,于荆、扬有俯瞰之势。而今刘焉病故,孙坚西征,巴蜀动乱在即,君侯可要插手其中?”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近忧在陇右,远患在河北,除非天予良机,否则不宜插手巴蜀形势。而巴蜀四面环山,汉中为其门户,今公则可选使者拜谒张鲁,尽量与其交好。言我已表他为汉中太守,领安民中郎将。”
“汉中太守张鲁?”
郭图蹙眉说道:“张鲁以鬼道教治郡,其母旧受宠于刘焉。君侯与张鲁交好,莫非欲引张鲁为援,效张燕之故事。”
张虞大步入议堂,闻郭图猜中他的计划,不由笑了几声,说道:“公则知我深意,张鲁世居巴蜀,修道治教多时,与巴蛮交好。今与之通好,如孙坚下益州,张鲁为保其境,必依附于我。”
“君侯有远见,图不能及矣!”郭图吹捧道。
张虞笑而不语,天下大势虽与历史上不同,但不代表诸侯性情会有变化。张鲁作为汉末少有的政教合一的诸侯,其志不小,更是有称王之念。
如果孙坚下巴蜀成功,张鲁若想保证他的汉中安全,大概率会依靠关中的张虞庇护。毕竟张虞战略重心在中原,为了远图巴蜀,可不会介意成为张鲁的外援,以确保益州内部维持分裂。
念及即将西征,张虞关心问道:“陇右近来可有动向?”
“有据细作言,或是察觉到我军有西征之念,韩遂书信马腾、宋建二人会盟。”郭图说道。
潜伏在益州、陇右的细作,基本是以商贾样貌出现,贩卖盐、马等物,与当地士族合作,方才能在本地扎根。
张虞微挑眉毛,说道:“陇上诸将若是联合御我,倒是省去了我一一征讨的时间!”
面对张虞的豪言,郭图脸色如常。在郭图看来,凭张虞过往的战绩,已有资格讲这种话。
待郭图受命退下,张虞嫌带孩子麻烦,左右无事之下,本欲去薄山上看望中条军少年。而在临出府时,却遇见钟繇、杨俊二人来寻。
“君侯!”
“元常、季才可有要事?”
张虞折返回议堂,邀钟繇、杨俊二人入座。
“回君侯,程将军率兵入弘农,太守刘玄奔宛城。而今弘农太守未定,试问君侯欲表何人为太守?”杨俊问道。
天子既被袁术所迎,弘农、河南无人控制,张虞可不会客气,故便让程普率兵入弘农。弘农太守刘玄见天子被迁,而他无力阻挡程普,干脆舍郡南投宛城。
张虞面露沉思之色,用手敲击案几,问道:“元常,可知弘农多少户籍?”
“禀君侯,灵帝在位时,弘农郡约有四万八千户,民二十万口。而经兵戈动荡,考虑弘农之地势,据繇之预算,弘农至少有万户,数万人口,亦或有十万人之众。”钟繇说道。
别看弘农郡归属司隶所管辖,但弘农北临黄河,南临秦岭,郡内平原稀少,难以供大量人口居住。而弘农之所以归司隶所直辖,本质在于其交通价值,联通雒阳与长安二地。
然弘农地形虽差,但在乱世时因靠近深山缘故,反而不少弘农百姓能逃到深山中避难,反而活下不少人。若能让弘农太平,山中百姓当会出山归乡。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山西安治不久,各郡守不宜变化频繁。今选弘农太守,可从政绩卓著之诸县令中选拔。”
闻言,杨俊心领神会,举荐人才说道:“禀君侯,县令申屠备、司马朗、司马芝、王机四人治郡皆有出众功绩,名列诸县令之首,君侯可从四人中提拔。”
“申屠备在上党时,便为我之从属,先为并州迁民,后大治重泉,功绩出众、资历深厚,可表其出任弘农太守。”张虞考虑一番,点名说道。
“遵命!”
论名声,申屠备不如王机、司马朗,但申屠备却资历深厚,从上党时便追随张虞,行事稳重妥当,寡有纰漏,且忠诚度较高,张虞若不提拔申屠备,则是有伤旧人之心。
待张虞安排好弘农郡太守人选,钟繇拱手说道:“君侯,繇已为大军筹粮十五万石,待并州粮草运到,还能筹得军粮二十万石,君侯征讨陇右兵粮已有!”
顿了顿,钟繇说道:“袁绍出兵兖州,占据濮阳、白马,别侵陈留、济阴,暂无力西顾。故君侯不宜迟缓,五、六月便要出兵。若不能速下陇右,待秋冬收粮,大军不缺粮草,可战至明岁开春。”
“军粮劳君筹备!”
张虞面露欣慰之色,说道:“今值四月上旬,可让各部兵马整军,于下月出兵伐陇。”
张虞几乎连年用兵,军粮缺得严重。尤其是去年大旱 蝗灾,州府赈济粮草,为数不多的库粮也被消耗殆尽。今岁远征千里之遥的陇右,粮草若不准备充分,恐会发生中途撤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