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门阁前,赵基见赵范在此等候,赵范身后是一支小型车队。
赵基下马,赵范上前拱手:“侍中,仆今日将往闻喜宣达策封诏令,赵公亦有嘱咐,会一并征侍中二位兄长入朝为郎。不知侍中可有嘱咐?”
“告诫他们,我治家如治军,甚为严肃。以我名号乱法害人,国法不杀,我来杀。”
顿了顿,赵基扭头看刚下马的裴豹:“阿豹你引骑奴护卫天使,去北乡将我姐夫一家接到安邑。北上县邑时,向胡文绪问好,将阿兰、我的大黄、三黄带上。”
裴豹点头,就问:“是先接人再去北乡,还是返程时顺路再接?”
“接上阿兰再去接姐夫一家,不要留宿北乡,也不要惦记那些坛坛罐罐,立刻南下。天黑不能来安邑,就在闻喜城中宿夜。”
给裴豹嘱咐明白,赵基感觉还是有些不可靠,看向韩述:“你也一起去,将七哥母亲也接上,务必稳妥。若是乡人、族老庆贺劝酒、摆宴之类,你们谁吃一口,延误归期,我扯下他的舌头!”
“喏!”
韩述悚然,他可知道河东第一位阵亡的芮丹死因,这个时候因小失大,他的头照样难保。
赵基见裴豹不明所以的样子,就嘱咐韩述:“阿豹若是也劝你,用鞭子抽他。我姐夫一家若是逗留,不必管他,接上我阿姐、外甥即刻南下。”
裴氏族裔繁复,赵基很清楚裴氏各支之间竞争的心理。
如果裴虎这个时候拎不清,赵基不介意换个姐夫。
“喏,卑职接人后,立刻南下,绝不逗留!”
韩述重复命令,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自己老爹复活,站在面前帮着劝话,他也要一鞭子打飞。
“很好,一人两马,去吧。”
韩述等人拱手,赵范也拱手:“告辞。”
赵基也后退两步站在台阶上拱手,目送赵范这伙人离开,他的骑奴也上马,其他虎贲也让出马匹,让骑奴牵走,充当备用马匹。
就这样,赵基独自一人迈步走入宫室。
一名昨日编入门下省的黄门侍郎上前拱手:“小赵侍中。”
“其他侍中可都来了?”
“赵公自晨间入禁中讲学,余下三位俱已到偏殿。”
“嗯,钟繇伤势如何?”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赵基询问,钟繇可是资深黄门侍郎,三省六部正在扩充,有人提议让钟繇去尚书省当个仆射。
“回侍中,钟元常伤势不重,勉强可以行走。”
“这怎么能成?留下残疾,以后一瘸一拐,还怎么为百官表率?你稍后告诫钟元常,让他安心养伤。”
赵基很关心的嘱咐一句,这位不熟悉的黄门侍郎脸色愁苦,似乎很担心钟繇的前程。
真错过这一轮,好官位分配完毕,留给钟繇的即便官位次序高,但也是边角料,很难再建立功勋,发挥作用那种。
废的是钟繇的仕途,与他有什么关系?
门下省的门,就是黄门。
黄门侍郎目前暂定两人,还有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充当次级顾问。
此外还在门下省设立六名给事郎,官秩三百石,负责封驳。
若是中书省发布未经门下省议论、附议表决的诏书,在经过当值给事郎审核时,就能用墨涂改覆盖,驳回中书省。
用这个方式,卡死中书省、皇帝独走的可能性。
今后的诏书,必须经过当值给事郎的签字,送到尚书省后才是真诏书。
合法的诏书,要有多数侍中;中书令、监之一,天子印玺、给事郎署名这四道环节。
再如衣带诏之类的,程序上来说肯定是伪诏。
当赵基来到‘侍中庐’小厅,丁冲就起身来迎,摇摇晃晃打招呼:“听脚步,便知是小赵侍中。”
见丁冲身上弥漫酒气,脸颊红扑扑,赵基皱眉:“如此醉酒,如何能议事?”
丁冲呵呵做笑,正要开口被身后跟上来台崇一把捂着嘴,台崇急忙向赵基解释:“赵侍中,他已烂醉,我等不受其烦,赵侍中勿要与他较真。”
赵基站在原地不动,盯着挣扎的丁冲,可台崇紧紧从背后紧紧将他扼住口鼻,不让丁冲说话。
丁冲挣扎几次,更是恼怒,脸颊更红显然动怒,向后倒退将台崇撞在墙壁上,靠着蛮力将台崇挣脱。
刘艾这时候也站起来,面色阴翳看着丁冲:“国家稍稍安定,公欲意何为?”
丁冲深呼吸两口,看赵基:“小赵侍中,门下省虽是新设,你祖孙二人一言一语,我等如似傀儡,醉与不醉,又有什么区别?”
赵基疑惑看丁冲:“你三人执意于一事,自能成事,怎么能说我将三位视为傀儡?”丁冲瞪眼,直接问:“难道我三人决议免小赵侍中虎贲中郎将之职,可能成事?”
“可以试试,决议时我自会反对。”
丁冲又问:“那诏书颁布,小赵侍中可会奉诏?”
“图穷匕见呀,我自会奉诏。”
赵基扭头看刘艾:“劳烦子芳公去请赵公,今日就按丁冲提议,我五人表决。不管如何,我要弹劾丁冲宿醉延误国事之罪,纠治此人渎职、不忠。”
小庭院内还有其他门下省郎官,赵基说着环视一圈,这些人都不敢对视,纷纷低头。
台崇捂着胸膛走到刘艾身边:“子芳,国家危难,他酗酒实属不该,不可轻饶。”
刘艾则看赵基:“赵侍中,此事可有回旋余地?”
赵基侧身看庭院内众人:“你们去请赵公,还是我去?”
刘艾又说:“赵公讲学禁中,不宜叨扰。”
“这么说,我这侍中的话,你们无人肯听?”
赵基说着,转身就走,引路的黄门侍郎抬手就要来阻拦他,赵基抬腿一脚正蹬将对方踹飞五六步,这人落地滚了滚碰到墙角,吐出一口血,指着赵基瞪圆眼睛,撑了半息,头颅垂下,手臂也砸落在地。
其他郎官哗然,刘艾拔腿就跑,就要来追赵基:“赵侍中留步!”
赵基脚步快,走出门看一眼跃跃欲试的两名持戟虎贲,两人当即转身持戟指着刘艾,刘艾汗毛炸起,身心立刻清凉。
赵基看着刘艾与追上来的台崇:“活路是我杀出来的,还没过三日,丁冲就给我来这这种手段?我不知他是临时起意,还是做局先骗赵公去禁中讲学,又来蒙我?”
台崇急声:“赵侍中,休要与这酒虫一般见识!”
“哪怕这一切是巧合,当巧合发生后,那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事实。”
赵基对台崇拱手:“这已不是你二人能回旋的,我要拜见天子,讨个说法。若容不下我,黄金给你们,我自己去打匈奴!没有你们,我河东人一样能扫除匈奴之患!”
“赵侍中留步啊!”
台崇大呼:“天子邀赵公,是要商议赵侍中婚事!”
赵基毫不停留,台崇气的跺脚,指着刘艾:“丁冲醉酒,难道你醉酒!糊涂!愚蠢!”
台崇骂着,只觉得自己肝疼,右手捂着左腹,大口喘气,扭头看那边的丁冲,越想越气:“猪狗东西!国家败坏,就始于尔曹!禽兽一样的东西,于国何用!终日烂醉,早晚烂肠破肚而死!”
说着就拔出剑朝丁冲走去,丁冲展开双臂:“来杀我啊!我这一死,让赵氏知国家有忠烈,又岂敢放肆!”
扯着嗓子朝台崇走去,周围郎官上前将他们隔开,就连台崇的剑都被夺下了。
台崇气的颤抖,被三四个人推搡着,期间还有人不小心踩他脚掌。
丁冲有恃无恐,也拔出剑朝大门走去,酒劲发作,高声:“我国家重臣也,贼兵能杀我,虎贲焉能杀我?”
门前两个虎贲持戟也犹豫,轮休的伍长引另外两个虎贲快步朝这里走来。
见丁冲已经站在门外台阶上,这伍长想也不想拔出短矛就投掷过去。
这时候的丁冲刚转身看刘艾,一众郎官:“看吧,虎贲岂会杀……”
短矛扎在背上,见他受伤,台阶上的两个虎贲齐齐踏步推戟,戟刃前枝扎在丁冲腰背。
丁冲整个人震颤不已,想要转身去看,可腰腹疼痛剧烈,就艰难转动脖子,十分缓慢。
只听到隐约脚步声,又是三杆戟扎中他腰背,这下又是一颤。
虎贲伍长拔出戟,反手又是一戟,其他虎贲也拔出戟,扯翻丁冲,丁冲后仰栽倒在台阶上,脚上头下。
他才看清楚是几个虎贲,张口想骂,吐不出声音。
伍长见此,面色发狠持戟又是扎下,四个虎贲见状围着丁冲,也是反复扎刺。
直到一名虎贲什长跑过来,将伍长一把拉开,喝问:“成何!”
伍长才清醒过来,看一眼戳烂前身的丁冲,更是愤怒:“他敢羞辱屯长!”
“看好成何!我去见赵侍中。”
什长扭头斜眼恶狠狠看门内围观的郎官,这些人立刻退散。
刘艾大脑发懵,这些虎贲怎么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