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 第十一章 四川北路

离开四川路桥，陈文海沿着四川北路往前走。在四川北路上走了一会，陈文海看到路边有一家书店，店名叫新华书店四川北路店，心想：40多年前，我曾经路过这家书店，并且好像还在这家书店买过书，没想到40多年后，我还会路过这家书店，命运是多么地神奇啊！在你不经意间，相似的情景在相隔很多年以后重新展现在你的面前。

陈文海站在这家书店门前，思绪万千，童年的记忆被这家书店激活。他思索了一会，决定进去看一下，如果有他所喜欢的书就买几本。陈文海沿着楼梯走进了这家书店，然后来到了柜台前。

营业员王艳萍正坐在柜台里玩手机。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王艳萍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一本书上见过你的照片。”

“那本书的书名是不是叫《茶场纪事》?”

“就是那本书。”王艳萍看了一眼陈文海，然后问道：“十堰是不是离我们这里很远？”

“是的。”陈文海若有所思地说道：“当年，我们全家千里迢迢地离开上海去了十堰，那里原来是穷山恶水呀！自从去了那里以后，我一直很怀念上海滩，这里是我的根呀！”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王艳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怀念不怀念上海滩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陈文海尴尬地笑了笑。

“你已经退休了吧？”

“是的。”

“出来走一走？”

“是的。你是上海人吧？”

“我就是上海人。”

“你是不是想娶一个上海姑娘？”

“这是我的一个美好愿望！”

“你是作家吧？”

“算是吧！”说着，陈文海从皮包里拿出《茶场纪事》递给王艳萍，“这是我写的一本书，这是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是根据我的一段亲身经历创作而成的。”

“你当过知青？”王艳萍随手翻了翻，然后把书递给陈文海，“还你的书。”“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不需要！”

“你可以抽空看一看嘛！”

“哪有时间？我忙得很！”

陈文海把名片递给王艳萍，然后对她说：

“上面有我的我的微信号，你可以加我。”

“这就免了吧！”

“你是不是对我写的这本书不感兴趣？”陈文海晃了晃手里的那本《茶场纪事》笑着问道。

“我不喜欢读长篇小说，我从来都不看长篇小说。”王艳萍冷冰冰地说道。

在回家的路上，周雯雯遇到了杨晓兰。她告诉杨晓兰：

“刚才冯宝玉对我说：‘陈文海可能会到你们那去推销图书。如果他真去了，你就把他轰出去！如果他执意要推销图书，你就向派出所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起来！’”

“冯宝玉真是太卑鄙无耻了，他竟然搞鬼搞到了陈文海的故乡！”杨晓兰接着说道：“诸如此类的事情已经在十堰发生过好几次了，我曾经跟他交锋过几次，每次交锋，他都骂我，骂得好难听呀！我都羞得恨无地洞可钻！陈文海挨整，我也受牵连！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吗？他们至于那样吗？他们那伙人太疯狂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呀！难道就没有人治他们吗？”杨晓兰眼泪汪汪地说道：“他们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我已经被他们搞得声名狼藉，还嫁得出去吗？”

“现在是法制社会！”周雯雯义正辞严地说道：“如果他们的行为触犯了法律，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朱振华和冯宝玉来到了外白渡桥上。

“刚才，我见到周雯雯了！”冯宝玉得意忘形地说道，“这个小娘们真经不起我唬，我用三言两语就把她吓得半死！”

“这回可有我们好戏看了！”朱振华仰天大笑，“如果陈文海真的去**四大纪念馆，等待他的将是周雯雯对他的冷嘲热讽，如果陈文海把持不住自己，他们俩一定会大吵一场，如果把警察引来了，一定会把陈文海扭送到派出所！”

“最好是把他扭送到精神病医院里去，那我们就算大功告成了！”冯宝玉的眼睛里露出一道凶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透了这个王八蛋！我现在每天想的问题都是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关到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去！这小子太能折腾了，只有把他送到那个地方去，他才能消停下来！他老喜欢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讨厌死他了！这小子就是一个无赖，我们用尽一切办法想把他从我们学校里赶出去，可是他就是赖着不走！不走就不走呗，还老喜欢在小姑娘面前耍流氓！”

“他就是恶习难改！”朱振华眨了眨眼，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我曾经对他说：‘你少在姑娘堆里混！你整天跟小姑娘们嘻嘻哈哈的，成什么体统？’我这么对他说，竟然把他给惹恼了，他气势汹汹地对我我：‘是谁又在你面前告我的刁状？这明明是在诬陷我嘛！你作为一校之长，也不做一番调查就胡乱批评我！’”

“他竟然敢这么跟你说话！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冯宝玉一蹦老高，“看我不整死他！这个上海滩上的小流氓，我早晚会把他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周雯雯来到了的方安安的家。

“那年，陈文海在学校里头犯病，轰动一时呀！一个文弱书生，竟然如此大闹学堂，真是闻所未闻呀！”方安安慷慨激昂地嚷道。

“你不了解情况不要瞎说！”周雯雯瞪了方安安一眼，“那年，陈文海一连昏睡了几天几夜，刘一军始终在他身边守护着，可是，当陈文海醒来以后，刘一军却强迫陈文海去接受电疗！为此，他们俩差点闹翻！刘一军为什么要那么做？真是搞不懂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朱振华安排好的！”

“陈文海到底为什么发疯，你们搞清楚了吗？”

“那件事早已经成为历史，已经没有什么人再去过问了！一笔糊涂账呀！”

“可是王志远始终没有忘记！他把林雪派到陈文海的身边，就是为了完成他的计划。林雪是湖北房县人，父亲当过房县文化局局长，现在已经退休。她属于“官二代”，今年已经33岁了。她比你大一岁，是一个大龄青年。听说她跟陈文海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方安安接着说道：“陈文海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真叫人不可思议呀！这个陈文海实在是太可恶了！有一天，陈文海要把单位上发的一壶食用油送给林雪，结果你猜怎么着？”

“是不是被拒绝了呀？”

“是的呀！”方安安幸灾乐祸地嚷道：“活该！活该！对陈文海这样的小瘪三就应该这样，谁叫他想入非非的！”方安安撇了撇嘴，然后用讥讽的口气说道：“他还以为林雪真的是他的朋友呢！他也不想一想，林雪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她会把你陈文海当成自己的朋友？她只不过是跟你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真是一个书呆子！”

“其实我认为：林雪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朋友之间送一点小东西，这很正常嘛！林雪也太认真了，她是不是怕别人说三道四呀？”

“有这个可能。”方安安低头想了想，忽然猛地抬起头，咯咯地笑起来，“陈文海怎么那么可笑呀？他是不是想媳妇想疯了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周雯雯皱着眉头说道。

“笨蛋！”方安安用拳头捅了一下周雯雯，“你连这都听不明白，亏你还上过大学，我看你这大学是白上了，你这个大学生还不如我这个文盲呢！”

“打住打住，你就别再挖苦我了！”周雯雯接着说道：“其实我已经听明白了，你不就是想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我是故意装糊涂，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笨吗？”

“是的是的，你周雯雯是谁啊！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而我方安安连初中都没有毕业。”方安安似乎很认真地对周雯雯说：“林雪都可以当陈文海的孙女了，她当然不可能嫁给陈文海啦！”

“你又这么说！”周雯雯瞪了方安安一眼。

“我这么说是为了羞辱陈文海。”方安安嘻嘻地笑了两声，然后看着周雯雯的脸说道：“我真想对陈文海说：‘你是一个除了死读书什么也不会的书呆子，还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你应该有自知之明呀！你整天想入非非的，难道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吗？’”说到这里，方安安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接着说道，“陈文海白日梦做了几十年，15岁的时候就看上了张牡丹这个上海小姑娘。张牡丹原来在云南插队，是他哥哥把她弄到二汽当上了一名工人，那个时候，张牡丹才17岁呢！”

“这么说，他们俩是属于‘姐弟恋’了！”

“他们俩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单相思呀！”

“谁单相思啊？”

“当然是陈文海啦！你还以为是那个上海小姑娘啊？”

“这属于早恋呀！”周雯雯想了想，然后接着说道，“不过，这也难怪呀！陈文海的父母一向不和，家里头一年到头充满了火药味，陈文海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渴望从异性那里得到爱抚和温暖，这很正常嘛！”

“是很正常，不过也不能死乞白赖呀！好多人骂他是一条癞皮狗！如果我是陈文海，早就去死了，哪还会活到今天！”

“不能这么说吧？”周雯雯撇了一眼方安安，“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利。”过了一会儿，周雯雯又接着说道：“听说陈文海年轻的时候好几次想去自杀！”说到这里，周雯雯低下了头，“其实他挺可怜的！”

“可怜什么？”方安安阴沉着脸对周雯雯说：“不是没有自杀成吗？依我看，他想去自杀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如果他真的想去死，早就死掉啦！”

“陈文海是谁啊？他才不会轻易地去死呢！他绝不会把人生当成儿戏，随随便便地去糟蹋自己的生命，他有自己的信仰，他想干一番大事业，他想轰轰烈烈地在这个世界上走一回，他想活得有意义！”周雯雯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他想写出一部传世之作，他想惊天动地，他想名垂青史！”

“哈哈，你好像很理解他呀！”听周雯雯这么说，方安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使劲地推了周雯雯一下，“行了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吴淑琴和周雯雯沿着淮海中路往前走。

“其实，陈文海想去自杀跟我妈很有关系！”吴淑琴对周雯雯说：“尽管我妈知道陈文海很喜欢她，可还是对陈文海很冷淡，甚至动不动就朝陈文海大发脾气，陈文海本来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这样一来，就加重了他的病情！陈文海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白天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自然就没有精神了。书教不好，家长们自然就对他有意见了。有的家长动不动就到翟琳那儿去告陈文海的状，还怂恿翟琳赶快去解决陈文海的婚姻问题。翟琳被逼无奈，就对陈文海搞拉郎配，硬要陈文海去娶一个农村姑娘。这个农村姑娘没有上过一天学，是一个文盲，陈文海当然不会同意了，于是，翟琳就训斥陈文海：‘你就是一个流氓，张雪梅不愿意嫁给你，你就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造他的谣。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敢死皮赖脸地去纠缠张雪梅，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并且还威胁陈文海：‘如果你再敢去纠缠张雪梅，我就把你开除了！’”

“原来是怎么回事啊！”周雯雯感慨万端，“陈文海太可怜了呀！怪不得他几次想去死。陈文海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几十年来，他在充满风险和挑战的人生道路上一路前行，战胜了人生道路上多少艰难险阻！”

2023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