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大明朝 第201章 锡宝齐篇古（下）

“说出来还真怕您不信吶，老爹，锡宝齐篇古在佛阿拉城北面的二道河子一带小平原上耕种旱田。主要作物有糜子、谷子、荞麦、旱粳子、黄豆、小豆、苏子、线麻等。在佛阿拉城里还种有韭菜、萝卜、白菜、葱、蒜等蔬菜……”

看得出来，朱麟对锡宝齐篇古这人相当之感兴趣，且还做了十分认真详细的调查研究。

而朱晖在听到关于锡宝齐篇古的这些事迹后也瞪大了双眼——这厮，到底还他娘的是不是建州左卫女真首领！？

“……除了种地，夏秋两季，锡宝齐篇古还带领家人到山里采蘑菇、木耳、松子、榛子、山梨等，也经常率人去深山中挖人参，每年还要采集一些山蜂蜜。冬季，他会组织部落族人上山狩猎，主要猎取野猪、狍子、鹿、熊、山兔、野鸡等。一年四季，他及家人经常到硕里加河、嘉哈河及苏子河捕鱼，主要抓鲇鱼、黑胖头、川汀、鲫鱼和甲鱼，秋冬抓蛤什蟆。，他的家里还饲养着牛、马、猪、鸡和狗、海东青等……”

娘希匹，整个儿就一标准的辽东村夫！

“……总之，锡宝齐篇古过着的便是典型的’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田园生活，同其他女真首领压根儿便不是一回事儿……”朱麟微微皱着眉头，一脸苦相，哭笑不得的将锡宝齐篇古的“光辉事迹”介绍了个一干二净！

早就人老成精的保国公，也终于打朱麟的这番话中听出了锡宝齐篇古的“不同寻常”之处：他的“不同寻常”之处便在于他太过于“寻常”——身为酋长，手底下多少有个几万人，他娘的他竟是整天一副寻常渔夫猎户打扮，且还绝不是装模作样：竟还他娘的经常参与劳作！

他这种人往人堆里一放，绝不会有人会认为他便是建州左卫女真首领——反差忒大了些！

像他这种看起来“老实巴交忠厚纯良”的渔夫猎户，且还是坐在这么一位置上，其可能性有两种：一，他表里如一，真就是一老实巴交的人；二，他装的！

但董山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崽崽，据《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载，董山生三子：长名拖落（妥罗）、次名脱一罗（妥义谟）、三名失报奇。失报奇即锡宝齐篇古。满语“篇古”是末子、幼子的意思，因失报奇排行老三，最小，故称篇古。

也就是说董山的酋长之位至少有三个人是“候选人”（董山的兄弟们也有这个资格），而董山却偏偏选中了这么“老实巴交忠厚纯良”的锡宝齐篇古？

这问题就来了。

首先，女真人甄选继承人，完全同汉人定下太子储君不是一回事：他们不用考虑长幼次序，更不会拿忠孝利益道德廉耻之类来作为衡量标准。女真人的脾性同蒙古人差不多：讲究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且在一片混乱的辽东之地，女真首领们往往还要考虑另一个十分残酷的现实：谁才有这本事带领本部落在大明与蒙元之间求得生存并发展壮大！

根据这俩依据，锡宝齐篇古所谓的“老实巴交忠厚纯良”的外在面貌，也就一戳即破——这厮，是装的！

“老实巴交忠厚纯良”的锡宝齐篇古能他娘的驾驭得了彪悍凶狠，崇尚强者的女真族人？能他娘的带领建州左卫女真在一片混乱的辽东一地上立足发展？

最关键之处在于：锡宝齐篇古难不成真是凭着“老实巴交忠厚纯良”的秉性获得了董山的青睐，从而脱颖而出，击败了他的叔伯兄弟，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当之无愧的坐上了董山之后的建州左卫女真头领位置？

或者说董山本人节操碎了一地，是以对他幼子身上这些难能可贵的品质显得格外的青睐有加？

甭他娘扯蛋了！

女真首领的位置，向来都是由女真人自己举荐，然后大明朝廷再走个仪式，发一道皇榜，任命这举荐上来的人——所以说，大明的辽东，只能算是大明名义上的领土。

毫无疑问，锡宝齐篇古果真是个极其“不同寻常”的人！

而他的更为“不同寻常”之处当是在于：自成化三年（1467年）他坐上了建州左卫女真首领的位置后，他便“毫无建树”！

是名副其实的“毫无建树”！

他老爹董山是在成化三年（1467年）嗝屁了的，关于董山的嗝屁，也有必要扯一扯。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成化二年（1466年）九月，董山重操旧业，率女真部从开原庆云堡以西深入汉地，大肆抢掠，得手之后，他竟仍是大马金刀的逗留在庆云堡外，只差没开庆功宴了！

这毫无疑问，惹恼了明廷。

他这人本就劣迹斑斑，估计明廷也早就对他暗自不爽了，他闹了这么一出后，明廷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宰了这厮！

于是乎，不出董山意料，大明派出大将李秉出兵凤凰山，将逗留在该地的女真人驱散。紧接其后，也不出明廷意料，董山立马派人入贡，并表示认错服罪。（什么叫“滑头”，什么叫“王八蛋”？这便是！反正老子抢了劫了过后，回头再立马认个错便嘛事木有——这么划算的事儿，谁他娘的会不乐意！？）

接下来的剧情，大明朝廷又立马做出了让董山十分满意的反应：成化三年正月，明廷以武忠为都督佥事，对董山悔罪归顺进行奖谕，要求他入贡谢罪，并招抚其他女真部族。（先南下抢掠，待你朝廷出兵，我又立马认错服罪，你出于颜面礼仪不但要原谅我，还会给我大把赏赐，待老子领了赏赐回了辽东，便再他娘的突然撕破脸皮再来一次南下劫掠，这之后的剧情发展请参照先前！）

这么几招极其简单，董山董酋长用起来却出神入化屡试不爽！

但这种伎俩，于人的一生当中最好便只用那么一回即可！

可尊贵的董酋长却不知道用了多少回。

是以，明廷对这反复不定的董山也终于耗尽了耐心：

成化三年六月，董山在到北京朝贡的归途中，在广宁驿馆被流寇所杀！

这是史书的记载，但仔细看这记载便能闻出一丝阴谋的味道：董山董先生是在什么地方被“流寇所杀”？

广宁驿馆！

什么样的流寇，才他娘的敢冲进大明驿馆去宰人了！？

毫无疑问，这“流寇”来得十分蹊跷：不但敢冲击大明的驿馆，且还敢在驿馆内斩杀大明朝廷任命的女真首领！

是以，这所谓的“流寇”，极有可能便是出自大明朝廷的授意，甚或就是辽东边军乔装打扮的也有可能。

董先生的故事告诉我们这么些道理：一，人不可得寸进尺；二，在你沾沾自喜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很有可能不是对方拿你没办法，而是对方在给你机会；三，大明朝廷不好忽悠，更不好糊弄；四，若是玩过了界，惹恼了大明朝廷，大明境内会突然冒出些敢于冲击驿馆的“流寇”……

言归正传，咱再回到锡宝齐篇古的身上来。

这厮打成化三年（1467年）上位，做了建州左卫女真首领，除了经常穿着兽皮衣裳打鱼狩猎以为，便他娘的再也“毫无建树”——从未有过关于他领兵作战的传闻，更没听说过建州左卫女真有任何扩充地盘、外出劫掠的说法！

可这样一来，有个很重要的问题便出现了：辽东这个地方兵荒马乱，没有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讲究，锡宝齐篇古成天带着族人家种地捕鱼狩猎，他不主动挑起战乱去侵犯别人，这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但其他的女真部落、鞑靼瓦剌、流寇山贼为何就不去侵犯他的建州左卫女真？

难不成辽东的蒙古人、女真人、各地的麻匪流寇都被锡宝齐篇古这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自力更生的精神所感化了？不约而同的决定不将战火燃至建州左卫的女真部落领土之上，从而以此来表达这帮人对锡宝齐篇古的敬仰崇拜之情？

一句话，锡宝齐篇古当是有着外人开不见的本领与手段，早已将辽东一地的多方势力驯服得服服帖帖——辽东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在建州左卫女真部落的一亩三分地上撒野来着！

锡宝齐篇古从事种地捕鱼狩猎的种种行为，当也是在做给大明朝廷看！

而实际上，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鉴定完毕！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历‘十年生产、十年集聚、十年教化’，终成霸业”，朱晖经朱麟这么一细说，也终于充分重视起了锡宝齐篇古，“这锡宝齐篇古所谋划的事儿，当是超出了我等想象……”

朱麟吁了口起，继而又微微摇了摇头：“可在满朝文武眼内，甭说是锡宝齐篇古，就是整个辽东女真，又有几人将它放在了眼内？单单就说这建州左卫女真，自猛哥帖木儿，到董山，再到眼下的锡宝齐篇古，哪一个都算得上是人杰，尤其是这锡宝齐篇古，这锡宝齐篇古，端的算是奇人了罢？”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