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逢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见她睡得脸皮泛粉，他轻轻松开她，悄悄地捡起外套穿上，然后重新回到家里。

输入密码，打开客厅的灯，正准备去倒杯水喝，他却赫然看见许淮盘腿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他。

“你这样有些不厚道吧，我人还在这儿呢，你就过去欺负我姐姐。”许淮语气很平常，但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带着点儿刺。

李致并不介意，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回答他：“没有欺负，是去暖床，她冬天总是手凉脚凉，睡不好。”

许淮不信，“都是男人，你不用骗我。”

李致看向他，神色很认真，“不会，因为你是她弟弟，而且哪怕你不是她弟弟，我也不会说谎，因为我不喜欢。”

许淮眼里的晦暗慢慢散去，眼神变得平和，他看了一眼李致不算皱的睡衣，放下修长的双腿，趿拉着拖鞋往客房走，关门前，他回头朝李致轻挑眉，“晚安，姐夫。”

杯子里的水微微荡出一圈水纹，很快又回归平静，李致看向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心中的那点疙瘩忽然就没有了。

第二天李致一早起床去医院查房，许淮醒来的时候，整个房子都静悄悄的，他不好意思在别人家久睡，洗漱完穿戴好就去了许辞青家。

许辞青今天也没去工作室，她猜到许淮不会在对面久留，早早起来煮了面，正准备给许淮打电话，门铃响了，她擦了擦手前去开门。

“起这么早？”他换了鞋进来，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面，笑得很是灿烂。

“哟，男朋友都不管，专门起来给我做早饭，我可真荣幸。”许淮笑嘻嘻地坐到桌前，准备开吃。

“他起得太早，我起不来，所以便宜你了。”他白了弟弟一眼，坐到对面。

一边吃，姐弟俩一边闲聊。

“今年还是不准备回去过年？”许淮问。

许辞青吸溜了一口面，嚼干净了才回答：“不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年回去，他们都不让我进门，今年还是老规矩，你帮我把红包带回去。”

“那他陪你过年吗？”

“不知道，但应该要去他妈妈家吧，毕竟张奶奶他们也到城里养老了。”

许淮不满，“那你怎么办？要不，我留下来陪你，等初一再回去。”

“别，”许辞青拒绝，“我一个人过惯了，你还是回去吧。”

“许辞青，”他叫她的名字，“让我陪你吧，我见不得你一个人。”

她抬头，用筷头敲他的脑袋，“叫姐姐，没大没小的。”

许淮动了动唇，想说我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为你遮风挡雨，别再把我当小孩了，但是看着她变得平和的眉眼，他把那些话吞了回去，乖乖道：“是，姐姐。”

许淮没等李致回来，拖着行李回了老家，许辞青送完他回到家，发现沙发上有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盒子，盒子上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画了一个Q版的她，旁边写着一行字：许辞青，新年快乐！不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我永远爱你。

她没有多想，会心一笑，然后拆开礼物盒。

盒子里是一台相机，是她舍不得买的那一款。只是不巧的是，李致前两天刚好送了她一台。

她马上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许淮温声细语地问。

“你的这个新年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怎么就不能收了？你明明很喜欢。”他不解。

许辞青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李致已经送我一台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我送的你就不要吗？”

“怎么会，但已经有了，多出来的就浪费了。”

许淮又开始沉默，许辞青觉得不对劲，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他温和一笑，“我的那台也收着吧，换着用。”

“可是……”

“收下吧，这是我很用心给你挑的礼物。”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

许辞青愣了一下，想起这些年许淮为了她风里来雨里去，有点心软，又有点愧疚，她放柔声音，“其实我很喜欢的，就是觉得让你破费了。”

“怎么会，我乐意送。好了我要检票了，先挂了吧。”

“嗯，新年快乐，许淮。”她温声道。

“新年快乐，许辞青。”

挂了电话，许淮一向挂着微笑的眼睛变得薄凉，他看着候车厅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的姐姐好像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心底往上漫，让他有些难受，可是有人爱她珍惜她，他又很高兴。只是，这种类似把女儿嫁出去一般的心情真的不容易整理好，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除夕那日，李致没有去他妈妈家，而是选择陪许辞青一起跨年。

许辞青得知这个消息时，一边把购物袋里的蔬菜拿出来装冰箱，一边问他：“这样不好吧，你妈妈会不开心的。”

“不会，她能理解的。”

“你告诉她我们的事了？”她转过身，脸上有些微的惊恐。

“没有，”李致忍不住捏一捏她的脸，“但是这两个月我都没怎么回去过，她应该猜到了。”

“那……那她会不会不喜欢我？”许辞青想到他爸爸，突然有些害怕。

“怎么，开始想见我妈妈了？”李致知道她还有心理阴影，逗她。

“我没有！”她果然不自然起来，眼神游移向别处。

李致放开手，“别担心，我妈妈只是性格冷了点，没其他毛病，我姥姥和姥爷很喜欢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辞青低着头，抠着塑料袋，“那你爷爷奶奶呢？”

“爷爷奶奶非常慈祥和气，就这样说吧，我家除了我爸是个混蛋，其他人都很正常，而且，我爱你和别人无关，只和我们有关，你懂吗？”

许辞青埋着头，压着唇角的笑意，继续放东西。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今年的年夜饭李致却一点不马虎，弄得很丰盛，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他的姥姥给他打来视频。

许辞青看到昵称，赶紧躲开，李致看着她跟兔子一样往卧室里蹿，笑了笑，然后接起视频。

“李致啊，怎么还不回来呢，今天要值班吗？”张奶奶笑眯眯地问他。

“不值班，但有点事，明天再回来。”她还不想和长辈说他俩的关系，那他就先不公开。

“什么事啊，怎么过年都不回家？”

“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您别担心了，明天我就回来给您拜年，给您和姥爷封一个大大的红包。”他耐心地和姥姥聊着，视线偶尔往卧室瞟。

“行吧，知道你向来有主意，那你记得今天弄点好吃的，我们在家等你，对了，下午还要去你爷爷奶奶家，你别回来得太迟了。”

“嗯，知道了姥姥，再见。”他说完，等着老人挂掉视频，才退出微信，然后朝卧室方向道：“出来吧，我聊完了。”

许辞青慢吞吞走出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李致习惯性给她拉开凳子，招呼她过来，“别不好意思了，先吃饭，我都饿了。”

“哦。”

吃完饭，时间还早，李致去厨房洗碗，许辞青又把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然后洗了些水果放到餐桌上，方便食用。

城市里不允许放鞭炮和烟花，好些住户也熄了灯，或回老家，或去旅行，被装饰在各个地方的彩灯不厌其烦地闪烁着光芒，没让人觉得热闹，反而平添了一丝冷清。

许辞青趴在窗前，扫了一眼外面空空的街道，然后继续看群消息。

最活跃的就是工作室的群，一堆人攒着劲儿发红包抢红包，许辞青从来不抢，但是看着他们玩儿得那么开心，也发了一个大红包过去。

露露运气最好，得了好几百，激动地在群里发语音：我去，青姐大气！其他人抢到了之后，也纷纷在群里道谢，许辞青看着他们五花八门的感谢词，抿唇轻笑，然后在群里发了一句“祝大家新年快乐”，便退了出来。

吴悠悠和许淮单独给她发了红包，说了吉祥话，很快又销声匿迹，估计是在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顾不上她了。

她一一收下，然后手机又是一震，是高中同学群里有人在喊着组织同学会。

这几年他们好像一直都在组局，但是许辞青一次都没去过，这次也是一样，她随便扫了一眼群消息，退出来，然后回到沙发上窝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困了？”他随便放了个电影，然后放下遥控器，抱住她。

“还早，不困，就是突然闲下来，不知道干什么，很无聊。”她扒拉着他的毛衣，嗅他身上的味道。

李致看着有些冷清的家，想到头明日她无处可去，只能窝在家里玩儿手机，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他把她捞出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道：“要不明天和我回家吧，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着。”

“不行不行！”许辞青惊恐地摇头，像个拨浪鼓，“现在还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们是正式的男女关系，又不是在偷情。”

“就……”她停顿了一下，“反正不合适，我还没准备好，而且大过年的，很奇怪。”

李致也不逼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向她承诺：“好，不想去就不去，再缓缓。不过你也别难受，明天晚饭后我就回来陪你。”

“不用，这么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呢，你好好陪他们，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许辞青拒绝。

“你不用那么懂事，相反，我比较想和你在一起。”他拉过她，将她圈回怀里。

“那不行，他们肯定很想你，你回去多待两天，我在家等你回来。”她靠在他的怀里，劝道。

李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到十点，许辞青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她又回了几条信息，放下手机先去洗漱。

其实大过年的一个人孤单地窝在被窝里玩儿手机，说不在意是假的，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有家不能回。

其实他平时很忙，值夜班不能回家也是常有的事，那会儿她有事情做，很少会想起他，但是现在全国都在合家欢，他也要回去和家人团聚，自己却只能无聊地躺尸，这让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这也没办法，毕竟他不是她一个人的李致，他还是别人的儿子孙子，他们也在盼着他回去，想到这里，她的心里舒坦了些。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她吓了一跳，随即转身。

“你别老这么无声无息的，好吓人。”看清他的脸，她忍不住握拳捶他的胸口。

李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也不说话，直接低头吻她。吻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让我多属于你一下。”

许辞青的脸蓦然一烫，不吭声。

热水源源不断地洒下，黏黏糊糊地洗了一会儿，她喘着气叫停：“去卧室吧，墙太冷了。”“嗯，抱紧我。”他贴着她的耳朵，关掉水，扯过浴巾将她裹住，然后托着她的腿和腰，抱着她往卧室去。

屋外冷清且寒凉，屋内春光一片旖旎丛生，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咬住他的肩膀，以此斥责他的过分，他毫不在乎，怜惜地摸着她的泛红的眼尾，再一次含住她的唇。

虽然只有两次，但是许辞青觉得今天格外累，她重新去浴室清洗了一下，然后躺回床上将自己裹起。

等了好一会儿，李致还没回来，估摸着他在清洗换下的床单，她拿过手机，准备随便刷刷新闻，却发现银行卡收到了两笔转账，合在一起共520000，转账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前，那会儿她正靠着他看电影。

看着这么大一笔金额，她又吓了一跳，裹着毛毯跳下床去质问他：“你给我转那么多钱干嘛？”

他刚好晾起床单，看着她两颗紫葡萄般的眼睛，轻轻一笑，“这是给你的新年祝福。”

“这么多，你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放心，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有钱些。”他不慌不忙地解释。

“重点是这个吗？”她走到他跟前，扬起手机，“重点是太多了，我可以接受你给我发红包，但是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数额。”

李致笑意不减，“有吗？我不觉得，你就当是我一次性把前七年的红包都补上了吧。”

“可是……”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多可是。”他刚说完，手机上的时间跳到零点，走进新的一年。

他收起手机，看着许辞青的眼神如同温热的泉水，轻轻淌过他们之间的距离，流向她的心间。他慢慢走向她，伸手将她抱住，慵懒又柔和地在她耳边轻声道：“又是新的一年了，老婆。”

外面明明没有放烟花，可是听到这句话，许辞青却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炸开，把她的意识染得流光溢彩，绚烂夺目。那一刻，心底的那簇火苗再也没办法控制，它慢慢壮大，四处蔓延，最后几乎把她的骨头缝都填满，让她满身满心都温暖而满足。她感受着他的体温，慢慢抬手，搭在他的背上，任凭心跳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