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反复试了几次后,拍摄终于顺利地束,许辞青却不敢松懈,后期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充裕。
收拾好东西,她步履匆忙地奔向外间的办公桌,继续完成对之前还没完成的后期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李致,还是吴悠悠收工回来看到他,惊讶地喊了他一声,许辞青才知道他的存在。
“你来多久了,怎么都不吱声?”她站起身。
“很久了,半个小时前我就想提醒你来着,但是李医生制止了。”小科在另一侧冒出头来插话。
吴悠悠看不下去了,过来推了推许辞青,“还愣着干嘛,快跟人家回去啊,剩下的我来做。”
许辞青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李致,有点为难,“那个……我手头还有点事……”
李致点头表示理解,语气平和,“不用着急,你先忙,我等你。”
“好,一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许辞青开心笑起来,然后坐下继续工作。吴悠悠“啧”了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轻语:“等了这么久还这么好打发,我要是他,非要求你今晚来一套豪华美人计不可。”
“你一天不开车难受是吧。”许辞青白了她一眼。吴悠悠无所谓地挑挑眉,“怎么了,这种事情女人也得益啊,不要那么抗拒嘛。”
“打住!”许辞青用手势制止她。
吴悠悠知道她脸皮没自己厚,不打趣她了,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许辞青见她不再开自己的玩笑,松了一口气,埋头继续打工。
直到快九点,许辞青手里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她关了电脑收拾好东西,拄着拐杖朝休息室走去。“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走吧,我们现在可以去吃晚饭了。”她背好双肩包,笑着看向他。
李致点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反应过来她行动不便后,又轻轻放开,把她的背包接过来提到自己的手里。
刚准备出门,露露喊住了她:“青姐,你那件外套放在这儿好几天了,每次说拿都忘记,今天又准备一走了之啊?”
“对哦,我马上来拿。”许辞青应了一声,刚转过身,露露已经贴心地把大衣递了过来。
李致主动接过衣服,朝露露礼貌地道谢,露露挥挥手,“嗨,客气,你们回去慢点啊,明天见。”“好,明天见。”许辞青点头。
寒意裹着细雨席卷了整个天空,却抵挡不了人们对美食的热情,已经九点了,火锅店烧烤店以及各类大排档依然很热闹,简单挑选了一番,两人走进了一家干锅店。
吃饱喝足开车回家已经是十点半,许辞青虽然很累,但还不困,她洗完澡窝在沙发上,抓紧时间打两把游戏。
十分钟后,李致也洗完澡换上了睡衣,见许辞青忘我地埋头苦干,他淡淡牵了牵唇角,然后任劳任怨地把换下的外衣外裤搜罗到一起,准备拿去清洗。
洗衣服前,他习惯性地检查一番衣兜,确认里面没有放东西才放心地放进洗衣机,不过摸到她今天从工作室里拿回来的那件大衣时,李致顿了一下。他了一眼手心里那两个包装得花里胡哨的小雨帽,若有所思地看向许辞青。他自然不会怀疑许辞青会背着他在外面乱来,但是他很想知道手里的东西是怎么到她兜里的。
放下衣服,他朝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若无其事地问:“游戏玩儿完了吗?”
“任务做完了,怎么了?”她抬起头。
李致盯了她几秒,伸手出示掌心里的东西,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许辞青愣了愣,回忆起这玩意儿的来源后,后颈忽然开始发热。她扔开手机,挤出一个略微尴尬的笑,“如果我说我能解释,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李致的语气不变。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表情在告诉我,你不太会相信我。”许辞青嘟囔了一声。
“我表情一直都这样,你知道的。”他凑近了一点,声音微微带着点调侃,“我看了一下,这个还是刺激型的,所以……你是觉得我们平时不够刺激?”
许辞青:……
她抓过两个安全套,把它们扔到身后,确保自己看不见后,再努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解释它们的来源。当然,她是没办法把吴悠悠的原话复述出来的,只讲了个大概,让他知道来龙去脉就行。
李致听她别别扭扭地说完,起身把东西从她身后又捡回来,然后盯着她素白的脸,一本正经说道:“既然你朋友这么用心为你考虑,那今晚我们就试一下吧,也算没辜负她的好意。”
“不要,奇奇怪怪的。”她想也没想就拒绝。“试试也不亏。”李致不理会她的羞涩,也不洗衣服了,直接将她抱起走向卧室。
这个晚上到底刺不刺激许辞青已经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腰很酸,腿也很麻,唯一的好处应该就是她的睡眠质量有了显著的提高,沾枕头就能睡着。迷迷糊糊之际,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累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用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李致拥着她,看着她紧阖的眼皮,关了灯,然后在寂静的黑暗中吻上她的唇角。
“晚安,许辞青。”他低低地道完晚安,小心翼翼地收紧将手臂收紧了些,闭上眼睛。
因为晚上闹腾得狠了些,第二天工作的时候许辞青呵欠不断,脸上的倦意仿佛被胶水沾上,怎么也揭不下来,露露见她迷迷瞪瞪的眼神,起身倒水的时候顺便问她:“青姐,我这儿有咖啡,来点儿不?”
许辞青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宁愿继续困着,也不要晚上躺在床上精神抖擞。”
“你昨晚是加班了还是失眠了,怎么这么困?”吴悠悠从对面冒出头来问她。
许辞青打哈欠的动作僵了僵,她端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温水,等脑子清醒一点后,镇定地解释:“没什么,就熬夜看了会儿纪录片。”
“都累成狗了不好好睡觉还看纪录片,你也真行。”吴悠悠重新将视线投到电脑上,嘴里的吐槽却不停。
“吴总,这话不对啊,熬夜是我们打工狗兼单身狗最自由的时光,这个时候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最爽了。”方宁嘴闲不下来,一听到有人开始讲话,他便迅速地加入进来。
吴悠悠睨了他一眼,朱唇带着点嘲讽的弧度,“人是人狗是狗,能一样吗?”
“你咋还人身攻击了?”方宁表示很不满。吴悠悠头也不抬,“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一旁的几个人笑起来,枯燥的工作时间忽然没那么难熬了。
到了中午,吴悠悠勒令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去吃饭,许辞青也听话地照办,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拿过来一看,是李致发的微信。
“今天临时调了个夜班,晚上就不回来了。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你记得吃了饭再回家,明天下班后我会把菜买回来,家里我也会好好收拾,你只管安心上班。”
“知道了,祝你今晚好运,能睡个好觉。”许辞青松了一口气,快速地回复。
不回来也好,她得好好休息一下,谁经得住他这么折腾。
“嗯,谢谢。”李致也秒回。
吃完饭,大家又重新投入工作中,这一做,又做到晚上十点。大家拖着一身的疲惫相互道了再见,然后各自撑着伞挤从街上四散开来。
这个晚上虽然没有李致在身边,但是许辞青睡得格外好,几乎一夜无梦。
第二天的工作依然繁忙,但是相比于昨天,工作里减轻了很多,所以许辞青能下一个早班。
下午六点,正是下班高峰期,许辞青撑着伞走到地铁站时才忽然发现不对劲。
按照李致的习惯,只要他有时间他就会风雨无阻地来接她,可是今天他下了夜班应该很早回家才是,为什么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来找她呢?难道是太累了睡着了?
不对,他精力体力一向很好,补觉不会睡到这个时候,很有可能是他被医院的事情绊住了,根本没有及时回家。
想到此,许辞青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忙还如此周到地照顾她照顾她的家,他也挺不容易,今晚,自己也为他做一次饭吧。
买完菜回到家已经接近七点,许辞青提着东西回到家,打开灯,看着有些不一样的家,愣了一下。
餐桌上的外卖盒子已经被收走,沙发上的毛毯被折得整整齐齐,整个客厅的地面也干净得发亮,一点也不像没人打扫过的样子。
他回来过了?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许辞青放下东西,探头往卧室里看了一下,卧室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她有些疑惑,拨打李致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李致才接起,但却一直没说话。
“你现在在哪儿呀?”她带着少有的撒娇语气问他。李致沉默了很久,略带疲惫地开口:“我今晚可能又回不来了,医院有急事。”
“那么忙啊,那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做点好吃的给你送过去?”许辞青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担心他的身体。
李致又沉默了一下,淡淡开口:“不用,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就这样吧,我还要忙。”
“嗯,好的,有时间就好好休息一下,别再熬夜看书了。”
“都听你的,对了,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就在厨房,你热一下就可以吃。”李致的声音慢慢轻下来,带着莫名的低沉。
许辞青没有多想,猜他应该是连续值班有些累了,于是也不再打扰他,道了再见后便挂了电话。
厨房里的菜还冒着热气,根本不需要再热,许辞青将它们端上餐桌,安静地享用晚餐。
而对面的房间里,李致放下手机,抱着那个日记本仰头靠在沙发上,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不是不想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只是一时没有办法面对她。
如果不是今天去打扫她的书房,如果不是不小心推倒了那一排书,如果不是藏在书堆里的这个笔记本随意摊开,暴露了里面的秘密,他或许永远没办法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在七年前如此决绝地提出分手,也不会知道这些年过得苦的从来不是自己。
他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时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谎言,后悔让无意义的自尊与恼怒侵占了自己的理智。如果他再坚持一下,多关心她一下,那么这些年她会不会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可是生活从来没有如果,已经逝去的时间就如同变成燃烧殆尽的木炭,只剩下一堆一碰就散的灰烬。
过了好久好久,李致动了动手指,摸索着已经褪色的日记本的封面,思绪跟着她的文字回到了那个夏天。
8月28日,天气晴,那天是李致的生日,许辞青本以为这又是平淡而幸福的一天,但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她梦醒的日子。
她没想到李致的父亲爸爸会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也没想到他会趁着李致去爷爷家里来找自己单独谈话,所以当知道他的身份后,她局促地站在客厅里,脑子一片混乱。
男人并没有在意许辞青的那些无措,他从容地走进客厅,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打量了她两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许辞青小姐,你好,我是李致的父亲,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明明很平淡,但是许总觉得好像从中听出了很强的压迫感,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怯懦地低着头等着他发话。
“关于你和李致的恋爱关系,我觉得你们可以停止了,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慢慢说。”
他说完这一句,许辞青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但是看了一眼这个属于他的地方,她的怯懦占领了上风,此刻的她好像是一只勿入人类领地的流浪狗,没有开口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