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逢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天吃完午饭，重新回到书桌前的许辞青收到了李致的短信，短信简洁明了，很符合他的风格，但是内容让许辞青觉得怎么都和他不沾边。

他说他要和陈伟杰还有陶敏一行人一起去踏青，让她也一起。

真有意思，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和陈伟杰这堆人混在一起？还有都要高考了，踏什么青？许辞青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可是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后，她又犹豫了，对方可是李致，她还真说不出口。而且为了二模，她也有很多天没有看到他了，有点怪想的。

纠结了一小会儿，许辞青还是回复了一个“好”。

清明节气温又降了一些，许辞青临出门又回了屋，裹上一件半旧的薄大衣，背上书包出了门。

许淮坐在沙发上看着姐姐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又想起自己爹妈对李致一脸放心的样子，忍不住“啧”了两声。

接连下了一上午的雨已经消失了踪影，但天依然是阴沉的，空气里飘着湿漉漉的水汽，附带着一层薄薄的寒意。

许辞青裹了裹衣，走出单元门。

一出门，她就看到李致正跨坐在车上等她，一条长腿撑着地，整个人修长又养眼。看到她，他收敛了淡漠的表情，漆黑的眼瞳里竟然有少见的温和。

许辞青就看了一眼，在心脏又开始瞎蹦哒的前一秒错开了视线，低头去推自己的车。

李致看到她耳尖爬上一抹慌乱的红，轻笑了一下，不过很快，那丝极为清浅的笑意又随风消散。

“走吧，他们已经在望月山下等我们了。”李致见她跨上了单车，留下这句话后，便骑车往望月山的方向骑去。

许辞青压下心跳，跟了上去。

直到快到山脚下，她才想起自己昨天连续两次拒绝了陶敏的邀请，如今跟着李致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打死自己？

忐忑之下，她和李致一前一后到了山下。陈伟杰看到他们，老远就朝他们招手，章磊还是一副很稳重可靠的样子，站在一旁对他们微笑点头。

陶敏和贾茹面上很正经，可是等他俩走近时，她们又暧昧地咳了几声，惹得章磊都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们。

本来还心怀愧疚的许辞青：……

她抿着唇上前掐了一下陶敏的腰，让她正常点，陶敏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啧啧，果然还是只有李致才能请动你这樽大佛啊。”“我都来了，你别生气了。”她小声讨饶。

陶敏瞥了一眼李致的身影，捉住许辞青的手，恨恨道：“今天看在学神的份上，我先饶过你，你给我等着，等高考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这就是没有生气，许辞青悄悄松了一口气。

几个少男少女把山脚下锁好车，快快乐乐地开始爬山。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陶敏几个争先走在前面，把李致和许辞青落在后面一点，隔得不远也不近，距离刚刚好。

许辞青和李致并肩走在林间石板路上，有点隐约的不自在，可因为是他，她又格外珍惜在他旁边的时间。

“我们已经有十七天没见面了，你就没话想和我说？”还是李致先开口。

“啊？”许辞青脑子里一团浆糊，乍一听到李致的声音，愣了一下。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耳朵也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他竟然还算着没见面的时间，这让许辞青觉得非常梦幻。

见她还是没开口，李致侧头看了她一眼，瞥到她又红起来的耳垂，他收回视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么容易害羞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才哪儿到哪儿，早知道他就该理性一点，等到高考完再和她挑明。

可是想到那天她掉出来的泪珠，一颗颗砸在她的膝盖上，也砸在他的心上，他到底没忍住，思考了一个下午，还是冲动了一回。

很少有人能挑动他的心弦，许辞青是例外。

身边的少女还是跟闷葫芦一样，憋着不开口，李致无奈，继续说下去：“听许淮说，这段时间你几乎天天凌晨一点才睡觉？”

许辞青见他没有提那天的话题，失落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她轻轻点头，“马上要高考了，我想着再拼一把。”“不要随便打乱自己的作息，高考重要，你的身体也重要。”李致微微皱了皱眉。

许辞青心里忽然一暖，她偷瞄了一眼李致的侧脸，小声道：“我有分寸的，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突破一下。”

接着，她又加了一句：“你要去京市上学，我就想，我能不能也拼一把，也去京市。”

李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神色有点莫辨，许辞青眨了眨眼，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李致问：“你是自己想去，还是因为我才想去？”许辞青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

李致定定地看着她，认真道：“许辞青，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重要，不要为了别人随意改变自己的想法。你说过你喜欢南方，也喜欢S大，那就继续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努力留在你喜欢的城市和大学。”

许辞青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还以为他听到自己想陪他去京市会高兴呢。

一时间，心里有些委屈涌上来，她呐呐道：“这样就不用分开。”李致看着她捏得骨节发白的手，呼吸顿了一下，他忽然又想起那天下午自己研究了半个小时的歌词，声音不由变得轻缓起来，“人生很长，几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而且大学的寒暑假都不会太短，假期我都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许辞青的心又猛地鼓动了一下，耳朵也变得更热，她垂下视线，不敢看他。李致看着她乌黑茂密的头顶，克制住了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继续道：“总之，爱人先爱己，不要随便为了别人逼自己做勉强的选择。这段时间你把状态尽快调整回来，之前的学习模式更适合你。还有，周日不要再躲我了，我们利用好剩下的休息日，争取让数学突破130。”

许辞青这下不仅只是耳朵热了，面上也发热。太刺激了，李致温柔起来太刺激了，她竟然有点怀念他以前冷淡的声线，至少那样的声音不会让她脸红心跳。

“你俩干嘛呢？怎么突然停下来了？”陶敏站在五十米开外的石阶上喊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许辞青都能感受到她眼里浓烈的八卦。

“走吧。”李致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清，长腿一跨，往上走去，许辞青轻轻呼了口气，跟了上去。

望月山并不高，更像是一座城区的森林公园，所以只用了四十多分钟，他们就登上了山顶。陈伟杰跟猴子似的在山顶扯开了嗓子嚎了好几声，惹得陶敏和贾茹嫌弃地远离他，往许辞青身边挤过去，章磊看着不时有游客看过来，也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点。

只有李致，一点不受影响，站在陈伟杰旁边，俯瞰山下的小县城。

贾茹看着李致颀长俊秀的背影，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一边拍一边感叹：“唉，你说李致到底怎么长的，学习好到逆天也就算了，怎么还长得那么好，脸好身材也好，哪儿哪儿都好。”

陶敏瞥了一眼许辞青，附和道：“确实哪儿哪儿都好，但跟咱俩没关系，你花痴得差不多得了。”贾茹收回手机，对着许辞青挤眉弄眼，“我就花痴一下，没别的意思，你不介意吧？”

许辞青：……

陶敏看着许辞青被噎了一下的样子，总算消了点气，她拉过贾茹，小嘴叭叭：“人家李致和她只是邻居，她凭什么介意，你大胆花痴，我给你放风。”

许辞青：……

她实在没忍住，扑过去打陶敏，陶敏敏捷地往贾茹身后躲过去，一时间，几个女孩闹作一团。陈伟杰发泄完了，看着女孩子们那边莫名其妙地打闹起来，问一旁的李致：“她们干嘛呢？”

李致淡淡看了一眼许辞青一直红着的耳朵，转头继续看山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清，“不知道，你要去好奇就自己去问问。”陈伟杰“嘿嘿”了两声：“我才不问，她们肯定又在说什么八卦，无聊得很。”

几人在山上又待了一会儿，便下山回家了。都是高三生，发泄得差不多了，心里都想着回家温书。

清明节后，许辞青听从了李致的建议，把自己的作息时间调整回来，周日也照例和他一起复习。本来她担心会耽误李致的时间，但是李致表现得很沉稳很可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让她打消了不少顾虑，于是继续安心待在他的书房里。

很快高考就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她的例假提前了，正好在考试的前一天下午来。

这让许辞青很无语，因为每次来例假她都会肚子疼，但是来都来了，她也无法，只能祈求考试的时候自己的状态能正常。

高考第一天，她的肚子隐隐作痛，但并不严重，许辞青没有多想，带好准考证和笔袋上了考场。

肚子还算争气，没让她太难受，但那种隐约的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让她在考语文的途中分了一点心。正是这一点分心，让她在接下来的考试中都有点惴惴不安，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不让自己被干扰，但这毕竟是高考，稍微遇到一点不顺利，心里的那点恐慌还是泄了一点出来，让她在整个考试中都有些恍惚。

好不容易考完最后一科，许辞青微微沉了脸，收拾好东西走出考场。

身边的同学们跑得飞快，终于考完了，他们恨不得长了翅膀，尽快飞出这个囚禁了他们三年的地方，许辞青走在人流中，想到自己的状态没有调整到最好，忍不住红了眼眶。

辛苦了好几年，牺牲了李致那么多个休息日，她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她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李致。

又在车棚里待了好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才推着车出了校门。

此刻校门外的人群已经散尽，夕阳的余晖里，李致立在树下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看到他，许辞青愣了一下，随即被压下去的委屈和难受又争先恐后地冒上心头。

李致也看到了她，推车朝她走来，见她脸色不好，他走得更快了些。

“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轻轻皱眉，语气里全是关心。

许辞青仿佛找到了依靠，瘪了瘪嘴，实话实说：“我来例假了，考试状态不是很好。”

李致闻言，眉头舒展了些，他安慰她：“身体没事就好，还有，别瞎想，你努力了这么久，底子也还算扎实，就算受到身体的影响，也不会考得太差。”

许辞青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忽然放下来了一点。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学校，带着莫名的惆怅感推着车往家走去。

李致推着车跟上来，问她：“暑假准备怎么过？”许辞青闷闷道：“不知道，先等成绩出来吧，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要去C市打暑假工，攒点生活费。”

李致并不意外，他淡淡问了一句：“准备做什么？”“我大伯在C市西区经营着一个大超市，我准备去过去帮忙，当当收银员什么的。”

李致点点头，“也好，你还没成年，做别的也不适合，去亲戚家打工会比较安全。等以后上了大学，每年寒暑假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做做兼职。”

许辞青没他想得那么远，只是听到“大学”两个字的时候，没忍住蹙了一下眉。

李致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停下脚步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温和又认真：“许辞青，你的努力一定不会被抹杀，相信自己。”

许辞青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属于他的温度，顿了一下。她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里的坚定与信任，心忽然就这么平静下来。

“嗯。”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