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七十六节 杜元老的新生意

从后门离开了麦老板的店，杜元老的脸色变得不太活络起来。他给民政口安置办提的几个店铺现在都在试营业中，这些从旧时空商业体系里拷贝来的商业模式在实际运行中多少都出现了“水土不服”问题。

单说这个马袅堡的问题，一方面是旧时空廉价汉堡店给的灵感，另一方面也是看到了牡丹楼的火爆。既然旧时空有了必胜客、麦当劳和肯德基，还能容得下华莱士，新时空的马袅堡也应该有它的空间。

然而实际运营的这几天他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此类西式不同于盒饭之类的中式快餐，极度依赖冷链系统配送的廉价工厂食品。如果要店老板自己来制作，那么其标准化的口味和在成本上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问题是虽然商业部门在临高和广州，建立了初级的冷链物流体系，能在本地小规模的配送冷藏类食物，但是这个系统和“廉价”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简而言之，马袅堡的成本控制是失败的。老板只看到了肉饼的成本，殊不知配送肉饼的成本也不小。

“看来绝对不能照抄”，杜元老叹了口气跟自己说，刚才测算表上的利润数字实在给了他一个沉重打击。如何“降本增效”是他的一个重大课题了。

奈何他根本不是商人出身，也没干过这样的小商业。对其中的生意经可谓一无所知。看来这件事还得和商业口和安置办的人再商量商量。可是自己在临高的时间不多了，转眼就得回大陆上去。

“首长，回城关镇吗？”等候在后门的警卫秘书迎了上来。

“去百仞！”

报时汽笛响过两次以后，谭双喜带着父母又回到了照相馆，上午排的长长的队伍已经没有了。照相馆门口只有一些看热闹的人。

谭双喜一家进了了照相馆大门，原本熙熙攘攘的前厅已经没有人了，连接待柜台上都是空无一人。

谭双喜四处看了看，顺着“拍照直走右转”的指示牌走进一条走廊。右手的第一个房间双开弹簧门上挂着一个“拍照请在此等待”的牌子，里面传来了一些响动。谭双喜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正要伸头看个究竟，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呵斥，“别动！干什么的？”

转身看去，左手厢房敞开的门里，两个全副武装的伏波军战士正在警惕的看着他，右手都握在身前挎着的左轮手枪柄上，两人虽然身穿伏波军军装，但是没有军衔标志，黑色金边的领章说明了他们是特勤局的警卫员。谭双喜回忆了一下抓俘虏的相关规定，赶紧满脸堆笑的解释：“别误会，我是来照相的，照相馆那个小哥让我这会进来找他的，还有我爹娘在外面呢，你看我这包里就几件衣服。”边说边把手里的包慢慢放到地上，往后退开。

一个警卫员上前检查了谭双喜包，又看了看他的证件：“同志，你照相就大大方方进去好了，干嘛偷偷摸摸的？还以为是摸哨呢。”

还没等谭双喜应答，房间里传来扑哧的一声笑声，老张从里面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摸哨？那他这个战术水平也太差了，隔着窗帘我都看到人影了。”

谭双喜赶紧解释：“早上放号的小哥让我这个时候进来，我不是怕你们还在休息吗……怎么会是摸哨呢，大叔你也是部队的前辈？”

老张听到有人提到了他的光荣历史，立刻脸上浮现了“想当年老子的队伍刚开张”的自豪。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他的光荣历史：博铺保卫战拼过的刺刀，胳膊上十三区剿匪留下的刀疤，石山阻击战腿上中了箭，解放澄迈断了几根肋骨，虎门顶着明军炮火夺取炮垒。跟在后面出来的陈识新来这里实习的日子里已经听了不止八百遍了。

当初广州四人组也是“军迷”，所以到了临高后他去过很多次伏波军战史馆和公共图书馆，对伏波军的战史了如指掌。和老张说过的事一对照就知道他在吹牛逼。心里暗暗想着“老兵的嘴，大海的水”。

“老张！你怎么又溜出来了。”一声大喝从里面房间传来，黄耀民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说了多少次了，冲洗照片的时候得看着！”

“这个，这个，我听到外头有异常情况，所以出来看看……”老张吹牛逼的劲头一下没了。只能报以尬笑。

“什么新鲜玩意值得你出来看？”黄耀民皱了下眉，扫视了一眼谭双喜，见来人是个军人，口气放缓了些，“赶紧回去工作！”

“是！”老张立刻来了个立正，又补充道，“那个，裘连刚才又把底片板盒子给开了……”

裘连是黄耀民的大徒弟，苦干能干肯干，就是颇为愚钝。

黄耀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你上点心，再好好教他！明天会有一批新人，你得抓紧时间培训他们掌握照相馆的业务，把工作分一分，接待、配药、照相、洗相……都分开，过一段时间再轮岗……”

“首长，这个任务有点紧，我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掌握……”老张有点发怵。

“抓紧时间。广州大世界照相馆什么时候开业，就取决于你培训他们的速度，你不想当个总经理？我的大掌柜……”

“多谢首长栽培……保证完成任务……”

“不是什么大事，这门手艺也就再有一两年就该被淘汰了，湿版相机太麻烦了，迟早要被干版取代，早点把这个手艺交出去，改做其他岗位，对你个人好处大大的……”

“首长，干版是什么？”陈识新插话问道。

“下一代的照相技术。”黄耀民没有多说，以免露馅，“这是你上午加得号？”

“是！”

“既然许了人家，就要做完。别让大家久等。”黄耀民说着又添了一句，“你先跟我来，说几句话。”

陈识新这时候才看到谭双喜，略微尴尬的勉强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正忙着洗照片，一会马上就给你安排！”

“不忙不忙，我们等一会没问题。”谭双喜赶紧摆手，乖乖，这里有首长在！

谭双喜一家便在走廊的长凳上坐着休息――原本他爹妈听说隔壁房间里有元老在，原本是不敢坐的，非得站着，谭双喜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都坐下。却见两个老人姿势僵硬，腰板挺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不由得无奈的一笑。

坐在走廊里可以断断续续的对话从房间里面飘了出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比现在方便简单，我敢跟你说，要不了十年，照相机就会成为普通家庭买得起的东西，拍照会变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摄影这行当大有可为……哈哈哈……我上回说得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我个人兴趣还是在美术上，照相虽然也差不多，不过……服从组织安排了。”

“组织安排也要考虑个人志愿，不要有顾虑。既然这样我尊重你的想法，等你回广州再给你安排一些摄影相关工作，你就一肩挑了，如何？”

“多谢首长栽培……保证完成任务……”

“我不是搞艺术的，不过我有个要提醒你的，那种往画的越像越好的路子不要再走了，照相技术一出来，这条路就死了，你自己就是干这个的，应该有体会……要我说，美术应该表达那些现实中没有的，或者是现实中有，但是来不及用照相来捕捉的印象，……我不是搞艺术的，你就自己体会吧……”

正在谭双喜听到入神，一名元老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谭双喜吓了一跳：这照相馆是怎么了，一下子有两个元老！再一看却是见过的：这不是杜元老吗？当初他在广州的集体婚礼上远远地看到过。

他赶紧跳起来敬礼。对方瞥了一眼向他敬礼的少尉，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照相馆。跟在后面的陈识新，朝着谭双喜笑了笑，紧跟了上去一直把首长和警卫员送上了马车，这才折返回来。

杜易斌在马车上喝了整整一杯冰镇格瓦斯，终于抑制住了兴奋的心情。刚才他和黄耀民谈了一个多小时。把自己的设想和他说了。对方也很支持。自己一开始怎么会忘记了这个项目！从临高的市场反应来看，归化民和有钱人的接受度很高。可见能不能接受，主要看经济能力。在广州的市场或许不会比临高小，毕竟土豪还是广州多啊。关键是证件制度接下来会全面铺开，拍照就是行政强制下的刚需，谁开谁挣钱。

这会杜元老在脑子里已经计划好了。先在广州大世界预订了一间店铺，开个旗舰店。旗舰店专做高端照相产品，大尺寸和豪华布景。采用招标的方式吸引民间资本来做，等打出了名声，再下沉市场，开一批小照相馆，用来安置肢体残缺的中度伤残退伍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