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七十五节 马袅堡（二）

谭双喜连忙拦住母亲，把马袅堡塞回她手里，安慰道说：“那是战前训练的时候，吃得多，最近休假不用训练，我饭量小了，人都胖了。我现在领着战时津贴，不够吃我会多点一份的。”

父母相视而笑，算是默认了，父亲呵呵的笑了，“今天我们算是跟着儿子开澳荤了。”母亲和谭双喜都笑了，笑得从未有过的甜。

谭双喜把各种食物都尝了一下，发挥着想象力给父母创造这些食物在伏波军的光荣历史和奇闻异事，绝大多数的趣闻都是谭双喜现编的。

马袅堡是陆军食堂的招牌菜，海军想来吃要总参下命令才行。

海军的咖喱饭，跟喂猪的饲料似的，味道冲得很，吃一口满头都是汗。

马袅堡的肉饼有各种口味的，猪肉牛肉马肉，主要取决于前线刚打死了什么牲口。

草地口粮煮成糊糊，米尼步枪开火前枪管蘸一蘸，放一枪就烤成了个圆筒，吃起来又香又脆。

草地口粮煮成糊糊，加入土豆和菜叶子，有什么加什么，关键是吃以前加一勺辣椒和醋，用寒带版的最好。

草地口粮煮成糊糊，开一桶天厨酱园出的辣白菜扔进去，拿来煮什么都好吃，必须是军品大桶的，外面卖小瓶装的味道不对。

……

父母听的各种“哦”“啊”的惊呼，连连感叹伏波军的生活，一顿饭吃的全家其乐融融，就连周围几桌食客纷纷侧目，谭双喜都没有发现。

吃得差不多了，谭双喜觉得这里的饭菜不但口味新颖，关键是还比较实惠。便又在柜台买了三杯“柠檬红茶”。这东西刚才他们在街上看到有卖，爹妈嫌贵就没买。这里要比外面的茶便宜了一多半。

酸甜可口，又有着浓郁茶香的饮料让二老眉眼舒展，虽然口头上还是怪他“乱花钱”，“一杯子甜水也卖这多钱”，但是看得出，他们很喜欢。

谭双喜见他们喜欢，又拿到柜台上续杯。

“这第二杯就淡了，不如第一杯好喝。”老板续上了水，“要不我给再加点茶汁下去吧。好歹看着浓。”

“谢谢。”谭双喜说着为了找话题，看着他胸襟上的战伤绶带，“掌柜的也是最近退伍的？”

“对，去年在连州受了伤。”老板点点头，“伤不重，反倒是在医院得了传染病，差点没把小命丢了。身子也亏了，就退伍了。”

因为感染在医院里死掉的伤病员很多，谭双喜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他点了下头，颇为感慨道，“打仗不怕，就是死也就那么一下，最怕受伤。”

“谁说不是！”老板一下来了精神，两人聊了几句行军作战的事情，伏波军规模还比较小，没有几分钟两人就找到了些共同认识的人，倒是有了点一见如故的感觉。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在佛山养伤期间学会了这个，这不就回来开个店，才做了不到一个月，感觉还行，养活自个不成问题。”

“呵呵……草地口粮煮一切，伏波军版的部队锅……这个创意好！”距离柜台不远的角落里，有位穿着土布“干部服”的男人正一边认真的听着谭双喜一家的对话，一边在面前的小本子上写着什么。他小本子上已经记了不少东西，凑近了看的话，有这两天不同时段的客流数量，还有一些反馈意见什么的。

眼瞅着午间的客流渐渐散去，餐厅内已经没什么人了，趁着功夫，老板开始搞卫生，这男人却没有走，反倒是翘着二郎腿读起了笔记本。

老板忙过一阵，这才坐到了男人的面前。

“首长……”

“不要叫我首长，我来搞市场调研的，你一口一个首长不把人都给吓跑了。”

“好吧。”老麦无奈的点了下头。

“你看看这些故事里面还有什么可以挖掘的？”

老麦笑了下：“杜首长，大部分都是吹牛的，草地口粮那个味道……我是没试过他说的吃法。草地口粮做成糊糊用工兵铲烙干了吃，有点脆脆的，味道还可以，有的兵专门烤了放在包里当零食。”

“有点意思，回头试试看。”杜易斌在小本子翻了一页空白的纸面，“我们现在谈谈试营业阶段的问题，试营业一个多月了，应该有数据了吧。”

“好了，好了，我都整理过来了”麦老板连忙从柜台后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账本和几页揉的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

“第一个问题是价格。马袅堡的定价在临高应该还算可以接受，毕竟这么大一块肉饼，自家买肉来做也得这个价格，但是也不显得便宜。不过问题是，一般人家也不会天天吃这么多肉，所以很多客人都说不能经常来。我看这个价格呢，不能定的太高，要让客人有捡了便宜的感觉，才会经常来。最好有一些廉价的代用品，猪肉鸡肉的价格还是高了，多加鱼肉不知道能不能好一些……”

“第二个问题是利润。按照食品厂给的价格，还有这段时间的客人数量，我填了给我的那张什么测算表，养活我和我老婆两个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不够交这店租的。当然优惠结束后，价钱高了利润会好，负担房租什么的也够了。但是就怕这客人数量……大家现在还是图个新鲜。依我看，这店只适合夫妻老婆店的模式，够养活一家人吃饭。雇伙计就难了，不能算个大生意……”

“第三个问题是口味。大部分客人都表示马袅堡味道很好，但是除了马袅堡之外，其他东西评价比较一般。实话说这也不是能小酌请客的店，只能算是个小食铺，过路的人打个尖，全看地段好坏……”

“第四个问题是分量。我自己吃了几次，其实一个马袅堡顶到下一顿饭是完全够了，但是感觉就是没有吃几碗大米饭的那种满足感，很多客人也说有点不过瘾，最好加点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我觉得吧，米饼可以单独拿出来做添头，如果草地口粮糊糊改良一下，那玩意倒是很管饱，反正不够可以加水，就是味道不行……”

麦老板准备的很充分，一口气说了十多个问题，不但说了问题，还谈了自己的想法。

杜易斌边听边记，听完之后笑道：“你说起生意经来倒是头头是道，难怪当初商业口的人会推荐你来开这家店！”

“小的来临高前就是靠开店过日子的，算是本行。”麦老板一笑，得意中又有些唏嘘，“可惜开来开去都是些小店，一家人混口饭吃。从来也没能做成大店家。”

“这家店是元老院帮你开得，你把自己的浑身本事都拿出来，把店铺的经营模式给搞明白了。不但自己有钱赚，还能福及那些同样伤退的袍泽。”

“是，这都仰赖元老院的栽培。”麦老板很会说话。

杜元老现在干的活又是他新花样。目前是总参政治处和商业部门联合搞的财政扶持创业项目之一。照理说他的本质是恩平的县主任，只是那个破地方，县主任除了替天地会做销售真没什么可干的。

所以他但凡有空便往广州、临高跑，“搞项目”。不少人说他是“不务正业”。

眼下这个项目是杜易斌联合一批元老提出的《退伍军人再就业扶持方案》的一个部分。这个方案计划解决退伍士兵的生计问题。当然了，以目前元老院的扩展发展速度来说，一般退伍军人很容易就能通过招工招干和考学途径找到就业出路。这个扶持方案其实是主要针对因伤退伍，仍保持有一定劳动能力的退伍士兵，扶持他们在自主创业。

项目除了使用使用少量机器的加工作坊之外，主要是杂货店、小饭馆、茶铺、小型旅店等等投资不大的生活服务类项目。元老院优惠或者免费提供场地和货物，提供免费的技能培训，被扶持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路线。

两广战役后，元老院有大量的没收的产业和相关的经营用资产可以动用，启动资金来自于德隆的贷款，除了需要提供贷款担保外投入成本有限。如果经营项目能够成功，给大区政府创造了税收，替民政口和军方解决了伤员安置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些退伍士兵可以成为镇村一级组织的骨干，像钉子一样插入到当地老百姓生活中去，让元老院在基层有可靠的代言人和传声筒。

这么好的方案，当然是所有部门都支持，都全心全意的支持。自然，如果项目搞砸了，那就不用说了，先不提得罪了多少人，就是“办事不力”四个字的考语也能让元老翻不过身来。杜元老想想都觉得可怕。

因而杜元老对项目的可行性非常慎重，尽管方案借鉴的都是旧时空最成功的小企业，但是要保证这些项目不要因为水土不服而出现大面积亏损，杜元老还真是亲力亲为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