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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二百二十三章 :自作受

作者:痴人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29:22 来源:平板电子书

四支小队排成整齐的队列,举着牌盾缓步向前,时不时有箭矢零散地砸在军阵上,不是被兜鍪挡开就是射在了牌盾上,军阵不可抵挡,继续前进。

“喝”

“哈”

各排的队将纷纷呼喊,在行至五十步的时候,刘康乂所队的散兵已经跳下了荒芜田垄,将大路留出,随后前排队将大吼:

“预备!”

随后夹杂在第二排的角弓手举弓拉弦,队将们再次下令:

“速射!”

随后,四个队的四十名步弓手,松手放弦,随后又毫不停滞地抽出第二支箭矢,放,第三支箭矢,放。

这些寿州牙兵虽然只有五百人,可个个都是战阵、武艺训练至少十年以上的武士,可以说,赵怀安将这支寿州牙军一锅端后,基本就将寿州高端武力全部笼在了怀里。

多年浸淫弓射的寿州武士们,平日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训练,所以即便在压力巨大的战场上,都能发挥出训练时八成的战力。

就如此刻的速射,这是短时间内的爆发射击,寿州牙兵中的这些角弓手可以在一分钟内射出二十支箭矢。

因为是密集型攒射,牙兵们不需要追求射箭精度,所以大部分牙兵们都是手里抓着一把箭,减少取箭时间,为的就是在短时间内形成最密集的打击面。

这就是实战中的射箭,抬弓就射。

瞄?不用瞄!清空箭袋就行。

而这些牙兵用的也是唐式筋角复合弓,是属于此世巅峰的工艺技术。

需要用上好弹性的桑木作为弓体,用水牛角或黄牛角作为弓梢,锻打的牛筋为弓弦,再用鱼胶粘合这些材料,最后外缠丝线,再涂漆用来防水,如此才制作出一把合格的角弓。

此等工艺已算是高超的,但在这个时代不存在技术的封锁,真正使得唐角弓独步天下的是它背后透露出的国力。

在多年的交流中,附近国家派遣了大量遣唐使,其中日本、南诏、突厥、吐蕃这些国家都有学习到角弓技术。

可别看角弓是唐军武士的制式装备,却也不是这些国家能复刻的。

比如日本,他们的遣唐使很早就学习到了唐角弓技术,可在迁移到日本本土后,却遇到了一个过不去的坎,那就是日本本土缺少大型水牛。

他们本土的和牛角长度小,抗压程度弱,所以即便按照同样的技术,日本弓的弓腹强度还是要比唐角弓要弱一半。

所以为了弥补,日本弓增加了一半的弓体长度,如此才有了和唐角弓差不多的射程。

可即便如此,和角弓的破甲能力还是要弱不少,不过在本土的环境也够用了。

又比如南诏,他们在天宝战争中就俘获了唐角弓匠。

但南诏湿热,本地的水牛角质地脆弱,不具备分割的条件,所以南诏只能改用竹胎和薄牛角片制弓,而这样的射程直接比唐角弓缩短了三成。

同样的情况在突厥和回鹘还有吐蕃身上都发生了。

这些地方不缺乏优质牛角,甚至有些时候还能获得大量的野牛角,可这些地方却缺乏鱼胶和优质硬木材。

所以这些地方的角弓常用桑木或者桦木,胶也多用动物胶,使得这些角弓在强度和防水性上要大大弱于唐弓。

而大唐这边呢?以其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可以说应有尽有。北地的牛角,东海的鱼胶、山南的桑木,都是天下最好的,如此材料再加上匠人们高超的手艺,才有了这一把角弓。

这就是国力的差距,越是能形成军队制式装备的,就越考验国力。

而周边这些国家,因为缺乏关键物资,完全用不起进口,所以只能拿本土材料替换,最后造成了性能的差距。

但同样的,这样一把角弓就耗费不菲,只有朝廷和雄藩才能列装。

比如此刻寿州牙兵组成的赤心都,全都五百人,个个配着一把角弓,都不说花费的工时了,就硬成本就是一千只牛角。

一头牛只有两个角,意味着五百头牛才能产五百把角弓,其中还有很多牛角还不合适的。

再加上,此刻赤心都的其他装备,从陌刀、横刀、铁铠、锁子甲、内衬麻衣、垫甲的丝绸、包甲的皮毛,箭矢、骡子,这些总总加起来,一个赤心都武士,光他身上的装备就差不多六十贯。

可以说,此时列阵行军的赤心都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大唐通宝,每一个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而对面的草军呢?对不起,很残酷,大部分的人甚至连一支箭矢的价格都不如。

箭矢的价格是十文,可以在南方买一斗米,可以在北方买五张胡饼。

而在中原的灾区,一张胡饼就可以买一条命了!

所以,当赤心都的军阵内,在一分钟内射出了千支箭矢的时候,他们射出的不是箭,而是中原灾区的一千条命。

而它们收割的就是连一钱都不值得的灾民们,即便他们现在有个叛逆的名字,草军。

但赤心都没有人算这个,也没有人伤春悲秋,谁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谁就得死!

使君命令已下,那就是夺下北城的吊桥,一直坚守到后面主力到达。

就这样,箭矢如飞蝗,这些职业的武士冷漠地射空了一整个箭袋,整整三十支箭矢,就在这一分多钟内射完了。

而随着密集的箭矢射翻一片草军,军阵的前方几乎一空,到处都是倒在地上哀嚎惨叫的草军。

到最后,前方已经没有了敌人,因为剩下的草军在看到前面的人如麦子一样倒下后,他们就四散崩溃了。

可敌人是跑了,倒下的草军却把土道给塞满了。

也因为这样,前排的赤心都的步槊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挨个捅刺着地上的草军,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抛到了土道两侧的沟里。

这就是讽刺,活着的草军没有拦住赤心都半刻,可他们的尸体却拦住了赤心都一刻。

一刻后,他们终于将道路彻底清空了出来,也为后面队伍行军开辟了通道。

然后,这些赤心都才开始在唢呐声中,重新奔回了骡子,继续向着前方挺进。

此时,距离草军从北城出击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而这半个时辰直接就改变了既定的战局。

……

引弓如环,发矢如电。

数不清的草军队伍中,张归厚一箭射翻了对面一个披着铁铠、披风的宣武军骑士。

随后将旁边的黑猴一把拉到了前面,一支箭矢“咄”的一声就插在了黑猴胸前的牌盾上。

躲在黑猴的后面,张归厚将箭袋中最后一支箭矢抽出,瞄了一眼,锁定对手后,侧身一箭就射了回去。

于是一个营垒上的宣武军弓手就捂着眼睛,哀嚎栽倒在了营内。

在下方,数不清的草军已经和宣武军厮杀在了一起。

曹州城内有核心老兄弟五千人,他们中一半都是来自于曹师雄的麾下,在随着曹师雄战死后,面对后面宣武军的北上,濮州的草军老兄弟纷纷放弃各县,南下到了曹州。

所以,这些人此前就和宣武军有过交手,而现在,他们再一次在曹州城北遭遇了,然后杀得更加激烈。

这些濮州的草军残部不晓得有多恨这些宣武军,实在是因为宣武军太不当人了。

为了在已是白地的濮州多刮出三五十钱,这些宣武军几乎拷掠了大部分草军的乡人和族亲。

这些宣武军非常聪明,他们晓得那些濮州草军劫掠后,一定会把部分财货送回给乡人、族亲,所以他们到了地方后,先找各地乡里的村正,而且就找那些还能留在本地的。

道理很简单,别人逃荒偏你不逃,你还说你没通草军?

这个道理很霸道,却相当有用。

因为濮州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的。

大灾后,人人都加入草军,可真正能发财的却还是草军那些老兄弟,而这些人在打下濮州城后,劫掠了大批粮食和财富。

草军可没有唐军那种三分归上头,三分归下头,剩下归自己的分配原则,都造反了,谁还和别人分啊?

所以草军每每打下城邑、乡里,都是按照攻城功劳大小,确定进城顺序。

立大功的就是第一个进,没立功的就最后一个进。

这种搞法有个最可怕的问题,那就是城内坊区、里户的最后一块床板都守不住。

道理很简单,第一批草军进去拷掠的时候,他们最先能拿走的就是明面上的浮财,然后就走了。

那些草军晓不晓得那些人手里还有钱吗?当然晓得,毕竟谁会第一次就把全部身家都交出来,更不用说这会的大户们各个都有藏钱的习惯。

但对于第一批劫掠的草军来说,那就是继续拷掠不划算,因为他们还有更多家需要跑的。

他们跑得越慢,后面进城的草军就越多,谁有那个功夫拷你啊。

可第一波人走后,第二波,第三波进城的,那逻辑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晓得好拿的基本都被前面人拿走了,所以往往就会选择几个宅邸开始细细拷掠。

这个时候,你什么藏金、布帛、都要被细细拷出,甚至还会给你一个大致的数目,让你去凑,凑出来,就不杀人。

那些被拷的大户们为了活命,只能自己主动交上去,换自己一家的命。

而一般情况下,这些草军拿到钱后也就走了。

可你以为这就完了?后面还有要入城的,他们哪不要发财的?

而越到后面,就越拷不到钱,然后就越需要杀人来逼迫这些人交钱。

可到最后,那些大户们真的没钱了,那怎么办?

就是掠人了。

总之,没人能抗住这一轮轮拷掠,最后能不能活,也是看草军发善心了。

这套拷掠手段,最早是濮州盐枭们绑票劫掠时的惯用手段,这么搞,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把一家给敲骨吸髓。

现在这些盐枭们将手段用在了拷掠上,那就更是发挥出十二分功效。

濮州草军一年多打下的几个地方,基本被他们给刮干净了。

而现在呢?他们遇到了同样狠手段的宣武军。

这些宣武军打仗的本事没多大,但搞钱的手段堪称第一梯队的。

如果说神策军搞钱是靠特权,那宣武军搞钱纯纯靠的是业务水平。

他们只是在濮州西南逛一圈,就锁定了哪些地方是草军老弟兄的家乡,然后相同的手段就轮到这些人了。

一次次加码,一次次叫你交钱,最后开始杀人,继续叫你交钱,等最后榨干了最后一滴骨髓后,再借你老乡的人头一用。

从这个方面来说,宣武军是比草军要狠多了。

毕竟草军最后多数都是掠人进队伍,充作炮灰,不像宣武军是直接连根都拔了。

所以濮州草军那个恨啊,他们辛辛苦苦提着脑袋去抢土豪、官府,最后被你宣武军连锅端了,还要杀自己的乡党、族亲,那是不死不休啊!

为何这一次草军要打北面的宣武军?

还不是因为这是众意?

这一点就是那所谓的主将黄钦都无法违背的。

然后宣武军就是倒了大霉了。

他们本来扎营就不深,毕竟多年没打过仗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宣武军出界作战啊?

这些人的日子就是,守着汴河水道日进斗金,坐着捞钱就行,然后时不时和不识相的节度使闹一闹,再要点外快。

而且他们的逻辑还很自洽,汴州城内堆积的金山银海,你让他们守在外边,试问谁不搞个老鼠仓,谁不眼红?你不搞,你都对不起你这个位置,人家都骂你是个傻子!

但现在呢?咱们宣武军兄弟们也不搞那些有的没的,和你直接要,这是不是够爽快?

和隔壁整天半个大唐来回跑,靠跑断腿去挣个三倍出界粮的忠武军一比,他们才是老爷,他们才叫过日子。

但这个世界呢,什么馈赠都标好了价码,一支军队只在其他地方业务精熟,却在行军打仗上,糊弄事的,最后吃多少都要吐出来,还有再搭上你自己的一条命。

在奉命驻扎城北的时候,因为晓得里面的草军只会龟在城内,所以大营都是用木枪连着绳子作木栅,松懈无备到了极点。

后面呢,杨复光喊保义、宣武、忠武三军过来,说要打一场诱敌出城,然后让各军早作准备。

当时宣武军这边参会的是宣武大将刘行仙、杨彦洪、牙将寇裔三人,三人也晓得轻重,所以一回来就让下面加固营地。

可下面人却不晓得啊,他们不耐烦这个,弄了些栅栏立着,土也埋得不深,全是面子工程。

然后,当城内的草军如潮水一样蜂拥攻来时,这些营门是一推就倒,再加上因为深恨宣武军,濮州草军的老弟兄们直接冲在了最前。

别的地方是让炮灰先上,这一次他们自己先上,可见这些人到底有多恨宣武军。

而更可怜的是什么呢?

就是宣武军的大营被攻破后,宣武大将杨彦洪第一时间就让人突围去找了东面的忠武军要援兵,而且杨复光就在那边。

他是宣武军的监军使,肯定会拉兄弟们一把的。

……

此时,距离宣武军大营东面五里地,曹州城城东北,忠武军大营。

虽然只有五千兵马,又经历过一番动荡,可忠武军的大营依旧刁斗森严,固若金汤。

刚刚从望楼上观望后的杨复光紧急将陈、许、蔡三州的军将们喊进了大帐。

此时,三州军将眼观鼻鼻观心,沉默。

从西边传来的震天杀喊声即便隔着五里地,都能传到在场军将们的耳朵里,可大伙都和耳聋一般,一句话不吭。

甚至那个夺了一半蔡州兵的忠武大将张贯,更是脸色呆滞,仿佛都不晓得自己是在哪一样,在那装傻。

为何?

因为自进来后,杨复光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那意思很简单,就是等他张贯去救旁边的宣武军。

可凭啥啊?

杀他们蔡州大将秦宗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夺他们一半蔡州兵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

哦,现在要去救宣武军了,就想起他张贯了?呸!下贱!

而且,这计策不是你监军使定的吗?怎么?闯祸了,让咱们兄弟们上去背沙子,填沟壑啊?

他们忠武军是叫忠,但也不是傻子啊!闹呢?

所以,今日也别说什么权宦不权宦的了,今个要不你就弄死我,弄死我,我也不会发一兵一卒去的。

这边张贯化身滚刀肉,那边杨复光也在心头怒骂:

“你们这帮宣武军也太废了吧!立在寨里,兵有万余,铁铠、斗具一样不缺,各个是好货,现在一刻不到,你来和我要救兵!我真是干!”

但心里再如何,他杨复光是一定要救宣武军的。

道理太简单了,这些宣武军是他能指挥的动的,要是在这里大创了,他后面的话语权就会被削弱。

本来他是想让张贯带兵去救,他留在营地继续坚守,可现在看张贯的样子,明显是恶胆包天了,他再问,这人一定会撂挑子不干。

到时候场面闹起来,那就真不好收拾了。

又看了一圈,看着这些逡巡不敢战的忠武将,杨复光再一次念起了赵大的好。

论忠心用事,还得是赵大,还得是保义军。

真不怪高骈那样不好相处的人都爱用赵大,实在是这等忠勇真已是世上少有了。

想着,杨复光咬牙起身,大叫:

“既然尔等皆不战,那就让我杨复光去救,我杨复光为圣上家奴,死于国事,本就是应该。”

说着,杨复光就要提着宝刀要迈,只能下面人来拦。

可半天,三州军将竟然一个没起身,依旧还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靴子。

这一刻,杨复光后背的汗都惊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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