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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017章 天下之治(一)

作者:云无风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0:24:36 来源:平板电子书

乾清宫西暖阁的铜漏滴答至丑时三刻,高务实捏着西域快马送来的密报,指腹摩挲着“靖西堡成”四字旁的朱砂批注。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绘有《丝路屯田图》的屏风上,四十来岁的身躯虽仍然挺直,却在坐蟒袍下透出一丝紧绷——自先帝宾天以来,这已是他不知多少夜过子时而未眠了。

“元辅,该用参汤了。”宫里特意配给他的宦官林熙捧着青瓷碗近身,碗底沉着的辽东野山参切片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高务实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舆图东侧那道蜿蜒的赭色虚线——那是耗时一年零八个月贯通的“西极驰道”——从嘉峪关延伸至西伯利亚镇西堡(托木斯克),再经秋明、定山堡(叶卡捷琳堡),最终抵达靖西堡(奥伦堡),全程八千三百里,由十万囚犯以“戴罪立功”之名,同时配合有偿征用的沿途各鞑靼部落相助而最终完成修建。

他记得去年隆冬接到的奏报:首批征发的囚犯多为华南华北私盐匪帮与西北马匪,本以为会滋生事端,却因每日定额发放的麦饭咸肉与“完工减刑三等”的“优厚条件”,竟爆发出惊人的劳作效率。

这些囚徒劳工们顶着戈壁风沙和西伯利亚寒潮,用京华运来的炸药开山辟路,以“十里一烽燧、三十里一驿站”的规格,硬是在流沙与冻土间凿出一条可供三辆弹簧马车并行的驰道。

虽说这第一轮修路,高务实定下的标准也没有太高,肯定比不上著名的秦直道,但因为这条路按照他的预计会一直有人使用,所以倒也不担心很快被覆盖,足以支撑到后续的维护与扩建。

至于花费,因为主要劳力要么只需要供应伙食与衣物,要么是用在大明并不怎么值钱的日用之物赏赐(给鞑靼诸部),所以倒也不算太大。整条路修通,算起来才花了不到七十万两,反倒比他预计的还节省了几乎一半。

为此,他还派出好几拨御史,沿途调查是否有强征鞑靼诸部劳作,或者任由囚徒累死等情况,结果居然也没有发现,倒是令他好一阵诧异。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终于确定,只要制度合理、监管到位、拨款给足,下面的官员还真未必非要从中捞一笔。毕竟,负责沿途督导修路的官员大多只是举人出身,好不容易捞个官做,元辅又给“戈壁津贴”和“冻土津贴”,甚至还给记“双倍考课绩效”,大家还真不愿意乱来,免得浪费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升迁机会。

“传旨给三边总督、安西总督、西庭总督,”高务实将密报搁在《西域军粮调度表》上,“着西极驰道沿途驿站各增储煤炭四千斤,每城池、坞堡配备京华造水车十架。”

林熙刚要退下,又被他叫住,“再拨五万套棉袄给筑路囚犯,以备耗损换用,但凡冻死一人,督工官考课直降一等。”

林熙走后,高务实终于累得睁不开眼,和衣靠在案上迷迷糊糊睡去。在文渊阁值夜班的两个小太监见怪不怪,悄悄摸摸地上前将暖炉的火升大了一些,又给高元辅轻轻披上一张薄毯,这才退出门外候着。

卯时三刻,文渊阁内的九枝鎏金烛台尚未燃尽,徐光启踩着晨霜疾步而入,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这位新任皇家科学院副院长大袖中鼓囊囊地塞着一叠报告,怀里还抱着一本卷角的《几何原本》修订稿。

“元辅!”他掀开貂裘,露出内衬的官服,“学生昨夜与科学院诸生论及浑天仪改良,有学员宋应星提出‘以铜壶滴漏校准日晷’之法,堪称妙绝!”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张草纸,上面画着齿轮与铜壶联动的示意图,旁边批注着“水排动力,误差可缩至刻”。

高务实接过手稿,很是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毕竟是文科生出身,现如今他这个“天才”在一些相关知识上已经不那么神奇了。不过,他对此不忧反喜,毕竟只有人才培养梯队开始自行更迭,才意味着他这些年的改革没有白费,否则什么玩意都靠他指点,他纵使满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何况,他一个文科生,也真没有多少还能指点的了。

又看了一会儿,高务实的目光扫过“冶铁篇”中对高炉鼓风系统的改良设想,指尖在“串联式皮囊鼓风”图示上轻点:“此子是科学院学子?现居何处?”

徐光启忙道:“是科学院第一批预备生,目前尚在顺天府学格物斋学习。据学生所知,他每日卯时便守在铁坊观炉,搞得双手满是燎泡,被人调侃说不像当院士的料,倒适合去做铁匠。”说到最后,徐光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着即录入皇家科学院,赐七品俸禄,专司器械改良更新,并准继续贡举。”高务实将手稿递给林熙,“再赏他二十斤岭南白糖——就说我说的,日子太苦了适合吃点甜的。”

高务实说着也笑了起来,又顿了顿,补了一句,“若能制成可在零下三十度运作的轻便锻铁炉,许他入值文渊阁旁听机务。”

徐光启迟疑了一下,轻咳一声,小声道:“此子似乎不甚关心政务……”

“哦,这样啊。”高务实想了想,摆手道:“这只是个名头,倒不一定要求他真来我这儿。我的意思是,他有了这个名义,旁人便不敢随意置喙,这对他有好处。”

徐光启连忙道,“既如此,学生代他多谢元辅厚恩。”

高务实点了点头,没再回话。不过他心里倒是没有这般平静——那可是宋应星,写出《天工开物》的科学牛人!似这种人才,那真是多多益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哦,当然,现在的宋应星应该还只有十**岁……不着急,慢慢培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辰时正,京华南洋舰队忽然有一封飞鸽传书加急送达。封皮上“吕宋番薯种”五字用朱砂圈了又圈,高务实拆封时,蜡封碎屑簌簌落在《南洋贸易图》上。

报告中说,京华商人在马尼拉港以二十箱青花瓷换得西班牙人手中的番薯藤种二十斤,试种于闽广丘陵,三个月便收得块茎累累,亩产竟达三石,且耐旱耐涝,存储期可至半年。

番薯?不对,这不是红薯,京华商人怎么可能不认识红薯?这他喵的绝对是马铃薯!

“传令户部,”高务实掷下报告,袖口扫过地图上的台湾岛,“着福建布政使司划出福州北岭千亩荒田,命徐光启亲自挑选农科学生数人前往督种。另备二十斤种薯,快马送往西伯利亚镇西堡,着屯田卫在鄂毕河畔试植。”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林熙道:“让高杞查一下,看看是谁换回的藤种,记功二等,再赏他两箱景德镇新出的珐琅彩茶具——总不能让他亏了本。”

巳时初,当波斯使团的驼队万里迢迢东来,刚刚抵达在嘉峪关外饮马时,高务实正在乾清宫接见西伯利亚督粮官之一的王焕。此人出身陕西军户,如今面皮被朔风吹得紫红,展开的兽皮地图上,“伊列茨克盐矿”与“盖伊铜矿”用朱砂圈得通红。

“启禀元辅,”王焕的手指敲在“西极驰道”与鄂毕河交汇处,“新道贯通后,运盐车队最快月余可抵镇西堡,较之前骡马驮运快了二十日。卑职回京前刚到的三百车岩盐,已足够镇西堡全部屯军今冬腌制牛羊肉了。”

高务实点点头,目光落在地图左上角的“靖西堡”——那是额尔德木图和伊勒都齐两人耗时半年筑成的要塞,地基用京华水泥混合铁矿渣浇筑,整体呈棱堡风格,但比欧式棱堡的面积又大得多,因此也不再是个六角形,而是多达二十四个角(多角是为了形成交叉火力,由于火枪射程有限,堡垒面积越大,需要的角就越多),这显然是学了南疆的经验。

二十四个角的堡垒,这靖西堡的防御怕是跟定南城都有一拼之力了,看来额尔德木图充分贯彻了自己的精神——将靖西堡建设成震慑俄罗斯的西庭第一堡。嗯,考虑到此时君士坦丁堡已经失陷了一百五十多年,这靖西堡差不多也就是欧洲第一堡了吧?(它在乌拉尔河,勉强也算欧洲边缘?)

“告诉额尔德木图,”他伸手拨弄案头的地球仪,指尖停在乌拉尔山脉西侧,“教宗的信到了,他希望调解俄波冲突,‘主的仆人应该将火枪对准异教徒’——我答应了,所以让他收到信之后与齐格蒙特三世联系,看看俄波两国能否合兵向摩尔达维亚或者克里米亚发动一次进攻,给奥斯曼人一点惊喜。”

顿了一顿,高务实又补充道,“不过这一次,我大明天兵只要督战即可,让俄罗斯出动一部分特辖军,一部分波雅尔私军,合计有个两万来人就够了。这教宗抠门得很,好处全在口头上……哼,不给钱,那就不必太出力。”

忙完了这边的政务,高务实前往乾清宫检查皇帝今日的功课。事毕,他站在乾清宫露台,望着东南方渐起的春云,想起今早徐光启带来的好消息,忽然有些走神:现如今这个大明,在教育方面应该算是逐渐走回了正轨吧?从原先将圣人之言这种形而上学的东西当做一切,转变到如今开始一并重视工、农、商业,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开始了“发展生产力”?

戌时初,高务实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顺天府百姓在庆祝“西极驰道”贯通。高务实转身回到暖阁,见林熙正捧着一套崭新的科学院官服等候。月白锦缎上绣着齿轮与麦穗纹样,左胸处别着一枚紫铜徽章,中央是交叉的算盘与火铳。

“元辅,这是徐院副送来的院服样衣。”林熙小心翼翼地展开,“徐院副说,明日皇家科学院开院大典,元辅您虽然有坐蟒袍,但最好穿一下这个——毕竟您可是科学院首任院长。”

高务实接过科学院官服,指尖抚过绣工精细的齿轮纹路,忽然想起少年时背诵《考工记》的清晨。那时他便想过,有朝一日要以首辅之身,为天下学子推开实学的大门,现如今这个理想居然真的实现了……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幸福。

“去把徐光启叫来,”他将官服挂在屏风上,“再让人备些热酒——今夜我要与徐院副好好议议,如何让这科学的火种,在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燎原。”

夜更深了,铜漏滴答声中,高务实铺开空白奏疏,狼毫饱蘸朱墨,笔锋落下时力透纸背:“治国如织锦,纲常为经,科学为纬,缺一不可。今设皇家科学院,非为奇技淫巧,乃为开万世之太平。”

然而墨迹未干,他便将奏疏投入炭炉,看那朱字在火苗中蜷曲成灰,恰似旧时代的残章,终将在新火中重生为新的经纬。

“说得够多了,做得也够多了,又何必事到临头还去解释!”高务实长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喃喃道,“若还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便只当是蚊蝇振翅便是,何必管它。”

这一夜,紫禁城的星空格外清亮,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西北,仿佛在为西极的驰道与要塞引航。

高务实站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忽然想起先帝临终前托孤的情形,一时怅然。又想起前不久一件事,更是一时恍惚。

当时,有人偷偷摸摸密报王太后,说他高某人“常居禁宫,非人臣礼”,然后王太后亲自拿了那密报来找高务实,要求他严惩此辈。

高务实并不是很确定王太后此举是否有试探之意,便道“此言本无大错,臣当自省”,谁料王太后摇头道,“公非辅,乃摄也,居禁宫又如何?料先帝知之,当为庆也。”

王太后这话一出口,高务实甚至有些怀疑这是朱翊钧离世前悄悄教她的。

“亚父,朕写完了,亚父要看么?”小皇帝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高务实转过头看了看小皇帝,忽然依稀在他脸上看到了三十多年前朱翊钧幼时的神韵,不觉失神。

“亚父?”小皇帝怯怯问道。

“哦,”高务实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好,皇上今天写得挺快,颇有先帝之风。”

“真的呀?”小皇帝眼神中露出兴奋,“父皇当年也写得很快么?”

高务实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小皇帝的头,轻笑道:“先帝不仅写得快,而且幼时便有赵孟頫之神韵,皇上可要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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