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历史 > 民国江湖二十年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异样

民国江湖二十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异样

作者:征子有利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11 00:17:19 来源:平板电子书

“不知江老板来访,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实在是罪过罪过。”

偌大的餐厅内显得有些空旷,墙壁上悬挂着一面巨幅工笔画,画上是个中年人,身穿前清官服,正襟危坐,品级虽然不太高,却也算得上是家族荣光。

江连横和赵国砚坐在客位,眼见着沈家的下人、仆从来来往往,端上一盘盘美馔佳肴。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不多时,就见桌面上摆满了酱炖林蛙、榛蘑炖飞龙、酥炸小河虾之类的山珍野味。

时间匆忙,来不及准备地三鲜这类生猛食材,沈老爷便开了一坛虎鞭药酒,聊以款待。

老爷子说话文绉绉的,不接地气,搞得江连横也只好拿腔拿调地应声回话。

几番交涉下,沈老爷终于同意让刘快腿等人在庄园外的佃户房子里歇脚,并安排了饭食。

那些土房原本就是沈家的私产,佃户们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

久在山中坐,不闻天下事。

听说东三省现已封关自治,沈老爷还很惊奇,连忙转头向身边的年轻人求证。

看得出,老爷子在家里已经是半个撒手掌柜,平日里不大劳心戮力了。

这年轻人是沈老爷的小儿子,年岁跟江连横相仿,只是看起来病殃殃的,无精打采,时不时就要走神溜号儿,竟是一副难堪重任的样子。

沈家的货,就是在他手上弄丢的。

听见老爹问话,他恍然愣了一下,竟反问道:“啊?什么自治?”

沈老爷便拉下脸来,干笑了两声,颇为无奈道:“犬子无能,让江老板见笑了。”

“岂敢,岂敢!”江连横只好硬着头皮奉承道,“沈少爷大概是初次当家,总得有个过程,多跑跑就好了。”

沈老爷乜了一眼幺儿,摇了摇头,却说:“可惜我那长子留学东洋,现在看来,我这份家业,还是得指望他回来接手。”

若按老爷子的最初构想,合该是长子海归从政,幺儿继业经商,二者相辅相成,彼此照应。

涉及对方家事,江连横自然不便评价,转而岔开话题,顺势问道:

“说起家业,我看沈老爷您这联庄会办得有模有样,碉楼修得固若金汤,晚辈今天还真算是开了眼界了,佩服佩服。”

事实上,江连横早就觉得奇怪。

沈家的财力在他眼中,显得有些过于夸张了。

虽说大地主从不缺钱,可老爷岭毕竟是山林地段,耕地不像平原那么多,庄园修得这般气派,实在令人生疑。

沈老爷也不隐瞒,笑呵呵地捋着白须,神情颇为自豪,说话间便开始遥想当年了。

“江老板有所不知,老夫不才,过去曾经当过吉省林务局帮办,主做木材和皮货生意,田产只是个添头儿。早在光绪年间,老夫就受吉林将军的吩咐,编练地方乡勇,抵御山林匪患。年轻那会儿,老夫也算是风光过,跟那些勾结胡匪的地主可不一样。后来闹了革命,我才办了这沈家店联庄会。”

“怪不得海潮山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武装队,原来都是沈老爷调教有方啊!”

“嗐,都过去了!”

沈老爷摆了摆手,似是自谦道:“我老了,精神头跟不上了,现在这支武装队,是海潮山自己带出来的,我只管出钱,再让我去过问,也实在没有那份心力了。”

“哼,说的好像有心力就能管得了似的!”

沈家幺儿冷不防窜出一句话,引得老爷子怒目相向,顿时涨红了脸。

“志晔——”

老爷子陡然拔高了嗓门儿,拿起搭在桌边的拐棍儿,一边敲着地面,一边低声训斥道:“我在跟江老板说话,轮得到你来接茬儿么,没教养的东西!”

沈少爷仿佛有点自暴自弃,哼哼了两声,夹起一只酥炸小河虾,嚼了嚼,便提起酒盅,自顾自地饮了一杯,不再吭声。

江连横和赵国砚相视一眼,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

“呵呵呵,这河虾炸得恰到好处,又酥又脆,多谢沈老爷款待,来来来,晚辈敬您一杯!”

江连横欠起身子,同沈老爷碰了下杯,仰头酒尽,旋即说明来意。

“沈老爷,晚辈这次来得唐突,不为别的,只为沈家上次的劫货案而来。”

“哦,猜到了,猜到了。”

沈老爷呵呵一笑,接着却又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不过,保险理赔的事……不是已经结了么?江老板信誉为先,这年头可不多见,老夫也敬你一杯。”

赵国砚见机插话道:“沈老爷,你家得了理赔,事情当然可以算是结了,可江家的脸面,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呢!”

“是是是,我年轻那会儿,其实也跟江老板一样,眼里不容沙子,谁要是敢打沈家店的主意,老夫绝不姑息,可是——”

沈老爷的语调忽然柔和起来,“世道如此,又岂能强求?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候,吃亏是福啊!”

“前辈说的对!”江连横笑道,“可我江某人从来都是吃苦的命,这份福报,还是交给别人受用吧!”

沈老爷虽说是头一次跟江家打交道,但对江家的行事作风,却也早有耳闻,听了这话,自知劝解无用,便把目光转向了幺儿身上。

“志晔,那你就把当天的情况,再跟江老板他们说说吧!”

“啊?什么情况?”

“不成器的东西,家里上个月运出去的皮货和粮食,到底是怎么被劫的!”

“该说的,我都已经在电报上说过了,还说什么?”

沈少爷软塌塌的靠在椅子上,点了支烟,不像是目中无人,倒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那你就再说一遍!”老爷子又敲起了拐棍儿。

沈少爷“嘁”了一声,看了看江、赵二人,有气无力地说:“行,但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干脆你们问吧!”

“劫你货的人,报过匪号没有?”江连横问。

“没——也可能报了,但我没听见。”

“胡匪大概有多少人?”

“一堆人。”

“他们是剪径劫道,打着谁算谁,还是盯着你们家?”

“不清楚,都有可能。”

“见过他们大当家的么,劫货的时候,总得有个人跟你盘道吧?”

“有。”

“那人长什么样儿?”

“嗯……是个男人,四体健全,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帅不丑。”

“不像话,简直就是不像话!”沈老爷听见幺儿如此作答,忍不住气得浑身发颤,“江老板给咱家的货物担保,出了事,该理赔理赔,现在就想跟咱们了解一下情况,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那不然呢?”沈少爷颓丧着说,“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总不能编瞎话吧,万一说错了,不光江老板的帐没算明白,咱家还平添了一个对头,那成什么了?”

沈老爷愁眉苦脸,不由得长吁短叹道:“江老板,你看看,这……竖子无礼,竖子无礼呀!”

不料,江连横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仅没有丝毫不满,眼里甚至还略带了些许欣喜。

“无妨无妨,那胡匪劫了你的货以后,又奔哪边儿去了呢?”

“当时情况危急,不怕江老板笑话,我早就吓破胆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非得让我说的话,大概是奔北边儿去了,可能是正北偏南吧,应该是这样。”

正北偏南,是东是西?

沈老爷气得差点儿翻白眼,怒气冲冲地喝道:“混账东西,满嘴胡话,我看你那脑子全长女人身上了,下去,赶紧给我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沈少爷逆来顺受,既不反驳,也不恼火,拿起丝绢手帕擦了擦嘴,旋即又在丫头的搀扶下站起身,轻轻咳了两声,拱手告辞道:“江老板,我身体不好,就先不奉陪了。”

“理解,理解!”江连横起身致意,“沈少爷慢走,多谢提点。”

沈志晔仍旧是病殃殃的架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转身便回房歇息去了。

“江老板,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幺儿一走,沈老爷兀自赔罪道:“犬子让我给宠坏了,胡说八道,您二位务必海涵。”

“哪里哪里,江某虽然岁年轻浅,但也算见过些世面,我看令郎绝不是那种纨绔公子,您这份家业,想必也守得住了。”

“借您吉言!”

沈老爷招呼江连横坐下,沉吟片刻,接着又说:“江老板,容老夫倚老卖老一回,您的保险生意这么大,我这点小事,实在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往后我照旧会买您家的保险,听说官府已经出兵剿匪,您又何必非得跟他们争个高低呢?”

“诶,沈老爷,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晚辈替你出手,把那劫货的匪头子办了,老爷岭一带日后也能太平,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没有没有,老夫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要说麻烦,还得是我麻烦您呢!”

江连横说:“沈老爷,宁安县城离这里太远,我来回折腾也不方便,不知道能不能让晚辈在您这多住些日子?”

“啊,这……”老爷子双手搭在拐棍儿上,盯着面前的酒盅,许久没有答应。

“您放心,这几天的吃喝挑费,包括庄外那二十个兵,全都由我来出钱,不会少了您的。”

“唉,何必谈钱呢,无非是多几双筷子,老夫还招待得起……”

“那您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老爷子左思右想,实在是不敢得罪江家,便只好强笑着应承道:“没有了,江老板要住就住吧,正好我也想听听奉天那边的近况,就是不知道江老板准备怎么找那胡匪头子呢?”

江连横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摇摇头说:“还没想好,不过劫了货,总是要销赃的,就算留下自用,也总该有点风声才对!”

…………

席散。

沈老爷亲自为江家众人安排了客房,彼此又闲话了几句,便陆续回房休息去了。

夜色已深,屋里更黑,江连横负手立在窗前。

乡间的夜晚并不比城里安静,群山巍峨,黑压压的,时不时就能听见各式各样的奇怪声响。

联庄会不止能抵御胡匪,还兼顾着防范野兽侵袭。

深山老林,野猪、熊瞎子、东北虎……随便一样野兽,都足以取人性命。

“咚咚咚——”

房门声忽然响起来,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东家,是我。”

“进!”

赵国砚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却还是不小心发出“吱呀”一声——溜门儿撬锁,他到底不是行家。

所幸整个碉楼都已熄灯,静了片刻,不见异样,这才缓步走了进来。

两人都没有换衣裳,尽管不曾明说,彼此却很有默契。

“东家,那个沈少爷不太对劲儿呀!”赵国砚凑到窗前,月光勾勒出半边银灰色的脸。

江连横点了点头:“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嘴巴让人给封上了。”

“难不成是沈老爷勾结胡匪?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不像,这老爷子还算正派。”

“那是被胡匪威胁了?”赵国砚仔细回忆道,“刚才没看见几个女眷,会不会是有人质在胡匪手上?”

“你觉得那个海潮山像是吃干饭的么?”江连横冷哼道,“我倒觉得,可能就是他封了沈少爷的嘴!”

“倒反天罡?把这的地主给架空了?”

“嘶——也有点儿讲不通,按理来说,既然能架空,为啥不干脆抢了自己当地主?就算不当,拿钱跑路,也没必要赖在这不走。而且,这老沈头儿看起来也没屈着,真是挟持的话,那少爷哪还有进城的机会?”

江连横冥思苦想,总觉得每种说法都有漏洞。

想了半晌儿,终于摇了摇头,说:“算了,再等等,待会儿当面去问吧!”

赵国砚点点头,暗自摸了摸怀里的配枪。

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午夜时分。

江连横换上“黑纱蝉翼云纹履”,领着赵国砚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同样一扇门,在他手里,却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走廊里黑漆漆的,由于碉楼太大,竟莫名有些阴风阵阵。

江连横并未刻意放缓脚步,却像孤魂野鬼般悄无声息,很快就经过了楼梯口,奔着沈少爷的卧房而去。

便在此时,他又蓦地停了下来。

却见沈少爷的卧房门下,竟渗出一条暖黄色的光亮——没睡?

正在犹疑间,忽听门内隐约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沙沙的,似乎强压着怒气,如同蛇在昂首吐信。

“你是要把咱家害死……别做梦了,有什么用……他只是个过客,你这是引火烧身……我能怎么办……你哥要是在的话,咱家还至于现在这样……废物,没用的东西,给祖上丢脸蒙羞……”

毋庸置疑,那是沈老爷的声音。

只不过,同晚饭时相比,他不再彬彬有礼,而是莫名显得有些狠毒。

争吵持续了五六分钟……

旋即,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却见沈老爷身穿白布短衫,佝偻着身子,手里擎着一盏烛台,颤颤巍巍地从沈少爷的房间里走出来。

烛光跳跃,映出一张年迈、衰朽、甚至有些枯槁的脸。

他轻轻带上房门,用手呵护着如豆的火苗,转而朝阴森森的走廊深处走去,瘦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沈老爷慢吞吞地往前挪蹭了几步。

忽然,却又毫无征兆地停下来,静了片刻,紧接着又时分迅捷地转过头,举着烛台,看向身后。

走廊里空空如也,不见任何人影……

(本章完)

文学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