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人家 083你要帮他重整旗鼓

第二天，喜容满面的如月和忐忑不安的如水兄妹二人去了粥铺。如烟本来也要跟着去的，如水拦住了如烟：“我练习经营的时候，最怕见到的不是卫公子，反而是小妹你。”

如烟乐了：“哥，你怕我干什么？”

如水道：“我万一拿错了东西算错了帐，我怕小妹你笑话我。”

如烟捂着嘴嘻嘻地笑了，说那我明天再过去看看吧，今天别让哥哥紧张了。

傻子一大早从庙里赶来了，跟着郑大山和李华继续盖鸭房，今天晚半晌，鸭房就可以盖完了。

如烟和小秀儿今天划着竹排，去割野菊了，如烟告诉小秀儿，今天是割野菊的最后一天。

看着如烟划着竹排，并没有向远处走，而是向着西北方向半里多远的高岗子划去，小秀儿说：

“如烟姐姐，我们早就把这个高岗的野菊收完了啊，还去那里干嘛？”

“嘻嘻，我去相看相看。”

“又不是相亲相人的，你相看个什么啊？”小秀儿听不懂。

“回头你就知道了，嘻嘻。小秀儿，你说明年的雨水还会多吗？”如烟问小秀儿。

“我娘说，龙年闹水，一闹三年，估计明年还是大涝的年份。”

“嗯！我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要相看相看这离家最近的高土岗，我知道，就是没闹水的时候，那也是个无主的荒岗。”

哗啦啦的竹篙点着水，两个人片刻就到了。上了高坡，野菊在以前虽说已经割尽，但还是有零星的新野菊在寒风里奉献出一生里的最后丛丛金黄。

一上坡，如烟立刻想起了傻子给她编的野菊花环，小秀儿呢，也立刻想起傻子紧抓着自己的手，给她包扎伤口的情景。同样的野菊，两个人，有了相似的回忆。

小秀儿上了坡，就猫下腰，豁豁地割了起来。一边割，一边说：“如烟姐姐，这里的野菊太少了，赶快割完了这里的，我们再去远处看看吧。”

如烟却是没有动手，她在高坡的四处转悠着，打量着高坡的地形和面积，然后又弯腰抓起把泥土，仔细地捻了又捻，看了又看，最后让土粒从指缝中洒落下去，沙沙沙，洒下微尘。

她回到小秀儿身边，也跟着割起野菊来。风已经冷了，不多的野菊眼看就要凋落，但高天上还是有成朵的白云，割半晌再望望天，初冬里的风景，仍未让人觉得太过萧瑟。

“姐姐，我听说村南头的二丫快成亲了，男方是县城里的，都说那男方人性挺好，二丫算是有福气了，找了个可心的人。”小秀儿说。

“我也听说了，二丫也是个好姑娘啊，应该享福了，在家里受了那么多的累。”如烟说。

二丫家就是建了鹌鹑房想养鹌鹑的人家中之一。

“如烟姐姐，我想问你个事儿。”

“说吧。”

“昨儿晚上，你给沈大哥也安排了活计，我想着，沈大哥总寄住在寺里也不是个事儿。”

如烟听了，想了一想，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想不好，如烟姐姐。我只是刚想到不是个事儿，却想不好怎么办，我笨呢。”

小秀儿说得有理，不能总让傻子在寺里寄住着，可是，不住寺里，他又能住在哪？尤其是，傻子身无分文，米粮没有，在县城，他还能要个饭。现在自己家里还是穷些的，小秀儿家里就更别提，尽管傻子可以一天三顿在自己家里吃，可一旦要说不让傻子去要饭，如烟心里现在还没有这个底气。

想起傻子现在还是离不开要饭而活着，如烟的心揪紧了一下。她想，傻子吃住的事情，她要赶紧给傻子想个主意。

小秀儿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如烟姐姐，我为什么就没你那么聪明呢？”

“嘻嘻，小秀儿，以前你就说过这个，怎么还这样说啊。”

小秀儿郑重地说：“如烟姐姐，我真想让我家的日子过好起来，我在想，我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可是姐姐，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个办法。”

如烟说：“小秀儿，为了你的家，也真的是难为你了。”

小秀儿睁大了杏眼，抓住了如烟的手：“姐姐，我没有自己独创家业的意思，我只是想为我苦命的娘亲分担一下，我是铁了心帮你家干活的！”

如烟也握住了小秀儿的手：“小秀儿，我知道。”

黄昏的时候，鸭房盖好了，如烟回来后，进房看了看，连连点头，说是真好，这下我们可以在这里繁殖野鸭了。

郑大山李叔和傻子就在一边洗手，傻子说：“这活儿干完了，又没活儿可干了。”

“嘻嘻，傻子，那你就在我家吃白饭，我们管得起。”如烟尽管有些心虚，但想着傻子天天和小和尚偷吃泥鳅也不是个事儿。

“我才不呢，我奶奶说过，无功不受禄。不干活儿，我就不吃白饭。”傻子还挺倔的。

“傻子，活儿你还有的干。只是你长久下去，没个营生也不是个事儿。我帮你想想，好不好？”

“行！听你的。哎，我这身衣裳又脏了，你看――”

如烟瞪了他一眼，“还吃顺嘴了你！”又笑了，“傻子，一会儿换上我哥的衣裳，这身儿我给你洗了。”

傻子嘿嘿嘿地乐了，一个劲地点头。

如水和如月是大黑才到的家，如月早就适应了粥铺的活计不说，如水是又兴奋又不好意思地回到了家。

“哥，咋样啊？”灶屋里，如烟笑嘻嘻地问哥哥。

“小妹，粥铺二楼的桌椅板凳也置办上了，是我跟着那个叫二子的伙计来回好跑了好几趟才置备完的，然后我又去买了必备的家伙用俱，明儿个，我去置办蔬菜。”如水的语气里，有着一种压制不住的欢快，他也能在县城里干一些事情了。

“太好了，如水哥。”秋兰正在一边做饭，听了如水的话，高兴地呼一下子站了起来，拽住了如水的衣袖，甜不滋地看着他。

“卫子然呢？”

“卫公子忙着算这算那，指点着摆布桌椅，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卫公子本来叫我也眼着他在店铺里盘算，可我只识数，不识字啊，我就跟二子去外面去跑桌椅了。”

“嘻嘻，哥，管帐也用不了多识字，可至少数字要先认识啊，哥得学着点呢。”如烟看到哥哥发窘的样子，嘻嘻地笑了。

“你哥我就怕认个字啥的，比锄十亩地还累，哪有放鱼鹰子来得痛快。”如烟挠着后脑勺说。

如烟正了脸色，对哥说：“哥，那粥铺已经不只是咱们家的事情了。子然也要从这粥铺干起，重整旗鼓，再起河山呢。所以呀哥，咱家要尽着心地帮他。哥，你帮他，不是要帮搬桌拿凳的，而是要帮着他想大事，出大主意。这人要有大主意，就得先识文断字啊，好在写个帐目，识字不用太多，你就先跟二子学吧，他就认识些字，还会打算盘。”

听得如水表情也严肃了，他郑重点头：“我明白了，小妹，你哥我会做到的，只是得容我段时间才行，这识文断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哥今天答应你了！”

如烟笑了，秋兰更是忘了烧火，紧紧抓住了如水哥的衣袖。如水这个人，说出来就一定会做得到的，她的如水哥，就是那么有担当！

晚饭的时候，郑大山和李叔说起，鸭房起来了，过两天就能把家鸭野鸭的养进去了，下一步，又干什么呢？男人，是卖力气的，可这冬天里，还有什么卖力气的地方呢？

如烟咽下一口汤，把手里的饼子指向北方，大伙的眼光就跟过去看着如烟指向北方的饼子。

“明天，就去离这儿半里远的高土坡上用铁锨翻地，明年的米粮，我们全指望着那片高土坡了。”

然后她给傻子夹了一筷子菜，对他说：“傻子，你就着帮我家里干活，以后在我家吃饭，你在我家早就不是无功受禄了。今后那高坡上，你也可以种点庄稼啥的。”

看傻子乐得差点被一口汤呛了，如烟一乐，又说：“明儿个我必须去粥铺了，再给那里出一些新奇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