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人家 032吴家幼孙进城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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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新买的九口大缸和已经青贮饲料的缸摆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如月一脸春风地进了院，把三块小点心送给小石头后，就去忙自己的了，忙的同时，还不断回味着刚才在聚仙楼与孙公子有说有笑的情景。

仍然是郑大山在铡芦苇，小秀儿正在缸里面把碎芦苇踩实，如烟让她爹帮着扶进了另一个缸也跟着踩。

见了如烟回来，小秀儿就问：“如烟姐姐，煮鹌鹑蛋给沈哥了吗？”

如烟笑嘻嘻地说：“我半道饿了，吃了十个，剩下的才给了傻子。”

“我才不信哪！”小秀儿放了心，笑了，又说，“这都快二十缸芦苇了，还要铡多少啊？”

郑大山笑呵呵地说：“如烟说了，一共要铡上四十缸。明儿个，我们再卖买九个缸来，连着买两天。”

“行，爹。”如烟算着，四十口缸下来，家里也剩不下多少钱了。眼前进钱的来源，只有黑将军和灰姑娘捕来的杂鱼卖的钱，两只鱼鹰真是帮了大忙了。

“爹，今天网了几只公鹌鹑啊？”

郑大山说：“今儿个捕得少，七只。”

这几天，连同割芦苇时抓鹌鹑捡蛋，又有了网捕鹌鹑，还有家里的大鹌鹑生蛋，家里又有了上百只鹌鹑蛋，和一百四十只大大小小的鹌鹑。如果灶屋缸里的鹌鹑也孵出来，郑家院里的鹌鹑窝就要装满了。

如烟一边跟着郑大山忙乎，一边跟郑大山商量，小秀儿在旁边笑呵呵地听着。秋兰在院里忙完了，过来给几个人倒水喝，也在一旁听得入神。

“爹，鹌鹑还要多孵，这一百个蛋也要孵出来，然后放东院的鹌鹑房里，就这我还觉得不够用的呢，可是院子已经实在太挤了。”

小秀儿说：“不够的话，也可以在我家建一个鹌鹑房，这样我娘、我嫂子也可以帮你们照看着啊。”

如烟大喜：“真是，我们在小秀儿家也建一个鹌鹑房吧。”

秋兰搭话了：“那么多鹌鹑，将来怎么卖出去啊？”

“秋兰姐，昨儿个如烟姐做的那个鹌鹑，还多谢你们给我留了点。我尝了就觉得挺好吃的，我还从来没吃过那么香的鹌鹑肉呢。我听说叫香酥鹌鹑，将来能不能做成香酥鹌鹑卖出去呢，肯定比只卖活鹌鹑要贵得多！”

“嘻嘻，还是小秀儿聪明。秋兰姐怎么不如以前聪明了呢，是不是脑子里全装的是我哥呀？”

秋兰就要捶如烟，如烟急忙蹲在缸里，秋兰就把身子探进缸里撕扯如烟。只听见缸里传来瓮声瓮气求饶的声音。

如烟的脾气，是说干就干。郑大山的脾气，是现在小女儿说啥他就听啥。

幸亏这次家里多脱了土坯，羊圈就盖在东院李家，而吴婶家在村子的最东头，挨着小庙，光运坯就花了半天时间。

木头垛的房檩也用完了，盖鹌鹑房、羊圈不必用好房檩，但是次一些的房檩也要去买啊。

就又去买了房檩，顺便也买了大缸，反正全是往外掏钱的事情，把如烟娘心疼的呀，掏钱的手都哆嗦，这回家里是真把钱花得差不多了。每一次都是把铜钱攥热了才把钱递出去。

在小秀儿家盖鹌鹑房的时候，吴婶跟儿媳忙里忙外的端茶倒水，又强留了郑大山、如水和李叔吃了顿午饭。赵氏也过来跟着帮了忙，又进屋抱了抱吴婶的孙子。

赵氏说：“再过些天，你儿子就回来了，还能带回工钱银子，日子也就稳当些了。”

吴婶说：“但愿这样吧！只要能够儿子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们一家就念阿弥陀佛了！”

一天半的功夫，羊圈鹌鹑屋又建起来了，于是又开始忙起二十多缸的青贮芦苇来。

秋兰主要是孵三大缸的鹌鹑蛋，再加上喂鹌鹑，还要做饭，已经是忙得顾得过手顾不过脚了。

这天下午，晚云乱飞，又是丝丝小雨。人们全在祈祷着老天爷，可别再下雨了，老百姓的活路都已经断了，难道真的要悲惨到遍地饿死人的地步吗？

傻子顶着雨来了，又送来了三只野鸭。每到傍晚，野鸭就从水篱笆里赶回鹌鹑房，于是新的野鸭也剪了翅膀送到鹌鹑房里。

给了傻子三百文钱，这个钱傻子是接的，这些天给傻子的野鸭钱也几乎一两银子了，其中傻子又买了几个网送给了郑家。

傻子说对如烟说：“你做的鹌鹑肉真好吃！”

如烟笑说：“那回头我还做给你吃。”

傻子就要走的时候，忽然吴婶、小秀儿、儿媳常氏抱着孙子，哭哭啼啼地冒雨跑来了，两个人身上什么雨具也没带，但是给孙子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

原来吴婶的小孙子病了，发着高烧，小脸涨得紫红，哇哇地大哭，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吴婶的儿子被征了丁做河工，家里没个男人作主心骨，更没有钱，眼看着孙子病成这样，这是吴家的独苗啊，真要出个好歹的，这一家人还怎么活！吴婶只好硬着头皮又来郑家借钱，去县城的荣安堂给孙子看病。

赵氏二话没说，拿出了仅剩的一两银子，就让郑大山跟着去给孩子去县城看病。

吴氏婆媳和小秀儿感激得跪了下来，赵氏急忙搀起来，说：“他婶子，乡里乡亲的别这样，我家近来全是向外掏钱了，现在手头里只剩了这些钱。你们快去给孩子看病要紧！”

郑大山起身就要出去，傻子说：“我看你们孵鹌鹑挺忙的，我正好顺路回去，我去送得了！”

赵氏说：“那回来呢，几个女人哪能走夜路啊！”

傻子说：“这下雨天正好捕野鸭，我再送她们回来。”

小秀儿流着泪接过了钱，又感激地看了傻子一眼，一家三口就跟着傻子冒雨出发了。

一家子人也冒雨送出了大门外，小秀儿撑着木排，婆媳两个焦急地站在木排上催着小秀儿快划。一会儿功夫，除了孩子，吴婶、小秀儿、常氏的衣服就全被雨水打透了。另一木排的傻子来的时候，衣服就已经湿透，只不过大男人家身子壮，根本不在乎的。

一家人进了屋，叹息几声之后，全沉默了。

几口人心里全是替吴婶揪心，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日子本来就很是艰难，再加上孙子一病，就更难熬了。现在只盼着吴婶把孙子的病赶紧看好，可千万别有个好歹的，那不得把吴婶和她儿媳坑死！

终于，如烟娘开了口：“他爹，这回咱家也是只有几百文了，以后怎么办？”

秋兰说：“上次如烟卖方子，我家得了十两，买缸花去了一多半，剩下二两银子，咱们两家就一起花吧。”

如烟担心青贮芦苇的大缸漏雨，要是漏进雨水这么多天可就白忙了。又让如水和爹出去看了看，封得很严，没有一点问题。

还有二十个缸是空的，爹决定趁着天热，要把芦苇尽快地青贮起来。

睡下时，如烟想：傻子什么时候送吴家人回来呢？又什么时候捕野鸭呢？

抚着腕上的镯子，这是她每天睡前都要做的事情，要不，她就睡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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