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当自强 第19章 噩耗

在姚瑶昏倒后的第五个日头，在一心煎药的姚晚珠突然听到弟弟跑到院中激动大喊的声音“娘醒了，娘醒了。”姚晚珠扔下手中的小扇，撩裙第一个奔进屋。可是，那一幕，那一幕却在姚晚珠心中留下了一辈子挥散不去的阴影，好几年会连续做梦梦到这一幕。明明没有阳光照射到床头，可是半倚坐在床头的姚瑶身上却像是散发着金色光芒，一脸柔笑地看着她。明明是温暖的颜色最暖人的笑容，为何让人从心底不寒而栗呢！姚晚珠不敢再往前迈进一步。

姚信之笑着牵她手到床前，打趣她：“姐姐真是的，娘醒了你怎么都不开心啊。娘，你睡了这么久吓着信之了，以后不准再睡那么长时间了！”看着弟弟在娘亲怀中撒娇，而娘亲也一脸温柔地摸着他的脸，这一幕是如此的美好，姚晚珠却只想哭。

蒋丽丽把手从后搭在姚晚珠的肩上往前推了推，哽咽着催促道：“和你娘好好处一会儿，快去吧孩子。”说完蒋丽丽跑出去掩面泪如泉涌。富贵站在门口了好一会儿才悄悄离开站到廊角下低头不语。

“我的好囡囡，快过来娘身边来。”姚瑶拉近姚晚珠也搂在怀中一边，“娘都多少年没这么称呼我的宝贝女儿了呢。囡囡这些年受苦了，都是娘不好。娘的好囡囡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肯定会有一个比娘还要爱你的人来照顾你的。来，小之快和你姐姐一起去娘床底把那只箱子拖出来，娘给你们看好看的。”

姚瑶指挥着两人把床底那只一臂见方的榉木箱子拖拉出来，高兴地让他们打开看，“这里面是娘给囡囡准备的嫁妆哩。娘知道你不擅绣活，可都替你绣着呢。看看，喜欢么？可惜就弄了这几床被面和衣料，还得让你

二舅母帮忙给你准备更好的。娘的好囡囡要风风光光大嫁才行。”

姚晚珠看着这里头铺满娘亲亲自为她刺绣起来的嫁妆，泪盈满眶。她并不知道娘亲什么时候悄悄地替她准备这些，也许是夜深人静时娘亲一人对烛一针一线慢慢地绣着；或者是在思念远方的丈夫时、幻想着女儿出嫁模样时，一针一线仔细地绣着。“娘――”

姚瑶开心地看着乖巧的儿女，朝他们招招手：“囡囡把箱子里那对?拿过来。”姚瑶抚摸着那对一指宽白中藏蓝的勾云纹?回忆道：“这是我和你们爹爹在你弟弟出世时给你们配的一对?，玉并不是好玉，但这是娘和爹爹对你俩的期望。上头刻着‘晚’和‘信’字分别给你俩带着，以后你俩要相扶相助一辈子。小之要听姐姐的话，你是男子要保护姐姐知道么！以后长大娶了媳妇也要永远当你姐姐的依靠，不准做出伤害你姐姐的任何事，知道么！”

“娘，您在说什么呀！我听了难受！我们三人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呀！娘，娘！我不要我不要！”姚信之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出氛围诡异了，娘亲说的话就好像是遗言一样！哭求着唤着娘亲。姚晚珠一直在一旁不吭声只任眼泪落留满面。

“傻孩子！娘亲陪不了你们一辈子！娘亲也好想好想能陪你们一辈子！”姚瑶是一直都挂着微笑轻声说话，不曾掉一滴眼泪。“晚儿，去叫他们进来吧。我有话说。”

大家都满面哀容走进屋中来。

“大嫂，二嫂”姚瑶招手道，等他们近前坐在床沿后道：“大嫂帮我跟二嫂做个见证吧，我今日把晚儿和信之都过继到二哥名下，以后他俩就是咱姚家真正的孩子了。以后俩孩子就拜托嫂嫂们帮忙照顾着了，不懂事的地方尽管管教，我只愿他俩能平安喜乐一生就知足了。”

“放心吧，俩孩子就是我亲生的。我一定会风风光光把晚儿嫁给好人家，教导信之成家立业。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他俩饿着冷着一分的。”

“是啊，我帮你盯着二弟家的。他们敢不对他俩好我就抢来当自己的孩子。”

王如和蒋丽丽都哽咽着保证道。

“嫂嫂们的好我都知道，我没有不放心的。真的谢谢嫂嫂了！”姚瑶重喘着气断断续续才把这两句说完。她眼望窗外，嘴里一字一词地挤出了最后的话头就去了：“哥哥看，娘和爹来接我了！”

顿时，一片哭声响彻屋顶。众人嚎啕大哭，姚信之哭喊着使劲摇晃姚瑶的手臂：“娘，娘，娘，你醒醒啊，你不，不要丢下我们！”姚晚珠此时却哭不出声来了，眼里泪水好像已经干涸了。她只是看着大家哭，看着娘亲最后睁着两眼死不眠目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笑出声来了。大家都被她的癫狂样吓坏了，直看着她发愣。姚晚珠笑得是越来越大声，笑得越来越欢。大家急忙冲上去按压住姚晚珠，担心道：“晚儿，晚儿，你怎么啦！你冷静点！”

她大喊一声“娘，我眼泪都流干了的！已经流干了真的流干了……”随后仰倒失去知觉！众人都万料不到姚晚珠是这样的反应，等反应过来她已经不知人事了。没办法，两边都要照顾，姚信之还要作为家属跪拜谢丧，就让富贵临时帮忙照应一下姚晚珠，大人要忙活白事分身无暇。

整整停灵三日，姚晚珠就整整高烧昏迷了三日。她时而睁眼时而沉睡，都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中，对周遭的人和事完全没反应！她这样大人们非常担心烧坏脑子就麻烦了，可又没法子叫醒她。这边忙着丧事，那边又有个活人病情危急，直把大家伙急得嘴唇干裂嘴角冒泡。实在等不及姚晚珠醒来，只能让姚信之一个人扶灵下葬了。幸而姚信之没有昏倒，不然这丧事就难办了。

富贵一直在照看姚晚珠，看着她在昏睡中还在痛苦不安，看着她摇头摆手想要呐喊却又发不出声音来憋得额头经脉直抽，看着她高烧时退时起人快速消瘦下去……他很想告诉她，请再坚持一下，再坚强一点，她一定会挺过去这道坎儿的，就像他一样！挺过来一切都会好好起来！

当那边棺木放入地穴被撒上第一把土时，这边姚晚珠随之睁开了双眼。干涩红肿的眼睛里此时焕发着一种神采，那不是表达欢愉的神采，也不是表示仇恨的神采，更不是流露出悲痛的神采，那只是一种执着的光芒！富贵被这光芒刺痛了双眼，击穿了心脏，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眼神！至死不能！怕惊碎了这一眼光芒，富贵小心轻声呼唤:“姚姐姐，你醒着么？”

姚晚珠从自己的世界中被拉回了现实。久未睁开的眼睛此时眼前还只是一片朦胧，她艰难地移动脖?偏了一下头，从声音中判断说话的人，喉咙动一天像撕裂般疼地厉害，“是富贵么？”

“诶，是我，姚姐姐你终于醒了。我们担心死了！你都昏迷四日了！”富贵见是真的清醒了，开心地直想哭。

四日了？姚晚珠随之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四日昏迷中，每天她都在一条宽大的街道上，两旁都是一排黑色的房屋，那种安静到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茫然无措，只能拼命往前跑。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跑了多长时间才到达的尽头，在那里她意外看到了外祖母和外祖父，可每次都没来得及和他们说话自己又变回到原来的地方。于是她又不停地跑，再不停地变，再不停地跑。等她第四次跑到尽头时，她在那里竟然看见了娘亲，娘亲每次都会微笑看着她张口说一句话，可她根本听不到声音。她急地朝她大喊大叫，可每次都会无情地又变回原来的位置站着。直到刚才，她终于听到她娘的声音，她说:“娘就在这等你爹爹，你回去吧！”于是她就被一股风力给抛上空，随之她意识就苏醒了。

她知道肯定是娘在跟她告别。今日是她下葬的日子吧，怕来不及了就把自己送了回来。在那里娘是开心地笑着的，有外祖母外祖父相陪她一定不会寂寞的。您心心念念的事女儿一定会帮您达成的，您先在那等些时候吧。姚晚珠心里默道。

“是小之去送的吧？”

“嗯！”

“嗯！”

“姚姐姐，饿了吧，我去端米粥来你食用点？”

“嗯，麻烦了。先给我倒杯水吧。”姚晚珠说完这几句话，嗓子里已经像是火烧起来灼痛阵阵。

“诶！”富贵赶紧走向桌子，等摸向水壶才发现都冰凉了，“姚姐姐，你再等会儿，我去烧些热水来。”他说完也不等姚晚珠反应就急忙跑出去了。

“哎~！”姚晚珠想说没关系，有水喝就行了，可这人早就跑没影儿了，心里无奈笑了笑。转头望着头顶，她的思维并不在今日下葬的事上转，她反反复复回想的是梦中娘亲对她的笑，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