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当自强 第18章 绝望

镇静地有条不紊地安排姚信之和富贵做事，他仨努力了一个时辰才灌了她娘几口药进去，一碗的药都废了。但能进去几口药也是欢喜的。

“姚姐姐，你休息下吧，我和信之看着姚大娘。”富贵见姚晚珠鬓角都湿了，心疼道。

姚晚珠坐在床头看着娘亲，静了一瞬，她回头微笑对他俩道：“你俩都饿了吧？等姐去给你们做饭去。你俩也都趴会儿休息下吧。今日真多谢你了富贵！姐姐也没甚意思，一直都当你和信之一样是我的弟弟。以后你就在咱家住下吧，若是不嫌弃的话。”

富贵听了愣地直摆手，急急道：“姚姐姐说什么呢！我一个乞丐你们都不嫌弃和我往来，我又怎会有嫌弃你们的意思！我和信之是好兄弟，他的娘也是我的娘!”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信之有你这个好兄弟是他的福气，以后你就是我们一家人了。”

姚晚珠说完摸摸两人的头，就出去做饭。因此，富贵就真正在姚晚珠家住下不提。

隔天大早大舅家和二舅家都急慌慌奔来了。姚瑶是直到第二日下晌才清醒过来，她一醒过来就发现大家都在围着她看。大家刚想和她说话，她又闭上眼睛不再动，拒绝和别人交谈的意思如此明显，大家又怎会不明白。没办法，只能暂时离开。

之后隔天都会有人上门来看姚瑶，试图开解她，但姚瑶一见人就闭眼，任你说话都不曾理睬开口过，连自己的儿女都一样，甚至拒绝喝药。对这样一个病人大家都没有办法，每次都是唉声叹气离开。

姚瑶每天只是活在回想过去和丈夫姚知渊的恩爱日子的回忆中，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么多年来，丈夫是她放在心头的第一人，等待丈夫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若是真是被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给抛弃了，那她这些年和这个男人的恩爱是什么？她为她所付出的一切又成了什么？这样还不如这个男人是死在了外头，她还有可能有继续活的支柱。可是，她的一生都只是个笑话，这样被人弃如敝履！况且她也根本没有气力去与人说话，她只觉得自己其实就剩一口气还在呼吸着罢了。

姚瑶可以任性地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可是她不知道外面的亲人，她的儿女是活在什么样的焦虑中。姚信之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生怕一个动静就打破了这个家仍然能一家人活着的平衡。而富贵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也是感同身受。他的奶奶病重不治的时候他是多么无助多么战兢！

见娘亲这样，姚晚珠又不能强灌她喝药，每次都要低声下气，小心翼翼恳求她，可也根本不起任何效果。如此两天下来，姚瑶已经不曾进一丝米水一滴药，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姚晚珠卑微地只求母亲留一口气活下去的祈求心情也濒临爆发。这已经是第三次温药端上来了，见她还是一副求死的样子，姚晚珠终于爆发了，一把把药碗摔在地朝她吼道。

“你要死是吧？好啊，我们一家人陪你一起去死啊！我一把火扔下来大家都干干净净了！就是姚知渊也会拍手称快，恨不得你死得越快越好！我和信之死了也不会认你做娘的！”

姚瑶被话一击就中，眼睛顿时挣得老大，直接一个喘气不上来又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啊――！娘，娘，娘您醒醒啊！我错了，我错了！您醒醒啊~！”姚晚珠一个心跳差点停掉，后悔地直想杀了自己，扑上去使劲儿掐姚瑶的人中。

姚信之和富贵闻讯而赶来。姚晚珠哆嗦着指着富贵：“快，快，快大夫！”不管姚晚珠怎么掐人中，姚瑶都没有清醒的迹象。俩姐弟眼睛都直了，都不敢把手放到姚瑶的鼻下。还好李大夫的医堂不算太远，很快就赶来了。姚晚珠把位置让给李大夫，一个脱力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叮嘱怎么叮嘱的！怎还是不听我的话，你娘，你娘求生意志不强。我是无能为力呀！”李大夫下了几个急针还不见病人清醒，心知不妙。他摇摇头，对姚晚珠惋惜道：“你让你家长辈过来帮忙料理吧，准备准备你娘的――”李大夫也说不下去，摇摇头直接离开了。

姚信之使劲想拉起姐姐，“姐姐，李大夫怎么走了呀！娘怎么啦？姐姐！姐！”富贵赶忙上前帮忙到另一边搀扶起姚晚珠坐到板凳上。“富贵，姐姐怎么啦？怎么都不说话呀！”

富贵朝姚信之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叮嘱他：“你陪着姐姐，我去找人。”姚信之看着富贵跑出去完全不知所云。

姚晚珠此时完全处于心神俱裂的状态中。她的耳边都是嘈杂的嗡嗡声，眼神空洞，若是不注意去听，似乎连心跳都微弱地无法触摸。她想思考，可是她头疼剧烈，感觉轻微的一个呼吸都会引起爆炸。嘴里嗫嚅出一个“娘”字，姚晚珠就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姚信之差点支撑不住姐姐的体重让她昏倒在地。一连串的事故，姚信之又哪会处理，只知道抱着姐姐的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泗交颐。直到富贵带回蒋丽丽才稳定了场面，安排各人理事。

姚晚珠并不知道她昏过去的事情如何，这一整晚她都在梦中追跑不停。她不知道她在跑什么，是有什么东西在追她？还是她在追赶什么？她只知道一片黑蒙蒙雾气中，她若是不赶紧跑，不加快步伐跑，她就可能会失去什么似的，而那失去的肯定是她不能承受的。她不停不停地跑啊跑啊，直跑到外头天大亮才慢慢苏醒过来。一身汗淌，衣裳和被褥早被沾湿。苏醒那一刻，她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是哪个，眼直直地看着头顶的帐纹。

姚信之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他高兴地扑向姚晚珠：“姐姐，你重要醒了。二舅母，姐姐醒了，快来呀！”

眼前的人头越来越多，脸孔也是各个焦急的模样，耳边混杂着不同声音“晚儿，感觉怎么样？”“姚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姐姐，你饿么？我端粥给你喝呀？”姚晚珠看着好几张快速蠕动的嘴唇，神智慢慢地回来了。她一想起昨日的事情，瞳孔后缩，掀开被子直跳下床挣开他们往外奔。直到堂屋门口她才停下脚步，顿了顿她才迈开脚走进去。王如此时正给姚瑶灌药，可姚瑶紧咬的牙关就是不让药进去一点，药汤就这么沿着她嘴角、下边流掉了。王如和姚煌都着急不已，正打算用筷子撬开她嘴灌。

“娘――”王如和姚煌都被一个突然冒出来、恍如墓地中飘如游丝般的声音吓了一着。回头发现是姚晚珠才松了口气，他俩心弦也是处于紧张不已中。

姚晚珠没有看向其他人，她的眼中只有娘亲那张脸。她走过去跪在床头，双手紧握着姚瑶的左手掩在脸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后追来的人中，蒋丽丽朝他们摆手示意出去留姚晚珠一个人陪着姚瑶。昨日的事情虽然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母女俩肯定有过争执。

“娘，您说您小时候怎么就不好好督促我学女工呢？我这一身臭绣活将来可怎么嫁人呢？您不是担心我嫁不好么？那快点起来现在补救也不晚哦！”

“娘，还有啊，我小时候那个纸鸢也不知您放哪去了，我四处都找不到。弟弟早就想玩了，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城外放纸鸢吧？春光明媚正是好时，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去耍玩了呢！”

“娘，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醒过来打我好不好？我不是个好女儿我知道，怎么能惹您伤心生气呢！您起来管教管教我好不好，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您不是要我嫁人么？我嫁，您说嫁谁就嫁谁。真的！您想爹爹我就去找爹爹回来好不好？只要您醒来，娘――”

听着里头一声呜咽一声哽咽，外头站的富贵寒心酸鼻，他喜欢姚姐姐的笑容，他不想看到她哭，不想她难过。

王如和蒋丽丽两家会轮流着守在姚晚珠家帮忙照顾。之后的每一天姚晚珠都会到姚瑶床前跟她说话，原本并不想哭可偏偏越说越哭，不管当时是说的是伤心的内容还是开心的事！聊的事儿也是随意想到哪里就说什么哪里，有时候交代一天每个人都在做些什么，有时候又会回忆儿时的生活点滴，有时候又会跟她商量她的嫁妆该准备什么，诸如此等等。但昏迷中的姚瑶不曾回应过任何，连眼珠都没滚动过。随着姚瑶昏迷的时间越长，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重，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难以相闻。姚晚珠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泪可以流，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当她的泪水流干那天就是娘亲愿意醒来的时候？若是可以，她愿意每时每刻都哭，每天每夜地哭，直到哭瞎双眼她也愿意！只要娘亲能够醒来叫唤她一声“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