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贺乔迁之喜的日子定在了五月的最后一天。
梁怀谷在镇上没事做,回了村里守着果树。一大早,便背着一大筐新鲜的蔬菜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
原来家里的鸡杀了几只,做成了风干鸡,剩下几只下蛋多的,白氏没舍得杀,都送给了梁怀全家,顾氏捉了一只,让梁怀谷带了来,先提前炖上,火候炖足了才好吃。
梁怀谷手起刀落,利索地杀了鸡,开膛破肚拾掇干净了下了锅。另一边文清也把买来的排骨洗干净上了锅,五花大肉用几根稻草绑好,焯水后重新放进锅里,加大火开炖,文氏白氏做了的香葱花卷也上了锅,一时间,前后院四口锅都点上了火,热气腾腾,不多时便飘出了浓郁的香气。
留兰抱着一个大冬瓜削皮,闻到香味抽抽鼻子,“姐,大鱼大肉的,大夏天的会不会很荤呀?”
“清清淡淡的,怎么待客?这不也有青菜吗。”文清手下不停的择洗着青菜,“酸梅汤吊到井里了吗?娘可是买冰块去了。”
“吊进去,一大桶呢,肯定够喝。”留兰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便煮了酸梅汤。
“有酸梅汤?先给我来一碗,可热死我了!”
梁恩婷的声音突然传来,文清高兴的站起来,“恩婷姐,你们怎么不跟谷子叔一块,早点儿来呢,我可想你了。”
“来早了还不得帮你们干活。”梁恩婷故意端着做客的姿态,“快,先给我来碗酸梅汤解解渴。”
留兰狡黠地冲她挤挤眼,“恩婷姐,今天秦大哥还要来呢――”
故意拖长的尾音让梁恩婷羞红了脸,“好啊留兰,才几天没见。就敢排揎我了?看我不打你!”
留兰做个鬼脸,扭身躲开,却和梁恩康撞了个满怀,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推,梁恩康不防,跌坐在地上,他也不觉得痛,只顾着四处张望,“文泽和留白呢?”
“在前边儿烧火呢,去找他们吧。”文清拉起梁恩康。拍掉他衣服上的土,让他和后赶上来的梁恩平往前边儿去。
“这俩孩子,才多少天没见。想成这样,以后可不得天天在一起了。”梁润田亲自来送孙子,顾氏帮着他抱着给兄弟俩准备的包袱卷儿。
“族长爷爷,全婶子!”留兰匆匆跟两个人打了招呼,拔腿往门外跑。梁怀全父子正从车上卸下几个竹筐来,“怀全叔,恩民哥,可是把东西都带来了?”
梁怀全呵呵笑道:“都带来了,等搬进去你再仔细看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怀全叔做得东西,肯定是最好的!”留兰高兴地送上一顶大高帽。
“那恩民哥做得就不是最好的了?”梁恩民故意逗她。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朝一日,恩民哥一定会超过怀全叔的。”言下之意,梁恩民的手艺确实比不上他爹精湛。但胜在有创新的思维,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她想要的好些东西,可多亏了梁恩民才能实现。
“这小嘴儿,呱呱的!”梁怀全提起一个竹筐扛在肩上。“在外边看着点儿,我俩先搬到前边儿去你再看。”
“好!”留兰乖乖应着。从地上的竹筐里拣出一个竹杯,光滑的杯身带着纤细的纹理,只在杯底刻了个小小的“品”字。留兰把玩着竹杯,很是满意。其它的竹筐里,还装着小巧的竹碟、竹铲、竹勺、竹夹等物,还有牙签盒,大的小的都有,全部保留了竹子的原色,干净,清爽,仿佛还带着竹子的清香,虽然比不上白瓷的细腻光润,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让梁怀全父子做这些东西,当然不只是为了盛东西,而是想让它们成为品香坊的标志,她看中的,不只是它们的精巧可爱,还有上边刻的小小的一个“品”字。上林镇没有烧制瓷器的,即使是有,恐怕也价值不菲,当做赠品还真有些舍不得,所以才想到让梁怀全父子用竹子做,也算是双方互赢互利,如果能借此机会将梁家的竹器做成系列产品,那就更好了。
“留兰,你让做的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可做这么多,这东西又摔不坏,用到什么时候能用完啊?”顾氏在家看丈夫和儿子做的时候就存了疑问,看着留兰抓着竹杯爱不释手的样子,忍不住问她。
“这还多?以后还要做呢!”留兰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你不说,我问你娘和你姨去,这肯定是她们的主意。”顾氏佯装不乐。
“这回你可想错了,这还真是她的主意。”白氏抱着留念笑吟吟地走过来,留念竟然认得顾氏,伸着小手让她抱,顾氏接过她,乐得合不拢嘴,“还真是她的主意?那她这聪明劲儿,得超过你们俩去了。”
“谁知道她哪来的这些鬼主意,说是送给买东西的客人的,买的多的送大件,买的少的送小件儿,还是偷着跟恩民说的,给他爷俩添了多少麻烦。”白氏歉意的看着梁怀全。
“这算什么添麻烦,做的就是这一行。再说了,就是费了些工夫,也不值个一文两文的,送个人情,能多卖些点心,不也是好事。”梁怀全忙着替留兰说话。
“那些送人便送人吧,这些又是做什么用的?送人也有人要?”顾氏拿起一个竹匣子,里边装着一些一根两指宽、长寸余的小竹片,削得薄薄的,顶上钻了个孔儿可以挂绳,底端也刻了个小小的“品”字。
“这个么,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竹笺,等开张那天,只要是买点心的,不论多少,都送他们一个这个,有了这个,他们以后再买点心,就可以享受九折优惠,也就是说,十文钱的点心,只花九文钱就成。”这都是留兰想好的销售策略,打算从一开始,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用新鲜感吸纳客户,并用各种手段招揽更多的回头客,这个小竹笺等同于后世的会员卡。
顾氏稀奇的很,“哟,就这么个小竹片片,我还当它们是最不值钱的呢,原来还是最值钱的,十文省一文,一百文省十文,这日子久了,买的多了,得省多少钱呀?”
“他们是省钱了,可就是因为省钱,才有更多的人一次一次的来买呀,他们多买一回多省一回,我们也多赚一回,不是吗?”这些思想,的确是需要时间,留兰从不小看当世经商者的智慧,说不定这些手段在某些大地方已经有人用了,从梁石桥村到上林镇,她这只小青蛙,不过是换了个井口大一点儿的井蹲着罢了。
留兰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第一次把这些说给文氏她们的时候,文氏、白氏虽然也有惊讶的神色,却并不强烈。留兰早先就认定了她们身世不凡,更断定她们是从某个大地方来的,所谓的大地方,当然不是指被梁石桥村甚至上林镇的人看做大地方的青州城,青州城只不过是个县城,所以让李珊接受这些,就难得多了,也有可能是她虽然在青州城待了十年,却一直待在主家后院儿里的缘故。
“听着像是这么个道理。”顾氏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神色在说,她没怎么听懂,“那就这么个竹片片儿,要是有人自己做一个,那我们不吃亏了?”
“这个也不怕!”这些问题留兰当然都想到了,她得意地把手中的竹笺一翻,背面有精致的花纹,环着一个“品”字,“要真有人能仿着做出一模一样的来,那得多用心啊,冲这个我们也不能不给优惠。再说了,仿着做出来还不是为了在咱们店里买东西省钱,还不如多买几次换一个呢,费这个工夫干嘛?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个,都在一个镇上住着,常来常往的,不得抹个零头便宜几文什么的,咱么直接给优惠了,他们就不好意思再让便宜了,也是一样的。”
留兰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心里很明白竹笺远比不上后世的会员卡,还存在很多缺陷,她还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姑且先用着,当做一种宣传的手段也好,大不了现有产品薄利多销,真正的利润在后续开发的新产品,对于这个,她已经有了一些计划,就等着慢慢实现了。
顾氏听着这番话,似是有理,可也没大听懂,只当是留兰跟着文氏白氏学来的,“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是听不懂,反正知道是个好东西得了。”
留兰狡黠的吐吐舌头,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再继续下去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恩民还会写字呢!”
梁怀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踩到了梁恩民的痛脚,“谷叔你还真别取笑我,别说这么三个框框,别的字我也会,那啥,留兰,你再给我写个字,写个什么,就写个‘梁’字,回头我每做一样东西,都刻上一个字,只要看见这个字,就知道是我做的了。”
这些话还是留兰之前和他说的。她也是偶然之间才发现梁恩民竟然会竹刻,虽然是无师自通,自己琢磨的,连入门都算不上,但足够满足她的要求,日后如果有机会让他拜师学艺,改做一些竹工艺品,至少会比竹编的日常器具利润高一些。
“‘梁’字不好写。”梁怀谷跟着沈子林学过几个字,至少自己的名字会写。
“不好写怎么了?我比着描总成吧?就是刻个鸟儿我天天练也能刻出个会飞的来。”
梁恩民还就不服气了,大家被他龇牙瞪眼要跳起来的样子惹得一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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