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之那边很快便传回话来,他提的二分已经包含了房租,如果再给他一分,那日后店面里的一应开销,他也需分担。文氏权衡之下,只好应下他最初提的二分,日后不需他承担任何费用。
隔了一天,詹良又带回易安之的话,应承一切都按文氏说的,且让她放心把生意做好便罢。还让詹良起草了契约,契约一式三份,三方签字落印各持一份。
接下来,铺面和前堂后院的布置摆在了第一位。
李珊原是想不管前堂后院,所有的装修费用,都可以计为开店成本,两家平分。她大方,文氏却不想占这个便宜,与她商定了,铺面和前堂及其他与铺面经营有关的费用可以计入成本,后院的一切费用,都由他们自己承担。
李珊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却又说如何装修她不想操心,把主动权让给了文氏,她只负责打下手。
“柜台在这里,靠中间搭两排竹架子,双层的,单层能放上六到八个长条的竹盘子,沿墙也搭一溜竹架子,要三层的,也要摆上长条竹盘。再做一些小竹笼,要好看的,先做三十个吧,不够再慢慢添。”
“门上和窗子上都要挂上竹帘子,要最好看的……”
“小件儿的东西也要做一些,像是竹铲子、竹夹子、竹刀……”
留兰拉着梁怀全、梁恩民父子俩,在沿街店面里一通指手画脚,恨不能地面上都铺上竹席子代替木地板。
店面里的一应摆设,文氏和李珊原本想请木匠打制,但留兰嫌木头的不如竹子的轻便好看,也想给梁怀全拉点儿生意,就和文氏商量。文氏不仅认为她说的可行,还直接让她和梁怀全商量需要添置什么。
她想打造的,是前世所流行的自助式购物环境,这与当世人们的购物习惯有些不同,而且也没有监控设备,所以她入乡随俗的做了些调整:各式的点心或者果脯装在托盘里,摆在架子上。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想吃的点心或果脯,最后统一称重结算。为避免太过麻烦,她可以将同一品类的点心统一定价。这样顾客可以一次性品尝到多种点心或果脯,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
文氏和李珊能接受她的想法,也实属不易。
梁恩民张着大手揉揉留兰的发心。“行啊,留兰,像个小老板的样子了啊。”
留兰眯着眼笑的猫儿一样,“我是小老板,只管要东西。不给钱,要钱还得找大老板。”
梁怀全背着手转了一圈,用步子量了个大概的尺寸,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说:“你说的这些,以前都没做过,得琢磨着来。可能得费些工夫。”
“咱不急,要做就做好看的,让人看了也想照着做才行。”这才是留兰的真正目的。她要让店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成为标本,不仅能提高品牌知名度,还能带动附加产品的开发,想想前景和钱景都是一片光明啊。
“那是必须的,要做咱就做最好的。”梁恩民性子和他爹差不多。但毕竟年轻,比起那些一成不变的篮子筐子。他更喜欢钻研新奇的东西。
留兰晶亮的眼珠子一骨碌,又冒出一个念头来,拉着梁恩民问:“恩民哥,你做过竹床吗?”
“做过,竹床怎么能没做过,你想要竹床?回头我给你做一张。”梁恩民应的很爽快。
“那你做过两层的竹床吗?”留兰小得意的抛出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两层的?”梁恩民果然愣住了,“还有两层的床?你在哪儿见过?”
“没见过才想看看什么样子的么。”留兰略有些失望的撇下了嘴角,没见过的东西,难度就有些大了。
正在转圈圈的梁怀全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停了下来,揪着下巴上的胡茬琢磨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说:“两层的床也不是做不来,不过用竹子不大结实,得用木头才行。”
“全叔你见过两层的床?”留兰的眼睛复又亮了起来。
“没见过。”梁怀全摇摇头,“但也不是不能行,找个木工问问,看看能不能做。”
留兰心里又堆满了希望。古代的床都太过繁复,她之前曾看到过一张清拔步千工床的图片,据说是历时三年、用工千余方才雕成,前后有三叠,小一点儿的房间都不一定能摆得下。
她现在睡的,感觉像简化版的架子床,床身架置四柱,如果把单层床的面积缩小,再在上方加一层床板,岂不就是以前常见的单人双层床?
留兰一时兴起,留梁怀全在里边丈量尺寸,自己跑到院子里的树荫下,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双层床的草图来。
“咦?小丫头,你这画的是什么?”
一个声音在头顶上炸雷般响起,留兰被吓得一个倒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是在树荫下,但刚过了午,日光热烈,又蹲得久了,眼前一片发黑。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再睁开时,面前多了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盘,小嘴委屈的瘪了瘪,“陈大叔,你吓死我了。”
此人陈大鸿与李珊的大嫂陈氏有不算太近的亲戚关系,是个泥水匠,李珊请他来盘灶台砌烤炉的。看上去像个粗人,心倒是挺细,活儿做得也漂亮。
“嘿嘿!”陈大鸿傻笑一阵,手里还沾着泥的瓦刀点点留兰花的图,“你画的这是床?怎么还有梯子?”
留兰看看被自己画了抹掉、抹掉再画,没有任何立体感的双层床,不得不承认她却是没有绘画的天赋,可陈大鸿竟然能看出这一堆抽象的线条是床,让她惊讶不已,“大叔,你怎么知道这是床?”
“你画的不是床?我怎么瞅着像,你瞧这是床腿,这是床板,这是床柱子。这是床顶,就是多了道梯子,这梯子放在床边儿,是个什么说法?”
陈大鸿一边说一边点划,点一下,瓦刀上落下一点泥,三下两下,留兰画的床图就面目全非了。
但除了把上层床板说成了床顶,其余的他都点对了。
留兰兴奋得想抓住陈大鸿满是泥的大手,大喊一声:知音啊!
“嘿。给你弄花了。”陈大鸿不好意思的在鞋底上蹭掉瓦刀上的泥。
“没关系,陈大叔。”留兰强压着心中的兴奋,小心翼翼的问。“你也会木工?”
“不是,我儿子的大舅二舅都是木匠,就爱摆弄木头。”
“他们会做床吗?”
“会,那还能不会。我媳妇的嫁妆,床、柜子、桌子什么的。都是他们做的,结实着呢。”
“那他们会做双层的床吗?”
“床还有双层的?这倒是真没见过。”
留兰只能继续叹气。
陈大鸿看着留兰失望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心,“不过我可以给你问问,说不准还真能做。”
“真的?!那太好了!”留兰终于跳了起来,央着陈大鸿当天晚上就去问问他的两个舅兄。陈大鸿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日,留兰一到铺子里,就见到了陈大鸿的两个舅兄李光文、李光武。他们听说有人要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双层床,好奇心和好胜心一起被激起,兄弟俩竟然一块儿过来了。
李光文上来就问文氏,“你想做双层的床?什么样子的?”
文氏被他问的懵住了。
“嗨,大哥。是这个小的。”陈大鸿指指留兰。
李光文、李光武一脸的难以置信。
文氏、文泽也是一头雾水。
“嘿嘿。”留兰想藏没藏起来,只好傻笑。
“丫头。你昨儿画的那图,再画一遍,说不定真能做出来。”
陈大鸿的大嗓门敲在留兰心上,咚咚咚的,她心一横,牙一咬,先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再相别的吧。
当着一群人的面,留兰又在地上画了一幅抽象派双层床简笔画,李光文兄弟俩一看,眼睛立马亮了,两颗大脑袋凑在一块嘀咕了半天。
留兰坐在一边儿看着他们讨论,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会讨论出来个什么结果。
终于,李光文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留兰一眼,“你这床,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不能做得太大,做大了怕不怎么结实。”
“不用太大,有一般的床一半大,能睡一个人就行。”留兰听说能做,已经兴奋不已了,她原本也没想做太大。
“那可以试试看。”李光文兄弟俩扔下一句话,竟然也没谈价钱,直接就走了。留兰一时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文氏从后院转了过来,“你怎么想起来要做双层的床?”
“那个,不是住不开吗,我就想,一层床板睡两个人,两层就能睡四个人了,只要有梯子,能爬到上边一层去就行了……”留兰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只好做出一脸天真的无辜样子。
幸好文氏没有追问,留兰抬手擦了把汗,是实实在在的汗,但不是热出来的,是吓出来的。
文氏把文泽喊过来,数了一百文钱给留兰,“去问问陈大叔,他们的木工作坊在哪儿,你们俩去把定金先交了。”
留兰问过了陈大鸿,李家的木工作坊在镇北,就在路边上,很好找。可是定金送到了,李光文却不肯收,说他们也是先试一下,不一定能做出来,等做出来了,再按着用料和工时收费不迟。
留兰对木工活一窍不通,但也知道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而且做双层床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特殊需求,虽然实用,但不见得能推广开来。
李光文兄弟却被挑起了极高的兴致,把作坊里的活都交给几个学徒,兄弟俩一起上阵,着手做双层床。
留兰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可反复想了想,也没能想起来,只好先放下,满心期待着双层床的问世。
ps:
票也可以,什么票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