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淑媛 第二十七章 风起

阳春三月，春光甚好，天上云卷云舒，人工湖边柳丝飘扬。但云曦没有心思欣赏美好的春景，一路都在思索太夫人睡不安寝的原因。按说太夫人既然答应了云氏搬回池园，对于当年的心结应该已经解开了，怎会还是心神不宁呢？

怀着满腹的疑惑，云曦不知不觉回到了池园，等回神时便见到秋水正弯着腰在查看上次种下的惠心草。她灵光一闪，既然太夫人不安睡的内因自己无法窥探，那就先用外力暂时让她睡个好觉。云曦款步走近：“秋水，又在看药草呢。”

听到云曦的声音，秋水忙转过身：“姑娘，昨日我在府里又发现一味药草，就移植了几株过来。”

云曦扬眉笑道：“看来咱们萧府倒成了药庐了。对了，你可知道哪些药草可以安神？”

说起擅长的药草，秋水便来了精神，她略微沉吟，便连珠带炮地说出了很多草药：“安神的草药有很多，适当吃些酸枣仁、夜交藤、合欢花、柏子仁就有安神的功效，另外把绞股兰、薄荷、野山菊、夏枯草、合欢、首乌藤、荞麦壳等草药洗净晒干，制成枕头或香囊也能帮助入睡。”

俗语云“是药三分毒”，若是服食这些草药，不仅太夫人可能会讳疾忌医，且对她的身体也是无益。倒不如用草药制成香囊，让太夫人随身戴着，兴许还有些安气凝神的功效。说起来太夫人的生辰也不远了，今年虽不是大寿，但小辈们送上自己的心意还是需要的。打定了主意，云曦便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制香囊的药材，咱们府里的药库里可都有？”

“这些都是寻常的药材，按说府里应该都有。”

云曦点点头，吩咐道：“那好。你明日去药库跑一趟，就跟管事说我近日睡得不好，要拿一些药材安神定气，若是还缺什么药材，你就到外面去买吧。”

云曦本想这几天定下心好好亲手绣个香囊，哪知才不过裁好了布，就传来了太夫人要去家庙休养的消息。

太夫人连着十几日晚上都睡不安生，即使睡着了也是乱梦连连，醒来后身体反而觉得更累。她觉得自己若是待在府里，许多事情她会不由自主地去操心。白日思虑多了，晚上就更难入睡，索性就到郊外的家庙住几日。一来远离了萧府，自己才能真正地不管事，二来也可趁此机会祭拜祖宗，福泽后代。

听到这个消息后，最为慌张的乃是大夫人。虽然这几年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主持。但太夫人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这次突然要外出好几日，大夫人一时间像没了主心骨似的。再者，家庙那边简陋，太夫人年纪毕竟大了，若是到了那边伺候不周。反而染了病可如何是好。于是，大夫人也顾不上可能会忍太夫人不愉快，先是自己苦口婆心地劝她打消去家庙的念头不过。然后又请云曦出面去规劝。可惜太夫人这次是吃了砣铁了心，谁的劝也不听，执意要去家庙住几日，当天便吩咐了翠缕收拾好一切，第二日便离开了萧府。

太夫人走后。云曦倒也没有放下那个药香安神香囊，反正太夫人早晚会回来。这香囊又有凝神定气之效，什么时候送都是可以的。

这日，云曦终于先做好了香囊，刚收了线，云氏便过来了。

云曦扑哧一笑：“咱们真是心有灵犀，等这边收了线我正打算去母亲屋里，想不到您先过来了。”

云氏慈祥地望着云曦，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前些日子因着我搬出来的事情，加上你身子还没恢复，倒把你们兄妹两的生辰给忘了。好在我做做停停，今日终于把你们的衣裳做好了，你快去我屋里穿穿看，不知道合不合身。”

云曦上前挽住云氏的胳膊，尽显小女儿之态：“就这么点儿事，母亲让梨落过来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一趟。”

云氏无奈地笑道：“这才几步路，你也舍不得让我走。再说，我是心急着想看看你穿上我做的衣裳的样子。”

母女两说笑着来到云氏的屋子，梨落早已准备好衣裙，一见到云曦便拥着她到屏风后更衣。

不一会儿，云曦从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后面款款走出。只见她一袭翠绿烟纱碧霞罗，下着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浅绿色的丝线在袖口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海棠花。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恬静之感，

云曦自己看不到这衣裙穿在身上的效果，见云氏看得出神，便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道：“这衣服的款式和颜色都是我最喜欢的，母亲觉得怎么样，我这样穿着可好看吗？”

云氏回过神，连连点头，笑得眼眶泛起了湿意：“好看，我的曦儿长大了，如今穿什么都好看。”

梨落在一旁笑着附和：“是啊，依奴婢看，姑娘可是府里长得最标致的，姑娘穿着这衣裳若是再梳个飞云髻，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溢美之词谁都喜欢听，云曦笑着回过头，却发现云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桌上那身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上，猜想她定是急于让萧珏来试穿，便对梨落嘱咐道：“梨落，你去一趟流园三少爷那儿，若是他有空，就请他过来一趟。”

梨落应声而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珏便来到了池园，一进云氏的屋子，便急切地问道：“母亲，你丫鬟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看到多日未见的儿子，云氏的喜笑颜开，边走便解释道：“珏儿，我给你做了一身衣裳，你……”

云氏才说了一个话头，便被急冲冲跑进来的一个丫鬟给打断了：“三少爷……奴婢……终于追上……你了。”那丫头停在门边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疾奔过来的。

见来的是自己屋里的丫鬟，萧珏奇怪地问道：“怀书，你跟在我后头做什么？”

那名唤怀书的丫鬟好不容易才缓过气站起身，顾不上向云氏和云曦行礼问安，便忙道：“方才您前脚才走出门，三夫人的身边的半夏姐姐便来了，说是三夫人有事找你过去，瞧着神色似乎听只要的。”

萧珏闻言，为难地朝云氏看了一眼，道：“母亲，伯母找我可能有急事，我先过去了。”话音刚落，他便转过身匆匆地离开了。由始至终，他一眼都没有看过云氏所做的衣服。

那怀书依旧站在门口，看看自家少爷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屋里还在惊愣中的云氏母女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云曦最先回过神来：“怀书是吧，既然三少爷已经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怀书闻言，如获大赦，匆匆回了个礼便跟了上去。

打发完怀书，云曦也遣退了梨落。见云氏仍然立在桌旁出神地看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裳，嘴里喃喃自语：“珏儿的身量我不是很清楚，这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萧珏今日的行为真是令云曦无奈至极，他的确打心底里承认了云氏这个母亲，但俗话说“生娘不如养娘亲”，今日之事足以看出，云氏和三夫人在萧珏心里到底孰轻孰重。这个一根筋的哥哥，这是令人头疼。而云氏向来纤细敏感，今日萧珏的做法在她看来等同于抛弃了自己，这如何不叫她伤心难过呢？

云曦走过去拿起衣服，将它放进里屋的衣柜，嘴上劝慰道：“就算是不合身，母亲也可以再改，反正您现在住在池园，以后随时都能见到哥哥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日下午，大夫人行色匆匆地跑来池园，一见到云曦便笑道：“方才母亲身边的红衣回来了，说母亲在家庙住了几日，胃口渐渐好了，睡得也香了，如今精气神儿也恢复了大半。”

闻言，云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看来祖母执意要去家庙，自有她的道理。”

“就因为这样，母亲想在那儿多住几日，便让红衣回来收拾一些衣物带过去。我寻思着后日便是母亲的生辰，如今她不回来，我们一大家子也不可能全都赶去家庙。所以我打算明日让你大哥同红衣一道过去，权当是代表我们为母亲贺寿。你们这些哥儿姐儿若是准备了什么寿礼，也顺道让你哥哥带过去吧，好让母亲高兴高兴。”

云曦轻笑：“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只是自己绣了一个香囊，里面加了一些安神的药材，希望祖母不要嫌弃才好。”说着，便从柜子里拿出那个墨绿色的安神香囊。

大夫人接过香囊，觑眼端详着，不无称赞道：“所谓‘礼轻情意重’，送礼不看贵重与否，端看那人的心意。瞧这香囊绣得多别致，针针脚脚都花费了功夫，母亲知道自己孙女准备的礼物用了这么多心思，必定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