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淑媛 第十一章 沉浮（三）

小寒回来了，祝大家双节快乐！

听到二少奶奶充满目的性的话语，桃舒竭力克制着心内的颤栗，她的面色沉静如水，双眸平和的直视前方，似乎并不为方才的话语所动，但过于僵硬的身板却不可避免地透露了她心底的害怕。

二少奶奶用眼角瞟了桃舒一眼，眉梢微挑，对她无动于衷的反应有些意外。背过身微微垂下螓首，血红的嘴角邪邪地勾起，二少奶奶蓦地回过头来，锋利的眼神直直射进桃舒的眼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最见不得你这种为了旁人不顾一切的表情，看来你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也罢，今日我就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如今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你逞强嘴硬了。”她直挺挺地盯着桃舒姣好的面容，却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紫衣，你去把方才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

紫衣得令出去后，二少奶奶则悠闲自得地重新坐回榻前，倚着一旁的软垫子，状似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自己手上刚涂好的丹蔻。桃舒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瞧见她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加之方才那耸人听闻的一席话，心内到底是惴惴不安，光洁的额头不禁沁出了一层细汗。

屋里静谧无声，桃舒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胸口“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随着时间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推移，这种沉重的跳动声仿若响彻耳边。终于，门外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紫衣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桃舒的视线中。只见她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炭盆，里头的炭火燃得正旺，红艳艳的火苗上下窜动着，像是无数条巨蟒的红色信舌，带着一种莫名的吞噬之感。令桃舒顿时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紫衣将手中的炭盆放在桃舒跟前的小杌凳上，微扬着嘴角看了桃舒一眼，眼神中带着浓郁的看戏意味，继而无声地退至二少奶奶身旁，始终保持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此刻，桃舒只能强作镇定，尽管心内反复告诫自己不能着了二少奶奶的道儿，但眼神还是禁不住窜动得甚为嚣张的火苗的诱惑，不由自主地移向了落在了眼前的炭盆之上。彼时她才看清炭盆之内还炙烤着一把状似烙铁的东西，没入火焰中的那部分已是猩红无比。看着煞是触目惊心。桃舒冷不防打了一个冷颤，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面色即刻变得惨白无比。

看似悠闲自得的二少奶奶敏感地捕捉到了桃舒神色上的变化。慢悠悠地放下自己的双手，朝她绽开灿烂的笑容，朱红色的双唇却道出了最为残酷的话语：“我想你也看到了这盆里的东西。不错，这的确是一柄烙铁，而且是一柄极为特殊的烙铁。”她勾着嘴角充满寒意地望了桃舒一眼。继而垂下头继续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嫣红的嘴唇微微蠕动，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可知道，这柄烙铁是梅花形的，花蕊处刻着一个消字，正是消香苑里的花娘人人都烙下的独特标记。一旦身上有了这个梅花形的烙印，即使有朝一日赎了身，这一世也洗不去那满身的污秽。说来这消香苑的老板果真是会做生意。我不过派人去向她知会一声，过几日会送一个不听话的丫头过去，她竟然拿了自己特制的梅花烙铁来向我表示诚意。”说着二少奶奶猛地抬起头，摄人般的眼神落在桃舒脸上，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辜负她的好意呢？”

刹那间，桃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继而全身僵硬地愣在原地。她从小就跟在云曦身边，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熟悉，关于消香苑的一切也不过是闲暇时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根本就不知道二少奶奶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即便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轻信二少奶奶，但潜意识里桃舒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才会克制不住心底的颤栗。

二少奶奶十分满意桃舒此刻的表现，得意地朝一旁的紫衣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微微点头，抬手干净利落地击掌三下。不一会儿，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应声走进了屋，正是早上架着云曦的那两位妈妈。

二少奶奶侧过身子，状似事不关己地说道：“两位妈妈，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如今这种情况，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说话间，她的眉眼都没有动一下，也不曾将目光投向桃舒。

两个婆子得了二少奶奶的命令，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人走至桃舒身后，拽住她的双臂将其反剪在背后，是她动弹不得。另一人则走上前，从炭盆的熊熊火焰中拿起那柄梅花烙铁，阴笑着转过身来望向桃舒，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你这丫头片子既然不识咱们少奶奶的好意，那么就只能终身都打上这肮脏的烙印了。”说着她便走上前一步，一手扯开桃舒的衣襟，露出那光洁如玉肌肤，猩红的烙铁映衬着那阴沉的表情。

望着眼前的画面，桃舒不住地打着寒战，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本能地想要逃离，奈何身后的婆子将她紧紧地禁锢住了。那被炙烤得通红的烙铁，散发着点点白烟，一寸一寸地向桃舒的胸口靠近……

午后的阳光突然变得惨淡，在这个事事都讳莫如深的日子里，江氏的双栖院迎来了一位令她头疼无比的人。望着姬氏摇着丝绸小圆扇，慢悠悠地晃进内堂，她只觉得两眼发花，头痛欲裂，一开口便是酸溜溜的语气：“哟，今儿吹的是什么风，竟把妹妹给吹到我这边来了。”

姬氏对于江氏的挑衅不予理会，径自在黄木椅上坐下，笑吟吟地说道：“大嫂乃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平日里贵人事忙，我岂敢贸然过来打扰。说起来这段日子我闲得无聊，几乎天天都去打搅那几个侄媳妇，今儿实在没这个老脸再去她们那儿窜门子了，想着午后你或许清闲些，便到你这儿来坐坐。”

姬氏的话令屋里的火药味消减了不少，只是江氏如今挂心于早上之事，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应付这个难缠的人，说出来的话便处处透露着不善：“我虽说没你这般清闲无聊，但你若是想过来坐坐，我倒是欢迎之至，就是待会儿可不要带着一身的委屈回去才好。”

这话分明就是在暗讽除夕夜那日姬氏被江氏气得拂袖而去，在小辈们面前闹得不欢而散。素来直爽的姬氏哪是个肯受气的主，立马反语相讥：“大嫂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虽说我这人气性比较大，但一回去我那老爷就会变着法儿让我高兴，外头什么委屈都不记得了，倒是大嫂你，可不要因为的直率而在肚里生闷气才好，否则岂不是我的罪过？”

姬氏对付江氏向来就是快、狠、准，她今日原想心平气和地过来窜门子，没想到江氏一开口便是句句带着浓重的火药味，令她不得不出言反击，指戳她的痛处。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在一番唇枪舌剑之中，日头已经悄悄地西移。江氏看到姬氏仍然自得其乐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告退的意思，便渐渐咀嚼出她的来意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妯娌关系不好，这在夏府乃至京城的整个贵妇圈都不是什么秘密，除了过年、四时节气、宴会等必要的场合，平日里两人都是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姬氏也甚少会主动到访双栖院。然而今日，她却不请自来，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实在反常的很。依江氏的猜测，她恐怕就是特地来打探云曦的消息的。

而姬氏前来双栖院的目的，与江氏心中所想的一点也不差。早上云曦主仆二人迟迟未归，早已过了平日回碧落院的时辰，即便今日特地去探望二少奶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临近午时，云曦二人依旧不见踪影。杏雨隐隐觉得不对劲，若是云曦被二少奶奶留在红梅院里用饭，也定会先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如今却既不见人影又毫无音信，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便急冲冲地前去红梅院打探消息，而丹霞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派了丫鬟在双栖院打探。然而，两个院子里的下人都被自己的主子下了命令，不敢透露一点风声，只是一口咬定三少奶奶早已出了院子，因而杏雨几人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回到碧落院，几个大丫鬟仔细一合计，都觉得这件事情存在着很多蹊跷，云曦必定还在双栖院或是红梅院之中。而夏府里敢公然扣住云曦不放的人，除了江氏还能有谁？只不过现如今夏辰烨不在府里，碧落院中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分量前在这种情况下去向江氏要人。但丹霞担心江氏此番行为会对云曦不利，便立马前去双宿院向姬氏说明缘由，并请她出面来与江氏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