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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瑶赋 096 巧佼心事木有枝

作者:下酒狸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2-19 22:59:42 来源:平板电子书

甄家女儿一心想着贾家公子,千百个不愿意,哭得肝肠寸断,想死,却又记挂着阿爹……说自己只求一碗落子汤。

那个晚上,打了一场春雷,青苔长满了甄家院子的台阶甬道两旁,仿佛很久都没有人走过一样。

贾家得知甄家要悔婚,只当甄大庆势利取人,一怒之下就将他告上了衙门。按宋律,将已订亲的女儿另许要杖一百,甄大庆年近三十才得一女,这时已快到两鬓灰白的半百之年,哪里受得住一百杖?行刑时,甄家女儿看着阿爹被打得奄奄一息,血从鼻腔里涌出来,差点哭得断了肠,扑上去护住他的腰背,几杖下来便流了产,幸好朱鋆赶到,打点了二百两银子,才将事情平息了下来。

甄大庆回去后,心病加上身上的伤,缠绵病榻许久都不见好,郎中说要百年人参方可有用,可甄家小门小户,又被罚了一百贯的嫁妆,哪里还有钱去买人参?

贾氏便又给女儿提了给朱鋆做小的事,眼下也只有朱家的钱能救甄大庆。甄家女儿小产未愈,心中虽不愿意,但为了阿爹的病,还是勉强点了头。

朱鋆见她终于肯顺从,一高兴便又加了五百贯的聘礼,甄大庆这才被救了回来,他下床这日也是甄家女儿上花轿的日子,没有乐师,也没有媒人,只有一顶四人小轿,匆匆跟在瑶姬入门的队伍后面,绕道朱府西门抬了进去。

瑶姬看完,觉得这朱鋆虽混,但对自己的女人还算负责,斜睨一眼遥羲白,话中有话道:“朱襄负了我兰姐姐,徐韦害死了椿姬。只有这朱家小公子还算是个男人,无论缘起何处,起码将这甄氏娶回了家,也不算始乱终弃。”

遥羲白倍感无奈,“我从来没有要对你始乱终弃的意思。”

“哼,不管有没有,这甄氏的故事没能让我掉泪。她若不去私会那贾家公子,何以被朱鋆轻薄了去?”

“你如今却为朱鋆说话了?”

“贾氏为了她官人卖女儿,难道我该赞她一心为夫?”瑶姬瞪大了眼睛。她是被娘亲卖到妓馆的,为了还她阿爹的赌债。就算真有那移魂**。但在她的记忆里,却也只有这一双爹娘,“官人是人。女儿也是人,她虽是妻,但也是做娘的人啊!为何要卖掉女儿去救甄大庆?说到底,官人是天,守寡的女人没依没靠。她不过就是图自己的利,还想有朱太保家的小公子当女婿做靠山罢了!”

瑶姬这番话说得激动,声量不自觉地放响,屋里的朱鋆察觉有声,开窗探头向外望,“谁在外面?”

瑶姬闻言。吓得急忙扯了遥羲白的袖子叫他快带自己走。

银河迢迢,夜风吹散暑气,正是乘凉的好时候。

几只蚊子欲过来纠缠。看到遥羲白,却悻悻地飞远了。

瑶姬走在他身后,如看完《狂生记》的那日一样,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却已不同。

朱府池子里的莲花开成了一片,她看了。有些难过。

她不想告诉他,其实刚才她见甄大庆被打得皮开肉绽,甄氏替阿爹受刑时,她是红过眼眶的,只是强忍着没让那眼泪落下来。那时她想,如果自己也有个这样护妻爱女的阿爹,她也是愿替他受刑的。可是这眼泪不能落,一落,她的肖想便也要落空了……

走过荷花池,是一片山茶花的灌木林,那红色的花儿在月色里含苞待放。

山茶的叶子厚质,连着花儿也是,若一朝被风雨打落或是生命到了尽头,从来都是整朵整朵地落,从不留恋枝头。

看到这花儿,她不由又想到椿姬眼角的那滴泪,暗叹这么多男人,她何以选中了那自私的徐韦?

对妖而言,爱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只要她喜欢一个男人就够了,从不指望从爱情里捞些别的,因为人间的富贵她可以用别的手段轻易得到,惟有爱本身不可替代。所以,她献出的一颗心,是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可是,在妖面前,人却如蝼蚁,不得不自保。

呵,原来无论选哪一个男人,她的命运都会是这样吧……谁让她一心想做人,就如那蓝水鬼人一样,自寻死路。

原来,这才是那支姻缘签真正的意思——花落人独立。

也许,妖,就该安安份份地做妖、行妖道,那样,起码这没有灵魂的一生能活得顺畅。

那兰姬呢?不管她是人还是魔,兰姬喜欢朱襄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椿姬喜欢徐韦一样地纯粹?

她想了许久,终是自顾摇了摇头。

寻常女人是做不到椿姬那样的,连她喜欢遥羲白,也是带了杂质的……

他一开始不屑于她,她才开始注意他;他并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对她殷勤,她才想要征服他;然而,他却郑重待她,她才把他放在了心上。

除了喜欢遥羲白本身,她还喜欢他样貌俊美、喜欢他法力高强、喜欢他受人敬重、喜欢他一转手就能变出银子来,也喜欢他亲吻自己的时候很温柔,仿佛是将她当成了宝贝。

没错,这就是人的爱情。

当人们陷入爱情的时候,不仅是爱那个人的灵魂,也爱那个人的**,和那个人所带来的一切。而女人比男人更需要爱情,除了女人本性上更向往依恋,还因为她们相对而言往往是弱者,而弱者,又总是需要一个依赖。所以,古往今来人们听到的,总是多情女子薄情郎的故事。

瑶姬想到此处,忽觉得自己不那么恨朱襄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想就这样放过他。

只是,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过朱襄,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又能放过她吗?可她真的好想就这么跟着遥羲白走,青楼里出来的女人。本就不顾什么名节,她只是在与他斗气,气她喜欢他要比他喜欢她多很多……

瑶姬正纠结着,前方的遥羲白停了下来,她一个没注意,鼻子毫无准备地撞上了他的背,“唔……”她捂着鼻子瞪他。

遥羲白见了她的可怜相,低声一笑,“这是朱襄的院子,快进去叫你的丫头。都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我几时说过要跟你走?”她被戳破心事,脸上一红。

“你方才一路上想着我,难道不是要跟我走的意思?”遥羲白笑得更深。

“才不是!”她一口否决。恨他总能这样神闲气定地掌控她对他的心,这让她真的……很没成就感!“自恋狂!”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向新房里去,还不忘回头对他做一个鬼脸。

遥羲白跟上来拉住她,微微攒着眉头。“你为他亲手做了衣服还不够,难道还真打算做他的新姨娘?”

瑶姬一听,眼珠一转,却又乐了,“哦,原来你是对我给他做衣服的事耿耿于怀。人家不是也给你做了吗?”

遥羲白动了动唇,答不出话。

“那你今晚陪我睡,我明儿再给你做一件。”她又开始得寸进尺。

“又胡闹。”他板了脸。“成何体统!”

“你要是不在,万一朱襄半夜醒了再对我用强怎么办?”她双手叉腰,神情正经起来,仿佛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我就想抱着你睡。第一次睡在外头,多少不安心。”她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就一晚,好不好?我保证不越雷池半步。”她举起三指向天,做发誓状。

遥羲白知道自己该拒绝,但话未出口,已被她拖进主屋里。瑶姬探头看了一眼朱襄还躺在喜榻上未动,便放心地拉着遥羲白走进东边的暖阁里。

解衣、脱鞋、上榻。

瑶姬身着中衣,裹了毯子,笑看着遥羲白,往里面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躺过来。

“瑶儿,我……”

“诶呀,就一小会儿,你不肯睡,只陪我躺一会也好。等我睡着你再走,行不?”她表情诚恳,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好吧。”遥羲白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答应这种荒唐的请求,只是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她放平到了榻上。

她像八爪鱼似的靠过来,钻进他的怀里,还大刺刺地将腿搁到了他的肚子上。

遥羲白不禁想到三千年前在姑瑶山的林子里,她也是这么个毫无优雅可言的睡相,不禁浮上了笑意。

那时,他还偷吻了她,也不知有没有被东华看到……这人啊,若做错事,往往不过在一念之间。而就是这一念,一旦错了,便再难回头。三千年前,他一吻误终身,从此便把心交给了她;三千年后,他又上了贼床,好像……又被她给骗了……

没错,一只滑滑嫩嫩的小手已松了他的交领,滑进他的衣服里,遥羲白敏捷地逮住,将作案者抓了个现形,“你说过只是抱着我睡。”他叹了一口气。

“嗯……但是你这样不热吗,好歹脱掉一件。”

“不热。”

“你不热我热。”

“感觉热就别趴在我身上。”

“啊,现在不热了,不热了。”她立马改口。

“那就早点睡。”遥羲白拍了拍她的肩。

“嗯。”她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又问,“你给我的木钗,上面雕的是什么花?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

遥羲白没有马上回答,顿了半晌,才道:“野花。”

“野花?”她抬起头来,握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我在你心里只是一朵野花?哼!亏我还挑了半天料子给你做衣服,我的女红本来就不好,先前做坏了好几件呢。”

“女红不好,还帮朱襄做两件?”

“那两件是他问我讨的,延桐去织造那儿花钱买了现成的衣服给他,才不是我缝的。”她说漏了嘴,半分故意,半分不小心。

遥羲白闻言,在黑暗里勾起了嘴角,再开口,声音已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那我也告诉你,木钗上的花,是只有姑瑶之山才有的仙草。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那是什么花。”

瑶姬见他不肯说,可一听是稀有的仙草,也就心满意足起来。

夜深人静,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呼吸均匀,心跳平缓,瑶姬大眼转了转,悄悄支起身来看着遥羲白安静的面庞。

他还是如玉雕般的那么清俊,如初见时那样潇洒,只是已经没有那样不可靠近……玉,原先是冷的,若贴身戴得久了,便也温质了。

她知道自己也变了。在他身边,变得不需要再事事算计、步步为营,她只要得到他的心就够了。

手指攀上他的眉峰,她轻轻描绘着他的五官,躞蹀了好一会儿,落到他的薄唇上。她只觉一身薄汗,想要吻他。

手肘又撑起了一点,她弓身将自己提了提,终于凑到他的唇前,敷上、吮舐,只是他牙关紧闭,她怕弄醒他,不敢强攻,只好又不舍地含上他的唇,留恋片刻。

“遥羲白,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她小声宣示着,手再次滑到他衣服底下,轻轻扯了扯,露出半边胸膛。她做的衣服没别的优点,除了,嘿嘿,容易脱。

她咽了咽口水,蹭上他完美的胸肌,“看起来挺瘦,里面还挺有料。唔,我得留个记号。”她嘀咕着,柔软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胸膛,猛地一吮,烙下一个吻痕。

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吓了她一跳,以为他醒了,怯怯地抬头看他,却见他还是合着眼,一动不动。

瑶姬拍拍胸口定神,连忙帮他拉好了衣服,嘴角挂着满意的笑,靠上他的怀,终于沉沉睡去。

黑暗里,遥羲白慢慢睁了眼,抚上方才被她逞恶的地方微微皱眉,欲流在他的血液里翻倍地狂生,他的额角冒了汗,小心将她安置好,起身坐到一旁香案前的蒲团上凝神打坐。

他花了三千年,才除了三尸,却被她说的“一辈子”,差点就失了心魂。

一辈子,对他而言,是无尽的渺远、漫长。

就好比她住在山巅,而他住在海底。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相遇了。

他开始不自觉地放纵自己沉沦在这久仰的幸福里,愈陷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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