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瑶赋 018 误会生瑶姬呷醋

延桐入完账出来找瑶姬的时候，迎面遇上朱襄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纸卷。

“朱……”延桐正欲向他施礼，朱襄却略过她出了一之阁，平惹她一阵尴尬。

瑶姬谴走采青和拾翠，拉着延桐进了书房，劈头就说：“刚才，我给他下了第一剂九合魑心散。”

“小姐，你……”延桐顿时一惊，险些喊出声来，又急忙压低声音道：“前几日你让我去查安德帝姬的事，还未有下落，小姐你怎么这么急？”

这九合魑心散虽不是致死的剧毒，却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最阴滑的毒，特征有三：

第一、无色无味，当然，这是所有传奇毒药的必备条件之一。

第二、无声无息，此毒有千万种姿态，食可摄、触可染，只是要分九次下，其中间隔三十日，除第一次中的毒外，之后的每一次，都会让前一次的毒性双倍地侵入腑脏，九次后下药引安魂汤，毒成。而在施药引之前，毒性只潜伏在体内，不会发作。

第三，无生无死，中毒后，汤未凉便能取人魂智，令中毒者精神错乱而理智尚存一息，如魑魔噬心，痛不欲生。

“急？他三年前就该殒命，只可惜那时我没办法接近他。哼，若不是他先勾引姐姐，十个帝姬又能如何？我原本在游街那日就在绣帕上下了毒，只等他接我的帕子，谁知竟被他躲过了，还劳我要另给遥羲白解毒。后来去少保府，场子里人多，我不敢贸然动手。那次去街上施粥，又怕连累百姓，才让他多活几日。如今姐姐才走了三年有余，他又对我柔情蜜意起来，好啊，他既忘性大，我就让他长长记性！”

延桐早知瑶姬谋划已久，开口还想劝，却深知她的脾性，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得作罢，幽幽道：“你前日还说要巴结遥公子，做了这样的事，只怕仙门不容你。”

瑶姬听她说起遥羲白，面上的忿色虽柔了几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是苍天无眼，才逼我替天行道，这样的人留在人间终究是个祸害，况且，他方才已承认自己有负兰姐姐。”

延桐听到这里，又是一愣，“他当真如此说？”

瑶姬点头，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朱襄方才的话：“他说‘若她把孩子生下来，我还能将她以长子生母的名义接入府中照顾，谁知她没保住孩子，恰逢帝姬降适，我又如何开口。‘延桐你听听，他满口无奈，到把小产的错归到兰姐姐头上，我虽那时不在姐姐身边，也知道姐姐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若不是他负心在先……”瑶姬越说越气，又无处发泄，只得捶着门板撒气。

延桐见状，连忙将她的手揣在怀里，道：“好好好，延桐知你没有错怪他，只是小心别伤了自己才好。”

瑶姬这才安静下来，见她这样护着自己，气也消了大半。又想到衔香被困江南的事，便与延桐说了，吩咐道：“你赶紧备了马车，我要尽快去飞仙客栈，求遥羲白把衔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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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桑梓妍的小徒儿海棠奉遥羲白之命去西方极乐借无量镜，不料刚行至襄州，就遇上了恶灵魔蓝水鬼人，才过了十来招便已不敌，无奈之下只好使了障眼法，用刚学会的逃命术寰尘脚逃回了飞仙客栈。

遥羲白正在运功调息，他的悯魂术已练至第七层，渐入佳境。忽感到有人急急地朝屋里来，掐指一算，却是海棠和瑶姬一前一后地正往这里来，不禁奇怪，连忙回息理气，从榻上下来。

“遥师兄。”海棠推门看到遥羲白时已然支撑不住，捂着胸口的伤处就要倒下，遥羲白一把托住她的腰，再扬手运气将她稳稳地平放在了榻上。

“怎么受的伤？”他并不清楚这个师妹的功力有多深，只约摸她的灵修至多是修成了人仙。

“我在汉、汉水之东，遇上了蓝水鬼人，被、被他打伤……”海棠疼地龇牙，断断续续道。

遥羲白见她这般辛苦，探了探她的脉搏，从怀里拿出一个银红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来给递给她，“这是百息丸，你且服下，这伤要不了命，未及心肺。”

“谢、谢师兄……”海棠伸手接了药丸，却迟迟不吃，只看着遥羲白。

遥羲白被她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不吃药？”

“……水。”

他活了这么久，并没怎么照顾过人，这才想到海棠还是凡体，只是会些法术罢了。遥羲白便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取了水，正要递给她，又想到海棠身上有伤，于是只好笨拙地托起她的后脑，合药将水灌了进去。哪知他灌得太快，呛得海棠一阵猛咳，一时间水喷溅到了被褥上，海棠急忙要道歉，而遥羲白拣了放在床榻内侧的帕子来擦，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瑶姬寻到飞仙客栈天字号房的时候，入目的就是这样一番混乱的画面：房门虚掩，榻上一男一女，人影交错，形似亲密。她见状冷不迭地开口讽道：“我当遥公子有多清高，看似不近女色，原来是金屋藏娇。”长在青楼，撞上这样的场景，自是往男女之事上想，她只觉心头一堵，扭头便负气而走。可没走几步又记起此行是为了衔香的事要求他帮忙，只得在门廊前停了下来，背转过身，面对着白墙上的对联，等遥羲白出来。

“怎么受的伤？”他并不清楚这个师妹的功力有多深，只约摸她的灵修至多是修成了人仙。

遥羲白虽已算出她要来，却料想会有这样的事，当下便明白瑶姬误会了自己和海棠。他摇头失笑，默念仙术让一切都复回原样，又设结界闭了海棠的听力，这才出门转到瑶姬跟前，想与她解释，“方才……”

“遥公子不必解释，奴家自小在青楼长大，虽不是正经的小姐，却也未曾独自在男人房里待过，你们孤男寡女大白天里共处一室，自是有常人不比的情分了。”

遥羲白见她语中带刺，知道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也就住了嘴，不再说话。

二人一阵沉默，谁也不想先开口，一时间气氛微妙尴尬，更让瑶姬不痛快起来。

她心中没来由地怨怼，手里握拳，指甲抠到了掌心里。可无奈又记挂着衔香的安危，如今看情形也只有遥羲白能帮到她，于是只得默默深吸几口气，先服了软，终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把将衔香派去江南的事向遥羲白说了一遍。

没料想遥羲白却闻言轻笑，双手抱胸道：“放心，此时你那丫头怕是已过了应天府往回赶，明天就能见着了。”

“怎会？我打发她出去才不到四日，再快也不过是南下刚过徐州，怎么却回来了？”

遥羲白又掐指一算，却只算出衔香有惊无险，得人相助，却算不出那人是什么来历，暗忖如今人间龙蛇混杂，果然是有大劫的征兆。

“想是路上遇到了贵人相助，江南这场仗，打不到汴梁来，你大可安心。”

瑶姬闻言，半信半疑，可又想着他并无理由骗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一半，“遥公子既然这么说，奴家就先回了。”她想起他屋里的女子，还在心头梗着，口里还见生分，“公子、奴家”地搬出客套话来，转身抬步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