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 第七十九章

太后身边跟着采薇，在宫人簇拥而下进得殿内，帝后连忙起身相迎：“母后，您怎么来了？”

看这架势，像是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哪个胆大的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把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

太后在采薇搀扶下坐下，怒气冲冲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瞒着哀家？”

帝君忙好言劝其息怒，太后屏蔽一干人众，留下采薇与她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

风家父子忙请太后安，太后把目光落到风忆卿的身上，严声道：“你就是风家的丫头？”

她从未见过太后，但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位天朝的太后娘娘，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儿，当下也不敢放肆，恭声请安：“是。”

太后道：“果然是个标志的丫头。”

她不敢答话，她可没有从太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夸奖的意思。

太后将目光移开，在殿内扫了一圈，虽说上了年纪，但多年宫闱生活，丝毫不减威严之气：“皇帝，是不是该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哀家？”

帝君坐在太后下首，皇后站在身边，也不敢托词，只好把他们所知道的经过告知太后，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宝贝孙子强迫与人的事情。

太后听完，赫然大怒，差点也像刚才皇后一样一巴掌甩到九爷的脸上：“你――哀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道廉耻的孙儿――往日也就算了，你怎么玩，哀家都不阻止，只当你有一天厌了，便会安安分分的和采薇在一起，可是，现在，你既然和采薇有了婚约，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能够和采薇交代――”

风忆卿在一旁听的炯炯有神，天马行空的乱想：看这架势，是为那个所谓的瑞清郡主讨公道来了？

要不然，再怎么说，需要一个交代的人，总归是她罢？

九爷倒是无所畏惧，看来是以前嚣张惯了，也被骂习惯了，竟然说：“给不了交代便不给，老祖宗也不是不知道，孙儿从来没想过要娶她。若不是老祖宗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我怎么可能答应和她的婚事？”

采薇的脸色顿时煞白。

太后着实气了，气得脸色发白：“你――”

她食指颤巍巍的指着他，被他气得一句话都说出来，恼恨交加时，只得转了矛头，冲向皇后：“涿城出来的女人果然有本事，这便是皇后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帝君脸色骤变：“母后！”

即墨宸也变了脸：“老祖宗要骂孙儿，尽管来骂，做什么扯到我母后的身上。错是我犯下的，和我母后有什么关系――”

传闻太后与皇后一向不睦，太后对她的这个儿媳妇，从来就是不满意，而皇后虽是恪守辈分礼数，有时也难免反驳几句，使得婆媳关系更糟：“母后是帝都中人，从未去过涿城，也一向不喜欢涿城的女子，可母后莫非忘了，先帝在女皇殿下时，也是从涿城出来的，禀性作风，皆是由涿城教养。母后贬低我，莫不是在贬低先皇，又或者，是在影射同为涿城女子的先女皇陛下？”

太后气极，“你放肆――竟敢和哀家这般讲话！”

皇后冷哼：“长者不尊，岂能怪我小辈不驯。”

帝君抚额叹息，天朝最尊贵的皇帝陛下，照样是婆媳关系中的无辜的牺牲品。

风忆卿看得一愣一愣的，往即墨宸那边凑了几分，轻轻的拉他的胳膊，见他看过来，小声说：“太后脾气好像很不好。”

他低声回答：“也不算是不好。只不过，老祖宗一向不喜欢母后，但凡两人对上了，总是要拌几句嘴，早就习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哦。”

她愣愣点头，原来是婆媳之间出问题了。

即墨宸瞄着她，不着痕迹的搂上她的腰身，低声调笑：“你和母后关系好，她也喜欢你，你要是嫁给我，肯定不会有这些问题。”

她瞪他，拍开他的手：“谁要嫁给你这坯子，就算是倒了大霉，我可不想霉运上身，从遇见你，我就没有一件好事发生过。你还是放过我，找你的采薇郡主去吧。”

说着，就要离他远一点儿，他却不肯放，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女子伸手打他，两个人竟在这里像孩子一样闹了起来。

那厢斗气的两人见了，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帝君看着他们幼稚的动作哭笑不得，风家父子也满脸无奈，采薇一脸苦涩，太后怒骂：“你们放肆，这像是什么话――”

两人这才停下动作，他搂着她，用足了力道，风忆卿面色不变，暗地里却咬紧了牙关，一只手在后面偷偷的掐他，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太后怒气冲冲的指着即墨宸，问他：“你说，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收场？你怎么给采薇交代――”

九爷回答的更干脆：“孙儿刚才就说了，给不了交代便不给。当初，便是老祖宗您执意逼我娶她，孙儿可是从来就不愿意，现在出了状况，这交代，就是要，也该去找老祖宗要，做什么扯到我身上――”

“你――”

幸得亏她年纪大了，这心脏的承受能力依旧强大，若不然，被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当真是要气昏过去不可：“女儿家的名节岂能让你这般践踏。采薇既然与你有了婚约，这一生，便是你的人了，如此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妻子，你不知道珍惜呵护也就罢了，如何能这般伤她的心――”

即墨宸冷声笑道：“名节？老祖宗既然这么说，那就别怪孙儿也用名节来反驳。说到名节，该让孙儿负责的应该是卿儿。她的腹中已经有了孙儿的孩子，孙儿如何能够弃她不顾。老祖宗也知道，孙儿从小就喜欢她，当初曾立下志愿，此生非她不娶，是老祖宗您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老祖宗说我伤了她的心，那当初，老祖宗逼我娶她的时候，又怎么没有想过，会不会伤了我的心？”

“她消失这么多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莫非她一日不回，你便一日不娶？采薇又有哪点不好，你会不喜欢她――”

他道：“纵她有万般好，但总归，也不是孙儿喜欢的那一个，既然不喜欢，娶了她也不过是勉强自己，谁也不会开心。”

风忆卿有点生气，跟他低声说：“可是我嫁给你，我也不会开心的。”

他拧她一把，警告她不准乱说话。

他知道自己的刚才的话有多伤人，尤其是当着采薇的面说出来，更是没有一点道德，可是，有些话，还是说的清楚一点比较好，总好过日后，真的受伤了，才能够明白，当初的决定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错误。

风忆卿有了他的孩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开心，因为他多了一个可以让她嫁给他的筹码，他首先是因为这一点才高兴，然后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一个身为父亲那种微妙的心情，他今日跪在这里，搂着她，己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不管谁要反对，他都要娶她，就算是这小东西不同意，他就是逼，也要逼她嫁给他。

采薇听他的话，看着他的动作，看着跪在那里的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闹，隐隐中，有一种极为熟稔的亲热，心头就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的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她，从来就不想娶她，她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他面对她的时候，言语动作间所表现出来的敷衍，可是她总想着，他现在不喜欢她，只要她一直等，一直对他好，那总有一天，他总会看到她的好罢？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却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反正日后的时光那么长，等到她嫁进九王府，和他日日相对，做他最好的妻子，关心他，爱护他，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他终究会喜欢上她的不是吗？

就算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她也可以不在乎，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那日，她因为听到了外面的传闻，有点不放心，就告诉老祖宗，想去九王府走一趟，还被太后取笑说是思念情郎，而她不过是心头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庞大的攻占了她的整个思想，她一直提醒自己那不过就是传言，是外面的人无聊之下的笑谈，却从来忘了世上的事情永不会空穴来风，而在九王府里，她亲眼看见不久之后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在她眼前，亲自抱走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那时她才知道，恐怕她听到的，全部都是真的。

而今，他们跪在那里，更是证实了她不祥的预感。

那个女子，她一直都听他说起的他的青梅竹马，直到花朝节时，才真正的见了一面，她很漂亮，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眼光，尤其是那双眼睛，美丽的几乎不可思议，她或许不温柔，不善解人意，也不懂得什么琴棋书画，亦或一切可以陶冶性情的东西，可是，就算她不懂这些，她倾心的那个两人，不是照样喜欢她吗？

纵自己有万般好，终究不是他喜欢的那一个。

太后一向疼她，自幼就把她接进宫里，容不得受了一点委屈，见她这副伤心模样，更加气恼，竟把矛头对准了风忆卿：“你说当初哀家逼你，可你若是实在不愿意，谁又能真的逼得了你。这些话，你当初不说，非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说出来，如何又是一个好男儿的作为。难不成，是这个女人勾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