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喜临门 第一百六十章 噩梦

这一天赵雪神思都有些恍惚，好在今天来吃面的人并不多，赵雪一边照顾着面馆的生意，一边关注着案件调查的进度。

衙门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可始终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赵雪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不得不说，郑楠的运气的确好，府衙里的人调查了一天，问了那么多人，也没人供出郑楠来。

隔壁几户人家都是做生意的，因为要早起，所以他们晚上睡得都比较早。现在刚开春，买卖茶叶的人还没到晚阳县来，所以云来客栈居住的客人并不多。而昨天住下的那几个客人，没有迟不归宿的，云来客栈掌柜不需要留门，睡得也很早。

这一条街，竟没人看到郑楠出来了。

赵雪咬着筷子，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既害怕有人会供出郑楠来，可真没人提出见过有人从酒馆出来时，她心里又有些烦乱。

难道，她希望郑楠从酒馆出来的事被衙门的人知道，然后被逮走吗？

不，她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赵雪用力摇了摇头，她端起碗很快的扒着碗里的饭，等会儿吃完饭她就要出去，她要向郑楠问个清楚。

赵雪早早的在路口等着，往常都是郑楠在这儿等她，今天她来的格外早，就变成她等郑楠了。

他应该会来吧，赵雪愣愣的看着转弯处的小巷，她想了很多，之前她不愿意想的事，此刻都想了一遍了。

她不愿相信是郑楠害的陆越凌，郑楠和陆越凌无冤无仇，他没有害他的动机，不是吗？

赵雪思绪越飘越远。就在这时，她看到郑楠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笑，那微笑像以往一样自然温暖，赵雪喜欢郑楠，也很喜欢他的笑。

赵雪也知道，有时候郑楠的笑只是表示客气。像他这种常在外做生意的人，微笑是常挂在脸上的。即使他心里不高兴，有时也会笑着对着你。

就算这样，赵雪还是喜欢看他的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郑楠发自内心的笑。赵雪就觉得很安心，也会觉得心里暖暖甜甜的。

赵雪和郑楠并肩走着，赵雪一直很沉默。郑楠断断续续和她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到耳里，一直走到人少的地方时，赵雪才道：“陆掌柜死了，你知道吗？”

“陆掌柜，陆越凌？”郑楠吃了一惊。道：“他怎么死了？”

“你不知道这个消息？”赵雪看着郑楠的眼睛，从提到陆越凌去世这话题时，她就一直观察着郑楠的神情。

“我真不知道。”郑楠道：“我是听别人说，东城出了命案，但没想到是你们那一条街，更没想到。被害的人竟然是……唉！”

郑楠问赵雪陆越凌是怎么死的，赵雪把她知道的都和郑楠说了，看着一脸惋惜略显哀痛的郑楠。赵雪真的不知道陆越凌是不是他杀害的。

如果昨晚她没看到郑楠从酒馆出来那一幕，再看郑楠现在的反应，她根本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只会以为他真在为陆越凌离世而感到难过。

现在，赵雪却不得不重新思量审视郑楠。从刚才到现在，郑楠从未提起昨晚他从酒馆出来的事。

赵雪能肯定。昨晚郑楠并没有看到她，即使面馆的门没完全合上，可他离去匆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那儿。

她熟记着郑楠的背影，赵雪想，昨晚郑楠低头离开了，不熟悉他的人即使看到他从酒馆出来，也认不出他来。

赵雪和郑楠继续朝前走着，走到斜月桥中间时，赵雪不再往前走，而是走到了桥边。等到郑楠在她身边站定，赵雪看着他道：“我昨晚看到你从酒馆里出来了。”

赵雪这话一说出来，郑楠脸色就变了。赵雪看着他错综复杂的表情，微微垂下了头。她不想用言语多试探了，她只想知道，郑楠到底有没有害了陆越凌。

即使她心中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她还是希望郑楠能够否认这件事。她希望郑楠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她他昨天只是和陆越凌一起喝了酒，他离开时陆越凌还好好的。

郑楠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说陆越凌的死和他没有关系，他之所以不和赵雪说这件事，是怕她胡思乱想。

明明郑楠照自己想的说了，而且他说的在情在理，赵雪觉得自己应该按他的思路想下去，不该再怀疑他的。

可不知为什么，赵雪却想到柏掌柜说的那些话。当时那衙吏细细盘问了柏掌柜听到声响的时辰，那时间对照比较起来，当时留在酒馆的很有可能就是郑楠。

“你不相信我说的。”郑楠皱眉看着赵雪道：“你该不会以为，陆越凌是我杀的吧。”

说完这话后，郑楠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赵雪看的出来他很不高兴，她眉头微蹙着，半晌才道：“我没和官府的人说，看到你从酒馆里出来。”

“我知道你没说。”郑楠叹息了声，道：“你要是说了，我现在就不在这儿了。”

“不过，陆越凌真的不是我杀的。”郑楠看着赵雪的眼睛，道：“你不信我？”

郑楠的目光无比深沉，赵雪望着他的眸子，心越发摇摆不定，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郑楠说的。

“郑楠，我们去县衙吧。”赵雪不再看郑楠的眼睛，她目光移向平静无波的河水，道：“把一切都说出来，这案子会有查出来的那一天的。”

赵雪想相信郑楠是无辜清白的，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该去县衙走一趟。因为那晚上他和陆掌柜有接触，也许在他离开后，凶手就来了，从他那儿县衙的人能查出更多的线索来。这样，这桩案子也能早些破了。

这种想法赵雪早就有了，可一想到现实，她又畏惧了。她之所以不敢说出在酒馆门前看到了郑楠，除了私心偏袒维护郑楠之外，还担心郑楠混进这案子里，就出不来最后成了替罪羊了。

阮娘子他们都说，县衙不好进，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今天过来问案子的衙吏态度良好，可这案子要是一直拖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一直能有现在这样的耐心。

最后断案的县太爷，他们这个县官……赵雪在心中叹息，要是他昏庸些，为了早些结案了事，郑楠很有可能就真成了替罪羊羔了。

郑楠成了嫌疑犯被关起来，郑家上下打点，都不晓得要花多少冤枉钱。师爷县官那儿也要孝敬，如果她今天真的招供了郑楠出来，他们的关系，也就走到尽头了吧。

赵雪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最终说服自己相信了郑楠所说的话。郑楠见赵雪脸色发白，把她送到吉祥面馆门口才离开。

看着吉祥面馆紧关的大门，郑楠庆幸之余又觉得有些惋惜，庆幸的是，昨晚看到他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赵雪，惋惜的是，她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自己。

“燕儿，你害怕吗？”躺在床上，赵雪问身边的宁燕，昨天对门面馆出了命案，她一个小女孩，多少会有些害怕吧。

“怕，我不怕。”宁燕睁大眼睛看着床上白色的顶帐，道：“只是有些难过，陆掌柜是个好人。”

赵雪沉默了半天，才道：“他是个好人。”

陆掌柜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他待人和善，赵雪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却很喜欢和他打交道。比起怕麻烦的柏掌柜，陆掌柜对人更热心真诚些。

在赵雪印象里，陆掌柜没和什么人结下过愁怨。到底是谁害了他呢？

赵雪想起郑楠微笑的模样，她轻轻晃了晃头，无论如何，她都不愿相信陆越凌是郑楠害的。

“希望官府能早些把凶手逮住吧。”宁燕道：“这样，陆掌柜在地府才能安心。”

“是啊，希望官府能抓到凶手吧。”赵雪轻声附和着，然后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晚，赵雪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她看到了陆越凌，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说出实情，为什么要包庇凶手。

“我没有。”赵雪摇着头对陆越凌道：“我也不想的，我不想他到大牢受苦，害你的人不是他。”

陆越凌听到这话只是狰狞的笑着，赵雪看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容，心中越发害怕，只能一个劲的朝前头跑。

陆越凌却朝她追了过来，赵雪跑不过陆越凌，眼睛他就要追上自己了。

“不要，你不要追我。”赵雪摇着头和陆越凌说，说她什么都没看到，可陆越凌不信她，反而越追越来劲。

“嫂子，醒醒。”宁燕被赵雪的叫喊声惊醒，她弄了好半天才把赵雪从噩梦中弄醒。

“你做噩梦了。”宁燕倒了杯凉水给赵雪喝，问道：“你梦到了什么，好吓人的样子，都把我吓醒了。”

赵雪喝着水什么话都没说，宁燕见她不肯说梦到什么，也没再追问，只是说道：“可能被白天看到的吓着了，你不要想这些事，过两天就好了。”

赵雪苦笑了下，过两天就好了吗？这梦不知道要伴随她多久，良心不安的感觉，还真不好受啊。

这事一直瞒下去会影响案情的进展，不知要等到哪一天，害陆越凌的人才能被县衙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