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归义非唐 > 第480章 葛郎多谋(万字大章)

归义非唐 第480章 葛郎多谋(万字大章)

作者:北城二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16:32 来源:平板电子书

“咯吱…咯吱……”

“直娘贼的,早不下雪晚不下雪,偏偏这个时候下雪!”

冬月三十日黄昏,在经历大旱数月后,老天终于是降了些与水有关的东西。

兴许是觉得积欠的太多,故此飞雪出现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变越来越大,西北方向吹来的狂风,更是将人冻得脸颊生痛。

只是一夜过去,关内、关中、东畿及河东、河北等处就降雪尺许,黄河中下游更是一夜降雪三尺,将道路都封得看不见。

河流结冰,就是呼吸都能在头发结出冰霜,眼睛的睫毛更是被冰霜沾满。

许多积雪压塌屋舍,河北诸镇只能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对于义昌和棣州的战事却只能分心探查了。

在这其中,又以魏博遭遇积雪最厚。

魏博本就因为蝗灾而境内流民不断,如今又遇大雪,境内民多冻死,百姓争相逃离魏博。

一时间,河南境内涌入了数万饥民基本都逃入了天平、义成等镇内。

流民涌入,给地广人多的河南道带来了人口,可也带来了数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原本陈靖崇留了足够多的粮食来赈济三镇的饥民,如今又涌入数万人,粮食便不够了。

更大的问题是,由于积雪太厚,本该从洛阳转般前往中原三镇的常平粮,如今只能停罢洛阳,无法运抵前线。

“噼里啪啦……”

棣州厌次城内,看着面前燃烧的篝火,坐在主位的王式眉头紧皱,接着用手揉了揉眉头,随即抬头看向陈靖崇、王建二人。

“眼下趁朱全忠撤往渤海,虽说收复了滳河、阳信二县,但我军兵力依旧在二万,安都督与斛斯都督依旧率军二万在围攻义昌剩余三县。”

“卢简方死不投降,我军唯有先击败卢简方,随后集结兵力讨击兖海,才能按照殿下心意,完成南北藩镇分离。”

“然天降大雪,老夫昨夜翻遍史书,所查大雪均不下于十数日。”

“大雪限制我军马军,于我军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行军打仗,不仅仅要比战士骁勇和将领才干,还有钱粮辎重。”

“齐鲁大雪,许多小麦因此次积雪而冻死绝收,来年兖海夏收必然无粮可食,而朝廷虽然也受到了波及,但除天平、义昌外诸镇道里,反而会因为大雪化冻而缓解大旱带来的饥乏。”

“此战聚兵甚众,必须稳重用兵,以奇兵出其不意突击,方能死伤最少。”

王式所说,已然涉及到了国力比拼,而比拼国力自然是朝廷见长。

王式最担心的,还是他们讨击朱全忠时,魏博与成德在背后作乱。

正因如此,他才想着减少死伤,以便后续与成德、魏博作战。

只是面对他的这番言论,陈靖崇却皱眉说道:“后方钱粮再多,却也无法运抵此处。”

“我军火药以油纸保存,现在仍旧干燥,且义昌剩余三城必然不稳,不若现在就动兵与兖海开战?”

陈靖崇确实有些着急,他知道汉军破城的手段是火药包,如果因为大雪而导致火药包受潮,那汉军攻坚就只能用人命填了。

魏博和成德,他虽然也考虑上了,但他觉得汉军只要迅速击败朱温,便能调转枪头对付魏博和成德。

二人各有想法,但王式毕竟节制三军,便是陈靖崇都需要听他的,所以最后只能按照王式的想法来用兵。

四天很快过去,棣州积雪深四尺有余,老天没有继续下雪了,但数尺积雪还是阻碍了汉军行动。

眼看着年关将近,陈靖崇渐渐按耐不住,而这时北边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卢简方为其麾下牙将所杀,义昌三县投降,我军大捷!!”

清晨,随着快马不断呼喊大捷南下,厌次城内的将领们,纷纷聚集到了县衙之中。

随着快马走入衙门内,王式从他手中接过捷报翻阅,随后颔首:“可以奏表殿下,我军将对朱全忠动兵了。”

“好!!”听到王式的话,众人纷纷缓了一口气。

王式看向他们,随即说道:“此役讨平义昌,我军阵殁一千二百六十二人,负伤一千二十五人。”

“伤兵就地安置休整,再留步卒八千驻守,主要防备魏博与成德,余下兵马尽数南调。”

义昌虽然只有两个州,但这两个州都是河北名列前茅的人口土地大州,足有十九个县。

驻兵八千看似很多,但每个县也不过只有四五百人罢了。

若是将兵力调往与成德、魏博沿边八个县,其余十一个县也不过就一二百人罢了。

不过汉军精锐,且魏博、成德出境作战后意志不高,挡住他们几日不成问题。

届时大不了从义成、义武、河东等处方向进攻魏博、成德,逼其退兵就足够。

“调五千步卒与一万民夫铲雪护送两万石粮草先行,至渤海县西侧十里外扎营。”

“按照殿下此前敕令,先吞下葛从周、张归霸,再对付朱全忠。”

“是!”

王式不紧不慢下令,陈靖崇也连忙应下,随后以王建为粮料使,率兵马及民夫粮草先行。

王建恭敬作揖,随后便调遣兵马民夫,铲雪出城而去。

从厌次到渤海县足有六十里,王建需要走铲雪西进五十里,起码需要两三日才能完成。

与此同时,王式派出的快马也带着义昌的捷报前往了洛阳。

虽说积雪很深,但供快马加急的雪径却在各个驿站的通力合作下挖出。

腊月初十,快马将奏表送抵洛阳,刘继隆查阅后看向高进达:

“关内、山南东道等处兵马,是否已经开拔?”

高进达闻言作揖:“山南东道李阳春已经领兵开拔,并进入蔡州境内,五日内便能赶赴宋州。”

“关内道应该刚刚得到消息不久,且曹都督率军刚刚返回胜州,想要抽调两万兵马后前往云、蔚二州,恐怕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刘继隆听后点头,曹茂和云蔚二州的三万五千兵马,是他用来防备张允伸去世,卢龙内乱后干涉卢龙所用。

至于攻打兖海后,魏博与成德、昭义是否会有所行动,这点刘继隆也得做足准备。

李阳春的一万五千兵马,以及义成在滑、郑二州的一万步卒,都是他的后手。

两万五千兵马对付魏博,义昌、义武一万八千兵马抵御成德,昭义则是交给河东的崔恕。

崔恕虽然行军打仗不行,但刘继隆需要的只是他坚守。

只要东边的王式讨灭了朱温,调转兵锋而来,魏博与成德、昭义便会在夹击之中覆灭。

四面八方,刘继隆准备了十二万五千兵马在河北、河南、河东之地来对付朱温弄出来的这个所谓联盟。

唯一让刘继隆放心不下的,是河东镇五万兵马中有两万五千是操训不足半年的新卒,但他在东畿还有两万兵马,若是河东与义成挡不住魏博,他自然会派兵北上驰援。

思绪间,刘继隆对高进达开口道:“敕令河东、义昌、义成、义武、河阳等镇,若是昭义、成德、魏博有不对劲之处,不必出城反击,死守即可。”

“是……”

在刘继隆吩咐间,安破胡与斛斯光也率军一万南下,与王式会师后,三万兵马与六万民夫押运五万石粮食与一万石豆料,沿着王建开辟出来的雪道前进。

腊月十四日,王式与王建会师,十万军民将渤海县包围的水泄不通。

驻扎渤海县的张归厚得知消息,登上城墙后,只见渤海县被乌泱泱的包围起来,脸色不免难看。

“城中仅有五千甲士,观官军数量,至少不下十万,不算民夫都不少于三四万。”

“兵马使,不知我军需要坚守多少日?”

跟在张归厚身后的庞师古忍不住询问起来,而张归厚则是沉吟道:

“此前官军出现城西十里外,阿兄与葛郎便说过,我军需要坚守十五日。”

“十五日后,阿兄率军接应我军,我军突围而去。”

张归厚的话,令庞师古等人纷纷松了口气。

在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城外的王式却与陈靖崇、安破胡、斛斯光等人来到营盘外,隔着二里距离远眺起了渤海县。

“这渤海县原本虽是大城,可也不过城高二丈,厚三丈罢了。”

“以塘骑回禀,这城墙被守将张归厚加筑丈许,想来城厚也被加厚。”

“城内百姓尽数被迁往青州,仅有兵五千,不必担心伤害到百姓。”

王式话音落下,陈靖崇便沉着道:“我军火药包、万人敌皆十分充足,可以投石机投掷万人敌,趁机以盾车和火器兵强攻城墙,以火药包炸开城墙。”

“即便此城再厚,但最多炸个四五次,便能将城墙直接炸开。”

“届时短兵相接,攻下此城不过时间问题……”

陈靖崇所说办法,赢得了安破胡与斛斯光的不断颔首,毕竟汉军攻城素来如此。

万人敌炸开后,激射出的铁丸即便能射穿盾车的木板,却也无法射穿汉军将士身上的甲胄。

相比较之下,没有盾车木板的阻挡,万人敌激射的铁丸,可比箭雨压制要好用多了。

“此次恐怕不一样。”

王式出声浇灭了众人火热的情绪,几人看向他,却见王式道:

“渤海不缺水,若是用火药包炸开城墙,而渤海向豁口浇水,那以如今的情况,不消片刻便会结冰。”

王式这话倒是让陈靖崇等人错愕起来,虽说陇右也十分寒冷,但他们还真没遇到过给城墙浇水的这种守城方式。

“哪怕结冰,也肯定能炸开!”

斛斯光不服气说着,王式听后颔首:“只能试试。”

“明日辰时三军出营,今日让民夫将营前空地清理出来,将投石机推进至城西一里外。”

“是!”几人应下,随后王式调转马头返回了营内。

在他走后,王建等人也纷纷跟随离去,安破胡与斛斯光、陈靖崇留了下来。

陈靖崇看向安破胡,没说什么,但对斛斯光他却提醒道:“此次讨平兖海,王使君为讨击使,莫要不遵军令。”

“某还不至于如此。”斛斯光也无奈,他不会因为看不起王式而耽误用兵。

毕竟战死的兄弟,可都是众人辛辛苦苦招募操训的兵卒,他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

抖动马缰,三人往营盘内走去,而汉军包围渤海的消息,也很快被隔着黄河的蒲台塘兵所见。

驻守蒲台的张归霸虽说心里担心张归厚,但还是沉着向长山的葛从周派出了快马,将汉军动向告诉了葛从周。

葛从周得知消息后,连夜派出快马前往兖州,准备让朱温进攻郓州。

汉军先动兵包围渤海,他们再进攻郓州,理由便更充分了。

快马送信往兖州而去,但三百余里路程加上积雪阻碍,所需时间亦不少两日。

故此在朱温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洛阳发出的《讨朱全忠制》便发往了诸道。

“天地之化,由肃杀而成岁功;帝王之道,以威武而辅文德。朕祗荷鸿业,抚临庶邦……”

“朱全忠逆绝人理,反易天常,擅领军事;荧惑一方之人,迫胁三军之众。”

“宜令宣武、忠武、义成、义昌、义武、天平等兵马合势,山南东道及魏博、感化、淮南等兵马计会……”

“宣示中外,咸令知悉!”

腊月十六日,看着自己手中的《讨朱全忠制》朱温直接将它丢到了火盆之中。

“直娘贼,若说奸佞,天下还有谁比你刘继隆敢称奸佞。”

“无非兵强马壮才能挟持朝廷,某若兵强,刘继隆亦是叛贼。”

朱温朝火盆啐了一口,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谢瞳则是开口道:

“刘继隆既然已经发出讨制,那说明王式已经动兵攻打棣州了。”

“葛郎君他们必须坚守三个月以上,如此才能让诸镇浮动。”

“眼下是我军发布讨贼奏表,号召诸镇共同讨击刘继隆的时候了!”

“好!”朱温闻言不由的磨拳擦脚:“他刘继隆说某是奸佞叛臣,某便说他才是误国佞臣,试图谋朝篡位!”

谢瞳闻言颔首:“明公放心,某定会写好檄文,教天下人知晓,刘继隆狼子面目。”

朱温见状颔首,随即说道:“刘继隆数万大军都在郓州以东,眼下兖州不过甲兵六千,轻卒六千。”

“某需率五千甲兵,五千轻卒往郓州攻去,切断其粮道,使诸镇侧目响应!”

“兖海政务,便托付先生了。”

朱温言辞诚恳,谢瞳闻言更为感动,连忙作揖:“某定不辱命。”

眼见谢瞳如此,朱温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将兖州交给谢瞳,自己亲率一万兵马与半月粮草,直奔郓州而去。

在朱温率军直奔郓州之时,谢瞳也挥笔写下了《请诛刘继隆以正国本表》,并撰写多份,发往魏博、成德、感化、昭义、淮南、江东、两浙及江西等镇。

只是奏表扩散还需要时间,而王式攻打渤海却已经箭在弦上。

“咚…咚…咚……”

在朱温领兵往郓州而去同时,白茫一片的渤海城外,二十台投石机推进至渤海县西三百步外,旁边放置由木框锁住的木质圆球。

这是汉军用于守城和攻城的万人敌,重四十斤。

万人敌分两种,守城的只有铁丸和火药,而攻城的则是含有毒烟。

这样的万人敌,足足有三百多个,而这还只是汉军后勤的冰山一角。

投石机前,数百名被穿上甲胄的民夫和百余名汉军兵卒站立于此,正在等待号令。

号令下达后,他们便开始推动面前三十辆盾车与壕桥,民夫将盾车推到城墙下就足够,剩下的则是由汉军兵卒开始操作。

投石机后方,三万汉军列阵营盘外,四千多汉军驻扎营盘内。

他们面朝的渤海城马道上,此刻也聚集了五千甲士,其中执弓者不过千五百,余下尽皆在操作绞车弩、投石机等物。

没有民夫,后勤负担固然变小,但许多杂事也需要兵卒亲力亲为。

张归厚站在城楼前,身后是庞师古及二百余名亲卫。

西北的寒风不断吹来,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大军阵前,王式看了看旌旗的风向,确认无误后开始挥舞令旗。

霎时间,投石机阵地上的一千民夫开始操作投石机,将万人敌放置在革带上后,直接砸动机关。

“砰——”

二十台投石机开始进攻,渤海城上的兖海军见状,纷纷吹响了木哨。

“哔哔——”

一时间,无数兵卒纷纷伏低做小,紧贴女墙。

“轰隆!!”

二十道空中黑影落到渤海城的西城马道上空,不等落下,便见空中猛然炸开赤红色的烟雾,顺着西北风吹来。

不仅如此,烟雾中激射出无数铁丸,叮叮当当的打在甲胄之上,许多甲片被打得凹陷,但由于甲胄内还有战袄,虽然吃痛却不足以让人负伤。

“打雷了?!”

“官军会用雷攻城!!”

“直娘贼的,都给耶耶趴好,瞎了你们的眼睛,那不过是与石脂桶差不多的东西罢了!!”

不等毒烟降落,听到平雷声的兖海军兵卒便开始骚乱,最后还是被张归厚开口怒骂,以及军中列校、队长安抚才趋于平静。

“直娘贼,这就是刘继隆的方术?”

张归厚谩骂着,而此时毒烟也在西北风的吹动下,直接朝着渤海城笼罩而来。

“额呕……”

“咳咳咳!!”

“这是毒烟,都捂住口鼻,等它吹过去!”

兖海军毕竟与黄巢、韦宙打过不少仗,毒烟这种手段也见过不少。

由于毒性并不剧烈,故此只能让人咳嗽或窒息而亡,但眼下西北风吹得猛烈,毒烟很快便吹过了渤海城。

张归厚虽然感受着口鼻不舒服,却还是提醒着四周兵卒。

伴随着毒烟吹过,那些令人作呕的恶心感和窒息感骤然不见。

汉军阵中,陈靖崇见状说道:“这风速太快,毒烟很难有效,眼下理应以万人敌压制敌军,民夫兵卒推动盾车前往。”

“风速?”王式听到这词,不由得颔首表示贴切,同时下令道:

“盾车进军,投石机在盾车进入百步后进攻。”

“哔哔——”

军令下达,哨声作响,三十台盾车开始被艰难推动,而投石机则是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次进攻。

“绞车弩、投石机准备,敌军入二百步而攻!”

城楼前,张归厚沉着指挥,庞师古则是皱眉道:“那是撞车?哪有攻城只用撞车的?”

“不知道,但官军有攻破城墙的方术,小心为妙。”张归厚摇头说着。

庞师古闻言,不免自信道:“昨夜某便带人将西城墙都泼上了水,他们即便想攻也没有那么容易。”

听他这么说,张归厚拔刀劈向女墙,但见女墙只被劈出微末豁口,格外坚硬。

“好!”张归厚不免叫了声好,随后将鄣刀归鞘,安心等待着汉军走入二百步。

渤海城外的积雪,连带着张归厚构筑的堑壕、羊角墙都在昨日被王式派民夫清理干净。

张归厚原本是准备背靠城池据守,但考虑到自己只需要坚守半个月,加上中原流传汉军有方术可破城墙,所以他才在王建出现后,率军撤回了城内。

如今看来,汉军确实有破城的方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手段。

“放!!”

“嘭嘭嘭——”

在张归厚沉思同时,城头的绞车弩与投石机齐齐发作,而城外汉军的二十台投石机也将万人敌投掷到了博海城上空。

“低头,捂住口鼻!”

经历过汉军的方术手段,兖海军吸取教训的速度倒是不慢,纷纷趴下,捂住口鼻。

“轰隆——”

果不其然,万人敌在抵达城头轰然炸开,毒烟飘然而来,很快便被吹走。

铁丸激射城头,城楼的砖瓦被打碎,许多兵卒也被打得不停哀嚎,但并未击穿甲胄。

万人敌能破甲的范围并不大,距离太远破不了甲,距离太近,毒烟容易被吹走,并不好用。

当然,即便不好用,可这万人敌依旧屡建奇功,单说眼下汉军能快速推进,便少不了万人敌的功劳。

绞车弩射出的凿子箭,将两名倒霉的民夫射了个对穿,鲜血流了一地。

盾车没有受伤,而他们投出的投石也因为距离原因,并未击中盾车。

“进!”

“哔哔——”

队列之中,昔年投降杨复光二人的马殷,此刻却穿着汉军校尉的甲胄,指挥推动盾车的汉军与民夫快速接近城墙。

“放!”

“嘭——”

绞车弩与投石机继续射出,而汉军投石机投掷的万人敌稍慢了些,但依旧在城头上空炸开。

十余支凿子箭,大部分都射空,两支射穿盾车,盾车内的民夫死伤数人,被人留在原地,其余民夫顶上,继续推动受损盾车前进。

投石从空中落下,几名兵卒与民夫倒霉被砸中,身死当场。

号角与哨声不断,战场上军马不安撅着蹄,但马殷已经率军冲到了护城河前。

“壕桥!!”

马殷催促着,民夫急忙推着壕桥展开,为汉军铺设出三座木桥。

两丈宽的结冰护城河被轻松度过,盾车一辆辆冲过护城河,民夫踩着护城河冰面后撤,而冰面却承受不住盾车和壕桥重量,发出碎冰声。

然而即便冰面碎开,壕桥却依旧稳稳的扎根河上,而进入城墙下的盾车也越来越多。

“放箭!”

箭雨黑压压一片而下,汉军兵卒接手盾车,推动后朝着一个点的城墙撞击而去。

三十台盾车,拼凑一块,足有二十丈之宽。

城头的兖海军倒下石脂,随后丢出火把,但见盾车燃烧起来,盾车表面的牛皮滋滋作响而车内的汉军兵卒则是用镐子不断凿墙根。

“直娘贼,这群人往墙上泼水,这墙没那么容易破开!”

“哔哔哔——”

急促悠长的哨声,让身处盾车的马殷了解到了渤海城墙都被泼过水,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破开。

不仅如此,城墙根还积了三寸厚的冰层,这让马殷感到了棘手。

“直娘贼,大不了多炸几次!”

马殷看向狭窄盾车内的三名汉兵:“把火药包卸下来,直接炸!”

见三人行动,马殷举着盾牌,小心翼翼的挨个通知盾车内部的兵卒,直接堆放火药包,等待哨声点火。”

等他返回,盾牌被密集的箭矢插满,他身上也插着十余支箭矢。

好在甲胄厚实,他并未负伤,而是感受着头顶越来越热,他便知道湿牛皮要被烧穿了。

“哔哔——”

取出木哨,马殷吹响之后,拔腿便向外跑去。

不止是他,所有点火之后的汉兵纷纷向外跑去,狼狈而逃。

“他们逃了!”

庞师古脸上浮现笑意,张归厚也松了口气,只道:“莫要松懈,这应该只是官军试探。”

“轰隆隆!!”

庞师古点头,正准备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随后便是浓烟与积雪不断抖动,城楼瓦片骤然落下。

城头兖海军众人只觉得脑中空白,等他们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七晕八素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张归厚扶着庞师古爬了起来,庞师古摇晃脑袋:“地龙翻身了?”

“哔哔——”

刺耳的哨声传来,两人脸色大变,顿时冲出了城楼,朝着哨声冲去。

随着他们到来,他们只见到四丈宽的马道上,此刻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均是口鼻流血。

不仅如此,更让人惊骇的,是那原本摆放三十台盾车的城墙被炸出豁口,成块的土石散落在马道上,城墙被炸开三十丈宽,五六尺深的豁口。

“这就是刘继隆手中方术?!”

张归霸与庞师古只觉得一股冷气直窜天灵盖,面面相觑。

“直娘贼,这若是再让他们强攻几次,这城墙便要被炸出口子了。”

“快,速速往豁口泼水!!”

庞师古还在推断,张归厚却已经连忙下令其余未曾负伤的兵卒泼水了。

眼见兵卒动起来,他这才有心思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兵卒。

二百余名兵卒倒在地上,大部分人都还能动,但是他们那样子,即便能动,恐怕也活不了了。

“把人抬下去医治!”

张归厚不想动摇军心,连忙派人将这群人带离城墙,同时吩咐道:

“若官军来攻,舍车遁走,驻守城墙兵卒尽可散开。”

“刀牌手再次列阵充当女墙,滚木、石脂尽数投掷,不可让他们继续强攻此处!”

军令下达后,张归厚连忙看着兵卒不断泼水,而城外的王式也很快得了塘兵回禀。

“刚才攻城,所用五千斤火药,如此都仅仅炸开了不足一丈深的豁口。”

“想要攻下此城,不少四次盾车进攻,才能将其城墙破开。”

面对王式这番言论,倒是没有人说什么。

王式见状,便继续指挥民夫将后方的盾车推到阵前,再更换体力充沛的甲兵,继续与民夫协同推进。

这次兖海军不断用绞车弩与投石机和弓箭骚扰,但依旧无法阻挡汉军推进。

随着盾车撞击在豁口处,四周兖海军只是匆匆抛了投石和石脂,点燃后便立马跑开,显然被刚才那幕吓得不轻。

“轰隆——”

随着汉军撤退,不到半盏茶时间,豁口处的三十辆盾车再度炸开。

土块飞射,豁口被再度扩宽丈许,但却更深,四丈厚的城墙被炸开大半。

张归厚见状,则是急忙下令道:“将沙袋尽数填上!”

张归厚料想到了城墙会被烧塌,所以准备了足够多的沙袋。

结果他没想到,汉军根本不用大火慢慢烧,只是三刻钟就将城墙破开了一丈七八尺。

以这样的速度,别说坚守半个月,就是坚守三天都尤为困难。

“将城内的积雪压实,装入袋中,尽数带到城墙来!”

张归厚沉着指挥,而庞师古则是亲自前往豁口处指挥兵卒泼水,填充沙袋。

“他们在以沙袋填充豁口?”

汉军阵中,王式见到张归厚与庞师古的手段后,微微颔首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不过我军阵中火药,恐怕足够让他们掘地三尺。”

王式此刻算是体会到了,此前他与刘继隆在陇西交战时,刘继隆率军长驱直入的感觉了。

任由守城手段如何通天,除非夯土包砖,亦或者是修筑石城,不然其他城墙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土墙罢了。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汉军开始第三次强攻城墙,而张归厚与庞师古乃至所有兖海军将士都脸色变幻了起来。

哪怕他他们已经填充了足够多的沙袋,但随着汉军再次以盾车爆破,沙袋尽数消失不见,城墙也被继续往里炸深了二三尺。

张归厚见状,继续指挥抛下沙袋、雪袋,只为了将此战拖延到晚上,趁晚上修补城墙。

只是王式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王式继续派遣盾车进攻,接二连三的进攻,很快让汉军主攻方向的城墙连人都站不住了。

他们只能不断的抛沙袋与雪袋,将积雪压实抛入其中,不断阻挡。

利用这种办法,他们总算是艰难地撑到了午后,而王式见状则是继续道:“继续攻打,只要攻下此城,葛从周及张归霸便知道此等城墙难以阻挡我军。”

“届时他们唯有撤往淄川、益都,集中兵力坚守这两座淄青坚城。”

分而击之自然不错,但王式现在需要快速将战场攻入兖海腹地,这样才能震慑魏博与成德。

“诸位,可以吃饭了。”

王建躬身作揖,随后便见几人身后已经有兵卒搭好了帐篷。

几人下马走入帐内,但见圆桌摆在帐内,而圆桌中间则是活路与铜锅。

铜锅内有骨汤不断沸腾,旁边摆着一盘盘结冰的肉片。

火锅是刘继隆带来的吃法,而棣州人口十余万,虽说被朱温裹挟数万百姓南下而去,但厌次城内外的百姓却在汉军庇护之中。

哪怕无法供应全军肉食,但至少能让将士们隔三差五吃顿肉。

“轰隆隆——”

“坐下吧。”听着耳边的爆炸声,王式示意众人入座,随后便在这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中,埋头吃饭。

相比较他们还能从容吃饭,兖海军却几乎全军都被用上,挖雪挖土,装入麻袋中填入豁口。

城内泥土应有尽有,但麻袋数量却是有限的。

坚守一个上午后,张归厚看着那只能用杂物填充的豁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兵马调往城南,准备走城南突围。”

“是!”庞师古松了口气,汉军带给他的压力着实太大了,颠覆了他们曾经以为的攻坚战。

在汉军的方术面前,夯土城墙不论多高多厚,似乎都只是一道土墙。

别说渤海县守不住,就是整个兖海镇内也没有几座城能守住。

“哔哔——”

正在王式他们吃饱喝足走出帐篷的时候,南边突然响起了木哨声。

斛斯光闻言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要突围!”

王式颔首:“南边积雪深厚,他们肯定提前布置了撤退的雪径。”

“不必追去南边,斛斯都督你率一万马步精骑走我军今早挖掘的雪径,在黄河南岸截击此贼即可!”

攻打渤海的同时,王式便已经安排了民夫挖掘通往黄河的雪路。

如今民夫们早已挖到黄河边上,斛斯光只要率骑兵渡过黄河看看能否走南岸拦住张归厚即可。

“末将领命!”

斛斯光不曾耽误,连忙提领军中一万马步精骑,走民夫清理而出的道路南下。

不多时,他便率军通过了六里的雪路,来到了黄河北岸。

由于黄河是地上悬河,故此在此地便能远远眺望着渤海城内有兵马朝黄河而来。

“走!”

斛斯光翻身下马,牵着马开始走上黄河冰面,朝着南岸赶去。

大军行至黄河冰面中间,斛斯光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好的感觉,于是皱眉对身旁马懿询问道:“南岸探查没有?”

“并未。”马懿摇摇头,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积雪都厚三四尺,一眼看去都是白色,确实没有探查的必要。

“派出快马去探查!”斛斯光闻言连忙吩咐,马懿也不敢拒绝,只能派出百余名快马南下探查。

“哔哔——”

忽的,南岸骤然响起了刺耳的木哨声,马匹被惊吓得不断在冰面打滑,斛斯光及马懿、高淮等人脸色骤变。

“杀!!”

南岸骤然响起喊杀声,积雪之中冒出无数黑色身影,旌旗招展。

百余名探马深陷包围之中,连忙调转马头突围。

只是积雪深陷,除二三十人突围外,其余人尽数被伏击而擒拿。

不仅如此,南岸的兵马开始聚集起来,朝着黄河中间的汉军马步精骑杀来。

斛斯光见状连忙稳住身旁马匹,拔高声音:“后撤北岸!”

“哔哔——”

西北大风猎猎作响,马步精骑牵着马屁在冰面上难以快速行走,而南边的兖海军却不知为何,脚步轻快,根本不怕滑倒。

汉军并未深入,但撤退依旧艰难。

“马步兵结阵,马匹由骑兵牵至北岸!”

斛斯光将缰绳交给身旁兵卒,自己亲率马步兵断后。

五千精骑北撤,五千马步兵开始结阵,但他们并不适应冰面作战,只能结阵不断踉跄后撤。

相比较下,兖海军开始结阵以弓箭压制汉军,箭雨层层叠叠的落下,部分倒霉的汉军兵卒被射中薄弱处,只能咬牙撤退。

鲜血在冰面上流了一路,斛斯光好不容易才撤回北岸,双脚踩在了土地上。

见他们撤回北岸,这支兖海军并未追击而来,而是分散冰面上,开始有序向东前进。

烈烈西风下,“葛”字旌旗尤为显眼,而这支兵马数量绝不少于一万五。

原本胜券在握的突击战,被葛从周直接搅乱,斛斯光本部死伤虽只有百余人,但却让斛斯光憋着气。

率军撤到黄河北岸的张归厚在见到己方援军后,先是错愕,随后便是惊喜。

张归霸分兵前来接应他们,而葛从周则是继续留在冰面上,防备斛斯光走岸边突击。

眼见张归霸接到张归厚,葛从周缓缓抬手,而兖海军也开始后撤返回南岸。

“猪犬的家伙!!”

兖海军从容撤走,斛斯光虽然有意追击,但生怕葛从周继续在南岸布置。

“怎么回事?!”

忽的,南边有快马疾驰而来,斛斯光看去,只见王式、陈靖崇等人策马而来,见到了止步不前的斛斯光所部。

远处的兖海军已经撤回南岸,王式见状眉头紧皱,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马步精骑在冰面上无法发挥作用,斛斯光撤回北岸实属正常。

“葛从周率军前来,在南岸设伏,某麾下死伤弟兄上百,请王使君治罪!”

斛斯光虽然不服王式,但失利就是失利,更何况他没能完成王式交代的任务。

“此事不怪汝,是某没有料到这葛从周竟然在南岸设伏。”

王式闻言,心里疑惑得以解开,他知道如果斛斯光率骑兵前往南岸后,如果在雪地里遭遇伏击,汉军将死伤更多,故此并未治罪于他,反而安慰起他。

陈靖崇见状也安慰斛斯光道:“渤海已经被我军拿下,虽说杀伤贼军数量不多,但黄河以北尽属我军,眼下可短暂休整,明日再挥师南下。”

“是极!”王式颔首附和,接着对斛斯光安抚道:

“今日不过是被其打了个措手不及,斛斯都督不必在意,等我军渡河南下,定将击破此贼战事交给斛斯都督。”

“末将领命!”斛斯光憋着口气应下,随后便指挥兵马后撤回渤海而去。

张归厚突围时,令人在城内放火焚烧辎重,但王式指挥兵马灭火得当,仍旧缴获了数千石粮草与足够数月所用的柴盐酱醋等物资。

此役从结果而言,虽未能达到预期,却也是以汉军战胜为结果。

返回渤海后,王式将收复渤海,大军即将攻入淄、青二州的奏表送往了洛阳。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