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再临之夜 第十八章、第一次的反叛

时光荏苒。

如果X进入训练营的时候确确实实是五岁的话，那么现在他应该是正好20岁。因为常年累月的训练，他的身体远比同龄人更加的结实。

然而，因为训练营的伙食问题，他的个头却没有大家理解的那么高。长个子是需要营养的，训练营的伙食结构明显不够科学。

在这十五年的训练里，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进步成一个容姿端正的少年。因为缺少科技感，看上去有些野性。黑发一旦长起来，就用匕首随意剃掉，最近一次还是间桐绫帮他剃的。用匕首理发，当然不可能有多柔顺了，只是让头发短下去，免得影响动作。

身上则是最后新配发的军装，一般来说，男人到20岁开始，身体的成长就比较缓慢甚至停止生长，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拿到配发的迷彩服。质量和手感明显优秀了许多，厚重的布料有一种军队特有的沉重感。而且迷彩的花样明显也考据了许多，之前的迷彩服根本就是随便染了染色就拿来卖，最多不过20块钱一件的便宜货，而这次的，明显是专门为了在森林里隐藏，而特别研究过色块搭配的新服装。

还有武装带，配好手枪，X也越发的英武起来，正所谓人靠衣装，当一个人长得并不算丑的时候，衣着的干练总会让他的容貌增添大量的美感。

而另一边，间桐绫的容姿则更是变化巨大，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在成长的过程中，间桐绫的变化可是巨大，当然，对于女孩子而言，首当其冲的就是头发的问题了。因为性别差异，女生的头发总是轻松超过男生，间桐绫那一头漂亮的紫发被她简单的扎成了一个马尾，竖在脑后。虽然没有其他人在欣赏，女孩子的本性还是迫使间桐绫每天拿出和保养枪械一样的时间来保养自己的头发，让她们显得光滑又整洁。

顺便，X曾经数次推荐她剪短头发，都被她断然拒绝了。

衣服是和X一样的新式训练服，不过看上去比X随意的多了，比如，她没有系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衣，手枪在武装带上也插的歪歪扭扭的，不过少女容姿端正，怎么穿都好看，这还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格差呢。

此时她正坐在板条箱上，迎着正午最好的太阳，用军用匕首削苹果。

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青色的果子，看上去就很涩，她的刀法并不熟练，大块的苹果皮连着果肉一起削掉下去，苹果也是硬生生被她削成了棱角分明的样子，她随意的把苹果叼在嘴里，岔开双腿，一口咬下去，脸上表情一下皱成了一团。

“好酸……”

“…………”

X默默看着她耍宝，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个虫子！看这边！”

忽然，一个粗狂又充满暴力味道的男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教官的声音。

这个教官明显苍老了许多，身材虽然依旧魁梧，但是脸上饱经风霜的皱纹却多了起来。不过，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啊。

“你们经受住了层层考验，终于从虫子进化到了现在！而现在，你们即将迎来最后的进化！”

从这个开头语，两人都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筛选了吧。

经过这最后的一段时间的训练，两人拥有了优秀的身体素质，熟练掌握多种武器的技巧，还有卫宫切嗣的暗杀者心得。剩下的，就是角逐出谁才是最强的暗杀者了。

X默默的把手柔软的搭在腰间，五指安静的抵住枪托。

“努力吧！为了从虫子进化到人类！进化成无与伦比的杀人兵器！厮杀吧！只有最后一个幸存者，才能被冠以杀手X的称号活下去！选择吧！两位！在这里，必须死一个！”

“等等！”

忽然，就在教官热血沸腾的鼓动两人的时候，间桐绫好像一个乖宝宝一样举起了右手。

“嗯？”

教官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妮子又有什么问题？

“那个……不打行不行啊？必须有一个得死吗？”

间桐绫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行！必须有一个去死。”

教官丝毫不为所动，他早就过了对美人心动的年纪了。

“教官，你这么说，未免太不近人情啦！”

少女这么娇嗔着，忽然，右手闪电式的一挥，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飞了过来，教官一个侧身，苹果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嗖的一声消失了。

在苹果擦着他鼻子过去的时候，忽然从果肉里钻出一只怪虫，尖锐的虫颚咔嚓一下，居然硬生生把教官的鼻梁给咬断了一块！鲜血狂涌！

“再给你来个大的！”

间桐绫开朗的声音这么说着，一个漂亮的闪身后撤，左脚迅速一抬，猛地一个踵落，磕在刚刚坐着的板条箱上，明明是少女纤细的小腿，居然迸发出可怕的力量，一脚把板条箱给踹飞，迎着教官砸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

教官这么说着，左手一拍，半空中拦截住板条箱，随即一记重拳直接将它打成木板，里面的细索枪械零件飞散在空中，仿佛一阵铁雨，在里面选了几块大的，教官如同踢球般，漂亮的回旋踢将碎开的木板反击回去。

间桐绫一个闪身，轻灵的绕开教官的反击，左手调转匕首，银亮的刀刃在少女掌心仿佛一道靓丽的光影，迅速的滑动着，最后落在掌心。

“你还愣着干什么！是【必须有一个人死】没说咱们两个必须死一个啊啊！”

间桐绫对旁边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的X喊道。

教官脸色一寒，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向自己脚下踢了出去。教官也是身经百战的人，脚下一个用力，居然硬生生把地面碾碎，军靴一踹，居然扬起一大批沙尘！隐秘自己的身影。

与此同时，X墨绿的迷彩身影已经从惊愕中反应过来，鱼跃滚出，蹲下身子，五指做刀，在魔术的硬化下，向着教官脚下砍去，正好撞在他脚上。

若是有旁人看来，就好像教官是有心抬腿来把自己的脚送给X去砍的一样。

“哎嘿嘿！果然还是你懂我！！”

伴着少女一声浅笑，间桐绫提着匕首，也是一个鱼跃，不过比之前X跳跃的更高，然后单手在X宽阔的背后一撑，好像跳马运动员一样，半空中一个转身，双脚踢了出去！

教官当即竖起小臂挡下，正欲一拳打在间桐绫身上，但下面的X反手又是一个切扫。刚刚被他砍到的位置还疼得厉害，毕竟是魔术强化过的手腕，攻击力甚至比刀刃更加强大，要不是他脚下穿了军靴，还就真的被他给砍断了脚！

不得已，教官连续后撤了好几步，拉开距离的同时，脚下一个劲的趟步，擦起一大批灰尘，对面两人也各自摆好架子，刚刚被间桐绫按住了后背，两人虽然打了一波默契配合，但是毕竟体态乱了，很难继续下一波攻击，只能停下找准时机。

大家都是暗杀者。

教官心中暗暗分析对手，这两个人都是他教出来的，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间桐绫性子比较活泼，属于耐不住寂寞的那种，行动的时候比起逻辑，更看重随心所欲的灵动。因此虽然攻击犀利，但小心点也算不上难对付。

而X的性子沉稳，水平也比间桐绫更强，同时兼具速度，狡诈和力量，破绽很少。自己就算能赢，但恐怕得花上点时间。

果然一口气对付两个人还是有点托大了吗？

教官暗中这么想，马上转换心态。借着飞腾的尘土隐藏自己的身影，一个闪身躲到了一边的树丛里，抄起手里的手枪。

大家虽然都是手枪，但质量上完全不同，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教官手里的子弹数量是无限的，他身上少说有七八十发子弹，间桐绫和X则都是训练用的拟真弹，对人类的杀伤力有限，而且数量应该只有十发。

森林发出沙沙的轻微响动。

教官现在哪里有心思去关注森林？他把枪，正要瞄准X，只见那个突击小子脚下一个用力，已经窜到了他面前，果然，在X那爆发性的速度面前，枪械实在太多余了。

右手把手枪当作格挡武器，左手抄起匕首，教官和X贴身缠斗，间桐绫也赶了过来，提着匕首加入战局。

三人的匕首技术如出一辙，已经拆了数十招，现在战得正酣。金属交锋的清脆声音彼此交织，迈向死亡的交响曲正在奏鸣。三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枪械是没有意义的，超高速的战斗中，只有刀刃和体术才是唯一能取胜的道路。

教官自负，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那自己解决他们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毕竟自己对他们知根知底。

但问题就在于对方是两个人，而且配合十分默契，默契到他甚至觉着，这两个人是串通好的。可是这样有说不通之前X的那迷之沉默是怎么回事。

此时X找准教官的一个破绽，浅浅退了半个身位，然后就是一个箭步冲拳，魔术强化的手腕拥有强大的攻击力，隐藏在皮肉下的，是螺旋魔力迸射的汹涌威力，拳头仿佛炮弹一样砸了过来。

就着这个时机，一直突击教官上身的间桐绫倒是刷拉一下趴下身体，给X让出攻击的位置，同时抄起匕首刷刷两刀划了出来！自下而上，正是要配合X的拳头发起联合攻击！

而且两人的身子都有些变化，X在箭步中，腰开始微微弯曲，而间桐绫弯曲的膝盖则彻底直了起来。

教官看得真切，已经猜到两人目的：换位。

让已经隐隐适应了现在两人攻击模式的自己在忽然的攻势转换中露出破绽！何等恶毒的学员啊！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一个在战场摸爬滚打连起来的教官？当年他也是响当当一条汉子，战场上历战生死多少次。后来被魔术协会用大价钱，又是利诱又是威逼的，这才勉强来这个鬼地方当个什么鬼教官。把大好的青春扔在这里不说，还要看着这群小鬼头互相残杀，不会真的有人觉着人类彼此杀戮是很有趣的吧！太恶心了！

越想越是火大，教官也是心头火起，他本来也是一个豪放大度的人，但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被两个学员忽然用必杀的态度扑了过来，就算是他也没法坦然了吧？不说什么师恩的，军队的铁则是服从，这两个人，直接跳过了服从，开始对自己下手了！这种人，在军队里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哪怕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也不行。

只听教官“啊啊啊啊！”的怪叫，整个人伴随着这声咆哮而气势大增，这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偶尔在陷入精神萎靡状态的时候，发出的豪迈声音，来让自己迅速从那个低迷状态清醒过来的战吼。

这原本是古代战斗才会有的，还有威吓的意思，不过现代战争中，因为火器的盛行，这种原始的战吼越来越退出战斗的舞台了。

如同离弦之箭般，重新抖擞精神的教官迎着两人攻击冲了上去，蜷膝起跳，双小腿正好架住间桐绫的两只胳膊，然后他一个开腿，双脚揣着间桐绫的胳膊分开，就这样轻松化解了间桐绫的攻击！

而上盘X打来的重拳，教官则暴喝一声，硬碰硬的对了上去！双拳相撞，炙热的魔力轰隆迸射扩散！教官原本只以为X力量巨大，却没想到里面还有魔术什么什么的，威力骤然增加，仿佛刀绞一样的剧痛顺着教官胳膊震两颗过来！仿佛一股强猛的水流洗刷着教官的血管，强行把他的手臂整个扭的粉碎！！

再看X，竟然被退了半步！要知道，X先是有箭步冲的加速度，又有蓄力已久的优势，还有螺旋的魔力在里面，这样三重优势。

而教官则什么都没有，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在战场生存下来的老兵罢了。虽然为了起跳有两步助跑，但也在双腿分开红衣人手臂时候消掉了。这足以见得，教官作为一个战士的水平高超！若非两人联手，还真就打不过他。

这就是新人训练兵和常年厮杀的老兵的区别，老兵那经历生死磨砺出的战斗力，是新人无法抵抗的。

但教官毕竟是凌空，受到反力之后，教官身体极力向前倾泻，试着保持身体的姿态，双脚稳妥的踩住地面，试着抵消X着一拳的威力，X全力一击本来可怕，还有螺旋的魔力轰击，迸流的魔力刀刃一样，直接切伤了教官手臂的内部组织。疼得他无法自制。

他毕竟只是一个军官，一个退伍的老兵，对于这些魔术啊什么的，他并不理解，否则也不会刚刚硬生生和X拼斗了，结果现在弄得自己胳膊整条报废。然而X那边也不好受，要知道，螺旋魔术的最大弱点，就是会损坏使用者本人的身体，也就是所谓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X只是后退了一步，但是手臂热辣辣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骨骼融化一样，和教官一样，他也被废掉了一条手臂。

然而不管怎么看，占优势的都是对面。

原本是双拳对战四手，也就是1：2。结果现在变成了一拳对三手，变成了1：3，这不是削弱是什么？

教官忍着痛，刚刚站定间桐绫又扑过了来，手上提着匕首，还是专攻教官下盘，双手行云流水的一套攻击向他脚下递了出去！

教官也不示弱，双腿连踢，利用自己的靴子厚重，硬生生拦截间桐绫的刀刃，小腿左右拨打，隔开武器之后，趁机一脚踩在间桐绫低下的头，把她整个人蹬飞了出去！

这一套反击着实是厉害，间桐绫都受了一击，倒飞了十几步，重重的摔倒在土地里，溅飞一大片烟尘，X更是玉石俱焚，和教官一起右手几乎报废。

教官怒目而立，仿佛佛教里提到过的金刚一样，圆瞪怒目，里面仿佛有火焰喷涌。

“你们这群小鬼！反了你们了！看老子非打死你们不可！”

趁着这个空挡，教官勉强自己用不擅长的左手持枪，扣动了上弹的枪机。

嗡嗡……

沙沙……

森林里细密的声音更加明显了起来，之前被教官选择性忽视的声音，更加清晰真切了起来。一开始教官判断，这不是什么猛兽的声音，就没在意……可是，现在越来越明显了……这是？

教官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忽然森林里飞出一只怪虫，大概有半个拳头大小，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巨大的甲虫伸展这自己角质层的羽翼，张开锐利的虫颚，向着教官飞扑了过来！

“什么？！”

教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这种怪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他闪电似的想到了，自己鼻梁上的伤口，可不就是这玩意咬的？！果然这是间桐绫控制的？他赶紧把枪口对准了间桐绫，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把控制飞虫的间桐绫打死肯定没错！

这个判断很正确，然而应对很愚蠢。

就在他调转枪口的那一刻，这飞虫已经扑到了他的手上，速度快的吓人！

而在它后面，百十只类似的虫子紧随其后飞扑了过来！！

撕碎手腕，切断指骨，教官吃痛，哀嚎出声，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他的手腕就整个被翅刃虫给切断了！！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飞虫黑压压的包裹住了教官的身体，只能听见哀嚎了……

“哎呀教官，你虽然很厉害啦，但是，可别忘了，我们可是魔术师呢！”

间桐绫无奈的耸耸肩，仿佛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是教官自己的错一样。

“这是……你的魔术么？”

X拖着剧痛的右肩，左手举着手枪，里面虽然只是训练用的拟真弹，但是真的打到人身体上还是很疼的。如果是打太阳穴之类的位置，也可能把人置于死地。

他无法信任间桐绫，所以，他的枪口对准的方向并不是教官，而是间桐绫的脑壳。

“哎呀哎呀，别这么剑拔弩张嘛！咱们完全没必要开战啊！你看，我还特别问了呢，【必须有一个人死】，没说咱们两个必须死一个嘛！教官去死，不就完全没问题啦？！你不想死，我也不想的嘛！对不对！”

间桐绫款款笑着，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

“否则啊，你说，当时就剩下你我二人，我直接把你毙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对呗？”

间桐绫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是用这种虫子，解决了其他人的吗？”

“对哟。我们间桐家，世世代代传承的就是这样的驭虫之术啦！不过我比较弱，只会用几种就是了，只不过这里面最擅长的就是翅刃虫啦。嘛，你看，现在咱们反正都把教官干掉了，还要彼此内斗不是很愚蠢吗？你——”

间桐绫说着，美丽的容颜仿佛笼罩了一层魔性的，魅惑的光彩。

“你——也想真正的活着吧？不受人摆布的，自由的，随心所欲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不想死，对吧？”

“……”

X没有反驳。

“但是，活着对你来说，又很无聊。你既觉着活下去很无聊，又不愿意死，那么……要不要尝试和我一起，找点乐子呢？我保证，外面的大千世界，不会让你觉着无趣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发现有意思的事情吧？”

“…………也好。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不知道是那句话打动了他，X同意了。

或许，真的就如他说的那样，只是，无聊吧。

如果，间桐绫能让他的人生变得有趣起来，尝试一下也没关系。

间桐绫展示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活法。

这本就让他很惊讶了。

因为……她没有顺从教官的命令，没有和自己厮杀，而是选择和自己一起杀死了教官。

这是……和之前的命令完全不同的东西。

是新鲜的，是如果没有间桐绫，X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触及到的东西。

该说……是反叛吧。大概，这就是反叛吧。

“呐，说好了哟。来跟我一起愉快的生活吧。到时候，你，我，再带上我妈妈，三个人什么都别想，安静的过日子怎样？”

“妈妈？”

间桐绫提起了一个陌生的词语。X重复着这个词。

间桐绫重重的点头。

“对。所以，在那之前，优秀的暗杀者君，能不能接受我的雇佣，先去执行任务呢？”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