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32章 武道大会·惊蛰破风

紫禁山巅，喧嚣未止。

柳絮絮被天云门弟子搀扶下台，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灰，眼神涣散，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内耗。那神秘琴师白芷的惊鸿一瞥，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不少有心人心中留下了涟漪，让本就诡谲的气氛更添一层迷雾。

司仪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压下了关于上一场比试的种种议论：

“下一场！漠北孤狼·拓跋野！对阵！西域刀王·阿卜杜勒！”

这唱名一出，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擂台！

漠北的孤狼，西域的刀王！一个是以两刀劈飞金刚门释武、刀带浓烈血煞的狂人；一个是来自遥远异域、刀法诡异刁钻的顶尖刀客！这注定是一场风格迥异、却又同样凶险刺激的碰撞！

拓跋野拖着那柄布满缺口的厚背砍山刀，再次缓缓走上擂台。他依旧是一身破旧皮袄，满脸风霜，眼神孤傲冷漠，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唯有手中的刀和前方的对手。那浓烈的血腥煞气随着他的步伐弥漫开来，让靠近擂台的空气都仿佛带着铁锈味。

他的对手，西域刀王阿卜杜勒，一身洁白长袍，头缠白巾，面容深邃，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腰间悬挂的弯月弯刀造型奇特，刀身狭长弯曲如新月，镶嵌着数颗深邃的蓝宝石，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他步履沉稳，带着一种异域高手特有的、如同沙漠孤鹰般的沉静与自信。

两人在擂台中央站定，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眼神的交锋都没有。只有拓跋野刀上那仿佛永不消散的血腥气，与阿卜杜勒弯刀上那幽蓝宝石的冷光，在无声地对峙。

“开始！”

司仪长老话音刚落，阿卜杜勒动了！

他的动作如同沙漠中的响尾蛇，迅捷、诡异、毫无征兆！白袍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欺近拓跋野身侧！手中弯刀划出一道令人目眩的幽蓝弧光，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削拓跋野持刀的右腕！这一刀，角度刁钻至极，速度更是惊人，完全不同于中原武林的堂皇路数！

拓跋野的反应，是漠北孤狼式的本能！他没有闪避，甚至没有格挡！在那幽蓝刀光及体的瞬间，他握刀的右手猛地一紧，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内一拧！

“锵——！”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响起！阿卜杜勒那诡异刁钻的一刀，竟被拓跋野用那布满缺口的厚实刀脊硬生生格开！火星迸溅！刀锋与刀脊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阿卜杜勒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用如此蛮横的方式化解这精妙的一击。但他刀势未绝，借力旋身，弯刀在空中划出数道相互交叠、虚实难辨的幽蓝弧光，如同沙漠风暴中的流沙陷阱，瞬间笼罩拓跋野全身要害！刀法诡异多变，身法更是飘忽如风！

拓跋野的应对，依旧是那么简单、直接、暴戾！他无视那漫天惑眼的刀光，双眼死死锁定阿卜杜勒移动的身影，如同锁定猎物的孤狼！在阿卜杜勒刀势变换、旧力略衰新力未生的刹那间隙，他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咆哮！

“吼——！”

伴随着咆哮，他双手握刀，以开山之势，对着阿卜杜勒真身所在的位置，毫无花哨地、倾尽全力地一刀劈下！

这一刀，没有精妙的变化，没有复杂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凝聚到极致的恐怖力量！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到极致的破空尖啸！那浓烈的血腥煞气仿佛被这一刀彻底点燃，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暗红血芒的厚重刀罡，如同血色的山岳，轰然砸落！刀势笼罩之下，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阿卜杜勒脸色骤变！他引以为傲的诡异身法，在这纯粹力量形成的恐怖刀势压制下，竟如同陷入泥沼，迟滞了一瞬！那血色刀罡带来的死亡气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刀蚀！”

阿卜杜勒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啸，手中弯刀幽蓝光芒大盛！刀身瞬间高速震颤，在他身前划出一个完美的、如同吞噬一切的幽蓝月轮！这是他压箱底的防御绝技，以高速旋转的刀锋卸力、切割！

“轰隆——！！！”

血色刀罡狠狠斩在幽蓝月轮之上！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鸣响彻云霄！狂暴的气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向四周炸开！擂台边缘的玄黑巨石都被震得簌簌发抖！

幽蓝的月轮剧烈波动、扭曲，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阿卜杜勒如遭重锤轰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他手中的弯月弯刀发出一声哀鸣，刀身上的蓝宝石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砰！”阿卜杜勒重重摔落在擂台边缘，挣扎了几下，才勉强以刀拄地半跪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他看向拓跋野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和身法，在那绝对的力量和惨烈的煞气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拓跋野缓缓收刀，刀尖斜指地面，暗红的血芒缓缓收敛。他看也没看落败的阿卜杜勒，仿佛只是劈开了一块挡路的顽石。那股漠视一切的孤傲，比他的刀更让人心寒。

“拓跋野…胜！”司仪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台下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声浪！这一次，是纯粹的、对力量的震撼与恐惧！拓跋野用他那柄破刀和纯粹暴戾的刀法，再次证明了“漠北孤狼”的凶名！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拓跋野带来的震撼中时，司仪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场！穿云箭·杨定天！对阵！江南妙手·苏小小！”

这个名字，让刚刚经历了两场力量碾压的观众精神一振！

穿云箭·杨定天！七武御之一！与狂刀昌盛的纯粹暴力不同，他是绝对的远程王者，百步穿杨，例不虚发！他的对手，正是刚刚以诡异暗器和毒烟险胜柳絮絮的苏小小！

苏小小轻盈地跃上擂台，脸上带着惯有的灵动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凝重。面对七武御，任何轻视都是致命的。

选手通道口，杨定天缓步走出。他身形精悍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百步之外的蝇虫。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那张通体银白、造型奇古的长弓“惊蛰”，在阳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他身后背负的箭壶中，露出的箭羽闪烁着森然寒光。

他并未直接走上擂台，而是在距离擂台尚有十丈之遥的一处高耸的石柱旁停下脚步。这个位置，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正是最适合弓箭手发挥的制高点！

“杨定天选手，请登台！”司仪长老微微皱眉，提醒道。

杨定天目光平静地扫过擂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弓手之利，在百步之外。十丈之内，非我所长。此距离，足矣。”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在擂台上，面对擅长近身游斗、暗器诡谲的苏小小，他竟然选择在十丈之外开弓？这简直是**裸的蔑视！但，他是穿云箭杨定天！他有这个资格！

苏小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绽开更甜美的弧度，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杨前辈好大的架子。那晚辈…就斗胆请前辈赐箭了！”

“开始！”司仪长老只能如此宣布。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小小动了！她如同受惊的灵猫，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残影，在擂台上急速游走、变向！同时双手连扬！

“咻咻咻咻——！”

漫天暗器如同暴雨倾盆！银针、飞蝗石、铁蒺藜、毒镖…各种淬毒的暗器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铺天盖地般射向十丈之外的杨定天！角度刁钻阴狠，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更有几颗特制的烟雾弹和毒气弹夹杂其中，试图扰乱视线和呼吸！

面对这足以让顶尖高手手忙脚乱、甚至饮恨当场的暗器风暴，石柱旁的杨定天，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袭来的暗器。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瞬间锁定了擂台上那道高速移动的、飘忽不定的身影——苏小小！

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向身后箭壶！

搭箭！

开弓！

瞄准！

三个动作在刹那间完成，流畅得如同呼吸！那张造型奇古的银弓“惊蛰”被他瞬间拉成满月！弓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弓弦绷紧如钢索！一股无形的、锐利到极致的“势”，瞬间凝聚在搭于弦上的那支寒铁箭簇之上！箭尖所指，空气仿佛都被洞穿！

苏小小只觉一股冰冷的、如同被毒蛇盯住后颈般的致命危机感骤然降临！她浑身汗毛倒竖，游走的身形猛地一顿！那是来自顶尖猎杀者的绝对锁定！无论她如何变向，如何隐匿，那股冰冷的杀意都如影随形！

“惊蛰·破风！”

杨定天冷峻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嘣——！！！”

弓弦惊雷般炸响！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线撕裂长空！

快！无法形容的快！

超越了一切暗器的速度！

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众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耳边弓弦余音尚在回荡！

擂台上，正欲再次变向甩出暗器的苏小小，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踉跄数步！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在她左肩稍后一点的位置，那件素雅的罗裙被撕裂了一个小洞。一缕断发，正缓缓飘落。而一支通体银亮、箭羽修长的寒铁箭矢，正深深地钉入她身后擂台边缘一根支撑旗杆的粗大铁柱之中！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低鸣！

箭头入铁三寸！箭杆笔直！精准得令人发指！

冷汗，瞬间浸透了苏小小的后背。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根铁柱。刚才那一箭，如果杨定天愿意，可以轻易地洞穿她的咽喉、心脏，或者任何他想命中的部位！她引以为傲的身法和暗器，在对方那超越极限的箭速和绝对精准的锁定面前，形同虚设！

全场死寂！

如果说狂刀昌盛展现的是力量的极致碾压，拓跋野展现的是煞气的惨烈狂暴，那么穿云箭杨定天展现的，就是速度与精准的绝对统治！一种令人绝望的、如同死神点名般的恐怖！

皇室观礼席上，韩擒虎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好箭！例不虚发，穿云裂石！此箭若用于沙场，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杜长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若冰清，箭通鬼神。此子箭意，已臻化境。”

穆之等人所在的席位上。

陆羽柔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的银针都忘了转动：“…好快的箭！根本…根本看不清！”

婉儿小手捂住胸口，小脸煞白：“太…太快了…”

轩辕一刀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死死盯着那根钉入铁柱的箭矢：“…穿云箭…名不虚传！这一箭…老头子当年也未必能躲开！”

穆之眼神无比凝重，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绝对的锁定，超越极限的速度…远程之中，此人堪称无敌！若对上他，必须在他开弓之前，近身！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阿月的目光，凝视着杨定天消失的方向，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纯粹的赞叹：“心箭合一，意破虚空。此箭道，已窥至境。”

擂台上，司仪长老从震撼中回神，看着脸色惨白、呆立当场的苏小小，高声宣布：

“杨定天…胜！”

杨定天缓缓放下银弓“惊蛰”，动作从容不迫。他甚至没有再看苏小小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最平常的练习。他转身，身影消失在选手通道的阴影中，留下满场敬畏与死寂。

十丈之外，一箭定乾坤！

七武御之威，再次以截然不同的方式，震撼了紫禁山巅！

就在众人还未从穿云箭的神威中缓过神来时，司仪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

“下一场！七武御之一，撼岳锏·郭啸天！对阵！修罗刀·宫本茂！”

轰——！

更大的声浪瞬间席卷全场！七武御！又是七武御！而且是对阵来自东瀛的绝顶刀客，上届大会惜败于蛊王渊离的修罗刀·宫本茂！

力量与防御的巅峰，对阵凝练到极致的杀戮刀意！这将是何等石破天惊的对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灼灼地盯向两个选手通道的出口！真正的巅峰之战，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