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31章 武道大会·狂刀镇岳

“狂刀·昌盛！”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压抑的亢奋！七武御！真正站在武林顶峰的巨头之一，终于要出手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死死钉在选手通道那幽暗的出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一声，一声，由远及近，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每一步落下，地面似乎都随之微微震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带着蛮荒、狂暴、毁灭一切的意志，从通道内汹涌而出！那气息粘稠、沉重，让靠近通道的武者们瞬间脸色发白，呼吸不畅，本能地向后退缩，空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终于，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遮蔽了通道口的光线，踏上了演武场！

正是狂刀·昌盛！

他依旧**着古铜色的雄壮上身，虬结如铁的肌肉贲张起伏，在秋阳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根根倒竖的虬髯如同钢针，更添几分狂野。他手中那柄门板般宽厚、九环狰狞的金背大砍刀，并未出鞘，但仅仅是随意拖在身侧，刀鞘与玄黑地面摩擦，便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火星迸溅！那沉重感，仿佛他拖着的不是刀，而是一座移动的铁山！

他的对手，天云门弟子陈青云，此刻站在擂台上，脸色凝重无比。他身着天云门标志性的云纹劲装，手持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剑尖微微低垂，眼神中虽有凝重，却并无惧色，反而燃烧着属于天云门精英弟子的战意。作为穆之和婉儿的师兄，他深知对手的恐怖，但也决意要展现出天云门的风骨！

“开始！”司仪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陈青云深吸一口气，体内精纯的天云真气瞬间流转全身，剑身轻颤，发出清越的嗡鸣。他深知面对昌盛这等以力破巧的绝顶高手，唯有将天云门剑法的精妙、速度与卸力之道发挥到极致，方有一线周旋之机！

“流云无定！”

一声清叱，陈青云身形骤然化作数道真假难辨的流云残影，剑光如同天河倒卷，瞬息间从数个刁钻角度刺向昌盛周身要害！剑势飘忽灵动，却又暗藏杀机，正是天云门的上乘剑法，将“快”与“幻”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同辈高手疲于应付的精妙剑招，昌盛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闷雷滚动般的低沉鼻音：“哼！”

随着这一声鼻音，他周身那狂暴的气息骤然凝练！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气浪猛地以他为中心炸开！如同一个无形的、沉重无比的力场瞬间降临！

陈青云那变幻莫测的流云剑影，在撞入这力场的瞬间，如同陷入了凝固的琥珀！迅疾的身法骤然迟滞，精妙的剑影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抹去！只剩下他刺向昌盛心口的一剑真身，在距离目标尚有尺余时，被那粘稠厚重、蕴含恐怖力量的气场死死锁住，再难寸进！

陈青云瞳孔微缩，但他临敌经验丰富，瞬间变招！长剑剑尖猛地一颤，发出高频嗡鸣，天云真气疯狂灌注剑身！

“云涡卸劲！”

剑身周围骤然产生一股高速旋转的牵引气旋，试图将那粘稠恐怖的力场撕开一道缝隙，同时身形借力急退！

“有点门道。”昌盛那双如同燃烧着熔岩的虎目，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陈青云身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兴趣？但也仅此而已。

他动了！

没有动用那柄恐怖的金刀，只是极其简单地抬起那只空闲的左手，五指箕张，带着一股粉碎一切技巧的蛮横霸道，无视那旋转的卸劲云涡，直接一掌拍向陈青云刺来的剑脊！掌风所至，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陈青云脸色剧变，只觉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山洪海啸般的恐怖力量顺着剑身狂涌而来！他的“云涡卸劲”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冲得支离破碎！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

陈青云的长剑被拍得剧烈弯曲，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整个人如遭重锤轰击，护体真气剧烈波动，气血翻腾！但他紧咬牙关，借着剑身弯曲的弹性和对方掌力的冲击，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向后急飘，同时长剑顺势在身前划出一道浑圆的弧光！

“云壁千重！”

层层叠叠、如同云海翻腾般的剑罡瞬间在他身前凝聚，试图卸去那残余的恐怖冲击力！

“砰！砰！砰！”

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剑罡云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陈青云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形被那无可匹敌的力量推得在擂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直退到擂台边缘！他手中的长剑兀自震颤不休，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但那柄剑并未脱手，身前的剑罡虽黯淡欲碎，却终究没有彻底溃散！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以剑拄地，才稳住身形没有倒下，眼神依旧倔强地盯着昌盛。

昌盛看着在自己一掌之下竟未兵器脱手、也未倒地不起的陈青云，眼中那丝微弱的兴趣似乎浓了一分。他缓缓收回了手掌，并未追击，只是用那漠然的目光看着陈青云。

“能接我一掌，剑未脱手，未倒。天云门的小辈，你，不错。”昌盛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低沉而极具压迫感，“但，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昌盛并未拔刀，只是对着陈青云的方向，随意地隔空一挥手！

“嗡——！”

一股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巨刃般的淡金色刀罡破空而出！速度快逾闪电，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青云瞳孔骤缩！他能感受到那刀罡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绝非此刻的自己所能抵挡！他毫不犹豫地将残存的所有真气灌注长剑，全力格挡！

“轰——！！！”

刀罡狠狠撞在陈青云勉力支撑的剑罡之上！如同巨石砸中琉璃！仅存的剑罡瞬间崩碎！陈青云连人带剑被那无可抵御的巨力狠狠轰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擂台之外！

“噗！”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出，陈青云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牵动内腑伤势，眼前阵阵发黑。

整个紫禁山巅，陷入了一片死寂！

虽然依旧是被碾压，但陈青云的表现，已远超之前的对手！他展现了天云门剑法的精妙（流云无定、云涡卸劲），展现了坚韧的意志（剑未脱手、未倒），甚至逼得昌盛开口评价，并动用了隔空刀罡！这已经足够体面，足以赢得尊重！

皇室观礼席上，韩擒虎眼中精光闪动：“好！临危不乱，剑法精纯！天云门后继有人！可惜，遇到了昌盛这头人形凶兽！” 杜长生微微颔首，低语道：“根基扎实，应变尚可…能在昌盛一掌之下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穆之等人所在的席位上。

陆羽柔轻吁一口气：“陈师兄…尽力了。”

婉儿眼圈微红，紧握着小手：“师兄…”

轩辕一刀灌了口酒，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认可：“小子…骨头够硬！没丢天云门的脸！”

穆之眼神凝重中带着一丝对师兄的关切：“差距太大…师兄能做到这一步，已属难得。那隔空刀罡…纯粹的力量压缩到极致…” 他心中对昌盛的忌惮更深。

阿月的目光，却穿透了昌盛那狂暴的气势，落在他虬结肌肉下隐隐鼓胀跳动的青筋上，清冷的声音如同寒泉：“他体内的力量…很躁动，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次爆发，都在撕裂他自己。”

擂台上，司仪长老高声宣布：“狂刀·昌盛…胜！”

昌盛缓缓转身，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拖起那柄巨大的金背刀，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如同擂动的战鼓，一步步走下擂台，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留下一条宽阔而敬畏的通道。

直到他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选手通道深处，死寂的会场才如同炸开的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狂热崇拜与深深恐惧的声浪！陈青云的体面落败，并未削弱昌盛带来的震撼，反而更凸显了他那无可匹敌的恐怖实力！

就在这狂热与震撼尚未平息之际，司仪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穿透力，再次响起：

“下一场！江南苏家，苏小小！对阵！天墉城，柳絮絮！”

刚刚经历了一场绝对力量碾压的观众，此刻听到这两个名字，尤其是刚刚以冷厉剑法迅速解决对手的柳絮絮，不由得精神一振。江南苏家的暗器与轻功，对上剑宗传人的快剑，这似乎是一场技巧与速度的较量？

苏小小轻盈地跃上擂台，一身素雅罗裙，身姿曼妙，面容清秀，眼神灵动狡黠，如同林间小鹿。她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鹿皮囊，十指纤细白皙，却隐隐带着金属的冷光。

柳絮絮则面无表情地再次踏上擂台，背负黑布长剑，眼神依旧锐利冰冷，如同出鞘的寒锋。只是，细心如婉儿，似乎隐约察觉到，柳絮絮的步伐比起第一场时，似乎…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对面的苏小小，那冷意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焦躁？

“开始！”

苏小小嫣然一笑，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瞬间飘退数丈！同时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扬起！

“咻咻咻——！”

无数细密的破空声响起！银针、飞蝗石、铁蒺藜…各种形状不一、角度刁钻的暗器，如同疾风骤雨，瞬间笼罩了柳絮絮周身所有要害！这些暗器在阳光下闪烁着蓝汪汪或乌沉沉的光泽，显然都淬了剧毒！

柳絮絮眼神一厉，长剑“铮”然出鞘！清冷的剑光瞬间在她身前舞成一片光幕！

“叮叮当当！”密集如雨打芭蕉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她剑法确实快、准、狠，精准地磕飞了绝大部分袭来的暗器！

然而，苏小小的暗器手法实在太过诡异多变！就在柳絮絮格挡正面暗器时，几枚几乎无声无息的“透骨钉”贴着地面疾射她下盘！同时，两枚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相互碰撞后突然改变方向的“子母梭”，一左一右袭向她双肋！

柳絮絮脸色微变，脚下步伐急转，身形如陀螺般旋开，险险避开下盘的暗器，长剑回旋，勉强荡开那刁钻的子母梭！但她的动作，似乎比第一场时慢了半拍！气息也略显急促！

苏小小眼中精光一闪，娇笑道：“姐姐好快的剑！再试试这个！”她手腕一翻，一个鸽卵大小的黑色圆球脱手而出，并非射向柳絮絮，而是射向她身侧不远处的空地！

“轰！”

圆球落地即爆！并非火光，而是爆开一大团浓郁刺鼻、带着强烈麻痹效果的紫色烟雾！瞬间将柳絮絮大半个身影吞没！

“咳咳！”烟雾中传来柳絮絮压抑的咳嗽声和剑刃破风的声响，显然她在烟雾中挥剑自保，试图冲出。

苏小小岂会给她机会？她身形灵动地在烟雾外围游走，双手毫不停歇！淬毒的金钱镖如同蜂群般射入烟雾笼罩的范围，专攻下三路和可能存在的破风声！更有几枚特制的“响铃镖”，发出尖锐的鸣叫，扰乱听觉！

烟雾中，柳絮絮的剑光明显变得有些散乱，格挡的叮当声也失去了之前的精准节奏。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似乎那麻痹烟雾和剧毒暗器的双重干扰，让她极为难受。更令人心惊的是，她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低吼，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不对劲！”穆之眼神锐利，低声道，“她的状态不对！比第一场差太多了！剑法乱了章法，气息也紊乱不稳！像是…受了内伤未愈，又被这毒烟引动了伤势？”

阿月的目光微凝，声音清冷：“她体内气息翻涌，内力运转走岔，似有内伤在身。那麻痹毒烟又侵扰经脉，内外交困，方寸已乱。”

陆羽柔也蹙起了秀眉：“那苏小小的暗器和毒烟虽然烦人，但以柳絮絮之前表现出的实力，不该如此狼狈…她好像…在强压着伤势？”

皇室观礼席上，韩擒虎浓眉微皱：“此女气息虚浮不稳，剑意虽厉却后继乏力，像是带伤上阵？心魔作祟？” 杜长生目光平静：“应是旧伤未愈，又遭毒烟侵扰，乱了方寸。”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紫色烟雾中，柳絮絮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痛苦与狂躁的低吼！

“呃啊——！”

一道比之前更加凌厉、却也更加驳杂混乱的剑光，猛地撕裂了烟雾！柳絮絮的身影如同受伤的雌豹般冲出，双目隐隐泛着不正常的赤红，手中长剑带着一股近乎失控的狂乱杀意，不顾一切地刺向苏小小！这一剑，快则快矣，却失了之前的精准与冷静，只剩下狂暴的戾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压抑都宣泄出来！

苏小小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混乱而凶猛的反击！她身形急退，双手连扬，数枚菱形飞镖射向柳絮絮面门，试图阻其攻势！

柳絮絮竟不闪不避！任由飞镖擦破脸颊，带出血痕！她的眼中只有苏小小！剑尖直指其心口！

“不好！”司仪长老脸色一变，身形欲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清越悠扬、仿佛能涤荡心灵的琴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琴音并不响亮，却如同清泉流淌，瞬间穿透了擂台上狂乱的杀意和烟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更奇异地是，那琴音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魔力，柳絮絮那狂乱刺出的一剑，在距离苏小小胸口仅余寸许之时，竟硬生生地顿住了！

柳絮絮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与茫然交织的神色，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那琴音强行打断了她体内狂暴混乱的内息运行，让她瞬间脱力。

苏小小抓住这瞬间的空隙，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险之又险地拉开了距离，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和变故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靠近擂台边缘的一处普通观礼席上，不知何时，端坐着一位身着素雅白衣的女子。她脸上覆着轻薄的白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眸。她膝上横放着一张古朴的七弦琴，纤纤玉指正轻轻按在琴弦上，余韵未消。

正是那位曾在“来财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秘琴师——白芷！

她清澈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平静地落在擂台上气息紊乱、摇摇欲坠的柳絮絮身上，仿佛刚才那扭转乾坤的一记清心琴音，并非出自她手。

司仪长老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明显状态异常、已无力再战的柳絮絮，又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苏小小，高声宣布：

“苏小小胜！”

擂台之下，一片哗然！议论的焦点，已从胜负本身，转移到了柳絮絮的异常状态和那神秘琴师惊鸿一瞥的出手上！这武道大会，真是越来越诡谲莫测了！

穆之的目光，在白芷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回被天云门弟子搀扶下台、脚步虚浮的柳絮絮身上，眉头紧锁：“那琴音…清心凝神，竟能强行打断狂暴的内息？好生厉害！柳絮絮的状态…是旧伤复发？还是那毒烟有古怪？” 他心中警兆陡升。

阿月的视线，则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锁定了白纱覆面的白芷。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以音律强行干扰他人内息运转…这门功夫，倒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