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修真录 第379章 直面本尊

星崖别院，万籁俱寂。

清冷的月辉如霜如练，泼洒在云飞盘坐的孤影之上，将他鬓角那几缕刺眼的风霜映照得愈发森然。

风，仿佛也屏住了呼吸，唯有丹田深处那枚魂玉，正散发出幽幽的、如同九幽冥火般的光芒，无声地燃烧着。

云飞的意念，已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他毕生意志与决绝的利剑，悍然刺入了魂玉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蕴无尽幽冥的壁垒之中。

“嗡——！”

甫一进入，一股远比外界感知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冰冷意志便如同亿万载不化的寒冰，瞬间将他的意念包裹、侵蚀。

这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无形场域，仿佛是一种源自亘古轮回的漠然与沉重。

眨眼的功夫，云飞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无尽的黑暗，如同最粘稠的墨汁，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与感知。

这里并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时间流逝。

唯一有的，只是绝对的虚无与死寂。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远处有一点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惨绿色幽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正是那点幽光，勾起了云飞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源自童年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它，来了。

无声无息，一面巨大到仿佛能遮蔽整个幽冥天地的魂幡虚影，自那点惨绿幽光中缓缓凝聚、升腾。

那幡面非布非帛，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由凝固的亡魂哀嚎编织成的暗灰色泽。

其上流淌着无数扭曲变幻、如同活物般的惨绿色符文，每一次符文的明灭，都仿佛有亿万生灵在绝望中无声嘶吼，散发出吞噬一切生机的冰冷死寂。

正是它！

正是这面纠缠了他整个童年、带来无数个惊悸冷汗的梦魇魂幡！

此刻，它不再是模糊的投影，而是真真切切地矗立在这魂玉的核心空间，成为了这方幽冥天地的主宰。

那冰冷、漠然、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气息，比童年记忆中强大了何止万倍。

“你终于…敢直面本尊了？”

一个宏大而冰冷，不带丝毫情感波动，仿佛由亿万亡魂哀嚎汇聚而成的意念之音，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云飞凝聚的意念之上。

那声音是直接在云飞的灵魂本源中震荡、轰鸣，几乎要将他凝聚的意志之剑震散。

剧痛！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剧痛瞬间席卷了云飞的全部感知。

那是一种比肉身承受极限痛苦更加深入骨髓、更加令人绝望的煎熬。

童年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而至，试图将他彻底淹没、吞噬。

“呃啊——！”意念之剑剧烈震颤，发出来无声的哀鸣，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在这无边的死寂与恐惧中彻底崩解。

魂幡虚影在无尽的幽冥黑暗中猎猎招展，那惨绿色的符文如同亿万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云飞那摇曳欲灭的意念之剑。

“恐惧…卑微…脆弱…”

那宏大的意念之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讥诮，“这便是你，一个被命运玩弄、被仇恨驱使、被力量诱惑的可怜虫…凭此等心性，也妄图掌控魂玉？也敢觊觎本尊之力？”

那每一个字，都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云飞的意志核心，将他过往的挣扎、痛苦、无力感无限放大。

安南村惨死的乡亲们、安伯为了救自己而元神自爆、云家灭门的血火、陌无痕的阴毒算计、玄天秘境中的挣扎、魔渊壁垒上的透支与白发、李梦瑶为守护他而冰封凋零的容颜……

无数画面碎片般在眼前闪回，伴随着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深渊。

“跪下…臣服…献上你的神魂…成为本尊永恒的食粮…或许…可免魂飞魄散之苦…”

魂幡的意念带着无上的诱惑与极致的压迫，如同九幽最深处刮起的寒风，吹拂着云飞摇摇欲坠的意念。

跪？臣服？成为这冰冷魂幡的养料？

不！…

绝不！…

就在意念之剑即将彻底崩散的刹那，一股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火焰，猛地从云飞意志的最深处燃烧了起来。

那火焰，是云家血仇未报的不甘！是李梦瑶苍白面容下无声守护的牵绊！是柳青儿纯净星眸中的依赖！是宁霄并肩浴血的豪情！是苏昊、南宫玥、楚凌川、白芷、洛芊芊…是所有信任他、与他同生共死的同伴们的身影！

他们，是他在这冰冷残酷的修真界中，唯一的光，唯一的暖，唯一的…

“我…恐惧过…脆弱过…卑微过…”云飞那濒临溃散的意念之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幽蓝的星辰，而是燃烧着信念与守护意志的炽白烈焰！

“但今日…我站于此，却非为掌控魂玉之伟力，亦非为复仇之私欲！”

他的意念之音如同惊雷，在这死寂的幽冥空间中轰然炸响，竟短暂地压过了魂幡的哀嚎。

对于鬼市的老墨前辈他们我曾做出过承诺，“所以，我为承诺而来！为那些托付于魂玉之中、等待重入轮回的英魂而来！为身后那些…我誓死也要守护的人而来！”

“你的恐惧…你的吞噬…你的漠视众生…不过是你这器灵万载孤寂、沉沦于死亡法则的可悲囚笼！”

云飞的意念之剑逆着那滔天的死寂威压，悍然向前挺进一寸，剑锋直指那巨大的魂幡虚影！

“你想要我的神魂？可以！那便踏过我的尸体，踏过我守护的一切！否则…今日，便是我…征服你这梦魇之时！”

“哼…狂妄小儿！”

这时，魂幡虚影骤然爆发出更加刺目的惨绿光芒，整个幽冥空间剧烈震荡。

紧接着，无数条由纯粹恐惧与绝望凝聚的黑色锁链，如同毒龙般从四面八方涌现，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缠绕向云飞那燃烧的意念之剑。

云飞神色一凝，只见这锁链无形无质，却能直击他的神魂本源，不仅能带来一种撕裂灵魂的剧痛，更难受的是竟然还不断幻化出令他恐惧的景象。

一幅幅画面中，

安南村的村民被屠戮殆尽…

云家祖宅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云家之人被那些蒙面人一个一个残忍的杀害…

顾安元神自爆后头颅被缝合来挂在城墙头…

李梦瑶在玄冰中彻底碎裂…

柳青儿星髓草根彻底枯萎化为飞灰…

苏昊被魔毒侵蚀成一滩污血、宁霄被金鸾神火反噬焚烧成灰烬……

这每一个幻象，都无比的真实，每一次冲击，都足以让意志不坚定之人的道心崩溃。

“破！…”

云飞心中守护的信念如磐石般稳固，意念之剑上的炽白烈焰也熊熊燃烧。

将所有缠绕而来的恐惧锁链、所有侵蚀心神的绝望幻象，尽数焚为了虚无。

此刻他的他眼中只有守护的决心，根本无惧任何幻象的恐吓。

“哼…痴情？守护？皆是虚妄！”

魂幡意念一转，场景再变。

周围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滚着迷离雾气的深渊。

雾气中，浮现出来李梦瑶温柔浅笑的面容、柳青儿天真无邪的呼唤、宁霄豪迈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