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传奇 第388章 长宁三十一年夏，睢阳街角“成语王”

睢阳的夏日，总带着一股燥热的风。城南的城隍庙，是城中最热闹的角落之一——不仅是香客往来之地，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而在城隍庙前的那棵老槐树下，常年蹲着一个乞丐，便是狗哥。

狗哥这人，约莫五十岁年纪，头发像一蓬枯草，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脸上沟壑纵横，糊着一层洗不掉的油垢，只有一双眼睛，偶尔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他身上那件破棉袄，一年四季都穿着，夏天热得汗流浃背，也舍不得脱，说是“挡风”。

按理说，这样一个乞丐，本该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可狗哥在睢阳，却也算个“名人”，尤其在孩子们中间，名气不小——因为他有个绰号，叫“成语大王”。

成语连珠：没文化的“学问人”

“狗哥，今天又来‘指点江山’啦？” 一群半大的孩子，放学路过城隍庙，看到狗哥蹲在树下，便围了上来，笑嘻嘻地打趣。

狗哥眼皮都没抬，从怀里摸出半个别人施舍的窝头，啃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竖子不足与谋！”

孩子们哄堂大笑。

这就是狗哥的奇特之处——他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没人知道他本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狗哥）都不会写，却能随口蹦出各种成语，有的用得恰到好处，有的却驴唇不对马嘴，偏偏他说得一本正经，平添了几分滑稽。

有一次，一个小贩推着车经过，不小心掉了个苹果，狗哥眼疾手快捡起来，揣进怀里，嘴里还念叨：“见者有份，天经地义！”

小贩气不过，骂他：“你这叫偷！”

狗哥梗着脖子反驳：“此乃‘顺手牵羊’，非偷也！再说了，你这苹果掉地上，‘暴殄天物’，我替你‘物尽其用’，你该谢我才是！” 说得一套一套，把小贩都气笑了。

还有一次，两个泼皮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狗哥蹲在一旁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点评：“哎呀呀，‘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啊！” 末了还叹口气，“真是‘愚不可及’！”

孩子们最爱围着他，听他“掉书袋”。

“狗哥，‘画蛇添足’啥意思啊？”

狗哥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画糖画的，说：“就像他画个蛇，非要给蛇添俩脚，‘多此一举’，懂不？”

“那‘掩耳盗铃’呢？”

“就是你偷了人家铃铛，怕人听见，就把自己耳朵堵上，‘自欺欺人’呗！”

他的解释，直白粗俗，却总能歪打正着，把成语的意思说个**不离十。孩子们觉得新鲜有趣，便常常缠着他，一来二去，“成语大王”的绰号，就传开了。

没人知道他这些成语是从哪儿学来的，有人说他年轻时在说书先生跟前蹭过听书，有人说他是听戏文记下来的，狗哥自己则说：“天生的，‘无师自通’！”

力大无穷：吃垮七家的“饭桶”

狗哥年轻时，可不是这副乞丐模样。

那会儿他身强力壮，膀大腰圆，力气大得惊人——据说能单手举起半袋米，能把一头犟驴拉得连连后退。凭着这身力气，他倒也不愁活计，谁家盖房子、收庄稼、搬运重物，都会找他帮忙，管饭，还给点工钱。

可问题就出在“管饭”上。

狗哥的饭量，大得吓人。

有一年，城西的张大户请他去收麦子，说好管三顿饭，一天给五十文钱。结果第一天午饭，狗哥就吃了八个馒头，三碗面条，还喝了一大盆米汤，把张大户看得目瞪口呆。

收完麦子那天，张大户摆了桌“庆功宴”，狗哥一个人，愣是吃了半只鸡，一整条鱼，外加十碗米饭，把张大户家的存粮都吃去了小半。张大户心疼得直抽抽，结账时，看着狗哥那身力气，又看看自家空荡荡的米缸，愣是没敢要饭钱，只给了工钱，打发他走了，嘴里念叨：“这哪是雇人，这是请了个‘饭桶’祖宗！”

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的几年，狗哥又陆续在七家主家干活，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他吃垮了。

有的是小户人家，本就不富裕，请他干几天活，指望他多出力，结果他一顿饭能吃一家人三天的量，干了没几天，家里的存粮就见了底，只能哭着把他送走。

有的是稍微富裕点的，想撑撑看，结果狗哥不仅饭量大，还特别“不忌口”——有肉吃肉，没肉吃菜，连喂猪的糠麸，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最后硬生生把主家吃怕了，给点钱，求他离开。

“那七家，真是‘咎由自取’！” 狗哥后来跟人吹嘘，“他们请我干活，是‘慧眼识珠’，但他们供不起我，就是‘实力不济’，‘活该’！”

他从不觉得自己吃得多是毛病，反而认为“能吃才能干”，“我一顿吃得多，干的活能顶三个人，他们‘吃亏是福’！”

占小便宜：过街老鼠的由来

除了能吃，狗哥还有个坏毛病——爱占小便宜，而且是见谁都想捞一把，雁过拔毛。

去人家干活，临走时总要顺手牵点东西——不是偷鸡摸狗，而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比如一把柴禾，几个土豆，半把青菜，美其名曰“辛苦费”。

去市集闲逛，看到卖水果的，他会趁小贩不注意，拿起一个苹果擦擦，咬一口，说“尝尝鲜”，尝到最后，也没见他买。

看到谁家晾晒的衣物，他觉得合适，就想“借”来穿穿，美其名曰“互通有无”。

一开始，大家觉得他可怜，又能干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这种没完没了的“占便宜”。

有一次，他去给李寡妇挑水，挑完水，看到李寡妇家腌的咸菜不错，趁李寡妇转身的功夫，揣了一大罐子就走。李寡妇发现后，坐在门口哭了半天——那咸菜是她准备吃一冬天的。

这件事传开后，大家对狗哥的容忍，彻底到了极限。

“这狗哥，真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连寡妇的东西都偷，真是‘丧尽天良’！”

没人再请他干活了。

大家见了他，要么远远躲开，要么就恶语相向。孩子们的父母，也不让孩子再跟他玩，说他“品行不端”，“学坏了”。

狗哥成了真正的“过街老鼠”，在睢阳城里，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被主家们联合起来，赶出了村子（他原本住在城郊的一个破庙里），只能流落到城隍庙，成了一个真正的乞丐。

“他们那是‘卸磨杀驴’，‘忘恩负义’！” 狗哥对自己被驱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我为他们干了那么多活，就拿点小东西，他们就‘小题大做’，‘太不像话’！”

可不管他怎么说，事实就是，他成了人人嫌弃的乞丐，五十岁了，还是个光棍——年轻时倒是有人给他说过亲，可女方一打听他的名声，尤其是听说他能吃垮七家，还爱占小便宜，就都打了退堂鼓。

猥琐好色：光棍的“风流债”

成了乞丐，狗哥的日子过得更潦倒了，可他那点“爱好”，却一点没改——尤其猥琐好色。

只要手里有几个闲钱（多半是乞讨或偶尔帮人干零活挣来的），他第一时间就会往城西的“**窟”跑——那是睢阳城里最低档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大多是些年老色衰或有残疾的，收费低廉。

他去了，也不干嘛，就点个最便宜的姑娘，让人家陪他喝几杯劣质的烧酒，听人家说几句荤段子，趁机摸摸索索，占点小便宜，就觉得“人生得意”了。

“那地方，才是‘人间仙境’！” 他跟其他乞丐吹嘘，“里面的姑娘，‘柔情似水’，‘貌美如花’，比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情趣多了！”

有一次，他乞讨了几天，攒了几十个铜板，兴冲冲地跑去“**窟”，结果刚进门，就被老鸨推了出来——人家嫌他身上太臭，影响生意。

狗哥不甘心，在门口大吵大闹：“我是来‘消费’的，‘顾客是上帝’，你们怎么能‘狗眼看人低’？！”

最后被青楼的打手一顿胖揍，鼻青脸肿地回来，好几天没敢出门。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躺在城隍庙的角落里，一边揉着被打肿的脸，一边愤愤不平，“等我‘时来运转’，‘飞黄腾达’了，非要把那青楼买下来，让她们都‘伺候’我！”

这话传出去，又是一阵嘲笑。

街角余生：等待“新篇章”的老乞丐

长宁三十一年的夏天，龙问天到睢阳任太守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了大街小巷。

狗哥蹲在城隍庙前的老槐树下，听着路人议论新太守如何年轻有为，如何在扬州、浙西干了大事，如何严惩了盗墓贼，他浑浊的眼睛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新太守？‘新官上任三把火’罢了！” 他嘴上不屑地念叨，“还能管到我这‘平头百姓’？‘杞人忧天’！”

可心里，却隐隐有些别的想法。

有一次，龙问天微服私访，路过城隍庙，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个乞丐打趣，走近一看，正是狗哥。

他听到狗哥嘴里蹦出各种成语，时而精准，时而滑稽，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而狗哥则一脸得意。

“这人倒是有趣。” 龙问天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向旁边的老吏打听了狗哥的来历。

听完老吏的介绍，龙问天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听出了其中的矛盾：一个能说会道（虽然是成语）、力气大的人，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是本性如此，还是另有隐情？

“他年轻时，真的能顶三个人干活？” 龙问天问。

“是啊，” 老吏叹气，“可惜了一身力气，就是管不住嘴，还爱占小便宜，不然也不至于……”

龙问天看着狗哥，又看了看那些围着他的孩子，若有所思。

狗哥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望了一眼，看到龙问天穿着普通，却气度不凡，眼神锐利，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下头，继续啃他的窝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龙问天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对这个街角的“成语大王”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狗哥，也依旧过着他的日子——白天在城隍庙乞讨，跟孩子们“掉书袋”，占点小便宜；晚上蜷缩在老槐树下，做着“时来运转”“飞黄腾达”的美梦；偶尔攒点钱，就去青楼门口晃悠一圈，挨顿揍也乐此不疲。

他的人生，仿佛早已定格在这街角的潦倒与滑稽中，看不到一丝“新篇章”的可能。

可夏天的风，已经吹过了睢阳的城墙，带来了新的气息。龙问天在睢阳的“新篇章”，已经开始书写，而这个叫狗哥的乞丐，他的故事，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老槐树下，狗哥打了个哈欠，把破棉袄往身上裹了裹，眯起了眼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像极了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生。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属于他的“新篇章”，也正悄悄酝酿着，只是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