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415章 大螯边境

前往大螯的小队终于集结完毕，但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

抛弃了过往的一切，身上又增添了新的压力和责任，这让本以为可以放下身上担子后感到轻松的我却仿佛又被新的束缚所捆绑。

天河毫不掩饰自己极致的喜悦之情——自从被抓来“冠冕”之后，他没有过过一天能算作正常的日子。一开始被当做人质和囚徒关押，连最基本的生存资源也被剥夺殆尽，除了一间能够勉强“自由”行走的潮湿囚室外，他几乎失去了包括希望在内的一切。

因此，当天河知晓我成为了嗜血队的领队后，他的心里便萌生出了一丝希望——他盼望着有一天我能够将他带离这间囚牢并重回“大螯”的怀抱，可这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论嗜血队内部的监视与防守是否完备，就连我这个“解救者”的思想在当时也并没有转过弯来。

虽然我没有直白地告诉天河这样的等待毫无期限，但他还是坚持活到了这一天……

水晶城已是我们前往大螯路途上的最后一座卫城了，而在离开水晶城之后我们的前路也几乎可以用一马平川来形容。开阔的视野，碧绿的植被，无一不在向我们阐述着眼下即将解脱的情形——但克拉拉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快要脱离罪恶之都而有所好转。在她的脸上，由于即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即将加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势力而产生的紧张感暴露无遗，尽管我曾经也算是这个组织的其中一员，但也同样无法让她有半分的心安。

“真是一场惨痛的梦境啊，小七。”天河十分感慨地叹道，“放在当初恐怕谁也不会预想到今时今日的场景，我差一点就死在了冠冕的手中，而你，也从当初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家伙成长为了如今这样强大的斗者，哪怕是在嗜血队中你的实力也能排上领队之数，真是——真是恍如隔世啊……”

我侧过头看向天河——这个如今对我也有三分敬意的前辈，当初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引见”，我才会跌入大螯那样的一个组织，并被强行地安上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潜入罪恶之都，搜集有关“冠冕”的情报并尝试救出天河。

在那样一个双方势力极度对冲而又敏感的情形下，这样的任务对大螯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或许就连当初指派任务的乌恐怕也没指望我能成功地完成，就更别说他背后的那个塞雷斯通了……

我很难想象，如今的我在以一个他们意料之外且足够强大的形象重新伫立在他们的面前时，那些曾经对我不屑一顾的家伙们又会有怎样的反应与想法……

“天河，所以我现在算是完成了当初大螯指派的任务了吗？”我突然开口向这只重获健康身体的黑猫问道。

天河愣了愣，那因时间而略有些生锈的脑袋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小七，你也别怪塞雷斯通大人，他身为大螯的领袖，有许多事情都是无法顾忌到每一个人。虽然这话你听起来有些刺耳，但现在的你也应该能够想明白了，假如把你换到他的那个位置上，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的。”

“所谓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吗？”我故意说道，“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吧，我竟然能从冠冕的魔爪中活下来，并且有朝一日还能将他们都无法解救的你给带回大螯。”

“你放心吧，小七，有我在，你和克拉拉回到大螯后一定不会受到任何非议的！”天河知道我心中的不满与顾虑，随即便仿佛发誓一般斩钉截铁地向我保证道，“无论是你带回我的功劳，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掌握的有关冠冕的信息，都足以让你在塞雷斯通大人的麾下担任一名地位显赫的干部！冠冕能给你的荣誉和地位，大螯也一定给得到！”

“你就这么确定么？”我看着语气笃定的天河，心中对他这般不知从哪儿来的信心感到诧异，“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自认为还了解如今的大螯吗？也许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塞雷斯通已经安排了另一个家伙来接替你的位置，或许组织的内部也早已默认你死亡的事实了。”

天河垂目低首，如今的他也不敢再对我说些什么激烈的言辞。在“冠冕”被囚的这段时日里，他和我之间的地位也已经潜移默化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的他反而更像是当初的我——在完全陌生的世界中不得不依靠一个自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人。不过从救了他一命的行为上看，似乎也只能相信这个充满未知的家伙了……

“塞雷斯通大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关于这一点我没办法，也没资格去干涉和揣测。”天河回答道，“也许回到大螯后我再也得不到过去那样的地位，但你，小七，你是一定会被重用的！塞雷斯通大人礼贤下士，更何况是你这样身披丰功伟绩的存在！放眼整个大螯没有谁拥有你身上这样无法比拟的功绩，因此你这次的回归也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我瞥了一眼身旁被紧张和低落情绪包围的克拉拉，又冲天河瘪了瘪嘴：“我倒是希望自己别有这样的形象，只要大螯能收容我们，别再给我安排些这样那样搭上性命的任务就好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英雄回归怎么着也得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是？”天河附和着笑了笑。

“轻松”的交谈让我们对时间的观念出现了些模糊，不紧不慢的赶路也让我们忽视了自己正逐渐放慢的速度。自从离开水晶城后，我们原本逃亡的速度就已经变得仿佛散步一般，好像身后那支追杀索命的队伍压根就不存在了……

一阵阴冷的山风从背后的树林中吹过，我们身上的毛发也随之往前飞起。一股特殊的气息突然钻进了我的鼻子，它就好像一道电流，瞬间便刺痛了我的神经。我猛地停下脚步来——茫然的克拉拉和天河回头望着我，还以为我是要打一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小七？”

天河一脸的疑惑，倒是克拉拉反而还迅速地回过神来。她的眼神立马变得警惕，两只耷拉着的耳朵也即刻竖起，并开始探索起周围一切可疑的信息来。

“怎么，有情况？”天河的脸色也立马凝重了起来，似乎这时候的他才重新恢复了自己还在逃命的感觉，“小七，你闻到了什么？”

“一种特殊的气息……”我压低音量答道，“血腥气和独属于罪恶之都的夹杂着人类气息的灰尘味，这样的味道只会出现在长期生活在罪恶之都里的家伙们身上……”

“看来是嗜血队的追兵已经逼近了，我们加快速度吧！”天河向前示意道，“穿过前面那片树林就能看到冠冕与大螯的势力分界线——塞雷溪了！只要跨过塞雷溪，那就算是嗜血队的追兵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你确定吗？”我颇为怀疑地看着天河，“凭我对白狼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会在意这种规则的家伙，更何况以塞雷溪为界划分势力范围的说法可是当初雷伯特利所制定的，现在罪恶之都的王可是白狼，他大可不必承认这种过去的规则。”

“就算他不承认，但大螯也会认为是罪恶之都的势力入侵了我们的地盘，他们一定会派人前来阻敌的！至少我们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但愿吧……”天河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不知是因为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还是对大螯的不信任，这导致我根本没法对天河的话语产生信任，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逃离嗜血队这一行为的正确性——因为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是远离了狼窝，又掉进了虎穴……

“小七，抓紧赶路吧。”克拉拉碰了碰我的身体提醒了一句，随即便率先向前方奔去了。

我跟在克拉拉和天河的后面，一边为他们垫后一边反复思索着刚才脑子里生出的想法，没过二十分钟，我们便一头栽进了前方那片隔绝视线的树林中……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塞雷溪了，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大螯的势力范围，很快就会安全了！”天河一边肯定且兴奋地向我们“承诺”一边快步向前奔去，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见到自己那心心念念的塞雷斯通大人……

可突然，我浑身上下的毛发却不受控制地陡然竖起，仿佛被一道惊天之雷给劈中！

“小七，哪里跑！”

一声暴喝自我们身后大约数十米的地方响起，其洪亮且浑厚的音色震慑着周围空洞且幽深的环境，甚至还引起了巨大的回音。声波蕴藏着的力量横扫过我们逃亡小队三名成员的每一寸皮肤，并使它们都不由自主地将上边的毛发竖了起来！

“簌簌”不绝的响声连绵不绝，脚掌重踏地面的响动也仿佛闷鼓受击一般——几乎是在十数秒之间，十来名前来追击的嗜血队员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范围当中！

银牙喘着粗气——看来这一路他也同样追得有些辛苦，而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加持，他眼中的怨毒和凶狠也变得更加深邃了：“真能跑啊，要不是我们反应快，还真被你给跑出罪恶之都了。”

“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罪恶之都的势力范围了！大螯已经派人前来接应我们了，要想动手的话你们只会白白地交代在这里！”天河自告奋勇地站到了最前方，并用他那斩钉截铁的声音警告着银牙——离大螯的距离逐渐接近，他心中那原本隐藏着的源自于大螯的骄傲也似乎在慢慢地苏醒了。

“小东西，这儿没你说话的份！”银牙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目光甚至不愿多看天河一秒，“一个在嗜血队里做了这么久阶下之囚的家伙，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就觉得自己有和我对话的资格了吗……”

银牙一边说一边又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倒是你……小七，没想到有一天你真会走上这条道路——背叛嗜血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犯下这种罪孽之后的代价！”

“我并没有背叛嗜血队！是你们自己背叛了当初立队的初心！”我也厉声反驳了起来，“你们把下面的队员当做你们实现复仇愿望的工具，那些所谓的什么救赎同胞都只不过是你们用以支配的一种借口罢了！我没办法让其他队员们觉醒，我只能选择自己离开！”

“呵，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背叛就背叛，还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银牙故作轻松地迈开步子，并来回在他的队伍前方走动，“你这样的想法早在嗜血队进攻鱼塘城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了，不过小白他信任你，觉得你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此他努力地向当初答应你的目标奋进，并最终击败了所有代表着‘冠冕’的势力。嗜血队难道没有打进浴火城吗？难道没有将那些被人类关押和洗脑的同胞们救出来吗？你所说的违背初心又是指的什么？”

“你们那是武力胁迫！违背你们意志的同胞都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这不是救赎，是清除异己！”

“小七！亏你还是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血战的人，竟然还有这般幼稚且愚蠢的想法！那些早已被人类同化和污染了的家伙，你只靠语言就能将他们挽回吗？他们根本不了解自己当下的处境，也根本体会不到自己得到的一切是用其他多少同胞的性命换来的！难道你是想说，他们已经得到的这些利益就是他们本该得到的，还是说这些既定事实我们就不应该去改变，而是让它们继续下去？那我问你，这种妥协的态度和当初的‘冠冕’有什么不同？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牺牲了这么多队员的性命又是为了什么？”

银牙的怒声呵斥震住了我，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来半个字句……

“你少在那儿偷换概念了！”一旁总是保持着沉默的克拉拉此时却突然开了口，她沉声怒喝，一副坚定不移的声音让我和天河都吃了一惊，“你所说的这些不过是你们嗜血队自以为是的霸道想法，根本就没有真正考虑过那些已经适应和人类一起生活的同类们。他们或许失去了很多你认为重要的东西，但至少他们生活得快乐且平安，不用跟着你们整天过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们就是觉得不公平，觉得自己受了这份苦，为什么那些从出生起就在人类世界中的同类却能享受到衣食无忧的环境，而你们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寻觅食物和住所。你们不是真的想要救赎他们，而是想夺走那些属于别人的幸福！你们是一群血腥而又可恶的掠夺者！”

银牙气得咬牙切齿，他正想再次开口，但身后的一道声音却先他响了起来：

“小家伙，就算按你所说，我们嗜血队寻求的这种公平，又有什么不对吗？”

十数名嗜血队员迅速让开道路，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巨大身影便从银牙的头顶上方缓缓浮现——我瞳孔猛缩，心中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却还是出现了……

银牙不甘地挪开身子，为这位罪恶之都当下真正的“首领”让开了位置。

白狼向前迈出两步，站到了刚才银牙的位置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克拉拉与天河，继而才又缓缓地开口道：“小七，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怪你，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思考的权利，可作为嗜血队里的一名老队员，你应该明白现实中有很多事情是仅仅用脑子里那些理想方法无法处理的，因为我们的想法只能确定自己这一方所作出的行为和改变，但却没办法确定其他参与者的想法和行为。你没办法猜测、预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无论我们到最后的结果背离了当初的初心多远，但我们始终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是吗？就像刚才你的朋友所说的，倘若我们不该去改变那些人类世界中同类的生活，那过去那些为了我们的目标牺牲掉自己性命的战友，他们又算什么？难道你能说他们的死是毫无意义的吗？还是说他们只用自己唯一的性命来构造了一种只存在于其他同伴脑海里的象征？

小七，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同胞之间的地位和命运是相互联结的，没有什么天生不天生的区别。作为曾经在人类世界中出生的你应该有着比这些嗜血队员更加充分的体会。你过去也曾和人类一起生活过，可为什么又会逃出罪恶之都？你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危险，难道也是你天生就应该面对和遇到的吗？曾几何时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生在自己的同胞们身边，那也许生活会过得更艰难一些，但他们至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主人因为某天心情不好就把你赶出门去让你成为街上的一条流浪狗。或许你没有这样的想法，但那些还在人类世界中的同类呢，他们会不会有呢？他们会不会在盼望着有一天有我们这样一群人能前去救出他们呢？”

“这只是你以为的罢了……”克拉拉打断道，“你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其他同类的身上，美其名曰为别人考虑，其实只是你自私的一种体现！”

白狼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白光，他并没有发怒，而是带着一种轻蔑的语气反驳道：“从小跟着无上冠冕生活的你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像你这样的家伙又有多少呢？无上冠冕的成员从一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十个，难道你的想法就能代表所有在浴火城中的同类们吗？”

克拉拉一时哑口无言，但却被气得面色发红。

白狼再次看向了我，随即继续好言相劝道：“我们此行不是来追杀你的，小七，我们是来挽回一个走上歧路的兄弟、战友。你为嗜血队付出的一切我们都有目共睹，无论是我和银牙，还是这些嗜血队员们，大家都对你有着无法抹去的深刻印象。不要说我们，就算是你自己也应该对嗜血队有着许多你认为难以忘怀的美好地方，而那些弥足珍贵的东西是你在离开以后无论如何也获取不到的了。大螯或许对别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归处，但却一定不包括你。小七，你忘了你只是被他们作为一个工具派来罪恶之都了吗？他们从未在意过你的性命，又怎么会接纳现在重新回归的你？回来吧，回到嗜血队来，我已经下令让你重回领队之位，嗜血队现在需要一个像你这般理智，有着独立思想的存在。”

“小七，我们从来都没有把你看作过工具，你别听他胡说！”天河听到白狼拉拢我的话语后一下子慌了起来，他赶忙扑到我的脚边用爪子抓扯着我的皮毛，生怕我被白狼的话语给迷惑，“小七，当初我们相遇，我只是想让你加入大螯，这样就可以拥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而至于后来被禁卫军拦截那都是意外，而且那也是他们罪恶之都中的势力，我可从来都没有过他说的那种想法啊！”

“或许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可你背后的主子呢？”白狼冷冷地质问道，“你们大螯为了搜集‘冠冕’的情报，不惜让小七成为一个替死鬼，他就算成功为你们带回了情报你们也不会真正地重用他，而是将他视作一个可以重复使用的工具。”

天河被骇得声泪俱下，他疯狂地抓扯着我的前腿，一遍又一遍地强调道：“不会的！小七，不会的！我们不会的！”

我看着天河那副可怜的模样，便缓缓伸出了前掌将他发抖的爪子从腿上移开，然后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可以安心。

我重新抬头看向了白狼，心中却也多了几分惋惜：“白狼，我和嗜血队，和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明白。我承认，曾经在嗜血队中的我拥有过非常美好的记忆，那些牺牲的战友：湖泽，狂沙，阿罗西……还有哈里……他们的名字我都十分清楚地记得……在那期间我也为嗜血队付出了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就算是死掉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可白狼，我们到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们的观念有着无法调和的冲突，我希望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放过我，让我自己选择接下来一生的道路，即使这条路是错的，也让我自己面对，行吗？嗜血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接下来的路我想自己走。”

听完我最后的决定，白狼的脸色还是阴沉了下来。我原以为自己诚恳的哀求能让他理解，但我快便反应过来自己错会了他的意：“你不愿意披着嗜血队的身份活下去，却又想获得只有在嗜血队中才拥有的尊重，这对其他的队员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白狼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早已有些按捺不住的银牙，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再退让一步，小七，克拉拉和天河我可以放过，他们可以自行前去大螯，但你必须作为嗜血队的一员留下，这是我能放宽给你的最后底线！”

我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了克拉拉，后者的脸上却登时布满了惊恐的神色。她颤抖着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做出冲动的决定……然而，当白狼还在说出那些不可商量的语句时，我的内心其实就已经确定了自己最终的决定了。

“很遗憾，白狼，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无论是天河、克拉拉还是我，我们都要一起前往大螯。”

在得到了我的这句话后，天河和克拉拉虽然放下了一半的心，但另一半却也紧跟着悬了起来……

“确实很遗憾，小七，我原以为你能在最后的关头做出正确的决定……你在我心中总是最聪明的那个存在，可没想到，你到底还是像合王、沙暴还有黑檀一样，不过是一群愚蠢家伙中稍有头脑的存在罢了……”白狼深深叹了口气，但眼神却逐渐冷冽了起来。

我瞳孔猛缩，在听到这三个名字时我浑身的毛发都瞬间炸了开来。一股恶寒从我的尾巴尖一直沿着脊柱冲上了头顶，并最终化作了口中的厉声质问：“他们三……你把他们三个怎么了？”

“怎么了？为了掩护、帮助一个叛逆之徒而公然违背我的命令，难道我还能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吗？”白狼语气漠然，仿佛只是碾死了三只渺小的蚂蚁。

我脑袋猛地一抽，一瞬间几乎快要晕倒过去！我没有想到，那跟随了白狼如此之久的部下竟然真的会因为帮助我逃跑而遭到白狼的屠杀，我更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对下属非常宽容和照顾的嗜血队长，竟真的是一个冷漠无情、暴戾残忍的孽障！

当我猛然回过神来之时，白狼就已经下令让随行嗜血队员向我扑来了……

克拉拉急不可耐地将我的身体给向后推去，可自己却被一名速度较快的嗜血队员从后抓住了脊背……

尖锐的利爪撕破了克拉拉背部的皮毛，但那连接着的痛觉神经却仿佛牵扯了我木然的大脑——它撕碎了我对嗜血队还有白狼抱有的最后一点幻想，也扯出了我在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仇恨……

我仰天怒吼，巨大的嚎叫声几乎将所有的嗜血队员都震住了半秒！我愤怒地扑上前去，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一巴掌便将那个缠住克拉拉的嗜血队员的脸给拍得血肉模糊！他的身体倒飞而出，并直接扑倒在了白狼的脚边……

我怒火未消，正打算再扑向另一名迎面冲上来的嗜血队员时，克拉拉却立马拦在了我的跟前，并用她那柔弱的身体将我向后方顶了回去：“走！小七，别上了他们的当！快走！”

我愤怒地盯了一眼白狼，后者的眼神中满是轻蔑和不屑——我再也看不到一点属于曾经的亲切了……

我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即便带着克拉拉和天河转身飞速逃走，朝着那迅速映入眼帘的塞雷溪狂奔……

窜出树林之后，广阔天空中的光线一下子便晃花了我们的眼睛。我一个不小心，脚下不稳导致身体向前扑了出去，随即狠狠地摔在了满是鹅卵石的地上！

克拉拉与天河见状赶忙冲上前来，并奋力地将我的身体扶起，催促着我重新站起身……

嗜血队的追击本就近在咫尺，而加上我这么巧合的一摔，那冲在最前边的几名嗜血队员几乎眨眼便要扑上来——我急忙起身准备迎战，可慌乱之中的行动却变得笨拙不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巨大的破风声却突然从我头顶上方响起——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过来，竟完全遮去了天空之上的阳光……

“噗嗤——”

羽毛扑腾之音和**碰撞之声接连响起，那些嗜血队员吱哇乱叫的哀嚎也由近及远。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根黑色的羽毛便从我的眼前缓缓下落——我盯着它愣了一愣，一段尘封记忆中的影像这才缓缓浮现……

四五道庞大、宽阔的身躯从天而降，他们纷纷展开了自己两三米宽的羽毛翅膀，将我们逃亡的三人完全遮挡在了身后。而还未等我和克拉拉发出惊叹之声，背后塞雷溪的对岸也已经传来了隆隆的沉重脚步……

“‘冠冕’的嗜血队，到我的地盘上来抓人，也太不给我塞雷斯通面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