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386章 命运的相遇

诡异的警铃声撕裂夜空，将专属于夜晚的寂静给抹除得烟消云散。我们瞪着如铜铃一般的眼睛警惕地张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本就危险的浴火城在我们眼中骤然又笼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身体和精神都遭受打击的嗜血队员们浑身瑟瑟发抖，他们支撑身体的四肢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若不是有着命令的束缚加上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出现，恐怕他们已想立刻拔腿逃走了……

“这是什么声音？人类搞出来的吗？”

银牙眉头紧锁，一向行事谨慎的他同样感到了局势的严峻。耳中不断回响的声音虽然陌生，但他的心底却十分确定——这就是人类的某种特殊讯号。再加上刚才看见的向城外整队跑去的人类队伍，银牙的心中已经浮现出足够多令他担忧的画面了。

“大人，看来浴火城里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也不会将人类给惊动到这种地步……”

德比西上前劝慰，却被银牙粗暴地扭头打断：“我会不知道吗！人类这样的反应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这恰恰说明了队长他们在浴火城中的行动有可观的进度。动动脑子也应该想得到，杀了那几个无上冠冕人类又怎么可能坐得住？更何况我们在走之前还连带着宰了青木那个杂碎的主人。”

银牙“冲动”的反应让德比西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并与自己的上司一起附和道：“没错没错！这样看起来人类着急的反应倒应该是我们更加想要看到的画面了！看来队长大人他们果然已经先我们一步完成了任务，说不定现在已经拿下了浴火城的主导权，正在靠近中心的地段等候着我们呢！”

银牙“满意”地笑了笑，但扭如沟壑般纵横的眉头却依然没有展开。他凝视着前方，随即又缓缓地说道：“诶，还是别太过得意。这里毕竟是浴火城，即使队长他们按照出发前的约定解决了那几个无上冠冕，但这里的实际掌控权还是在人类的手里……不仅如此，他们队伍的损失也一定有不轻的程度，所以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和他们汇合，这样才能确保他们的力量能得到及时的补充。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们而言，这都是当务之急。”

我斜眼瞥了瞥这说得头头是道的银牙，心中不免讥讽：“真是个爱说大话的家伙，就现在我们的这支队伍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充当他人的支援？队伍里有好多队员连基本的行走都已经痛苦不堪了。真不知道这种违背队员意志的家伙怎么还能在队伍里维持自己的统治的！”

这些话我当然只能在心中过一遍，我可不想在浴火城中再一次地触怒到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在城外时他于我耳边所说的话我并不认为有半点的掺假——他真的会为了那所谓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我在还未见到白狼之前除掉，而在这浴火城中动手还更为方便。

“走吧，去找队长他们。”银牙虽然眼睛和耳朵都确实地捕捉到了关于人类的信息，但脑子却好像完全拒收了这些东西。他堂而皇之地下令让队伍前进，却丝毫没有在意此时队伍的状态和队员们畏惧的心理……

此时的我也不再想替队员出这个头了，原因我也无需再多说。

银牙带头向前走了好几步后，却突然感到自己后方没有人跟上来，他扭过头去——只见除了德比西跟在他身后三两步外，其余的队员竟没有寸进:“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前进？”

德比西的表情略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很识趣地先站到了银牙的身边：“快跟上啊！我们得赶紧去寻找队长大他们！

然而，听到了银牙和德比西催促的队伍却依然没有移动。队员们面面相觑、脸色茫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两道指令一般。

银牙立刻将锐利的目光射向了我——出现了这样的异常情况，他下意识就觉得一定是我搞了什么鬼！

我当然立即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不过我没有把脑袋转回去，因为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眼下的这种情况不是我造成的，相反，我还挺愿意服从他的命令。

银牙不是傻瓜，他自然也明白我动作里暗藏的意思。不过此事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于是他也就懒得在我身上继续挑刺儿了。

“怎么，你们想抗命吗？公开造反？还是说你们怕了，现在想当逃兵？”银牙将身体转过去，面向后方那些曾在不久前豁出性命与诡诈队拼杀的嗜血队员们，“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明白，现在的浴火城就是一个铁桶，人类已经把它给完全封闭了。就算让你们逃你们又能逃到哪儿去？或许现在人类正在满城追杀那些杀死了无上冠冕的凶手们，你们觉得当自己遇上他们时，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么？”

队伍里躁动了一会儿，继而，一名代表发言的中队长缓缓从中走了出来。他看向银牙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畏惧，甚至连目光都只敢抬到对方的胸口位置：“大，大人……我们并没有想逃走的意思……只是……只是现在兄弟们身上的伤都太过严重，且体力也不支了……您看，现在浴火城里的情况这么复杂，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万一遇到了人类或者其他的敌情，就凭队伍现在的状态甚至形成不了有效的战斗力，这不是会耽误之后队长大人的正事吗……”

“那你想怎么办？”虽然这位中队长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且言辞已经足够恳切、委婉，但银牙却依然无法接受有人忤逆他的意愿，一字一句中满是要将对方当做典型来处理的意味，“现在我听你的，我们整个队伍都听你的，你说我们该怎么行动，我们就怎么行动。”

这样的回答让那位中队长还敢怎么回应，他扭动着四肢和身体，似乎心理上的压力已经反馈到了**上。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但戛然而止却明显已经过不了银牙这关……

“愚蠢的家伙！”德比西突然一个闪身冲到了那名中队长的面前，并一巴掌将他给扇得后退了两步，“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竟敢这么跟银牙大人说话！我看你这家伙是不要命了！怎么，以为自己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就可以目中无人，轻视自己的首领了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被教训的中队长带着哭腔委屈地回应着，他一边慌忙地低头致歉，一边在旁边队员们的搀扶中勉强站起，然后下意识地向队伍中退去。

“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你这家伙的脑子是在和诡诈队的战斗中被打坏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胡话来！”德比西并没有追上去继续教训中队长，而是转过身微微俯低身体对银牙轻声道，“大人，您别和这家伙一般见识。他估计是连日的战斗把脑袋给打坏了，您没必要生他的气。不过现在队员们的状态确实不太好，我们这两日行进的路程也确实太过艰辛，凭借大人您的身体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些普通的队员们哪儿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要么大人您开开恩，让队员们先找个隐蔽的角落休息一会儿，我想队长大人那边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真遇到了什么困难，等队员们休息好后再去汇合，岂不是就更有把握解决了吗？”

银牙或许刚才正在气头上，但自己要说的话却被德比西“抢”了大半，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虽然也对队伍里的情况有些了解，但没料到已经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本想着逼手下的队员们一把，迫使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前去与白狼他们汇合，可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已有些天方夜谭了……

“那就按德比西领队的意思办吧……”银牙缓缓出声道，“这事我不会向队长大人禀报，下不为例。”

听到银牙不作追究的宣布，那名中队长激动得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喊了起来：“多谢银牙大人！多谢银牙大人……”

我五味杂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的反感也让我对这支嗜血队有了一股陌生的感觉。在我看来，这样的画面也许会出现在诡诈队、深渊队，甚至会出现在早已没有了接触的魅影队中，但唯独不会出现在我们嗜血队里。因为我们这支队伍的立队宗旨就是解放其他被人类和“冠冕”秩序困住的同胞，但眼下我们自己的队伍里却出现了这般“等级分明”的现象，又何谈再去“拯救”呢？若是强行将城市接管，那些同胞们到底又是否真的愿意听从我们，又是否真的能够得到救赎？我现在连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脑子里还突然回想起了当初在荆棘花园中讨伐雷伯特利时他对白狼所说的话。他告诉白狼：他就是下一个自己，而白狼所想追求的那种景象和秩序也永远不会出现……

我带着浑浑噩噩的头脑，不知跟着队伍转到了哪处背街小巷，奇怪的是，这里竟然真的有足够让我们队伍容身的区域。

从外边看来这里似乎只是一条断头道路，但走进来却发现别有洞天——道路虽然狭窄，但旁边的墙上却满是人类关闭的房门。各式各样的图案和颜色看得我们眼花缭乱，透过它们我们甚至能想象到白天的这里是有多么地人山人海。不过现在——这里反而是足够安全的地方。

“今晚就在这里暂避一下吧，天亮之前我们还得转移据点。”银牙说道，“目前我们对浴火城掌握的信息不多，所以不能一边向前探查一边推进，只有先委屈队员们一下，尽可能地休息休息，在找到队长他们之前我们还有一个白天需要熬过去。”

队员们没有明确的回应，因为他们几乎都是立刻瘫倒在了地上并昏睡了过去，只有我们三名“领队”尴尬地互相对视着，直到银牙率先扭开了视线，自己去寻了一处高出地面的阶梯，然后贴着墙壁睡去了。

德比西和我的目光循着银牙，直到他完全安静后才收了回来。

“小七大人，您也休息吧，这一路上太过劳累了。”

我本不想搭理这个虚伪的家伙，但他这句好似“奉承”的话语却似乎又触到了我的神经，并引得我体内的血液温度又升了起来：“别跟我来这套！你这些奉承的东西还是用到其他人的身上去吧！”

我扭过头去，一秒钟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令人作呕的家伙。

“大人误会在下了……我不过是希望队里的氛围能够和谐一些。”德比西轻声解释道。

“和谐？那你看现在和谐吗？我看你是想借银牙的手杀我，好让自己能够在嗜血队中拥有一片势力吧！”

“大人真的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德比西将头埋低，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再直视我，其忏悔的态度也似乎非常诚恳，“我们此行是带着很严峻的任务来的，一切当然要以任务为重。银牙大人肩负整支队伍的责任和使命，所以身上的担子自然也是最重的，有什么意见上的冲突自然也要以大人他为主。小七大人您固然也十分重要，但还是要懂得适当地为银牙大人挪挪空间，好让他别那么上火。”

“哦？这么说，你是在教我当这个领队了？”我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新晋的自以为是的领队，语气中的怒火也越来越旺盛，“德比西，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家伙，我被白狼封为领队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队员，要不是你哥哥用自己的性命保举的话，你觉得自己现在能当上这个领队吗？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就算是当初的阿罗西恐怕也不会对我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来吧！”

“大人说我资历尚浅，这我完全接受，但要说我领队的名头是靠了哥哥这却不敢有半点苟同。”德比西抬起了头，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冷冽，似乎每一次当我提到他故去的哥哥阿罗西时，他都会变得非常严肃且寸步不让，“在下的一切都是自己拼搏得来的，当初若不是在下拿下了河流战场的胜利成果，恐怕队长大人的伟大计划都还要向后延迟一段时间……我这并不是在为自己邀功，而只是想说明在下如今的成就绝不是靠着哥哥的关系，而是真正能配得上这个名头。”

“真是了不得啊，德比西——领队！是吧？您可真是个有实力有担当的大人物，我看别说没了你队长的计划会延迟，若是真没有你恐怕我们连深渊队那一关都过不了吧？没了你，我们嗜血队早就是深渊队的手下败将了，哪还会有今天的成就……”

“大胆。”

银牙的声音陡然在我们背后响起，这突如其来的惊动竟将我吓得戛然止住了继续说下去的意图。前者缓缓从他休息的地方站起来，一张疲惫且不屑的脸庞也同时转向了我们：“现在可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怎么，你们两个不愿意珍惜么，还敢在这儿妄谈队长，真是不知死活。行啊，既然你们不愿意休息，那就去站岗放哨吧，正好队员们都疲惫得不行了，就由你们这两名领队做个表率。去吧，去路口处站着，有任何异常情况即刻前来汇报。”

银牙说罢便立刻倒回头去了，并没有给我们半点解释的机会。

相互不满地对视了一眼后，我便率先气鼓鼓地向前方三十米处的路口走去。德比西跟在我的身后，但我此时又如何能接受和他一起？

“别跟着我，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实在想来的话就一会儿过来换我！”

听了我的话后，德比西果然没有再跟上来，其行为虽然让我有些惊讶但也省心，现在这家伙的存在只会让我感到浑身都不舒服。我是真打心底里纳闷，阿罗西那样与人为善的一个哥哥怎么会有如此虚伪且阿谀的一个弟弟……

我很快便走到了路口，但脑子里的杂质却完全占据了我所有的注意力，甚至连墙壁两边的两道巨大的阴影也没有发现。而正当我抬起头，一道如鬼魅般出现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白时，左侧却突然伸出了一只迅捷且有力的爪子，并在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之时一把将我给拖了过去！

我的嘴巴几乎是在同时被死死地按住，如此恐怖的速度让我一度以为自己落入了人类精心布置的陷阱。但直到眼前的黑影现出了他的真身，按住我嘴巴的爪子也缓慢移开后，我才兴奋地叫出了声来：

“合王！怎么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