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338章 躁动

杜卡接收到的“最后通牒”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亡命般的慌乱之中。他虽然拥有着足够数量的手下，可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在罪恶之都的各个城市里最底层的存在，在没有绝对的权力和力量的条件下，他们的数量优势根本无法成为杜卡的实力支柱。

不过，虽然所剩无几的时间仍在流逝，但天空之上的太阳却还并未消失，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倒霉老板的命运在此时此刻尚且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杜卡冲出高耸入云的大楼，几乎是用连滚带爬的方式朝着自己的“老巢”奔去——经过了这么多年盘踞在罪恶之都中所捞到的油水，杜卡在浴火城里也有着一处独属于他自己的养尊处优的居所。

杜卡只用了二十分钟便赶到了他的据点——一座隐藏在周边平平无奇的平房中的豪华阁楼。杜卡心急火燎地从那一条由无数块黑色方砖撘砌而成的平缓台阶底冲了上去，并粗暴地敲起了大门。

不到十秒，那扇在杜卡肥胖的手下发出颤抖和悲鸣的门便从内打开了，一颗娇小的脑袋也跟着从里面探了出来。

“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杜卡粗暴地向里推开了大门，将开门的女人给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看你是想浪费老子的时间，让我今晚就死在这座浴火城里！”

女人一声不吭，只是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胸口，却没有表达任何的不满，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不仅如此，她反倒是拖着有些过长的褐色碎花裙子关上了大门后，又紧跟在了杜卡的后方：“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哼！你男人我今晚可能就是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晚了！”

杜卡气鼓鼓地走到客厅的皮沙发上坐下，然后将手里的毡帽给狠狠地扔在了一旁。他抄起放置在茶几上的半瓶酒便往喉咙里灌去，不知是因为口渴还是他需要这酒的浓烈口感来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你少喝点……杜卡……”女人满脸的担忧，她挪着细小的步子走到杜卡的身旁，然后用那双娇小细长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唉——”杜卡将酒瓶给重重地敲在了茶几上，发出一道吓人的巨响，不过更加震慑女人心灵的反倒是他的那声叹息，“那个该死的老鬼子可害死我了啊……”

“老鬼子……”女人嘴里喃喃道，“是西尔维奇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杜卡扯着嗓子骂道，“我刚才才从莫奈那个小白脸的办公室里知道，老鬼子和他的那个搭档卡维尔压根就没有解决掉条子交给我们的那件事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在我和莫奈的面前许下了承诺，说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呵呵，交代呢？那个疯子竟然还敢把刀架在莫奈的脖子上！他是不在意莫奈是什么人，可我在意啊！我还要在这浴火城里吃饭的！本以为他会立刻动身，三两下就解决掉那几条臭狗，没想到直到现在了都还没有任何的结果！”

“你说的那事，就是之前从警察那里接到的那个……”

“对，就是那事！”杜卡不耐烦地回应道，“这老鬼子当年是跟我一起从厂里出来的，所以他的能力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我就搞不明白他到底在磨蹭什么时间！喏，这下好了，莫奈就给了我半天的时间——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是还解决不了这事，那我的脑袋还有手底下的人就都别想再在这座罪恶之都里混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紧急？”女人轻轻坐在杜卡的身边，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伸手轻抚杜卡的胸膛，替他尽可能地顺下这口难咽的气，“我记得之前你去找西尔维奇他们俩那次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星期吧？怎么就逼得莫奈这么大动肝火了？”

“呵，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吗？”杜卡冷笑着，语气之中却透着一股自嘲，“今天早上，文林议员和他的狗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而且从现场的情况上看，就是之前从我们手里逃掉的那些畜生干的！”

“什么？”女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地缓缓站起，她手足无措，连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文……文林议员，死了？”

杜卡弯下腰去，两眼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怒火，他沉着声音咳嗽了一声，并再次把那瓶酒灌进了自己的喉咙：“这事已经超出了莫奈所能隐瞒的范围，所以他必须得给上面有个交代。不过他刚才告诉我，现在鲁丹暂时还不知道这事，所以他让我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把那群家伙给解决掉，这样的话或许我还能有机会翻身，否则即使是莫奈也得跟着我一起栽……”

“可……可现在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了，你还能怎么做……”女人慌乱到有些失神，她一下子瘫坐在了旁边的地板上，双眼翻白，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杜卡赶忙起身，在女人倒下之前将她给抱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皮沙发上，并出言安慰道：“你放心，我还有办法。你男人难道就这么脆弱不堪吗？我要是没点东西能靠做这些生意把家给搬到浴火城里来？你也太小瞧我了！”

“可……可我们能怎么做？”女人躺在沙发上气若游丝，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杜卡，仿佛生怕对方的**会和灵魂分离一般。

“这你就别管了。”杜卡拍了拍她纤细的手掌，让对方尽可能地放心，“不过现在我不能再耽误任何一点时间了，我得去安排手底下的人动起来，否则连莫奈那个家伙留给我的最后机会也要浪费了。”

说罢，杜卡放下了女人的手，然后迅速地走进了后方的书房中……

……

离杜卡住所大约一百来公里的浴火城边境处，一处仿佛村落般的地方，由十数座矮小的破落平房围在一起。这里万籁俱寂，仿佛一片死亡之区，任何踏足其中的活物都将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夺去生命……

突然间，在这座“村落”的中心地带，一间平房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屋子的主人不紧不慢地将那只仿佛裹了几层煤灰般的黑色听筒给从那又好像被油给浸泡过的焦黄色底座上拿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被大胡子隐隐遮蔽的嘴巴旁：“怎么了老大？你可是少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啊……”

“少说废话！赶紧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起来！”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严肃又急促的声音。

“啊？我没听错吧？你让所有人起来？”大胡子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慵懒，他将一只脚搭上了放电话的桌面，并用腿将自己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给尽可能地向后放去——在这一前一后寻找平衡点的小游戏里，他显得十分陶醉和自得，“你是不是喝醉了老大，现在可是冬天，我们可没什么值得外出的意义……”

“给我闭嘴！按我说的做，否则你们的脑袋就过不了这个冬天了！”电话那头再次响起了愤怒的咆哮之声，这倒是让大胡子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不快的感觉。

“不是……老大，你现在让他们起来能做什么？约翰和德里克他们那两组人都已经回水晶城了……院子里也没多少人还在了……”

“有多少叫多少，我现在要所有人立马全副武装地进入浴火城，有非常重要的任务！”

“任务？老大，你当自己是条子呢，还任务……”大胡子戏谑地反问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们——无利不起早，什么重要的任务能让我们所有人一起来干的啊？别说我对你提出异议啊，就算我按照你说的去给旁边那几个房子里的畜生打招呼让他们起来，恐怕也没几个家伙会真的搭理我——裤兜里都是赚得盆满钵满的，谁会想在大冬天里再爬起来……”

“呵，那好啊，那你告诉他们，要是不听老子的话，被条子找上门可别怪我没提前给你们通风报信！”

这话一出，大胡子的脸色立马变了。他迅速把靠在桌子上的腿给放了下来，整个身体前倾，尽可能地靠近电话的底座，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给点了？”

“我点你妈！”电话那头粗鲁地怒骂道，“现在知道认真听老子说话了？告诉你，条子让我们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搞定‘白狼’那件事儿，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不是……什么，‘白狼’？那不是老鬼子他们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我们身上来了？”大胡子瞳孔收缩，脸上也开始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的目标闯到浴火城去了，还杀死了一个议员和他的死狗……真是谢天谢地，那群畜生怎么不把那该死的两个家伙给直接吃了……”电话那头又急又怒，“现在院子里有多少人给我叫多少人，让他们马上把装备带齐给我进入浴火城，我会在漫青之园的后门那儿等你们！”

“咔哒！”

电话那头迅速挂断，没有给大胡子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后者愣愣地把听筒给拿下了一点，眼睛还惊恐地看了一眼手里这黢黑的物件——一秒，他突然慌乱地起身，连听筒都顾不得放在底座上就抄起挂在一旁架子上的皮大衣冲出了门口！

“快！都给老子起来！不想死的就快起来！”大胡子冲出了门口，站在院子的中央对着周围大声地呼喊着。

见无人回应，他又迅速跑到每一扇门前狠狠地踢了几脚……直到他踢到最后三扇破烂的木门时，才有几道门微微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杰克，你在发什么疯？今年冬天没女人陪你，你就打老子们的主意吗？”

“哈哈哈哈——”

院子里紧跟着响起了一片诙谐的笑声，可大胡子杰克满头大汗，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快，把所有的装备都带上，跟我去浴火城，刚才老大打电话来了！”

“老大发疯，你也跟着发疯，这么冷的天去哪门子浴火城啊……”一扇门后的主人随意地扔下一句后便打算将门给关上……

“浴火城里有议员死了！”杰克怒吼道，“是老鬼子他们在条子那儿接到的那单生意里的畜生干的！”

杰克的话语仿佛突然刮过的一阵零度寒风，将整片院子里的气氛都给降到了冰点。

“你……你说什么？”临近的一扇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披着和杰克身上同款皮大衣的魁梧家伙，“老鬼子他又在搞什么花样！”

“老大说他没有按照规定时间解决掉条子给他们的目标，结果导致了那群不要命的畜生咬死了一个浴火城里的议员和他的狗……老大只给了我们不到半天的时间，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不去给老鬼子把这事儿了了，那条子可就要找上门了……”

“可……可老鬼子他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

“现在已经没有管他的时间了，快带上东西跟我走！”杰克再次强调了一声后，便自己转过身冲进了屋子开始收拾起了装备……

其他还在“观望”的同伴们愣了愣，随即也突然好像被烈火烧到了屁股一般地跳起身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回了自己的屋子，一阵阵金属物件彼此碰撞的声音也同时从各个屋子当中响起……

……

在浴火城内的一处熟悉的据点外，一道高大身影伫立在离门口大约五步远的地方。他板着挺拔的身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躲藏在高高耸起的皮大衣领子后方。两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插在大衣兜里，其中一只似乎在里边摩挲着什么……

另一个矮小精壮的男人正微微弯腰将那扇看起来腐朽不堪的木门给上了锁，他一边将钥匙在手里上下抛了抛一边又两步一回头地在寻找着什么……

“喂，卡维尔，你看到我的那把刀了吗？”

听到这话，前方男人在口袋里摩挲的动作便戛然而止了。他没有回头，却径直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嘿嘿嘿。”

后方的男人看着自己同伴的背影笑了笑，却并没有再追问什么，随后也缓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