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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莫问 八十九·慈悲愿(5)

作者:毛在水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8-14 00:03:08 来源:小说旗

“不对,不对!不是!”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极高亢的尖叫,旁人惊惧之下纷纷散开,让出一块空地,原来是名邋遢的小乞丐,只有半人高,正抓住旁边一人的衣角使劲摇着:“不是仙药!是害人药、害命药!不能吃!不能吃!!”

台上的管事表情一僵,冲守在门外的几名护院打了个手势,那几名壮汉顿时挤开人群,从几个方向朝小乞丐围去。

管事则抱拳笑道:“此等仙药被我们回春堂拿到,自然招得别人眼红,不知从哪找来个小痞子,挑这个节骨眼来污蔑我堂清白,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叫大伙见笑了。”

那小乞丐说话口齿不清,动作却十分灵活,仗着身材瘦小在拥挤的人堆里钻来钻去,五六个壮汉一时竟被他绕得晕头转向,口中还在不停地高喊着:“不能吃!会死、吃了会死!”

此言一出,本就对新药还存有顾虑的人群又喧闹起来,不少人起了疑心,暗自嘀咕起这灵芝究竟能不能吃,别是有什么吓人的副作用吧?

管事见状,大声道:“太岁究竟是仙药还是毒药,大伙方才都亲眼看见了,我相信诸位心中自有分辨,岂能叫这小痞子凭空扯的谎给骗了?”

“不,我没有说谎,我有、有证据,”小乞丐从胸前摸出两个破碗,高高地举起来给众人看:“我哥哥、吃过,死了!吃过就——呜呜呜呜!”

一名臂有刀疤的壮汉从背后逮住了小乞丐,一把将他拽过去死死捂住嘴,却忽然痛呼一声,撒手一看,虎口处赫然添了一排参差不齐的牙印。

刀疤男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当场并起大掌,狠狠铲了小乞丐一耳光。那小孩被打得头晕眼花,半张脸都成了紫红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刀疤男举起手还要再打,旁边却突然伸出一柄精美的折扇,搭在他高举着的手腕上。

“以大欺小,当街施暴,阁下也不嫌丢人么?”宋渡雪懒洋洋地说,又睨了台上的管事一眼:“身为行医救人之地,回春堂就是这么管教手下人的?呵,下回不带上十几个打手,我都不敢进你们的门了。”

管事被他说得面露尴尬,挥手叫那刀疤男退下,此人方才面有不甘地收手,转身欲走,折扇却又拦在他身前:“等等,这孩子方才的话没说完,我还想听听呢。”

刀疤男这会儿火气正盛,看也不看地回肘一撞,想让这多管闲事的公子哥吃点苦头——人没撞到,却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使出的力气全还给他了,刀疤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胳膊后退几步,扭头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朱英随手挡了一下,见他撒开小乞丐,上前一步插进二人之间,将那孩子护在了身后。刀疤男神色一狞,还想抢人,忽然对上她漆黑的眼仁,不知为何后背一凉,竟吓出了一身冷汗,手也僵在半空不敢再动。

可能是多年行乞练就的本事,小乞丐哭得天昏地暗,也不耽误他看准时机撒腿逃跑,迅速远离了凶恶的刀疤男和比刀疤男还凶恶的朱英,一溜烟蹿到宋渡雪屁股后面躲起来。

宋渡雪低头一看,那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得到处都是,长长的指甲里藏污纳垢,也不知道几个月没洗澡了,脖子和脸都是两个色号的,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

宋大公子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才蹲下身子,不知从哪摸出来颗松子糖,剥开糖衣在小乞丐脸前晃了晃:“喏,你如果能马上打住不哭,这颗糖就归你,怎么样?”

松子糖色如琥珀,浓郁的甜味混着松子香,小乞丐哪见识过这种宝贝,鼻子一耸,效果立竿见影,立马睁大了眼睛,不流眼泪改流口水了。

宋渡雪被他傻了吧唧的模样逗乐了,唇角一勾,将糖放进他掌心:“嗯,听话,这是奖励。”

小乞丐捏着糖果看了半天,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随即脸上风云变幻,好像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连忙囫囵个塞进嘴里包起来,还用手紧紧捂住,生怕被谁抢了似的。

宋渡雪又道:“你方才想说什么,说吧,我听你说。”

小乞丐立马张嘴想说话,又想起嘴里还有宝贝糖果,独自纠结了一会,决定捂着嘴说,本就含糊的声音顿时更难分辨:“我哥哥、吃过,太岁,能治好他、他的腿。哥哥的腿坏了,被打坏了,走不了路。”

说着,小乞丐好像担心他听不懂,弯腰在自己的腿上来回比划:“断了,坏了,走不了路,只能趴着、躺着。太岁能治,哥哥吃了,就好了,能站起来、能走了。但是后来没有吃,又变坏了,更坏更坏了,整条腿都烂了,很臭,有很多虫子,需要太岁才能治好。太岁,要很多钱,我们没有钱,哥哥治不好,就死了。”

小乞丐嘴巴一瘪,又呜呜地哭起来:“不吃太岁,不会死,吃了就死了,不能吃……”

宋渡雪没有催促,等他哭过这一阵,才问:“为什么要今天来说这些,是谁叫你来的吗?”

小乞丐急了,脏兮兮的手一把揪住宋渡雪织锦的衣袖:“没、没人叫我,不是今天,我一直说、一直说,跟好多人都说,可他们都不信,没人信,真的不能吃,不能吃啊!”

宋渡雪点点头,又取出几颗糖:“好,这也是奖励,我喜欢敢说真话的人。”等小乞丐激动万分地双手接过,方才站起身来,侧目看向台上:“吃了包治百病,不吃必死无疑,这就是贵堂声称的仙药?”

管事泰然道:“老弱病残皆乃生气衰竭之相,太岁内含生气,以气治病,故能包治百病,耗竭后自然也得再添补,否则便会失去效力,有何问题?”

“那为何耗竭后不是衰退,而是恶化,甚至于令肢体溃烂成疾?”

“这……的确是个我们还未解决的问题。”管事叹了口气,话锋却又一转:“不过这位公子,我们药行的人都知道,为了救命,哪怕真有毒也得捏着鼻子吃呀,多活一天是一天不是?大不了往后再想办法嘛。你看那些古书上,性烈含毒的还少吗?相较之下,太岁只需要一味药,便能保大伙健康安乐,长命百岁,不是仙药是什么?”

这话却说得十分在理,围观众人皆默默地点头,连宋渡雪也语塞了。他怀疑此药来路不明,恐怕背后有鬼,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对凡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

比起近在眼前的病痛,谁会考虑远在天边的风险?

朱英见他紧抿着嘴唇,似乎不大高兴,迟疑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刚想说什么,灵感却猝不及防地被触动,猛地转身往长街另一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名披着黑袍的人,立在拥挤的人潮之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黑袍人似乎没料到朱英会察觉,愣了一愣,转瞬便没了踪影。

虽不过匆匆一瞥,但朱英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个修士。

毫州城内还有别的修士?倒也不奇怪,毕竟毫州本就是个大城,郭刺史也曾经找到过好几个方士,可这人却藏头露尾,偷偷摸摸的,不像什么好人。

朱英立刻拿定主意,说出口的话也拐了个弯,宋渡雪只感觉一阵风从身侧卷过,轻飘飘甩下句:“我去去就回。”等他反应过来,再想询问时,哪还有半点人影?

宋渡雪嘴角抽了抽,心情顿时再差也没有了,拧紧眉头问朱慕:“她去哪了?”

朱慕指了个方向,不过以他的修为,尚不能完全看清朱英的动作,遂问:“我去找她?”

宋渡雪徒劳地搜寻一圈无果,收回视线,咬着牙殃及池鱼道:“你想去就去,问我干什么?”说罢头也不回地逆着人流往外走,剩下朱慕满脸疑惑,不知道他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不过鉴于他乃朱慕为数不多的几个棋友之一,朱慕还是大度地包容了宋大公子比六月天还难测的臭脾气,任劳任怨地跟了上去。

朱英惹完人就跑,毫无公德心,这会儿正追人追得心无旁骛,一路追到另一片市集去了。此地远没有方才的百草市热闹,行人寥寥无几,不少商户甚至连门都还没开,伙计们都东倒西歪的,懒散地打着呵欠。

那黑袍人并没有掩盖行踪,仿佛是有意要等她来,朱英便从善如流地来了,也很想看看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商铺错综复杂的巷道之间拐过几个弯,眼前只剩一条寂静无声的死胡同,两侧皆为高墙,遮住了逐渐西斜的天光,显得巷内尤为昏暗,有如傍晚。

朱英才踏进去,脚下便响起一阵滞涩的“咕噜噜”声,低头一看,脚下青石缝中竟涌出了猩红的软泥,须臾将整条暗巷淹没,化为一片黏稠的泥沼。

陷阱?

朱英谨慎地一跃而起,避开红泥,踩在墙面突出的灯笼架上,眯了眯眼睛。这东西显然是早就布好的,说明此人已经在毫州城内潜藏很久了。

一言不发就动手,看来对方并不想和她交谈,难道……

正思索时,身后忽然一阵腥风袭来,朱英想也不想地往前一倒,勾住灯笼架,整个人凌空荡了一圈,就看见那袭击她的黑袍人站在巷口,袍中探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掌,掌心赫然凝聚着黑色的煞气。

果然,魔修!

这就的确没什么话好说了,莫问瞬间出鞘,化作一道漆黑的残影,剑气直指黑袍人的眉心。那人见状一愣,似乎没料到自己招来的竟是个剑修,手诀仓促间一变,煞气凝结成一面护体罩,艰难地挡住了这一剑,灵气与煞气僵持不下,空气霎时都凝固了。

不过比耐力,凭他稀松的法术,根本挡不住朱英锋锐无双的剑锋,很快,煞气一方威势渐弱,鸦青色的护体罩哆哆嗦嗦,眼看要碎,而长剑仍旧岿然不动,那人又摸出张符,咬着牙一把捏碎,四面八方陡然刺出数十只触手般的细长虚影,将朱英的剑与人皆笼罩在内,他自己则飞快往外退去,似乎想跑。

面对黑压压地卷向她的触手,朱英浑不在意,灵活地几个闪身,躲过接连几条朝她击来的大触手,手臂一抬,莫问倏地飞回手中,目光穿过层层盘绕的触手,越过整条窄巷,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黑袍人逃跑的背影。

方才察觉到对方有意等待,朱英追得也不着急,甚至故意收敛了护体灵气,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才筑基,这会儿差不多探清对方底细,也就能动真格了。

黑袍人拼命逃出了数里外,自以为脱身,方才松了口气,谁知下一刻,身后却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登时惊恐地扭过头。

朱英一式崩山劈出,暴怒的剑气切瓜砍菜般把挡路的触手和淤泥全碾成了渣,又几息之间奔出数里,正好瞧见他难以置信的表情,也不废话,一招追魂转瞬即至,直接将人捅了个对穿。

“我大老远地追过来,阁下招呼也不打一声,跑什么?”

她就保持着这个把剑插在人肩头的姿势,朱唇轻启,阴森森地问,简直比鬼还像鬼。

“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黑袍人兜帽底下是张油光水滑的圆脸,脸蛋红润得好像每天拿人参虫草当饭吃,此刻却因为恐惧而泛白,透出种滑稽的粉色,突然间神色由惊转怒,手掌软蛇般探出,表情狰狞地打出一击,仿佛想和她同归于尽。

朱英始终防着他还有后手,立刻飞起一脚将人踹开,迅速后退,却听“嘭”的一声,那黑影竟化为一团浑浊的黑烟,散去后人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袍子,以及一张用来替死的纸人。

她俯身捡起那被劈成两半的纸人,十分懊恼:猎灵兽猎习惯了,忘记了人类修士诡计多端,一个不慎,叫他跑了!

事已至此,朱英也无可奈何,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眉心一蹙,拎起地上的黑袍凑近鼻尖嗅了嗅,居然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甜腻香气。

至于在哪里闻过……她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于是决定回去再说,顺手拿袍子擦净了莫问上沾的血,塞进储物袋里带走了。

她一去一回不过只花去一刻钟的时间,宋渡雪却已经等得心浮气躁,一会站一会坐,一会又改口让朱慕跟过去看看,结果被朱慕断然拒绝:过去太久,沿途残留的灵气已经消散殆尽,他想找也找不着。

等到朱英终于重新露面,宋渡雪简直是一路用跑的冲出了茶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火冒三丈道:“你上哪去了?”

“我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朱英话还没说完,宋渡雪的怒气就乱七八糟地砸了下来:“非得一个人追吗?能不能提前说清楚?多说两句话会要了你的命?”

朱英莫名其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多说两句,什么?”

说你要去哪,去做什么,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把握,需不需要帮忙。可这些话全梗在喉头,即便宋渡雪已经气成了个刺猬,也没法说出口。

他当然清楚,朱英不需要多说,几个人里她最强,带谁一起都是累赘,她能解决的事用不上他们,她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也帮不上忙。

其实只是他需要,他需要听。

朱慕慢悠悠走到僵持的二人身旁,像往常一样,用最平常的语气一语道破天机:“他担心你。”

“谁担心她!!”

朱英承蒙高人指点,恍然大悟,总算跟上了宋大公子的思路,想了一会,认真承诺道:“那我以后要一个人去做什么,都提前说清楚。”

宋渡雪恼羞成怒,毛比刚才炸得还高,才说过的话翻脸就不认账,恶声恶气道:“算了吧,姐姐雷厉风行,时间金贵得很,不必浪费在我们身上,免得耽搁了正事。”说罢直接不理人了,拂袖而去。

朱英心虚地觑着他的背影,心想幸亏没说自己不仅遇见了个魔修,还跟人打了一架……现在还是别去触宋大公子的霉头了,等他气消了再提也不迟。

可惜世间总是事与愿违,当三人回到刺史府,得知潇湘与朱菀中午急匆匆地跑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而拴在后院的刘婵儿也不见踪影时,朱英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闻过那道甜香了。

是潇湘,昨天上午她冲进潇湘房里时,潇湘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同样的香气。

朱英脸色骤然结霜,从储物袋中取出黑袍道:“这是一个魔修留下的,上面有股奇特的香气,我昨天在潇湘身上也闻到过。”

宋渡雪懵了:“魔修?你什么时候见过魔修?”

“就在今天下午,我去追的那人是一名魔修。”朱英道:“境界不高,大约只有筑基,我刺了他一剑,但最后被他跑了。”

“……”

宋渡雪简直不知该做何表情,难怪朱英一路都欲说还休地瞅他,原来是还憋了个大的。

而朱英已经垂下眼帘,把袍子攥出一道道深褶:“她们曾和魔修有过接触,再加上菀儿虽然顽皮,但从来不会不告而别,我……没法不往坏处想。”沉默半晌,狠狠一咬牙:“但假若真是如此,偌大一个毫州城,该上哪去找?如果不是我大意放走了他——”

“偌大一个毫州城,能让她们碰见,还沾上气味的会是路上偶遇的人吗?还是某个地方?”

宋渡雪一反问,朱英立刻领悟,眼神一凝,而宋渡雪敛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难怪刘婵儿忽然缠上她,原来是闻到了气味。心想事成……不错,说得通。看来刘瘸子最后去了哪,我们已经找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说出了一个地名。

“慈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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