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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莫问 八十八·慈悲愿(4)

作者:毛在水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8-14 00:03:08 来源:小说旗

那位名叫燕客行的故友家住芍药街,两条街外就是整个毫州城最热闹的百草市,城中大小药铺百余家,名气排最前面的都开在这儿。

“公子小姐们,来我们家看看吧,昨儿刚到的新鲜货,您瞧,上好的燕窝,口感润着呐!”

“瞧一瞧看一看嘞!西枸杞便宜卖啦,十文一包,十文一包,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来我家,名医坐堂问诊,光看病不收钱,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咯!”

朱英转头一看,狭窄的店门前支出来个小摊,旁边杵了根棍,“妙手回春”四个金字随锦旗一同迎风招摇,底下坐着个白胡子大爷,正老神在在地闭目盘核桃。

一路走过来,基本每家药铺前都坐着这么一位“妙手回春”,还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早知道该把关先生也带过来,朱英暗忖,有这么多双妙手,蔡桓公也该被治活个几十回了。

“这里每日都这么热闹?”她有些好奇道:“这就是人间的市集吗?”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跟问道仙会的登仙渡似的,可问道仙会百年才一届,人间却日日如此,难怪朱菀那么喜欢往里钻。

宋渡雪还没回答,一个路边揽客的伙计听见了,喜气洋洋地抢道:“嘿嘿,姑娘一瞧就是外地来的,你要不算算,再有五天是什么日子?”

朱英偏了偏脑袋:“五月初五。”

“对啊,五月初五是什么?就是端午啊!”伙计嘚啵嘚啵,一个劲地翻嘴皮子:“端午有什么?有药会啊!各位好福气,今天正是评药尊的日子,你们啊,就等着开眼吧。”

朱慕问:“什么是药尊?”

“哦,我们这儿的老传统了,端午药会之前,每家都要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来评一评,要是能评上药尊,后头一整年脸上都有光!”

宋渡雪一听便心领神会,岂止脸上有光,还能当噱头方便做买卖,哪怕评不上,光凑热闹也能在人前混个眼熟,稳赚不赔。

他们这趟来得不巧,撞上了满大街药铺组团营销,不知他们打得火热时,还有没有耐心帮他们寻人。

出人意料的是,事情居然异乎寻常的顺利,回春堂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红纸,立刻喊来一位管事,将几人领进楼上的厢房内,赔着笑说:“公子小姐们不要声张,这是堂里刚拿到的新药,外面那些人都还没见过呢。”

能入药的材料统共就那么些,千年前编纂的医书到现在仍不过时,什么新药如此这么神秘?

宋渡雪饶有兴趣地问:“什么药?用来治什么的?”

“哎哎,这可不能多说,事关本行机密,只能告诉公子是种极珍贵的灵芝,我们也是想尽办法才弄到了一点。”管事笑呵呵道:“至于用来治什么嘛……什么都治。”

宋渡雪觉得好笑:“什么都治?竟还有这种药,我却从没听过。”

管事不无得意地反问:“要是谁都听过,那还叫什么机密?”

换做别人,或许真就信了,但宋渡雪什么天材地宝没见过,嘴角一抽,只觉得好像被人当成了傻子,还试图用诓骗老头老太太的同一套话术唬住他,照这个流程,下一步就该说库存告急,喊他抓紧时间从速抢购了。

不过差使人之前,多少得给点甜头,反正宋大公子不缺钱:“怎么卖?”

谁知管事却面带歉意地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卖。”

宋渡雪挑眉:“我出双倍价。”

“公子,不是我不想……”

“三倍。”

管事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道:“这、这也不行。要不然公子你再瞧瞧其他药材,不管是虫草、雪莲还是人参,我们回春堂的保准都是上上品,在别处绝对买不着。”

“别的药?不,我今天偏就要买你的宝贝灵芝。”

宋渡雪双眼微眯,往前倾了倾,一股刁蛮的纨绔气浑然天成,指尖敲着桌上的朱砂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若真不卖,这又是从哪来的?我可得问清楚了,你是谁也不卖,还是只不卖给我?”

“这……”

眼前的青年虽笑容灿烂,语气却琢磨不透,仿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翻脸,管事心中大感不妙,眼看着后面还有更重要的药尊评选,容不得出差错,犹豫片刻,只得说了实话。

“公子,我给你透个底吧,这药是给这回的端午药会镇场子准备的,东家定了死规矩,药会之前不准摆出来卖,走漏一点风声都得挨罚,真不是我不乐意,我也没法子啊。”

“那这张纸是什么?”

“这个……这个……”

“嗯?”

管事搓了搓手,干笑着说:“咳,那什么,公子,方才我也说了,这药我们也是才拿到,药性药效都没个准,摆出来卖之前,当然得先弄明白啊,是不是?”

宋渡雪听懂了:“你们找了人来试药?”

“不是我们找,都是些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自己来求的,”管事纠正道:“这灵芝和金子一样贵,几十个铜子儿就给他们了,跟白送有什么区别?那还是他们运气好,不然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

“药效如何,试出来了吗?”

“当然,我方才就说了,什么都治。”管事神神秘秘地说:“外因内因,表证里证,气病血病津液病,什么都行,只要是病,就没有治不好的。”

见宋渡雪表情狐疑,显然不信,管事又说:“哎哎,公子别着急,再等等,等两个时辰后你们就能亲眼瞧见了,为了评药尊啊,我们可专门找来了试过药的人作证呢!”

巳时。

刺史府后院,刘婵儿安静地坐在地上,任由潇湘将她的长发编成细细的辫子。此女相当之喜新厌旧,才一天过去,对潇湘的兴趣就消失了,潇湘只好哼着那首渔歌,才勉强能留住她。

朱菀看她大半个早上屁股都没挪一下,光坐在这给灵偶梳头了,无聊得直打呵欠:“你小时候肯定是那种能蹲在屋里玩一天娃娃的人,我有个表妹就是这样,我只见过她一回,我娘还让我带她玩,结果比起跟我说话,她跟娃娃说的话还要多些。”

“娃娃?”

“就是布娃娃,做成小女孩和小男孩的样子,还有猫狗兔子什么的。你没玩过吗?”

潇湘摇了摇头:“没有。怎么玩的?”

朱菀不信,比划着说:“就是那种用布缝成,里面塞满棉花的玩偶呀,你肯定玩过,可以扮家家酒,小孩子最喜欢了。”

“什么是家家酒?”

“不会吧,你连家家酒都没扮过?”朱菀一骨碌坐直了,难以置信地问:“那你小时候都干些什么?”

“读书,写字,画画。”潇湘想了一会,又补充了一条:“还有跟公子下棋。”

朱菀语塞半晌:“他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还会弹琴射箭和骑马呢,你怎么没学?”

“关先生说贪多必失,那些于我无用,不必学。”

朱菀心说这也太惨了,打小就被管得这么严,难怪编个头发都能编上瘾。正在此时,墙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二人的闲话。

刺史府后院外乃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原为城内排水的支渠,坑洼不平,平日里连人都很少经过,更别说马,刘婵儿却仿佛察觉到什么,忽然扭头,直勾勾地望着院墙。

潇湘被她吓了一跳,手中才编到一半的头发也散了,着急地伸手去抓:“哎,等等!”

谁知刘婵儿竟甩开她站起来,猛地冲到墙边使劲往上一蹦,单手扒住墙头,赤足在墙面上两蹬,利落地翻了出去。

此番变故发生得太快,朱菀看傻眼了:“她怎么跑了?拴着她的铁链呢?”

潇湘也惊呆了:“我、我看她被勒得不舒服,方才松开了。”

“亲娘啊,她是个死人!死人!”朱菀从躺椅上蹦起来:“你管一个死人舒不舒服干什么!”

潇湘自知理亏,甩开绕在手上的发带,跑到刘婵儿方才翻出去的地方,望着两人高的围墙干着急:“她明明一直很乖的,为什么忽然跑了?难道是受了马蹄声的刺激?”

那围墙把她俩叠起来都翻不过去,朱菀一把抓住潇湘,提起裙子就往最近的偏门飞奔:“别管那么多了,快追!”

二人跑到大街上,见后巷外的行人都议论纷纷,朱菀跑上前问:“婶婶,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披散着头发、皮肤特别白的小姑娘,大概这么高,这么瘦,她往哪跑了?”

“见到了,才从这过去,差点撞我身上!”提着菜篓的大婶抱怨道,指向市集的方向:“往那块跑的了,也不晓得在撵什么,跑得飞快,还不看路。”

“对不起对不起,那是我妹妹,这里有点问题,没看住,从家里跑出来了,”朱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拉着潇湘急惊风似的追去,头也不回道:“谢谢婶婶啊!”

这会儿日头正盛,时近端午,市集中人来人往,两人一路跑一路问,好悬才没跟丢。追过了第四条街后,潇湘终于累得跑不动了,拉着朱菀的袖子喘道:“还、还没追上吗?她到底、想去哪?”

朱菀伸长了脖子在人潮中张望,急得直跺脚:“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不喜欢人多的、的地方,”潇湘气都快倒不过来了,还在艰难地说:“来这里、一定是、是想找什么,可是怎么……马,难道是那匹马……”

“在那里!我看到了!”朱菀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进了巷子,大叫一声,往前跑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拖着奄奄一息的潇湘,老牛拉车似的:“快来快来,不然她又要不见了!”

潇湘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钻进窄巷,一步也跑不动了,情急之下,朱菀松开她自己往巷子深处追去:“你就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潇湘哪还有动的力气,扶着墙蹲了下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还在思索。刺史府后面的巷子又窄又乱,选择从那经过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赶时间抄近路。

那是什么人,急着要去哪?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等等,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刘婵儿第一次对什么产生强烈的兴趣,上一次就发生在昨天,刘婵儿毫无理由地黏上了她,而那时——

头顶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潇湘抬头一看,一名披着长袍的黑衣人不知是何时出现,袍里探出来一只柔嫩如婴孩般的手,只轻轻一晃,少女的呼救声还没发出来,眼神便倏地涣散,失去了意识。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

窄巷深处又走出来一名药农打扮的男人,十分恭敬地说:“没想到那灵偶不仅活着,还找到了新主人,幸亏有大人您在,否则恐怕坏了大事。”

那黑衣人拎起潇湘,走到小巷深处一扇虚掩的后门外,刚推开门,里面就撞出来道人影,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

门内另一人见状,直接吓得扑通跪下了:“督工大人,她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我没拉住!”

刘婵儿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暴怒声,手脚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捆住了,只能笨拙地扭动身子,使劲伸长了手想去抓他手中的潇湘。

黑衣人浑不在意地掐着脖子把她扯下来,五指稍一用力,一道煞气灌入,灵偶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蜷缩成一团不动了。

“这两个都是凡人,不是她的主人。”黑衣人声音沙哑,把刘婵儿丢进门内:“跑了几年的狗竟然自己找回来了……事情有变,去雇辆马车,把她带回去,交给观主处置。东西给我,我去送。”

“那这两个凡人……”

“一并带回去。”黑衣人在潇湘光洁的脸上摸了一把,捻了捻手指,发出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低笑:“这么嫩的肉,再没用,还可以当‘肥料’。”

两人闻言,皆掐了个独特的手势,贴在胸前毕恭毕敬地行礼:“是。”

未时。

茶楼包厢内,宋渡雪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响,如蒙大赦地往后一仰,伸手推开窗俯视大街:“好像开始了。”

朱慕还意犹未尽,一边收起玲珑棋盘一边问:“回去继续?”

宋渡雪表情一僵,挤出个假笑,应道:“下回继续。”

朱慕觉得二者并没有什么不同,点了点头,不过对宋渡雪来说,下回是什么时候可就不好说了——这也不算没答应吧?

毫州城再繁华,对他们三人来说也没什么好逛的,朱慕拖着宋渡雪下棋,朱英就在一旁吐纳修炼,闻言睁开双眼,言简意赅道:“去瞧瞧。”

这时的百草市比先前还要热闹几分,不仅有裹着绑腿的跑街伙计、衣着考究的药行掌眼,甚至还有许多跑来跑去的孩子,一问才知道,原来评药尊这天把孩子放上街玩也是个习俗,说是能沾到药尊的瑞气,将来少生病。

几人顺着人流慢慢走到回春堂外时,一座高台已经在入口处搭好了,台面铺着红绸布,檀木桌上摆了个做工华丽的宝盒,尚未打开,他们先前见过的管事正举着喇叭,走来走去地高声喊话。

“……包治百病!父老乡亲们,你们没有听错,包治百病!”

挤在台下的人群骚动起来,质疑声四起,显然不只他们不相信,“包治百病”四个字实在太像骗人的噱头,谁听了都觉得夸张。

管事见状,笑着往下压了压手掌:“我知道,我知道,大伙先别急着喝倒彩,我们回春堂几百年的招牌,再怎么也不敢砸了不是?这新药拿来卖之前,我们都是先仔细试过的,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药效如何,大伙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便拍了拍手,大门内应声出来十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有,走上高台站成一排,由管事挨个介绍。如果说最开始听到伤寒肺痨中风全都能医好,台下众人还半信半疑,等到最后一位老者张开嘴时,就只剩下惊叹与哗然了。

在场之人皆清晰地瞧见,那老人萎缩的牙床上,竟然长出了一排光洁的新牙!

有些已经完全长成,有些才刚从肉里顶出个尖,与垂髫小儿换牙时的模样毫无二致,但这人可是个站都站不直的老头子,有谁听过七八十岁了还能换牙的?!

朱英也吃了一惊:“这是?”

朱慕拧紧了眉头:“不对,这完全违背常理。”

宋渡雪脸色也凝重下来,老人干瘪的嘴唇与雪白的新牙两相映照,形成了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他似乎还有别的毛病,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舌头不停打哆嗦,圈在新牙里面,好像参差怪石间一条抽搐的蠕虫。

见台底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伸长脖子,满脸不可置信,管事终于满意地继续道:“病,残,弱,甚至老,无论什么,都能被这味药医治,如此至宝,说是仙药也不为过了吧?那这仙药究竟是个什么?我也不绕弯子了,父老乡亲们,请看。”

试药者依次下台,两名美貌的侍女走上来,一人一边,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地打开了宝盒。

一株拳头大小的新鲜灵芝正摆在盒中,茎短而头圆,成色鲜红,表面覆盖着网状的青紫色脉络,根底用红绸扎紧,仿佛刚才被采摘下来,流出的液体浸湿了绸布。

哪怕是药商云集的毫州城,也无人见过如此模样的灵芝,不仅纹路精致,质地坚实,光泽还如漆般漂亮,哪怕眼光最毒辣的掌眼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纷纷惊叹不已。

管事扫视一圈围观诸人的表情,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这,便是我们回春堂今年请来的药尊,亦是古来未有记载之仙药,名曰——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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