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乳纪元：银针刑柱 第184章 苏醒的基石

“……是……谁……唤醒……吾……”

干涩、沙哑、如同锈蚀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死寂的远古空间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万载时光沉淀的冰冷和茫然，重重砸在冰冷光滑的漆黑地面上，也砸在林默和面具人的灵魂深处。

苏瑜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睛，已不再是林默熟悉的、清澈明亮、带着温暖和坚韧的眸子。瞳孔深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灰翳，冰冷、死寂、毫无生机，仿佛映照着宇宙最深邃的虚无。没有焦距，没有情感，只有一片令人灵魂冻结的空洞。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那双非人的、冰冷的视线，无视了近在咫尺、浑身浴血、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收缩的林默，也无视了十几米外、镜面面具下气息骤变的面具人，最终，毫无波澜地定格在空间中央那缓缓脉动着的、巨大的暗金色结晶体上。

仿佛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默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这声音……这眼神……绝不是苏瑜！那个会用生命守护他、会为他点亮心灯的苏瑜，已经……不在了？！现在占据这具躯壳的，是什么东西？！是“基石”的意识？！

“锚点……源质印记……”面具人那一直平稳无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带着难以置信惊愕的波动！他镜面般的银色面具猛地转向地上睁眼“苏醒”的苏瑜，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透过面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同频共振……意识投射？！成功了？！基石……苏醒了？！”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朝圣者终于见到了神迹！

然而，被那冰冷非人视线注视着的暗金色巨大结晶体，并未对“苏瑜”的苏醒做出任何回应。它依旧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沉睡巨人心脏般脉动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整个空间内壁的暗金色纹路随之明灭，散发出浩瀚而古老的惰性能量波动。

“苏瑜”那双覆盖着灰翳的冰冷眸子，依旧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巨大的结晶体。几秒钟死寂的对峙后，她那僵硬的嘴唇再次极其轻微地翕动，发出那干涩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纯粹的不解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容器……残破……错误……”

容器？残破？错误？！

林默如遭雷击！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苏瑜”！她是在说……苏瑜的身体？！这具被她占据的躯壳，是一具残破的、错误的容器？！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荒谬感瞬间冲垮了林默的理智！苏瑜为了他燃尽生命，最后连身体都要被这远古的存在嫌弃为“残破”和“错误”？！

就在这时——

“呃啊——！！！”

林默的体内，那被空间压制、被苏瑜最后爆发白光震慑而陷入恐惧和沉寂的吞噬之力，似乎被“苏瑜”苏醒后散发出的、那冰冷浩瀚的远古气息彻底激怒了！如同领地遭到更古老凶兽入侵的毒蛇，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极致暴虐和毁灭**的尖啸！

轰！

一股冰冷、暴虐、带着纯粹毁灭本能的黑色洪流，不受控制地从林默丹田深处那被黑色纹路盘踞的核心爆发！这一次，它不再受林默意志的约束，甚至反过来疯狂冲击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壁垒！如同被囚禁的凶兽挣脱了最后的枷锁！

皮肤下那些黑色的纹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乌光！如同**的毒藤疯狂蔓延、搏动！瞬间爬满了林默的脖颈、脸颊，甚至向着额头的方向侵蚀！巨大的撕裂感和冰冷的毁灭**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神经！

【警告！核心能量失控暴走！载体精神壁垒崩溃！污染指数：96%！精神侵蚀度：48%！…同步协议：强制激活！…核心指令：压制！…压制失败！…核心能量反噬！…危险！…】视野中的数据流疯狂闪烁、扭曲，冰冷的电子音在颅骨内发出濒临崩溃的尖锐警报！

“吼——！！！”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疯狂兽性的咆哮，不受控制地从林默喉咙里炸出！他的身体剧烈地弓起、痉挛！布满黑色纹路、狰狞扭曲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被冰冷的暴虐和毁灭**彻底占据！他猛地抬起头，布满乌光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个占据着苏瑜躯壳的、散发着令他体内凶兽本能恐惧又暴怒的远古存在！

杀！撕碎它！吞噬它！

这是来自灵魂最原始本能的咆哮！

林默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猛地从地上弹起！沾满血污的右手五指箕张，皮肤下的黑色纹路爆发出浓郁的乌光！数道粘稠、冰冷、散发着无尽贪婪和毁灭气息的黑色能量触须，如同狂舞的毒蛇，瞬间从他掌心狂涌而出！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刺向僵立在地上的“苏瑜”！

目标——那散发着远古气息的“异物”！以及它占据的……苏瑜的躯壳！

“放肆！”面具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他没想到林默体内的核心会在这时彻底暴走，更没想到这暴走的目标直指刚刚苏醒的“基石”意识投影！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猛地抬手，掌心瞬间凝聚起一股无形、却带着绝对空间禁锢意志的力量！试图将林默连同那狂暴的吞噬触须一起冻结！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瞬间——

一直僵立不动、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苏瑜”，那双覆盖着灰翳的冰冷眸子，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扑来的林默。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如同人类观察脚下疯狂蝼蚁般的……纯粹的漠然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好奇？

面对那数道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气息刺来的黑色能量触须，“苏瑜”只是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了她那只苍白、纤细、毫无血色的右手。

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空间的韵律。

嗡——！！！

一股无形、冰冷、浩瀚如同星海般的意志力场，以“苏瑜”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瞬间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数道狂暴刺来的黑色能量触须，在距离“苏瑜”身体不足半尺的空中，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宇宙琥珀，瞬间彻底凝固！高速扭动的形态、翻腾的毁灭能量、甚至连触须尖端撕裂空气带起的微弱涟漪，都清晰地、静止地凝固在半空中！

林默前扑的身体同样被瞬间定格！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他布满黑色纹路的脸上，那疯狂的暴虐表情也凝固了，只有眼中翻腾的毁灭**还在无声地咆哮！体内那失控的吞噬之力被这股浩瀚的意志力场强行压制，发出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尖啸！

面具人刚刚凝聚的空间禁锢力量，在这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意志力场面前，如同溪流撞上了浩瀚海洋，瞬间消弭于无形！他按向林默的手僵在半空，镜面面具下，那双冰冷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苏瑜”那只抬起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如同拂去尘埃般，对着凝固在半空的林默和他那几道黑色能量触须，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那几道凝固的、蕴含着狂暴毁灭能量的黑色触须，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和活性，从分子层面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林默凝固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口中喷出一大团翻滚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雾！巨大的反噬瞬间撕裂了他残存的意识！皮肤下疯狂蔓延的黑色纹路如同被强行抽干了力量，乌光瞬间黯淡、消退，如同枯萎的藤蔓般迅速缩回！巨大的痛苦和深不见底的虚弱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落在地，蜷缩着剧烈抽搐、咳嗽，每一次都带出带着黑气的淤血，眼前彻底被黑暗占据。

【载体濒危！核心能量：严重反噬！载体生命体征：崩溃临界！…污染指数：97%！精神侵蚀度：48.5%！…同步协议：严重受损！…错误！…】视野中的数据流疯狂闪烁、扭曲，冰冷的电子音带着紊乱的杂音。

“苏瑜”缓缓放下那只苍白的手。那双覆盖着灰翳的冰冷眸子，毫无波澜地扫过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抽搐的林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只吵闹的飞虫。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到空间中央那缓缓脉动着的巨大暗金色结晶体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核心……驳杂……污染……”“她”那干涩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容器……孱弱……不足以……承载……”

面具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镜面面具转向“苏瑜”，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急切：“伟大的‘基石’！这具容器虽然残破，但她的‘源质’与您产生了完美的同频共振！她是您意识投射的最佳锚点！至于那个驳杂的核心……”他冰冷的目光扫向地上濒死的林默，“它只是承载‘归巢’协议的临时容器，其能量本质虽被污染，但蕴含的‘归巢’印记，正是唤醒您完整意志、引导您‘回归’现世的关键钥匙！请允许我为您剥离它，净化它，将其融入……”

“归巢……”“苏瑜”僵硬地转动脖颈，那双冰冷的灰翳眸子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面具人身上。那目光穿透了镜面面具，仿佛直接看到了面具后隐藏的本质。

面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看穿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熟悉……的气息……”“苏瑜”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记忆的波动，那空洞的灰翳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锐利？“汝……亦是……容器……之一……”

面具人如遭雷击！镜面面具下，那双一直冰冷的眸子第一次爆发出无法掩饰的……惊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巨大的远古空间，毫无征兆地、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并非空间涟漪，而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强行激怒，发出毁天灭地的咆哮！

空间内壁那些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回路，光芒瞬间暴涨！变得无比刺眼！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声，瞬间爬满了漆黑的内壁！穹顶上方粗大的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大块大块覆盖着暗金纹路的漆黑材质如同剥落的鳞片般砸落下来！

【警报！警报！检测到‘基石’核心能量剧烈波动！空间结构稳定性：崩溃临界！…危险！…强制脱离！…】一个毫无情感的、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在空间内疯狂尖啸！但这警报并非来自面具人，更像是这远古空间自身残留的防御机制在濒临崩溃前的哀鸣！

中心那巨大的暗金色结晶体，脉动的频率陡然加快了数倍！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擂动天地的战鼓！散发出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波动！那浩瀚的惰性能量场瞬间变得狂暴无比！

“呃——！”面具人发出一声闷哼，似乎被这狂暴的空间震荡和能量冲击波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晃动！他试图稳住身形，目光死死锁定在剧烈波动的巨大结晶体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急迫：“不！能量过载！意识投射不稳定！强制唤醒导致核心失控？！必须稳定它！”

他猛地转向地上蜷缩抽搐的林默，又看向僵立着、似乎也受到空间剧烈震荡影响而微微晃动的“苏瑜”，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的决断！

“清道夫！执行最终预案！剥离核心！注入‘基石’！强行稳定意识场！”面具人厉声喝道！

嗡！

空间阴影中，数具一直如同沉默雕塑般矗立的“清道夫”守卫，幽绿色的光学传感器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它们无视了剧烈崩塌的空间，迈开僵硬却迅捷的步伐，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猛地扑向地上濒死的林默和僵立的“苏瑜”！

目标明确——强行剥离林默体内那蕴含“归巢”印记的暴走核心！将其注入狂暴的“基石”结晶，强行稳定这远古存在的意识！

而与此同时，空间中央那狂暴脉动着的巨大暗金色结晶体，似乎被这外来的“清道夫”行动和强行剥离的意图彻底激怒！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暗金色能量冲击波，带着毁灭一切的古老意志，如同爆发的超新星冲击波，以巨大结晶体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所过之处，空间扭曲，落下的碎块瞬间化为齑粉！目标——所有胆敢亵渎它圣域的存在！

首当其冲的，便是扑向林默和苏瑜的“清道夫”守卫！以及……近在咫尺的面具人！

毁灭的洪流，瞬间降临！

而就在这毁天灭地的能量冲击波爆发的瞬间——

地上蜷缩抽搐的林默，因巨大的痛苦和反噬而紧闭的眼睛，在狂暴能量临体的死亡刺激下，猛地睁开！

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横扫而来的暗金色毁灭洪流，以及洪流前方，那个僵立着、似乎被空间震荡和自身状态影响而无法躲避的、占据着苏瑜躯壳的冰冷身影……

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混杂着无尽绝望、暴怒和最后守护执念的念头，如同被点燃的恒星，轰然爆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