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乳纪元：银针刑柱 第183章 远古的脉动

绝对的黑暗在面具人掌心无声凝聚、膨胀。

那不是能量的具现，而是“无”本身。是空间被蛮横撕开的一道通往终极虚无的裂口。一种令林默灵魂冻结、存在本身都为之颤栗的湮灭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残破的感知。视野边缘的数据流疯狂闪烁着刺眼的血光：

【警告！检测到‘绝对湮灭’序列能量反应！目标锁定：载体核心！…抹杀协议启动！…核心能量：强制激活失败！…同步协议：强制接管失败！…惰性场干扰！…错误！…】

连脑子里那条冰冷的毒蛇，在这纯粹的抹杀意志面前，都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尖啸！它无法接管，也无法逃离！只能和林默这具即将化为虚无的“容器”一起，迎接最终的湮灭！

“清除故障。”

面具人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的最后回响。那掌心凝聚的、吞噬光线的绝对黑暗，骤然膨胀！无形的湮灭波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跨越空间，朝着蜷缩在地、如同待宰羔羊的林默——无情斩落！

结束了。

林默闭上了眼睛。巨大的恐惧之后，竟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也好……不用变成怪物，不用看着苏瑜彻底消亡……就这样，连同这该死的诅咒，一起化为虚无……

就在那湮灭的波纹即将触及林默身体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厚重、仿佛来自时间源头的震颤感，毫无征兆地从林默身下冰冷光滑的地面深处传来！这震颤并非物理层面的震动，更像是一种……空间的脉动？一种沉寂了亿万年的巨兽，被某种同源的气息……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

这震颤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在它出现的刹那——

林默怀中，苏瑜那彻底失去意识、气息微弱到如同游丝的身体，眉心处，那点早已熄灭的纯净白芒，竟如同受到感召的死灰余烬，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重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一丝光晕，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嗤——！！！

面具人掌心发出的、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绝对黑暗波纹，在即将触及林默身体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到不可思议的屏障！湮灭的进程被硬生生……阻滞了！

那无形的屏障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源自地底深处那古老脉动与苏瑜眉心最后一丝“源质”印记产生的、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空间谐振！

“滋——！！！”

刺耳的能量湮灭尖啸声在屏障接触点爆发！绝对黑暗的湮灭波纹剧烈扭曲、波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虽然那屏障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濒临崩溃的裂纹，却奇迹般地没有立刻破碎！为林默争取到了万分之一秒的喘息！

面具人那双一直冰冷无波的眸子，透过镜面面具，在苏瑜眉心那丝微弱光晕亮起、湮灭波纹被阻滞的瞬间，第一次清晰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甚至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后退了半步！仿佛看到了颠覆认知的存在！

“不可能！源质共鸣？！与‘基石’？！”一个带着明显震惊和难以置信情绪的、破碎的音节，第一次从面具人那平稳如机械的声音中逸出！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

林默那因剧痛和绝望而近乎停滞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面具人那瞬间的失态猛地惊醒！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放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能挣脱这绝境的机会！

目标——不是面具人！不是那些冰冷的守卫！而是……滚落在几步之外、静静躺在冰冷地面上、眉心那丝微弱光晕正在迅速黯淡下去的苏瑜！

“呃啊——！！！”林默喉咙里炸出野兽般的咆哮！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不再尝试调动体内那被压制、濒临崩溃的吞噬之力，而是将残存的、属于“林默”的意志，连同对苏瑜的执念，狠狠地撞向盘踞在他意识深处、同样被这突变和湮灭威胁惊得短暂失神的——冰冷电子意志！

意念只有一个——干扰它！哪怕只有一瞬！让它无法在最后时刻阻止自己！

轰！

意识层面的剧烈碰撞让林默头痛欲裂！但效果立竿见影！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的数据流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雪花！冰冷的电子音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尖锐杂音！【错误！未知空间谐振干扰！…同步协议：严重冲突！…核心指令：混乱！…】

趁着脑子里那条毒蛇被撞得晕头转向的间隙！

林默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他无视了全身骨骼的哀鸣和伤口的崩裂，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几步之外的苏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了过去！动作笨拙、狼狈，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找死！”面具人瞬间从震惊中恢复，冰冷的声音带着被蝼蚁挑衅的暴怒！他掌心的绝对黑暗再次凝聚，湮灭的波纹更加狂暴！这一次，他要将这两个“故障”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林默扑到苏瑜身边，沾满血污的左手即将触碰到她冰冷身体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百倍的古老脉动，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脏被强行唤醒，猛地从地底深处——不，从这整个“圣所”空间的核心区域——轰然爆发！

整个巨大的银灰色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并非溶洞崩塌那种物理震动，而是一种空间的、维度的震荡！冰冷的银灰色墙壁和地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肉眼可见的涟漪！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金属呻吟！束缚台和水晶容器散发的蓝色能量纹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警报！警报！检测到‘基石’核心异常能量共振！频率：未知！强度：灾难级！空间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危险！危险！”一个毫无情感的、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在整个空间尖啸回荡！那是“圣所”自身的系统警报！

面具人掌心的绝对黑暗在这恐怖的空间震荡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他试图稳住身形，但那震荡仿佛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连他这近乎非人的存在都难以完全抵消！

而林默，在扑到苏瑜身边的刹那，左手终于触碰到了她冰冷的手腕！

就在接触的瞬间——

嗡！！！

苏瑜眉心那丝即将彻底熄灭的微弱光晕，如同被注入最后的燃料，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炽烈的白光！这光芒并非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污秽和虚妄的本质力量！它瞬间将林默和地上的苏瑜笼罩其中！

更让林默魂飞魄散的是，他左手触碰苏瑜手腕的皮肤下，那些被压制、冰冷蠕动的黑色纹路，在接触到这纯净白光的刹那，并未像之前那样贪婪吸食或狂暴抗拒，而是……如同遇到了绝对克星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啸！疯狂地退缩、蜷缩回他手臂深处！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那爆发的古老脉动，仿佛找到了最精准的坐标，瞬间与苏瑜眉心爆发的纯净白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林默和昏迷的苏瑜身下那片冰冷光滑的银灰色地面，毫无征兆地——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塌陷、崩解！

不是物理的塌陷！而是空间结构在两种古老共鸣力量的冲击下，被强行撕开了一道不稳定的、通往未知深处的裂口！

“不——！！！”面具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吼！他试图阻止，但那恐怖的空间震荡和湮灭能量的紊乱让他根本无法精准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纯净的白光裹挟着两人，瞬间坠入了那骤然出现的、散发着混乱空间乱流和更加古老森寒气息的漆黑裂口！

噗通！

林默抱着苏瑜，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预想中的空间撕裂感并未降临，反而像是从一个噩梦坠入了另一个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噩梦。

苏瑜眉心爆发的纯净白光在坠入此地的瞬间，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彻底熄灭。她的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手腕上象征生命流逝的皱纹深刻得触目惊心。

林默挣扎着抬起头，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肋部和后背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被完全封死的……核心舱室？或者说是……某种“容器”的内部？空间呈完美的圆形，直径超过百米。墙壁、穹顶、地面，都覆盖着一种非金非石、闪烁着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色纹路的漆黑材质。那材质冰冷无比，触手生寒，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和古老感。

空气死寂，带着浓重的、仿佛尘封了亿万年的金属和机油混合的冰冷气味，没有丝毫“暗渊”的污染，也没有“圣所”那种消毒水的气息。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绝对的沉寂和……时间的腐朽。

这里的光源，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这巨大空间的正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复杂、如同某种远古祭坛般的装置。装置的主体由同样的漆黑材质构成，布满了无数深邃的沟壑和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回路。在装置的核心位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形状不规则的、如同心脏般的暗金色结晶体！

那结晶体并非静止。它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沉睡巨人心脏般……脉动着！每一次极其微弱的脉动，都让整个巨大空间内壁那些暗金色的纹路随之明灭一次，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浩瀚、古老到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林默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迫跟随着那缓慢到近乎停滞的脉动而跳动，每一次都沉重得如同擂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渺小感，瞬间攫住了他！

【环境检测：未知封闭空间…空间坐标：无法解析…能量辐射：惰性（超高浓度）…属性：未知…威胁评估：无法计算…警告！检测到超高维生命能量反应！…来源：中心结晶体…强度：？？？…状态：深度休眠…】视野边缘，幽蓝色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刷新，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紊乱的惊疑和……恐惧？！【同步协议：连接中断！…核心能量：强制休眠！…污染指数：95%…稳定…精神侵蚀度：47.5%…稳定…】

脑子里的那个东西……被彻底压制了？！被这里的环境？还是被那中心结晶体散发出的气息？

林默挣扎着，强忍着剧痛，抱着苏瑜冰冷的身躯，踉跄着站起。他环顾这巨大、死寂、唯有中心那暗金色心脏缓慢脉动的空间。这里……就是面具人口中的“基石”？真正的“样本”所在？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规律、带着金属质感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地从这巨大空间的另一侧阴影中传来！

林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道修长、挺拔、穿着深灰色奇特制服的身影，踏着稳定从容的步伐，从环绕着中心装置的巨大阴影中缓缓走出。

镜面般的银色面具在空间内壁暗金色纹路的微弱光芒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面具人！

他……他竟然也进来了？！什么时候？！

面具人停在距离林默十几米远的地方。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透过镜面面具，平静地扫过林默和他怀中气息奄奄的苏瑜，最后，目光落在那空间中央、缓缓脉动着的巨大暗金色结晶体上。那目光中，没有了之前的惊怒，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冰冷狂热？

“终于……”面具人那平稳无波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林默身上，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基石’的共鸣，需要纯净的‘钥匙’和承载‘归巢’的容器才能彻底唤醒。你们的到来，加速了进程。”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中心脉动着的巨大暗金色结晶体。

“现在，是时候完成最后的……‘回归’仪式了。”

随着他的话音，空间内壁那些如同**血管般的暗金色能量回路，光芒骤然变得明亮了一些！中心那巨大的暗金色结晶体，脉动的频率似乎……极其轻微地……加快了一丝！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不容置疑的召唤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林默和他怀中的苏瑜！林默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股意志拉扯，体内的吞噬之力在沉寂中发出恐惧的悸动，而脑中那条被压制的毒蛇，则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望回归的尖啸！

【检测到强制‘回归’意志牵引！…目标：载体核心及生命维持目标…核心能量：响应中…同步协议：强制激活！…警告！…】视野中的数据流再次疯狂闪烁！

面具人那双冰冷的眸子，透过面具，死死锁定林默，仿佛在等待他体内力量的回应，等待那“回归”仪式的启动。

然而，就在这冰冷意志的牵引达到顶点的刹那——

林默怀中，苏瑜那冰冷死寂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那紧闭的眼睑下，覆盖着灰翳的、早已失去焦距的瞳孔，在没有任何光线变化的空间里，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然后，那双空洞、死寂、仿佛蒙着万年寒冰的眼睛，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

没有神采，没有生机，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无尽时光的……冰冷和……茫然？

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那双冰冷的、非人的眸子，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林默，无视了散发着恐怖意志的面具人，最终，定格在空间中央那缓缓脉动着的、巨大的暗金色结晶体上。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锈蚀了千万年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极其轻微地、却清晰地在这死寂的远古空间里响起，如同沉睡的巨兽发出的第一声梦呓：

“……是……谁……唤醒……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