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59章 死面包

枪声在雨幕中显得沉闷，像一袋湿水泥砸在地上。

李岩左肩爆开血花，St-7徽标从指间滑落，跌进漂着死鱼的浊水。军官的枪口还冒着青烟，肩章下菱形魔术贴的压痕被雨水泡得发白——与徽标轮廓严丝合缝。

“销毁证据。”军官的嘴唇在防毒面具后翕动，靴底碾向徽标。

泥浆突然炸开！陈明从涵洞废水中暴起，钢筋贯穿军官脚背。惨叫声中，李岩用未受伤的右手抓起徽标，金属棱角割开掌心。他看清了：徽标背面蚀刻着微型二维码，被血污覆盖的角落露出“project paleo”的激光标记。

伏笔在此刻燃烧。三年前否决《高危核废料监管条例》的St-7小组，竟在运行秘密项目！

防空洞指挥中心，苏菲亚在震荡中苏醒。

观测窗裂成蛛网，监控屏大多熄灭。唯有一个画面亮着：第五小学食堂的实时影像。孩子们围着餐盘，金黄的面包正被撕开，麦香仿佛能穿透屏幕。

“不要吃——！”苏菲亚扑向控制台，却撞上冰冷的静默。广播系统被流弹摧毁了。

她颤抖着调出污染面包的检测报告。小麦来自内陆粮仓，看似远离辐射区。但当生物标记追踪程序强行重启时，红线沿着河道疯窜——灌溉水源！两周前暴雨将核素冲进支流，富集在麦穗中。更致命的是锝-99m代谢产物：甲基锝酸盐。

“它在模仿叶绿素…”苏菲亚喃喃道。报告底部一行小字如冰锥刺目：

甲基锝酸盐可嵌入植物dNA光敏蛋白，诱发hox基因过度表达画面里，第一个男孩咬下面包。五秒后，他抓挠喉咙的手背凸起蚯蚓状血管。

粮仓码头，雨声被货轮汽笛割裂。

千吨级散装船“丰饶号”正卸下麦粒，金褐色洪流涌向传送带。穿深蓝制品的质检员王磊打着哈欠，探头取样器随意戳进麦堆——这是今天第三百个样本。

“辐射值0.15μSv\/h，合格。”他瞥了眼仪器。粗心酿就大祸：公司为省钱采购的盖革计数器，量程上限竟被恶意调低百倍。真正的读数在后台闪烁：15μSv\/h，足以让面粉厂工人三年内白血病风险激增。

传送带尽头，麦粒注入“福满香”食品厂的料斗。厂长盯着监控屏蹙眉：“麦粒颜色不对？”

技术员放大画面。某些麦粒胚芽处泛着极淡的蓝晕，像霉斑。“辐射尘污染吧，”技术员耸肩，“烘焙高温能灭活。”

无知比辐射更致命。他们不知道，高温会使甲基锝酸盐异构化，生成基因嵌合剂tc-99m-IbG。

第五小学操场已成地狱前厅。

第一个发病男孩的瞳孔缩成针尖，脊椎反弓如拉满的弓。他撞翻餐桌，手指抓挠喉部撕下带血的皮肉。老师们试图按住他，却见更多孩童开始抽搐。

“面包…”女教师瘫软在地，“教育局说特供营养餐…”

伏笔在此刻显形。前章流入市场的污染鱼被军方秘密收购，制成鱼粉掺入饲料——这些猪和鸡长大后，又成为学生午餐的肉源。生物富集链完成闭环：浮游生物→沙丁鱼→饲料→牲畜→人类。

穿防护服的人员冲入时，一个抽搐女孩突然咬住护士手腕。鲜血迸溅中，女孩喉咙发出非人的低频吼叫。苏菲亚在监控前浑身冰冷：那声波频率与污染鱼临死前的哀鸣完全一致！

李岩将染血的徽标按进读取器。

军用平板电脑迸出红光，全息投影在雨幕中展开：

层层嵌套的菱形结构图中心，赫然是“辐射之链”章节描写的变异沙丁鱼hox基因片段！标注显示：

paleo phase 1：诱导骨形态异常（食品供应链压力测试）

phase 2：神经受体改造（行为驯化准备）陈明拖着断腿爬近：“St-7小组…在制造服从性？”

远处传来爆炸声。粮仓方向腾起裹挟麦尘的火云——福满香食品厂锅炉因锝结晶堵塞管道而炸裂。放射性烟尘混着雨滴洒落，李岩的盖革计数器爆表。他猛然醒悟：这根本不是事故，是phase 2的现场实验！

防空洞铅门被撞得轰鸣。

怀抱婴儿的妇女用头撞击金属门：“开门！我孩子吃了学校发的面包！”

门内，军官擦着枪冷笑：“按预案，污染暴露者必须隔离…”

苏菲亚突然夺过话筒。她切断军方频道，将音频线接入备用电源——那是给心脏起搏器充电的医疗电池。

“所有人听好！”她的声音通过防空洞外壁的抗震喇叭炸响，“立即催吐！用浓盐水漱口！锝污染可用普鲁士蓝缓解！”

人群骤然静默。一个老人颤巍巍举手：“普鲁士蓝…牲口解毒的那个蓝粉末？”

“对！兽药站有库存！”苏菲亚嘶喊。

人群如退潮般散去。军官暴怒地掐住她脖子：“你泄露机密！”

苏菲亚在窒息中微笑。她看见监控屏上，兽药站仓库门被农用拖拉机撞开。

粮仓码头陷入火海。

王磊在麦堆间奔逃，粉尘在他身后燃起蓝绿色鬼火。他怀中紧抱着真正的检测仪——方才趁乱从控制室抢出。屏幕显示着惊悚数据：

β射线：锶-90

γ射线：铯-137

异常峰：tc-99m-IbG（嵌合指数92.7%）火舌舔舐到货轮甲板时，他扑进驾驶舱启动引擎。“丰饶号”拖着烈焰冲离港口，径直撞向核电站排污口堤坝！

惊天爆炸中，李岩看见燃烧的麦粒如金红色流星雨坠入海湾。海面浮起大片翻白的鱼尸，每条鱼的骨骼都在幽蓝辐射光中呈现完美弯曲——phase 1最终形态。

防空洞内，苏菲亚被反绑在指挥椅上。

军官撕开她防护服左肩，露出皮肤上三条波浪状红痕——与St-7徽标纹路一致。“你以为自己是殉道者？”他冷笑，“从你三年前接受基因增强手术开始，就是paleo计划的**容器！”

苏菲亚如坠冰窟。记忆闪回：那次“工伤康复治疗”后，她总能在辐射场感知异常波动。原来植入她神经的纳米机器人，正是生物标记追踪程序的中枢！

震动器在腕间嗡鸣。她垂眼，瞥见李岩通过医疗频段发来的密文：

军官的枪口抵住她太阳穴。

铅门外，人群带着普鲁士蓝药剂归来。撞门声如远古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