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一梦归人世 第一百一十章 耐心等待

巫蛊之术，楚服，陈阿娇。

在卫子夫听到太医令说“蛊毒”时，她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的就是“巫蛊之术”。在前世，于这个时候与巫蛊之术扯上关系的只有陈阿娇！这件事在她前世平淡无奇的一生中算是一件大事，所以卫子夫记得很清楚。而当初蛊惑陈阿娇行巫蛊之术的，正是一个叫做楚服的巫女。

所以卫子夫才会让莫云去椒房殿打探是否有楚服这个人，若是楚服真的在椒房殿，那么，这次的事，十有**就是楚服和陈阿娇所为！

想到这，卫子夫不禁握紧双手，若真是如此，那么陈阿娇，你就别怪我让你再次走上前世的路了。

卫子夫这边在焦急的等待着莫云的消息，而刘彻那边也在仔细的寻找着蛛丝马迹。

刘彻认真的查看手中记录有出宫宫人的竹简，如今不是放宫人出宫的日子，所以出宫的宫人并不多，而从卫少儿出事那日直到今日，记录在册的出宫人数也只有三人，而且是分属不同的宫室。

刘彻盯着这三个人的名字，在心里默默琢磨着。虽然可以直接派人去这三个人所属的宫室，去询问她们出宫的原因，但这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二来若是宫室内的人因畏惧隐瞒实情，那么好不容易掌握的线索就会被切断，让对方先发制人。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凶手的权力背景很强，可以在不用记录在册的情况下就能把人送出宫，若是如此，那有嫌疑的人的范围就可以缩小，可是相对的，这些人也就棘手了些。

刘彻有些烦燥的捏了下眉心，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查一下这三个人吧，之后的问题就之后再说吧！

于是，刘彻对赵成说道：“去把廷尉……不，去把张汤叫来！”

张汤来后，刘彻对他说道：“张汤，朕现在要交给你一件事情去办，我这里有三个出宫宫人的名册，上面记录有她们家乡的住址，你带人去找到她们，亲自询问她们出宫的原因，若有可疑的，直接带回长安审问！”

张汤接过赵成递过来的名册，十分谨慎的问道：“不知皇上可否跟臣透露一下，寻找这三位宫人的理由，这样臣也好评断其中是否有可疑之人。”

刘彻想了想之后沉声说道：“朕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关重大，绝对不可泄漏出去半句！记住了吗？”

听皇上这么一说，张汤连忙诚惶诚恐的回答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严守此事！绝不声张！”

刘彻点了点头，他对赵成使了个眼色之后，赵成心领神会，便去宣室外守着了。赵成出去后，刘彻这才对张汤说道：“卫夫人之姐卫少儿，因突发心疾死于猗兰殿中，此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是，此事臣确有听说。”张汤回答道，话音刚落，张汤突然面色一变，小心问道：“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不错！”刘彻面色沉重的说道，“就在卫少儿出事的那一日，卫夫人平日里所服用的汤药中被查出下了东西，今日太医令来告诉朕，他怀疑，汤药中所加之物，是蛊毒。”

闻言，张汤大惊：“所以，皇上是怀疑，卫少儿并不是突发心疾而死，而是被人迫害致死，甚至这宫中有人在行巫蛊之术！”

“所以，你知道朕为何要让你去找这三个宫人了吧！”

张汤对着刘彻作揖行礼，十分认真的说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臣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带人出发！”

刘彻点点头并再次提醒道：“记住，随行的人不用太多，不可惊动任何人！”

“臣明白！臣先行告退！”

刘彻挥了挥手，便让张汤退下了。

张汤离开后，赵成走进宣室，看着面露疲惫的刘彻，十分关切的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要不歇息吧。”

刘彻扶额摇头说道：“朕现在睡不着。”

赵成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着实令人头疼心焦，而且这些还又都和卫夫人有关，也难怪皇上会如此伤神，于是他轻声问道：“那皇上接下来您意欲如何？”

刘彻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只能等了。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若想要将其全部一网打尽，就只能暗中进行，耐心等候了。”

“那皇上，可要将此事，告知卫夫人？”

听到赵成的话，刘彻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心疼，连说出的话都不自觉的透露出一丝怜惜：“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若是她知道，卫少儿是死于非命，甚至…是因她而死，她会受不了的，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朕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

闻言，赵成默默的低下了头。这一年，真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卫夫人的突然失声令皇上心急如焚，方寸大乱，因为太过于珍惜了反而过于小心对待，那段时间，皇上觉也睡不好，整日里都是愁眉不展。

好不容易皇上又开始去猗兰殿了，赵成看见皇上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那颗悬着的心刚放下，又生出这样的事，真不知皇上和卫夫人之间何时才能恢复到曾经的样子。

刘彻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朝宣室外走去，赵成见了连忙跟在皇上身后。

刘彻抬头看着夜色，夏日的夜空被无数星光点缀着，温和的晚风吹拂在脸上，如此舒适令刘彻不禁怀念起卫子夫亲手沏的茶。此情此景，若是能与谖儿一起坐在庭院内品茶，共赏夜色，那该多好啊！

赵成看着望着夜色发呆的皇上，忍不住出声问道：“皇上，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刘彻有些落寞的低垂下头，只怕此刻，谖儿并没有这个心情吧。

想到卫子夫，刘彻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心情有没有好一些，便想去猗兰殿看看她，于是对赵成说道：“去猗兰殿吧！”

猗兰殿内，卫子夫仍未入睡，她坐在桌案前，手臂撑在桌案上，架着头，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索什么。

江雀走进来后，对着卫子夫说道：“子夫，皇上，他来看你了。”

听见江雀的话，卫子夫呆楞了片刻，似是才反应过来江雀刚刚说了什么。她微敛双眸，轻声说道：“你和皇上说，我已经睡下了。”

江雀迟疑了一下，才走出殿，来到刘彻面前行礼说道：“皇上，卫夫人，已经睡下了。”

刘彻看向仍是灯火通明的猗兰殿，心下明了，心里叹了口气，对江雀说道：“那好吧，朕就不打扰子夫休息了，你好好照顾子夫，朕回去了。”

“诺！奴婢遵命，恭送皇上。”江雀注视着皇上黑暗中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回到殿内。

见江雀回来了，卫子夫抬头问道：“莫云还没回来吗？”

江雀摇了摇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打探的怎么样了。”

闻言卫子夫再次低下头，低声呢喃道：“只希望能够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江雀看着又陷入自己思绪里的卫子夫，忍不住走到她身旁坐下，柔声问道：“子夫，你为何不愿意见皇上？”

卫子夫没想到江雀会问这个问题，她先是一愣，随后如自嘲般轻笑说道：“如今，我心里念着为二姐报仇的事，没有心思去伺候皇上，皇上在我这也不会开心，我们又何必如此互相折磨呢。”

看来，皇上和子夫之间的矛盾若想化解，就只有先解决眼前的事了。如此，江雀便问道：“那你让莫云去打探那个叫楚服的人，究竟是有何打算呢？”

江雀发现，提到楚服，子夫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个还只是我的猜测，等莫云回来了之后，便就有答案了。”

莫云是在第二日午时之后才回来的，见莫云回来了，卫子夫立即急切的问道：“莫云，怎么样，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莫云对着卫子夫行礼之后，十分训练有素的说道：“回夫人，属下已经打探好了，椒房殿确实有一个叫做楚服的宫人，她是三年前由窦长公主带进宫，留在皇后身边侍候皇后的。”

原来，当年窦长公主进宫进献长门宫后去了椒房殿，是要把楚服引荐给皇后。这个楚服在皇后身边这么久了，她们肯定早就谋划了什么。

想到这，卫子夫继续问道：“那皇后与楚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莫云回答道：“属下打探到，这个楚服自入宫后，深得皇后信任，日日陪伴在皇后身侧同进同出，不过要说异常之处，应是最近一年才有的。”

“怎么个异常法？”卫子夫急忙问道。

莫云仔细想了想自己打探到的内容，认真回答道：“这一年来，皇后经常将楚服单独留在椒房殿内，就连一直侍候皇后的贴身侍女都被皇后屏退出椒房殿。皇后还总是时不时的，无缘无故就赏赐楚服大量的金银珠宝，珍贵药材。而且椒房殿内的烛火整夜不灭，殿内还隐隐会传出皇后的疯言疯语和狂笑声，椒房殿的宫人们怀疑，皇后，会不会是疯了。”

江雀皱着眉，有些惊恐的捂住嘴巴，她光是听莫云描述的这些就觉得匪夷所思，不寒而栗，难道皇后真的疯了？

谁知，卫子夫听了之后冷笑道：“呵，皇后可舍不得疯，不过，能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我看她离疯也不远了。”

“子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雀和莫云皆是不解的看向卫子夫。

卫子夫声音冰冷的低声说道：“昨日，我在宣室外听到太医令和皇上说，他怀疑，我的汤药中被人下了蛊毒，也就是说，宫里，有人在行巫蛊之术。”

“巫蛊？！”江雀不敢置信的看着卫子夫，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巫蛊！子夫会去查椒房殿，也就是说…

“你是怀疑…皇后？！”江雀压低着声音说道。

卫子夫点点头：“没错，这个楚服本就是个巫女，窦长公主当年带她进宫，应也是被她的一些小把戏所迷惑，本欲把她留在皇后身边，帮助皇后稳住后位。可是没想到的是，皇后却被她蛊惑，行巫蛊之术。既然凶手已经确定，那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抓住她们的把柄了！”

这样就确定了？江雀看着很快就开始埋头沉思的卫子夫，满心的疑问，她还什么都没有理清楚，子夫就已经确定下毒的人和害死二姐的人就是皇后她们了？江雀张开口，可到嘴边的疑问却还是转成了另外一句话：“那我们要怎么做？”

卫子夫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边分神回答道：“你们先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看着神情十分严肃的卫子夫，江雀轻轻说了句：“好，那我们先出去了。”见卫子夫没有理会，江雀便拉着莫云离开了。

他们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下，江雀低垂着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一句：“又是这样。”

莫云不明白江雀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疑惑的问道：“什么，又是这样啊？”

江雀猛地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她面色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见她这副样子，莫云不禁好笑道：“你放心，有我在呢，我都仔细听过了，周围没人。”

闻言，江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把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总觉得，子夫她好像对日后会发生什么事都能够提前预知，就好像可以未卜先知一样。”

莫云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嗯，你是这么说过，好像是夫人让我去寻找董偃那一次，你跟我说的，怎么了吗？”

江雀看了眼莫云，然后低下头很是不安的说道：“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又有这样的想法了。你看，子夫入宫这么多年，和椒房殿没有任何的联系，可她却知道椒房殿有楚服这么一个人。甚至，从太医令那听到蛊毒，便想到是巫蛊之术，还认定是皇后和楚服所为！”

讲到这，江雀有些激动的抓住莫云的双臂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陪在子夫身边，她去哪里，做什么事，都会带着我。可是，她却知道三年前才进宫的楚服，知道楚服是个巫女，知道皇后她们在行巫蛊之术！你说，子夫若不是有未卜先知能力，又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莫云看着江雀那激动的面容以及充满困惑和期望的双眼，慢慢的抚上了她的面庞，温柔的说了句：“别怕，我在。”

此刻，只有这句话，才能使江雀不安的心瞬间得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