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武侠 > 鞘中霜色 > 第八十一回 受命招讨

鞘中霜色 第八十一回 受命招讨

作者:苍源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7-08 14:35:51 来源:平板电子书

就在陈文祺发疯似地寻找沈灵珊之际,这天,沈清从都司衙门带回一个客人。

“秦将军,您怎么来了?”陈文祺一见来人是秦宗,立刻热情地上前与他打招呼。

“陈将军,末将冒昧打扰,还请海涵呐。”秦宗知道陈文祺心情不甚好,没像往常那样诙谐戏谑,表情肃然的与陈文祺见礼答话。

“秦将军是路过还是……”

“末将奉马文升马大人之命专程前来向陈将军传旨的。” 秦宗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陈文祺一听,忙摆上香案,面北而跪。秦宗自怀中请出圣旨,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据奏,湖广黄州府境内,暴民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兹敕命翰林院带俸学士、武德将军陈文祺为招讨使,克日率兵招讨。钦此。弘治四年九月十六日封。”

陈文祺磕头谢恩后,自秦宗手中接过圣旨,请秦宗入座用茶。

“陈将军,马大人让末将带话,圣上在陈将军告假期间又传旨领兵招讨暴民,实在情非得已,希望陈将军理解。”

陈文祺摆摆手,说道:“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请陈将军明言。”

“武昌城与黄州府一衣带水,我等并未听闻那里有暴民起事的消息;家父在湖广都司供职,也未接到暴民滋扰地方的报告。即便有一些小小的摩擦纠纷,也不至于惊动皇上啊?”

秦宗似乎早已料到陈文祺有此一问,点头说道:“陈将军果然是一语中的。您看皇上的圣旨,‘湖广黄州府境内,暴民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这几句话都是‘据奏’,皇上仅仅只有一句话:‘兹敕命翰林院带俸学士、武德将军陈文祺率兵招讨’。看这‘招讨’二字,足见圣意也存疑惑。因此对那方浩钰是讨伐还是招抚,全凭将军决断哩。”

听了这话,陈文祺虽然心里有了底, 但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一个‘据奏’就能让皇上下旨征讨,看来这奏章不是一般人所写啊。即便如此,皇上为何不敕令地方就地解决,却指名在下领兵招讨?”

“这个嘛——听马大人说,方浩钰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精通阵法。黄州府三次派兵清剿,均未能攻破他的阵型。而皇上对陈将军早前识阵破阵记忆犹新,恰好陈将军正在湖广休假,于是,皇上就……”秦宗指了指案上供着的圣旨。

尽管这个理由说得过去,陈文祺仍然觉得整个事情有些怪异,想了想又问道:

“还有,有句话说出来您可别见怪,朝廷不是有专职传旨官吗?怎么偏要劳动您的大驾?”

“这个末将倒是清楚。将军不是要从湖广都司那里调兵吗?马大人让末将来的意思,不光是代为传旨,而且要末将与湖广都司先行沟通,办好调兵手续,省得陈将军多费周章。而且还特意叮嘱末将,看看湖广都司知不知道此事。”

“马大人为何在意都司知不知道这件事?难道这是圣意?”

“我想应该是吧。”秦宗含糊地答道。

“都司王大人应该不知道此事吧?不然的话,他能瞒着我?”沈清插言道。

“不仅都司王大人不知此事,王大人派人去布政司探问,布政使陶鲁陶大人也不知此事呢。”秦宗说道。看来他已经与都司王大人先行见过面了。

这么大一件事情,是何人越过行省都、布二司径直“通天”?他为何要这么做?皇上既然差人查询都、布二司,说明皇上也心存疑虑。既然心存疑虑,怎不敕令湖广都、布二司详查具奏,却匆忙下旨招讨?陈文祺心里疑问重重。

秦宗终究是一个代传圣旨的人(他是受兵部尚书马文升之命前来传旨的,如果是皇上直接让他传旨,还算得上是钦差),很多事情恐怕也不清楚。因此陈文祺不再多问,只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秦宗又从怀中掏出皇帝的调兵诏书,交到陈文祺的手上,告诉他凭此诏书可到湖广都司调集兵士五千、将领十员。

次日,陈文祺暂时中断寻找沈灵珊的下落,前往湖广都司调兵遣将,以尽快招讨方浩钰。

湖广都司都指挥使王德文焚香跪接了调兵诏书,对陈文祺说道:“陈将军,黄州卫有兵员五千六百人,刚好够皇上的调兵之数。为了避免兵马粮草来回折腾,就请将军就近到黄州卫提兵如何?”

“如此甚好,末将原本就有此想法。”

二人一拍即合,王德文甚为高兴,忙去取了调兵虎符,交与陈文祺。

“多谢王大人,末将这就前往黄州卫,争取尽快结束招讨,早日归还兵符。”陈文祺向王德文和在场的都司其他官员施过礼后,转身欲走。

“陈将军且慢。” 王德文在身后喊道。

陈文祺转过身,问道:“王大人还有何吩咐?”

“听说那方浩钰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还诡计多端,陈将军可要多加小心才是。”王德文关心地嘱咐。

“多谢王大人提醒,末将一定倍加小心。”陈文祺感激地说道。

“呃——这样吧,沈将军——”

站立一旁的沈清走到王德文跟前,应道:“大人,属下在。”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如你辛苦一趟,给陈将军当个副手?”

儿子领兵打仗,沈清自然有些担心,王德文这一说,自然正中下怀。沈清连忙拱手敬礼,谢道:“多谢大人成全,末将决不辱使命。”

辞别了王德文,父子二人出了都司衙门,回到家中与韩梅说明了原委,决定明日去黄州卫提兵征讨方浩钰。韩梅虽着急沈灵珊,但知皇命难违,又见夫君陪同爱子一道出征,心里稍安,便率春红、蕊珠连夜为父子两人打点行装,一直忙到夜深。

次日一早,沈清、陈文祺父子两人身穿便装、肩背行囊,雇了一艘小船顺江而下,不多时便到了黄州码头。上岸以后,根据事前的计议,沈清前往黄州卫提调兵马、安排辎重,陈文祺则去黄州府衙门,查问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究竟怎么回事以及此前清剿方家寨的情况。

黄州知府莫仁兴年逾五旬,身材修长而又瘦骨嶙峋,唇下蓄着一绺山羊胡须,在尖尖的下颌映衬下,显得有些许滑稽。

陈文祺向莫仁兴说明了来意,莫仁兴听罢久久没有出声,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陈文祺身上转个不停,脸上似有不豫之色。

“莫非知府大人对此事一无所知?也罢,本将军就不打扰了。”陈文祺虽然涵养甚好,但也有性格,见莫仁兴像对待犯人般审视自己,微感不悦,转身便向外走。

“陈将军请留步、留步……”莫仁兴一见陈文祺要走,连忙起身拦住,半是解释半是致歉地说道:“本府见将军年纪轻轻当此大任,有点惊讶而已,是本府有眼不识金镶玉了,请海涵、海涵。陈将军请坐、请坐。来呀,看茶。”

“茶就不必了,还是请知府大人说说方浩钰的情况吧。”陈文祺回身坐下,淡然说道。

“此人哪,是典型的暴民、暴民。”莫仁兴想都不想,脱口说道。

“啊?何以见得?”

“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这还不算,他竟纠合族人摆起大阵,公然与官府为敌,若非暴民,谁能这样?”莫仁兴慷慨激昂,以问代答。

与“据奏”如出一辙,看来那奏章是此人递上去的。但他缘何不向顶头上司湖广布政使司禀报,却越过行省直接通到朝廷某人呢?陈文祺此时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他要先搞清楚方浩钰究竟是如何“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的,师出不能无名。

“哦?他是如何‘蛊惑愚众’、又是如何‘啸聚山林’?抢了谁**小?滋扰了什么地方?莫大人可否详说一二?”

“这……罄竹难书,罄竹难书啊。待将军将此人捉拿归案、本府严审之后,一定将其罪行昭告于众。”莫仁兴闪烁其词。

陈文祺颇感意外:“莫大人的意思,本将军将方浩钰捉拿后要移交给莫大人审理?”

“难道朝廷不是这个意思?当然啦,若将暴民悉数诛灭,便没有审问的必要了。”莫仁兴依然是以问代答。

“呵呵,好!好!”陈文祺不置可否,“呵呵”一笑,“便请莫大人差遣一人带路,本将军去会会那方浩钰。”

“差遣一人?不,不,本府尽遣兵房人手随将军进山,将军只负责破了那厮的阵型,至于捉拿人犯嘛,就不麻烦将军了,还是交给本府兵房的人去办吧。”

“什么?莫大人请再说一遍。”陈文祺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莫仁兴的意思。

“本府是说,本府兵房所有人马都随将军进山,俟将军破阵之后,便去捉拿人犯归案。”

虽然陈文祺涵养不错,这时也不禁有几分薄怒。此人究竟是狂妄还是无知?本将军堂堂一个御封招讨使,难道是来帮你破阵的?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手上握着什么“王牌”?就算你有什么王牌,难道还能压得住我怀中的圣旨?

陈文祺压住火气对莫仁兴说道:“莫大人,本将军奉旨讨逆,只对皇上负责。莫大人既然要什么人犯,要么你亲自带人前去捉拿,本将军这就回京缴旨;要么本将军率兵招讨,什么人犯就劳烦莫大人上金銮殿向皇上要去。告辞。”说罢抬腿就往外走。

“陈将军请留步、留步。”莫仁兴急忙拉住陈文祺,语气软了下来:“下官词不达意、词不达意,恳请将军海涵、海涵。那方浩钰不仅公然对抗朝廷,而且他还纵子抢夺**,父子尚还负案在身,若不追究他们的罪责、还受害人一个公道,下官如何对得起治下的百姓?恳请将军成全。”

莫仁兴软语相求却并未让步,使陈文祺大感意外。他想了想便模棱两可地说道:“阵未破,说这些为时过早。本将军嫉恶如仇,最见不得有人横行乡里、欺良霸善,如他父子确是劣迹斑斑,定不教他逍遥法外。但是贵府兵房的人,恐怕用不着,莫大人还是留着维持治安为好。”

“也好,也好。”莫仁兴以为陈文祺答应了他的要求,更怕惹恼了陈文祺,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当下将兵房经承叫来,吩咐他带路进山。

黄州府与黄州卫都是在黄州城的同一条街道上,相距不足里许的路程。陈文祺在黄州府没有得到有关方浩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愿就这样盲目的提兵前去征讨。因此他放缓脚步,有意与身边这位姓闻的(刚才听莫仁兴说)兵房经承聊起“家常”。

“闻经承——”

“陈将军,小的承受不起,您还是叫小的文礼吧。”

“闻礼?闻礼而后知礼,知礼而后效行。这名字取得好,是本府蕲水县人氏?”

文礼咧嘴一笑,说道:“蕲水巴河有个闻家湾,闻家是个望族,所以很多人以为我是闻家湾人。其实小的是江西庐陵人,姓氏与闻家湾的闻姓同音不同字,小的是文武的文,并非闻达的闻。”

“江西庐陵?那里可是前朝名相文山先生的家乡啊。难道你与文山先生……”

“文山先生是小人的远祖,小的是他老人家的九世孙。”

“啊,英烈之后,失敬失敬!”陈文祺由衷地说道。

“唉,可惜小的不成大器,倒是愧对先人了。”文礼有点自惭形秽。

“千万不要这样说,这知府兵房经承,肩负一方百姓的平安,也是了不得的。”陈文祺宽慰道。

“咳,‘百万貔貅扫犬羊,家山万里受封疆。男儿若不平强寇,死愧明溪莘七娘’。”文礼摇摇头,以乃祖文天祥的题诗作答。

陈文祺故意说道:“足下虽无机会去边关杀寇,可也在黄州府‘平暴’呀。贵祖若泉下有知,也是很‘欣慰’的吧?”

文礼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二人私下闲聊,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说吧,即便说错什么了,在下只当没听见。”陈文祺鼓励道。

文礼字斟句酌地说道:“大明立国两个甲子,除偶有边患,可说是时和岁稔、国泰民安,哪里有许多‘暴民’?即便有那么几个‘暴民’,那也是官逼民反,而且反的是地方官府,并非朝廷。小的职责所在,难以避免直面那些‘暴民’,然而,在向他们挥舞刀剑的时候,小的每每忐忑愧疚、于心不安哩。”

听了这番直抒胸臆的话,陈文祺认为此人颇有正义感,便直接问道:“难道方浩钰也是如此?”

“方浩钰为人其实不坏,或者说人很侠义、和善。大崎山山高路远,时常有长途跋涉忍饥挨饿的过路客人,只要被他遇见,他都会施以援手。陈将军您说,有这样聚众剪径的‘暴民’么?”说着说着,文礼慢慢没有了顾忌,说话不再模棱两可。

陈文祺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他不是‘滋扰地方’吗?那又是怎么回事?”

“滋扰地方?不错,莫大人在山上骂战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但小的从未听说方浩钰在哪里‘滋扰’过,若真有其事,莫大人还不差兵房的人前去镇压?”

“那——抢夺**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的倒不清楚,莫大人他没有告诉您?”

陈文祺摇摇头,没有回答。莫仁兴对方浩钰的“罪行”语焉不详,文礼则是间接否定。他有一种直觉,这个黄州知府“有问题”。

正沉思中,身后的文礼提醒道:“陈将军,黄州卫到了。”

与爹爹沈清会合后,陈文祺向爹爹介绍了去黄州府的情况,然后说道:

“爹爹,看来我们需要改变一下计划。”

“祺儿你的意思……?”沈清问道。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方浩钰那几个罪名未必属实,我意以招抚为上,何须五千人马来回奔波?不如爹爹就在黄州卫按兵不动,祺儿只身前去方家寨查明情况后再予定夺。”

沈清沉思半晌,说道:“你说的虽有一定道理,但也太过冒险。这样吧,爹爹带一名百户率领本部人马与你一同前去,以防不测。”

陈文祺不便过于坚持,便让黄州卫镇抚使率领大部人马原地待命,让一个名叫冯斌的百户率领属下百余名士兵向方家寨进发。

不久,队伍进入大崎山山脉。眼前的山梁粗犷而冷峻,漫山的针叶松在秋风中摇曳不停却依然翠绿,呈现出一种不屈的凝重;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舒缓飘逸的氤氲山气,如同轻纱帷幔,在西斜的阳光横照下,显得妩媚而娴静。

方家寨坐落在大崎山山谷之中,陡峭的山势形成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一行人马来到大寨跟前,只见寨门紧闭,不闻人声,只有隐约可闻的蝉鸣和鸟唱,毫无开战的征兆。

忽然,一阵急促的锣声从寨内传出,接着有人高喊:“莫仁兴又带人来了,赶快结阵。”紧接着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喝令声,伴着灰尘向空中弥漫,先前的幽静瞬间被喧嚣声打破。

在沈清的示意下,冯斌策马上前,隔着寨门喊道:“里面有人么?”连叫三声之后,只听“吱呀呀”一阵响动,寨门半开,从里面闪出十余个手持刀剑的山民。当先一人,是一个不施粉黛却俊俏无比的中年女子,美目顾盼间,带着淡淡的冰冷和浓浓的敌意。

“你们是谁?此来何意?”那女子冷冰冰、硬生生地连发两问,尽管语气不善,那声音依然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冯斌向陈文祺、沈清两人一指,说道:“这位是朝廷招讨使陈将军,这位是湖广都司佥事沈大人,奉旨……”

陈文祺翻身下马,截住冯斌的话,向那女子一抱拳,说道:“敢问夫人,方浩钰方寨主可在?”

女子一听面红耳赤,含羞带怯地叱道:“谁是‘夫人’?本姑娘还待字闺中哩。”

看这女子年近三十,因此尊她一声夫人,孰料人家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陈文祺不免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在下口不择言,请……请姑娘莫怪。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身后一个壮汉粗声喝道:“不许无理。我们浩玲大小姐的芳名岂是你能打听的?”

话一出口,众人忍俊不禁。女子瞪了他一眼,低声嗔了一句:“豆渣脑壳。”复又转身对陈文祺说道:“不错,本姑娘贱名浩玲。”

“不知姑娘是方浩钰方寨主的何许人也?”陈文祺礼貌地问道。

方浩玲见他态度和善,不似前几次莫仁兴那般杀气腾腾,面色稍霁:“方浩钰是我大哥。”

“原来是方姑娘,幸会。方姑娘,可否请令兄出来一见?”

“我大哥病了,不方便见客,有什么事跟本姑娘说一样。”

“姑娘,事关你们全寨的安危,你当得了这个家?”冯斌一旁插话道。

“当得了当不了,本姑娘自有分寸,不劳阁下提醒。” 方浩玲回呛了一句。接着手指远处百余名兵士说道:“你们带这么多人上山,不就是‘奉旨平暴’么?本姑娘就代表我大哥说一句:随时奉陪。”

“你们这是存心要与朝廷为敌了?” 冯斌喝道。

方浩玲杏眼圆瞪,高声驳道:“我方家寨的人足不出崎山,这叫与朝廷为敌?倒是你们官兵,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到门前,口口声声要铲平山寨、诛灭暴民,这是为何?如硬要说‘为敌’,那是朝廷非要将我方家寨视为敌人。”

“方姑娘口齿伶俐,在下佩服。不过,有人说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难道这是空穴来风?”陈文祺见不着方浩钰,有意将话挑明,欲看方浩玲如何辩解。

谁知方浩玲听此既不惊奇亦不恼怒更不辩解,反而嗤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要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难道不是如此?”

“是与不是,咱小百姓说了能算?别废话了,要打便打,不打请回,本姑娘没兴趣在这儿与你们磨牙。” 方浩玲说罢,向同来的十数人一挥手,“回寨!”

“方姑娘,请留步。”陈文祺急喊。

方浩玲转过身,冷冷地问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方姑娘,听你的口气,分明含着不满。不如说来听听,或许在下可为贵寨化解这场冲突?”

方浩玲“咯咯”一笑,说道:“本姑娘见你比那莫仁兴斯文一点,才与你多啰嗦几句,你以为本姑娘就信了你?自古至今,只见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不见当官的为民请命。这种惺惺作态,尊驾就免了吧。”

“方姑娘,话可不能这样说。官官相护在下不能说没有,但古往今来亦有许多爱民如子的清官廉吏。例如本朝的况钟,勤于政事,忠于职守,除奸革弊,为民办事,深得百姓的爱戴,不是被百姓称为‘况青天’吗?”

方浩玲冷哼一声:“可惜阁下不姓况,也不见得是‘青天’。本姑娘不习惯与官家打交道,失陪。”说完带着一帮人转身朝寨内走去。

“方姑娘,要不,在下与你大哥谈谈?”陈文祺在背后喊道。

方浩玲头也不回,说道:“悉听尊便,只要你有本事进得去。”说完对身后的那些人说道:“‘客人’来了,咱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把寨门打开。”

半掩的寨门“吱呀呀”全部打开,越过寨门,见寨前空地上,旌旗蔽日,数百个身着劲装短靠的山民井然有序地排列,形成一个特别的阵型。

陈文祺让士兵们原地不动,自己与沈清、冯斌骑马来到阵前观看。

早在永乐八年,太宗朱棣得神机枪炮法,并在军队中特置神机营,开启了世界上火器部队的先河,大明军队也成为世界上最早也最为先进的枪炮部队。有了火器之利,当然无坚不摧,那些赖以克敌制胜的古老阵法在火枪、火炮面前不堪一击。因此永乐以后,军中将领渐渐疏于对阵法的关注与研判,这也是阿巴海摆出车悬阵后无人能识的缘故。

但由于火器、**制造极为困难,神机营作为明军的一个兵种,仅仅编制在京城禁卫军三大营中,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地方卫所并无火器部队。

因此,当方家寨摆出阵型之后,即便是正规军队在没有火器的情况下缺乏破阵的能力,更何况知府衙门中的游兵散勇?以故黄州知府莫仁兴率本府兵房的治安兵多次进剿,虽无人伤亡,却也不能越过雷池一步。

三人在阵前来回走了两趟,遂停止观察,退出寨门之外。

沈清虽出身将门,但因爹爹、师父早逝,青少年时以习武练功为主,对阵法并不精通。现在虽然陪同儿子在阵前走了几遭,但眼中只见旌旗、山民,并未看出什么名堂。这时向陈文祺问道:

“祺儿,你可看出这是什么阵型?”

“对呀,陈将军,这是什么阵法?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看的一头雾水。”冯斌紧锁眉头说道。

“爹爹,冯兄,你们看,此阵型状若‘线子筢’(鄂东南一带用来绷撑缠绕纺线的工具,呈8字形状——作者注),名为‘冲轭阵’。此阵呈线形态势,在山地中移动较快,而且在行进中,任何一个方向来的敌人都会同时面临两个侧翼的兵力攻击,因此杀伤力很强,也不容易攻破。”陈文祺在地上边画图形边向沈清和冯斌讲解。

“如此说来,此阵是没法攻破了?” 冯斌有些不安地问道。

“此阵当然也有缺陷。由于阵型比较复杂,阵型发动后,各个环节疏于联络,主持阵型的将领难于指挥,不易形成统一的步调。因此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保证阵脚不乱。也就是说,只有训练有素的步兵才能运用好这种阵型,像这种临时凑合的阵型,要破除并非难事。”

“既然此阵能破,末将这就召集部队,一鼓作气将这个什么‘冲轭阵’给端了。” 冯斌说着站起来,就要率部属攻阵。

“慢。”陈文祺一把拉住他,说道:“我还没说完哩。此阵最大的优势,能同时迎战前、左、右三方来的敌人,属于山地防守阵形。”

“防守阵型?您是说……”冯斌显然没有弄懂陈文祺的意思。

“这就是说,方浩钰摆下这个‘冲轭阵’,只是用于防守他的寨子,并不是用于‘滋扰地方’的。”沈清插话解释道。

冯斌似有所悟,试探着分析道:“陈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说方浩钰‘蛊惑愚众、啸聚山林、抢夺**、滋扰地方’的罪名不实?”

陈文祺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至少有待查实。”

冯斌听罢不以为然,说道:“在下冒昧直言,方浩钰摆阵的目的,虽是拱卫山寨的安全,但与他‘抢夺**、滋扰地方’并不冲突。说不定他见官军前来清剿,才临时龟缩在山寨之中,等官军一退,他照样出去打家劫舍、兴风作浪。”

“冯兄的分析不无道理。所以皇上下旨,命我率兵招讨。若方浩钰果是暴民,势必将他绳之以法、为民除害;若他并非暴民,自然还是招抚为要。无论如何,方家寨的人并非个个罪大恶极,不管方浩钰是否暴民,这阵中的山民多为无辜百姓。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了杀戒。” 陈文祺耐心地说道。

沈清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即便方浩钰真是暴民,能够劝他放下武器、改恶从善,也是功德一件。不过他们似乎对官府成见很深,不愿对话,这却如何是好?”

“爹爹,孩儿想回趟陈家庄。”

“回陈家庄?”沈清不解陈文祺要回陈家庄的用意。

陈文祺蹲下身,拿起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阵型,对沈清说道:“爹爹您看,进入‘冲轭阵’后,这两个侧翼的‘兵士’便会同时对入阵者进行夹击。若不顾对方的生死,自然可以放手一博。但若不想伤及对方同时保证自身的安全,必须要‘恰到好处’地消解两个侧翼的攻势。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要从此阵顺利穿过,以一人之力实难兼顾腹背安全。五叔深谙阵法要领,所以孩儿想请五叔出马,与孩儿一起闯阵。”

沈清与冯斌对望一眼,愧疚地说道:“可惜爹爹不懂阵法,也只好如此了。”

陈文祺见爹爹没有异议,便站起身说道:“事不宜迟,孩儿这便连夜赶回陈家庄,明日午时之前返回。在此期间,请爹爹和冯兄约束好属下,不可轻举妄动。”

得到两人的应承之后,陈文祺扳鞍上马,望山下疾驰而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