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七七

小乙只觉眼前一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可就再不知晓了！

待他再醒之后，竟是身处一间小屋之中，屋子不大，但也暖和，顶上合得严实，应该也是能够遮蔽风雨的了！小乙浑身痛得不行，似乎每个关节都碎裂了一般，小乙欲要起来，更有一阵巨痛，叫他根本无法动弹！小乙平静下来，不再乱动，这样，自己也就不觉得那么痛了！

小乙心里明白，自己一定没死，要是死了，又如何会觉得痛呢！他仔细回想那一场恶战，最后自己看到了剩下的那几位仓惶逃跑，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几人应该也没有再回来，要不，小乙和三泉几乎都失去了战斗能力，其他几位，也不可能挡得住对方！小乙知道，一定是那几个契丹武士救了自己，把自己安顿到了这小屋之中，屋子虽然简陋，但也还算温馨，在此处修养，亦是极好的！哎，小乙也知道自己的伤极重，这一次啊，可是要好好休养一阵才能走了！

小乙觉得有些口干，咽了一口唾沫，略微有些疼痛，不过还是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他微微张开嘴，轻声喊出一句，

“有人么，有人么？”

没有人回应，小乙又喊一声，只是扯动着身子，又是疼得厉害，他也就不再喊了，只是脑子里边思索！

哦对了，童陆和兰羽，他二人又怎样了呢，若是自己没事，是不是他二人也不会有危险呢？毕竟，自己是拼了性命去救下了那些个契丹武士，他们也没道理会对他二人下手。还有，三泉呢，他可是日本人啊，也曾出手杀死过契丹武士，他呢，会不会被他们抓起来，直接杀了头，又或是，关上一辈子呢？

正想着，忽的听着外边有人说笑，那声音可是熟悉！而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有人进得屋内！哦，进来的可是两人，小乙听得他二人对话，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呵，这叫什么事，一个重伤之人，反倒要去关心活蹦乱跳之人！

“哎哟，小乙醒了哟！”

是兰羽在说话，听她语气，还是颇为惊喜的！没错，进来的这二人，正是童陆和兰羽，童陆也瞧见小乙睁开了眼睛，又是呵呵笑起，接着说来，

“哎哟，小乙哥，你这一睡，就是半个月，总算是醒来了哟！”

小乙看他二人，仍是有些模糊，不过，他能够记起他二人模样，这般对比，还是能够确信是他们！小乙听了童陆的话，也是一惊，什么，自己晕死了半个月？这可真是厉害了！小乙问他，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声音很小，那二人也是勉强能够听着，童陆正欲说话，却是让兰羽抢了先，只听她道，

“我听说啊，那日小乙你大杀四方，震天捍地，真是厉害得不成……”

童陆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得了得了，你快去拿些热水来给小乙哥吃点，什么都不晓得，就敢瞎说！”

兰羽大笑，说道，

“好啦，好啦，让你来说，让你来说！”

说完，她转身去了，童陆则是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小乙的身边。他拿手探了探小乙的头，没觉得太热，也是不由得笑起，频频点头。他又学着白青的样子，给小乙把了把脉，摇头晃脑一阵，方才开口说话，

“应该没事了！嗯，小乙哥，你可是发热了十几日呢，直到昨日，方才退了热！我们都怕这热，把你脑子给烧坏掉，嗯，你还认得我们，应该没事，应该没事！”

小乙好难讲出一句，

“别废话，说重点！”

童陆笑呵呵道，

“别急嘛，这不就马上进入正题了么！”

童陆又是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番，方才把手轻轻移开，而后说道，

“那日一战，小乙哥你在昏死之前，大吼一声，把对方剩下的几个吓跑了。而他们走后，也是再未回来！不过，我可听得远处也有厮杀呐喊之声，声势亦是越发的远，也不知他们是否也与那有关！不过，没有回来当然也是好事，咱们这些个，也都安全了！别说，那些个契丹武士，也都极有韧劲，虽然武艺差些，却也是极讲义气的！他们见你和三泉都昏死了过去，也是围到了你们周围，保护你们！呵呵，他们也都虚脱了，但仍要做这事，还是让我颇为感动的！后来，我从跑了出来，他们见着我，亦是一脸的凶相，我与他们讲清楚之后，方才让我靠近你们！我一看，哎哟，你俩这伤，可是重得很呢，于是，连忙吩咐他们做这做那，他们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了，但还是紧持着寻到了疗伤之处，在天亮之前，大夫也赶到了，还好来得及时，要不，小乙哥你怕是很难醒过来了！”

小乙微微笑起，说道，

“我这伤，很重吧？！”

兰羽正好拿着热水靠近过来，听着小乙说话，立时回应，

“哎哟，何止是重呢，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了你的命呢！我和陆陆可是仔细数了，你身上，可是有十来处伤疤！特别是肚子上那一下，听大夫说，若是再偏个半寸，你的小命儿啊，可早就不保了！”

童陆也接话道，

“可不是么，小乙哥，你也真够可以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逞强，与人斗了这般久，我如今对你啊，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兰羽又道，

“是啊，是啊，那么重的伤，痛都痛死了，还能与人打斗，把对方弄死，真是厉害得很呢！”

兰羽手里端着热水，看小乙嘴皮子发干，于是又接着问了一句，

“小乙，你要不要吃点儿热水，我喂你啊？！”

小乙微微闭了闭嘴，觉得好生口渴，可是，还未有回话，兰羽却又道一句，

“我帮你尝尝，看看烫不烫哦！”

兰羽抿了一口，竟是仰起头来，咕噜咕噜，把那一大碗水给吃完了！吃完之后，仍是意犹未尽，不过，她也很快看到小乙，又才不好意思说来，

“哎哟，对不住啊，这水太好吃了，一个没忍住，竟是让我自己个儿给吃完了！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再去取些过来！”

兰羽转身去了，童陆也是无奈摇头，继续说来，

“这女子，还是那样没个正形！对了小乙哥，你现在身子如何，能不能动，大夫说了，你腹部的那伤，可得多动动才行！”

小乙回他，

“痛得厉害，不过，多适应一阵，应该也会好了！陆陆，你刚才说，这地方是那些个契丹武士寻着的？”

童陆点头回他，

“这是当然，小乙哥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若是没有你哇，他们可早就被人杀死了！而且，他们还得知的那些秘密，可是震动了契丹朝野！”

小乙微微侧转过身，童陆过来帮忙，虽然痛极，但比刚醒来之时，也是好了许多！小乙的身上也是出了好些汗，待平缓心率之后，方才又道，

“你说的那秘密，又是？！”

童陆回他，

“可不就是那镇南大王勾结外族，欲要自立为王么！”

小乙大惊，身子又是震，痛得他咬住了牙！小乙急喘了几口气，又才接着说道，

“陆陆，你倒是说清楚一些！”

童陆微微点点头，慢慢说来，

“这个嘛，我也是前两日打听到的！听说，那次萧太后南巡，遭人暗算，心里已经对镇南大王多有猜忌，只因镇南大王根系极深，一时之间动他不得，所以才没有立时对他下手。镇南大王这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萧太后欲要清理掉他，他当然也比谁都要清楚！他当然气不过啊，凭什么我为契丹做了这么多，到时你仅凭猜疑，便要对我下手？呵，既然你不仁，那也就休要怪我不义了！于是，他与外族人勾结，想要自立门户，与那萧太后平起平坐！当然，日本人正是其中之一，虽然离得远，但多一些势力，自是要稳妥一些的！而这事，却是被咱们的误打误撞碰到，那些个契丹武士，本是来抓胖子回去的，却无意之间发现那些个日本人竟是去见过镇南大王，那十二位高手，当然也就不会让他们继续活着了！所以啊，才有了这后边双方大打出手，自相残杀的惨烈局面！”

小乙思索了一阵，又是接着问来，

“你的意思是，镇南大王果真是有谋反之心？”

童陆回他，

“哎，这个，怎么好说呢！你想想看，一个武将，已经做到了位极人臣，还能奢求什么？功高盖主，谁不想要更进一步！再说了，这一次，可是那萧太后先动了手，镇南大王心想，反正横死竖死都是一死，还不如为自己搏上一把！再说了，他手下又还有这许多忠心耿耿之人士，即便推翻不了萧太后，退到某处，做个小小的大王，不再听他人指挥发落，岂不也是自在得很呢？！”

小乙长长出了一口气，又道，

“是啊，正如你所说，若是换作是普通人遇上此事，或许也会这般选择吧！”

童陆坐到了小乙身边，又道，

“呵呵，这个啊，还没完呢，呵，我后来又与更多人打听，把这事情串联在一处，这才差不多看清事实的真相！”

小乙奇道，

“真实的真相？你呀，就别要再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童陆又道，

“哎，小乙哥，我看你刚才醒转过来，还是先歇着吧！”

小乙用足了力气，想要呸他一口，可是，还是没能吐得出去，他气喘两声，又道，

“得了，快讲，你要不讲，我又如何能够好得了呢！”

兰羽又端了碗过来，笑着问了一句，

“热水正烧着呢，要不，咱们先吃点儿酒？”

童陆哭笑不得，回她道，

“我说兰大姑娘，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他刚才醒来，这么重的伤，又怎能吃酒！哎，反正你的酒量大，不如，就替小乙哥先吃了，怎样？！”

兰心歪起头来，思索了片刻，又是咯咯笑出了声，又道，

“对，对，他吃不得，我帮他吃！嘿嘿，小乙，你可要记得我对你的好哟！”

讲完这句，一口把酒吃完，可是比喝水还要容易！吃完酒后，又道一句，

“那我去烧水，等着啊，等着啊！”

她仍是这个样子，可小乙此时看来，却是觉得挺可爱的，那水嘛，吃不吃，也就无所谓啦！

兰羽打断了他二人的对话，直叫小乙想不起刚才要问什么，又听他道，

“哎，刚才讲到哪儿了呢？！”

童陆笑呵呵道，

“得了，得了，我还是把我的猜测，全都告诉你吧！”

小乙轻轻咽了一口唾沫，这个时候极为专注，也是没能感受得到痛了！小乙伸长了耳朵来听，童陆则是轻出一口气，娓娓道来，

“谁都知晓，萧太后对镇南大王已经有了芥蒂，镇南大王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所以，他要反叛，谁都能够理解，是啊，你坐等着别人来弄死你，还不能还手，这又是什么道理呢？不过，事实真就是这样么？呵，怕是不那么简单哟！”

童陆讲到此处，又是停顿了片刻，而后方才又接着道来，

“我与多人了解过，有曾经的镇南大王的手下，有与他没什么关系的普通士兵，当然，还有许多普通百姓！在他们的心中，镇南大王那可是武神一般的存在，有他在，就不会恶魔胆敢前来骚扰！他镇守一方，平息了四周战乱，叫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生育繁衍！他们口中的镇南大王，是那天底下最好的人，说他想要起兵造反，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更有人表示，若是镇南大王想要造反，又怎么会失手，萧太后再精明，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有人表态，若是镇南大王真的反了，他们也是愿意与他一同起义，即便是死，那也绝对不会后悔！当然，这些也是我与另几位兄弟套来的话，我想，多有还是出于真心的！我想了许久，总觉得，这样的人，非是把他逼急了，他是绝对不可能造反，更有，之前听说，他已经被萧太后秘密押送至上京，若是造反之事成立，那这样说法，也就是胡编乱造的了！”

小乙听得有些迷糊，又问，、

“你这个，可是把我给说晕了哟！”

童陆笑笑，又道，

“别急，别急，咱们捋顺了就好了！总之，以我对镇南大王的分析来看，他是不可能会主动作出这反叛之事，而这有所冲突的两种说法，被押送至上京的那个，或许才是真的！而后来，我又听说了别的事，让我想到了，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童陆说到激动之处，亦是站起了身来，而后咽下一口唾沫，把双手背在身后，又才接着讲道，

“那处小山，正是一个天然的头押犯人的监狱，里边关着的犯人，可是不少，大大小小也有个几百来号！我后来仔细斟酌，那日见着的人手，可是极多的哟！这地方虽然重要，但也不可能用上如此重兵把守吧，有个一二百人，那便足已了吧！那日只是咱们见到的，怕是也有个三五百人，更别说在山上未有下来的了！嗯，这里肯定有蹊跷，绝对是有问题的！后来，我就顺着这思路四处调查，总算是让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呵，这真相被层层接开的感觉，还真是痛快啊！”

童陆长出了一口气，又道，

“我打听着，就在咱们到达的前几日，是有那么一队契丹武士过来，奇怪的是，他们竟是住到了那山上去，这个，可真是不同寻常呢，有人说起，是又有好些犯人被关到了此处，所以，上边又是多派了人过来守卫！就只看这小山，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这么多人来了，肯定也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要知道，这人一多，吃喝也是需要更多，在这地方，总不能自给自足吧，所以，也必会在某些地方露出破绽，所以，这些人住到了山上这事，很快就被外人知晓了！我知道，这里边必有问题，所以又想，既是安排了如此多的守卫，那他们要看守之人，又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呢！我啊，越想，越觉不对，是啊，什么人，值得用上这几百上千号人呢？呵，想来想却，莫不是，是那传说中的镇南大王不成？！”

小乙听到此处，心里也是嘭嘭跳个不停，啊，不会吧，这镇南大王，竟会被关押到了此处？！那，若真是如此，那晚又是发生了何事呢，会不会也与他镇南大王有些关系呢？

童陆慢慢闭上眼睛，又是缓缓张开，良久，方才接着道来，

“呵，小乙哥，你也清楚的，那十二个厉害的家伙，可是镇南大王的手下吧！嗯，没错，是他们，他们被人称作十二罗汉，正是镇南大王的十二位亲信，他们每人都有万夫不敌之勇，小乙哥，你一人杀了他们好些个，说实话，还是有些运气成份的，若是真的拉开了架势一对一的话，想要胜得他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乙知道童陆所说都是事实，是啊，那十二人，真是个顶个的高手，若说他们是那十二罗汉，也是不为过的！只是，这十二人，出现在此地，又有什么关系呢？！

童陆歇了歇，又接着道，

“镇南大王最厉害的手下，除了这十二罗汉，还有四大金刚！十二罗汉，咱们也都见过的，至于四大金刚嘛，我想，也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呵呵，小乙哥，你应该还记得吧，那几个人听着远处有人在呼喊，便都发了狠，或许，那喊话之人，便是那四大金刚其中之一吧！小乙哥，你再想想，这十二罗汉，四大金刚同时出现在此地，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小乙咬住了牙，回了一句，

“这一点，足矣证明，镇南大王，就在此地！”

童陆挥了挥手，袖子甩得啪的一声，又听他道，

“没错，没错，正是这般！镇南大王，必然在此！这十二罗汉、四大金刚，那可是绝对不可能对镇南大王有二心的，他们既然同时出现在了此处，必是有他们的原因！当然，联想到之前那山上头押着大人物的猜想，也几乎就能肯定，正是那镇南大王了！而十二罗汉和四大金刚他们的目的，也已经摆在眼前了，没错，他们正是要去劫狱，救出镇南大王！”

小乙深呼吸几口气，没有回话，他的脑子里边可是乱糟糟的一团，很难理得清楚！

童陆又道，

“再联想到那一夜的情形，也就大概能够说得通了！”

童陆再次坐到凳子上边，双手搭在膝盖之上，又才慢慢说来，

“这日本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觉得，还真算作是一个意外吧！那个逃走的家伙，应该也正如那契丹武士所讲，是去见过镇南大王的！那时，镇南大王还是真的镇南大王，乃是一方霸主！他们见面所为何事，我可打听不着，但我从与三泉的说谈之中，也大概能够猜测得到，他去觐见镇南大王，可是吃了一鼻子的灰呢！呵，那家伙城府很深，遇到咱们之后，仍是在想法子摆布圈套，真是可恶得很！三泉和那和尚，是与他一齐去的，三泉说了，那人是想要他们的帮助，所以，答应了会帮他们寻找到胖子的下落！他们一同去见了镇南大王之后，又是一路向东，来到了此地！他们为何会来到这地方呢，呵，能够想象，定是那人得到了胖子的消息了嘛！当然，胖子如此大的体型，很容易被人认出，这个，其实也并不十分难找的！三泉说，他们把海船全都准备好之后，那人方才与他和和尚说起胖子可能就在那山上！三泉二人心中焦急，这就连夜去救人！当然，夜里行动自然也会容易一些，若是换作白日，确实是有所不当的！他二太过心急，当着咱们的面杀掉两个！他们以为，自己的实力极强，想要从那山上把胖子救出来，也不会太难，怎料，那山上，守卫却是比往常多出了数倍，所以，他们的救援行动，很快被人发现，大队人马围攻上来，他三人即便再厉害，那也很难逃脱得了了！这不，结局大家也都知晓的，三个死去其二，实在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