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四八

小乙问他，

“怎么又是这镇南大王，他真的很厉害么？！”

老仙儿回道，

“当然厉害啊，你刚才不是也见着了么，他的骑兵一出现，那可是无人能挡呢！”

小乙回他，

“这个倒也不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毕竟人一多嘛，这气势自是足的！这骑兵要是有空间拉开，实力极强，可若是遇上了天险，又或是城市攻防之战，或许就不那么好使了！”

老仙儿却是不以为然，又道，

“总之，我还得为自己将来考虑，所以啊，经常到契丹人这才疏通关系，免得到时成了亡国之民，那可不大舒服了！”

小乙笑笑，回他，

“所以说，你还是比较看好这契丹人喽！”

老仙儿回答，

“哎，没办法，现在就是这个形势嘛！再说了，大宋周边各国都是虎视眈眈，这前一阵，又有，又有……”

这老仙儿说到此处，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而后朝小乙笑笑，把话给咽了回去！小乙有些好奇，见这周围并无他人，于是又问，

“老仙儿，你到底要说什么，怎的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呢？！”

老仙儿朝着小乙尴尬一笑，回他，

“这个嘛，我自然也是不大好说的嘛！”

小乙心道，这家伙神神秘秘的，而且，刚才讲到外患，莫非，想要提及的，却是那内忧了？！哎哟，这个，难不成，他也知道了那消息，所以，才会带着手下人，到契丹人面前邀功请赏？！

小乙也不明说，只是旁敲侧击来问，

“你刚才说，这大宋周边各国虎视眈眈，最最厉害的，应该就是这契丹了吧！”

老仙儿回话，

“这是当然，不过，西域的各国，那也不是吃素的，打起仗来，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更厉害的是，他们退进能退，你想要还击，呵，还没走到地方，人家可已经退走数百里了，又朝哪里打去！”

小乙笑道，

“哎，老仙儿，你对这天下局势，倒还颇有见解的嘛！那你倒是说说，如今让大宋最为头疼的，又是谁呢，总不会又是这镇南大王吧！”

老仙儿嘴角微微一动，回道，

“这个嘛，可就不好说了！”

小乙笑笑，又问，

“什么叫不好说，如今虽然多方对峙，那也算是相持不下，你一直鼓吹这镇南大王，怎么这个时候又是犹犹豫豫的呢？！”

老仙儿无奈摇头，回道，

“这个嘛，哎，怎么说呢，这个时候，倒还真是有件大事，或许，或许比防着咱们的镇南大王还要要紧！”

小乙满脸的疑惑，问道，

“哦，比这还要紧，这事很重要，连我都不能说？！”

老仙儿轻叹一声，又道，

“哎，这个怎么说才好呢！”

正此时，兰羽骑着马儿，笑呵呵的回来了，一眼见着老仙儿表情有些不大对劲，于是，把骑马到他身边，又把脸给凑了过来，笑呵呵问道，

“老仙儿，你怎么啦，有什么话，不能说给我听呢！”

老仙儿忙道，

“没有，没有，没有！”

一连说了三个没有，这老仙儿还真是怕兰羽对他产生了不好的想法！小乙笑着与兰羽讲说，

“老仙儿关心的可是国之大事，咱们啊，知道了那也没什么用处的嘛！嗯，你刚才跑哪儿玩去了，怎么不见陆陆回来？”

兰羽瞟了老仙儿一眼，嘟囔道，

“神神秘秘的，真是个怪人！哦，你说陆陆啊，他骑马骑得慢，被我落下老远喽！”

兰羽说完，好不得意，小乙笑笑，又道，

“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正说着，又是听得马蹄之声大急，往前一看，呵哟，正是童陆回来了！小乙看他略有些着急，于是骑快一些，迎了上去！童陆掉头回去，与小乙一齐小跑了一段，与老仙儿和兰羽拉开了距离，方才开口与小乙说来，

“小乙哥，我见到罗萨了，这家伙被人抓住，带到军营之中去了！”

小乙大惊，忙问，

“你真的看到了？！”

童陆狠狠点下头来，小乙看得出来，他这次是认真的！其实，小乙也早想过，那罗萨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必然是跟着那些人去了，只不过，没能完全确定而已！

童陆小声回答，

“绕行完这座山，我就见到了那大队人马的尾巴，罗萨被人吊在杆子上，他个子小，身上穿着女人的衣裳，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小乙又问，

“兰羽也见着了？怎的没听她说起呢？！”

童陆回答，

“她与我比谁跑得快，怕是没来得急好好看吧！小乙哥，快想想，咱们现在又要怎么办才好，要去救他么？！”

小乙回答，

“他可是被抓到军营去啦，咱们这几个人，怕是很难救得出他吧！”

童陆轻叹一声，回道，

“这家伙，倒也不是很讨厌，就这么被人欺负，我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呢！”

小乙也道，

“是啊，只不过，他本就是想要去通报消息，这样，岂不真的遂了他的愿了么！不过，想要成就好事，想来也会遭受一些辛苦才行，希望他一切好运吧！”

童陆又问一句，

“那咱们，就真的不再管他了？！”

小乙回答，

“这个，要不，咱们先远远的跟上，若是有机会，再出手相救！呵，没准啊，人家到时风光无限，根本就不想走了呢！”

兰羽突然骑马赶了上来，开口便问，

“哎，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童陆笑笑，看那老仙儿也过来了，于是只道，

“没什么，只是说些闲话罢了！”

兰羽眯起了眼来看向小乙二人，又道一句，

“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说，快说！”

她可是出手了，一把过来，就想要抓住童陆的胳膊，童陆一点儿不防，竟是被她拉得差点儿摔下马背！童陆赶紧稳住身子，而后一抬手，把兰羽那手挡开，骑上了马儿，飞快跑走，口里还留下了一句，

“你这家伙，这么爱动手，还真不像个女的！”

童陆一溜烟跑开，兰羽气不过，又是大吼一声，

“你怎么说话呢，给我站住，站住！”

兰羽也骑马跟了上去，她跑得更快，想来追上童陆，也只是时间问题！小乙倒也没去追他们，老仙儿却是慢慢摸到了小乙身边，问道，

“小乙，他们又跑哪儿去了？！”

小乙回他，

“去前边探探路罢了！”

不多时，童陆飞奔回来，开口便喊，

“小乙哥，不好啦，兰羽她，兰羽她去追那些个骑兵啦！”

小乙一听，身子也是一晃，马儿也似感受到了小乙情绪变化，不住打着响鼻，很是不安！小乙问道，

“她这又是干嘛去啦！”

童陆回答，

“救人去啦，还能干嘛！快，咱们快去把她拦截下来！”

老仙儿听得一脸懵，弱弱问来，

“兰羽姑娘？救，救人去了？！”

童陆回他，

“老仙儿啊，你，哎，算了，不麻烦你啦！小乙哥，快走，快走！”

小乙童陆一齐飞奔起来，真别说，这马儿看上去不怎样，可若真的配合得好，其实也不算慢的！所以啊，老仙儿输给兰羽，其实也并不十分意外的！老仙儿愣在当场，他可不敢去追，即便是为了兰羽！从这点上看来，他对兰羽，或许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罢了！小乙二人很快跑远，当然，没见老仙儿追来！

二人绕过了山谷，前方可是一片开阔之地，草地已然发黄，阳光又极刺眼，叫人看不清前方事物！略微调整之后，方才看了个清楚，哦，已经见不着那骑兵了，兰羽骑着她那劣马，已经跑得远了！在这一片淡黄之中，她就似个小小的蚂蚁，不断向着她的目标前行，她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渺小，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却是能与那天上的太阳相提并论！小乙忽的觉得自己或者真是太过无情，反倒是像兰羽这般真性情，才是这事间最美好的存在！兰羽，她能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罗萨只身前去求援，那小乙，自然也不可能将她抛弃，他心一横，这一次，就和她任性一次吧！

小乙二人骑得挺快，但是，相比之下，仍是与兰羽有些差距，所以，一番努力之下，双方之间的差距，可是又被拉开了许多！小乙只好大声叫喊，希望她能听着，

“兰羽，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啊！”

童陆也是扯起了嗓子大声叫喊，只是，二人叫唤之声，却仍是未能把兰羽给叫停下来！兰羽仍是跑得起风，头发也被这风给梳理得相当顺溜！

小乙转而又与童陆讲道，

“陆陆，你还是去请老仙儿帮帮忙，无论如何，他对这地方，也还是要比咱们熟悉许多，有他的帮忙，自然也是好的！我去找兰羽，绝对不会叫对方伤到她！”

童陆立时领会到他的意思，只不过，他似乎也不大喜欢老仙儿，略微有些勉强，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小乙，回他道，

“好，我这就去，小乙哥，一切小心！”

童陆回去了，小乙则是一人前往，努力朝前追赶，他这个时候，倒是希望那马儿是真的差劲，跑一阵子，就累得趴起，再起不得身！只是，兰羽身上仍有魔力，让这马儿丝毫不觉疲累！呵，你能想象得到？它竟是又把速度提快了一些！

又跑一阵，小乙听得身后马蹄之声又起，而且越发的近了，回头一看，呵，竟是那老仙儿！啧啧，在这大道之上，此等好马自是能够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老仙儿的骑术也是不错，凭借着马儿脚力，迅速赶上了小乙！他大声叫唤起来，

“小乙，骑我这马，才能有希望赶得上她！”

小乙再看，童陆已经被落得老远了，呵，这马儿，确实是好马啊！小乙也没多想，立时回了他的话，

“多谢你老仙儿，来日再请你吃酒！”

老仙儿的马儿已经与小乙的并肩齐行，小乙身形一转，稍一用力，从他的马上，轻轻跃至了老仙儿的身后，骑稳之后，小乙方才抓起老仙儿，往自己刚才骑的马儿扔了过去。只听得老仙儿哇哇叫唤起来，他本以为要摔倒在地上，怎知那马儿竟是能通人性，将他接住之后，方才把速度减了下来！老仙儿趴在马上，又是大喊了一声，

“小乙，一定要保护好兰羽姑娘啊！”

小乙听得他说这句，也是越发的小声了，呵，这马儿，可真是神俊，有了它，那兰羽再厉害，小乙也有自信能够追得上她！小乙未有多言，只是把手伸长，挥动起来！再看童陆，他追上了老仙儿，他们再一齐慢慢跟来！

小乙骑上了这匹俊马，果真是如鱼得水啊，骑得那叫一个痛快！又行了一阵，小乙也是看得明白，那兰羽的身影，可是越发的清楚了，呵，没错，他正是一点一点的追上了她！可是，他也笑不起来，只因他在靠近兰羽的同时，兰羽却也在不断的靠近那些个骑兵！小乙注意到，那些个骑兵，似乎早已发现了兰羽，这个时候，却是有那二三十位停下了脚步，慢慢回退了过来！不好，若是兰羽此时过去，多有就会起了冲突，自己又还未到达，以这兰羽的性子，多半是要吃大亏了！

小乙又是大喊一声，

“兰羽，你给我停下，停下！”

兰羽仍然未停，又过不多时，她离那些个骑兵，已经十分近了，小乙心头噗噗直跳，他竟也听到了对方的喊话！没错，对方是在对兰羽叫嚷，可是，小乙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对方的语气态度可不是太好，兰羽此时过去，绝对得不到好处！

小乙又喊一声，

“兰羽，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小乙都不知怎么叫她才好了，他有些慌乱，只因见到对方数十人，个个都拔出了弯刀！小乙也是近距离感受过此等威势的，可那兰羽，却仍是不怕，还是继续往前冲！小乙心道，若真打起来的话，那可不好办了，这地方一看就没什么可躲的地方，要想躲起来，那可不就只能跑到老远的山中么，自己对此地又不熟悉，即便能藏，多有也是藏不了太长时间的！小乙摇了摇脑袋，不敢再想这些，这个时候，他只盼自己能够长出翅膀，在兰羽冲入对方阵中之前，将她拦下，避免发生更大的冲突！

兰羽离对方，也只十来丈远了，对于这马儿来说，转眼就到跟前，小乙知道，已经没办法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希望对方慢些动手，又或是看在兰羽是个女子的份上，莫要对她下手！正想着，兰羽的突然从那马背之上飞了下来，再看那马儿，一双前腿，也已经被削落到了地上！那马儿撕心裂肺的狂嚎起来，又是在地面之上重重的弹了几下，方才停了下来！它失了两只前腿，欲要爬起，却也是不能了！

再看兰羽，这一下直飞出去，扑倒在地上，又是向前滑了好远出去，方才停了下来！地上多有尘土，兰羽也是被这尘土沾染了一身！她几乎就是扑到了对方面前，给对方来了一个五体投地！而那几十位，也都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这个叫嚷一句，那个狂嚎一声，实在得意得很呢！有一人向前走出，来到兰羽的面前，冲她说了好些话，可是，兰羽仍是一动未动，也不知有没有听着！小乙心头咯噔一下，这兰羽，难不成是摔得昏死过去了么？！

小乙看那家伙慢慢弯下腰去，那弯刀也是抵到了兰羽头上，他大吼一声，又是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喂，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小乙也到了刚才兰羽倒下的地方，他眼中一晃，见着了离地一尺多高的那一丝血色！哎哟，这是一条极细的铁丝，马儿飞奔过来，速度也是奇快，被这东西削断了腿，那也能够理解的了！小乙哪敢大意，双腿一夹，手上的缰绳往上一提，那马儿也是很精明，与小乙配合得十分默契，在那最后的关头一跃而起，轻轻巧巧跃了过去！对方一见小乙过来，也是连连呼喊，那刀也是抡得老圆，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牙齿咯吱直响，似是要把小乙给咬来吃掉那般！

小乙一提缰绳，脚尖在马背之上轻点一下，直飞了出去，而那马儿，却是如他所愿，前腿一弯，在最短的距离之内，停了下来！

小乙这一下飞得可是老远，当然，他也没有太过，只落到了兰羽身后不远处，没有对对方构成太大威胁！小乙双手伸出，在前方比划，以示自己绝无恶意，而后笑着与对方解释，

“各位各位，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妹妹，她爱疯爱玩儿，惊到了诸位，我在这儿向你们赔礼了，赔礼了啊！”

小乙态度倒是不错，对方的脸上，也没之前那般难看了！当然，他们都是高傲之人，眼前只有这一男一女二人，他们自然也不会真把二人放在眼里！小乙真不知他们有没有听懂，但是，他们的刀，也没转得那么厉害了，应该也是放松下来了！小乙心中大喜，又道一句，

“我这就带着妹妹回去，对不住，对不住！”

小乙试探着往前一步，双手指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兰羽！兰羽前边那位，直立起身来，向着小乙歪了歪嘴，竟是问出一句，

“宋人？”

这人说话不些不清不楚，只不过，他是契丹人，能讲小乙听得懂的话，已是实属不易，就莫要再要求这许多了！小乙一愣，又是笑着摇起了头，而后回他话道，

“不，不，大理人，大理人！”

小乙看不清他们对宋人的态度，所以，并未如实回答，他想，这契丹和大理，相隔何止千里，应该也是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所以，对他们说是大理人，应该最为稳妥！其实啊，也不为过的，毕竟小乙是在大理长大的，无论怎样，也能算作是半个大理人嘛！至于兰羽嘛，她应该也不会是宋人，具体来自何处，这个时候，也是由不得她了！

那人一听小乙回答，也很是惊奇，他把弯刀别在腰间，这下，这可真是一个好现象！他又问一句，

“大理，我听过大理，好地方，好地方啊，那里是不是一年到头，都有美丽的鲜花啊？！”

呵，这人还真不错，竟是听过大理，而且，似乎还对大理颇为向往！小乙急忙回他，

“哎哟老哥，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佩服佩服！”

那人双手叉腰，又左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一见他这般模样，也都乐了起来，这下好了，他们都把刀给收回，小乙二人，应该也算是安全了吧！小乙抱住了拳头，弯腰又施一礼，而后一指指向兰羽，问道，

“大哥，我可以把妹妹带走了么？！”

对方又是思索了片刻，方才点下了头来，而后回道，

“嗯，带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一个乱跑了！”

小乙不住点头，回道，

“明白了，明白了，多谢大哥，大哥们，我这就带她回去，好生管教！多谢，多谢！”

小乙边说话，一边也在观察他们，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那体型，可是相当的魁梧，别看他们稍显得胖些，但是，要论力气，那可是厉害得紧呢！小乙又想起那拒马河边驻扎着的宋军，相比之下，还真是逊色了太多了！这时，小乙还真有些同意那老仙儿的看法了，这双方若真的打起来，那宋军，几乎是没有什么胜算的！即便能够靠着天险城池之类坚持一阵，可长久下去，仍然只有输的份！哎，小乙只盼，大家都能极力克制，莫要发生战争，那样可不就最好？！所以啊，那个罗萨，要是有可能，还是得把他寻着，死死给按住，不要再让他起来才行！

小乙慢慢往前一步，伸手出去，一把揪住了兰羽的衣裳，兰羽仍然昏厥，未有一点儿反应！小乙轻轻拉起她的上半身，笑着问上一句，

“哎，还不快些给大哥们道歉！”

兰羽未有动弹，小乙手上一放一收，兰羽的身子也似是在向对方鞠躬，对方一见，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小乙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最后与对方再讲一句，

“多谢各位，那我们就回去了哟！”

小乙手上使力，直把兰羽给揪了起来！他朝对而几十位笑笑，转身便要带兰羽走！可是，这第一步还未迈开，兰羽的身子却是一动，紧接着，便听着了对方撕心裂肺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