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〇八

龙霸天一愣神，很快喜笑颜开，把酒递了过去，

“来来，吃酒，吃酒！”

瑶儿并未伸手来接，回道，

“得，今日带着孩子不大方便，酒就不吃了！”

龙霸天嘿嘿干笑两声，又把酒拿了回去。这时也就没什么可顾忌了，几人大口吃起酒来！

小乙问道，

“霸天大哥，你们今日可是为了这些个山贼而来？！”

小乙看得明白，他们可不像是路过的，而是专门来寻山贼的，目的当然也很明确，就是要剿灭！可是，己方占了极大的优势，却又没有继续追击，一鼓作气将对方除尽，可是让小乙有些看不懂了！

龙霸天笑着回他，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么？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正是为此而来！不过，来除恶的，可不止我们这一队，我们点到即止，让别的兄弟也能施展施展身手嘛！”

小乙笑道，

“这倒真是不错！”

龙霸天也吃了一大口酒，又道，

“可不是么，他们在此地横行多年，官府也是多次清剿，却始终没有太好的效果！这一次呢，官府也是下了大决心，必要一次将他们铲除，所以，也是计划了好长时间！我们分开六组，从不同的方向围堵，我们这儿，算是打了头阵，一路过来，马不停歇，不待对方反应，便打了起来！嘿嘿，我们自是占到了大便宜，不过，这些个山贼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也是伤了子些个兄弟呢！小乙兄弟，你们二人出手相帮，也是让我们少受许多损失！”

龙霸天身后的那些位，自行治着伤，看来也都老手了。小乙又问，

“霸天大哥，你身后这些位，我可大都不认得哟！”

龙霸天小声回话，

“当然，他们都是官兵，我的兄弟些，分开到每个队伍，为他们带路，出谋划策！”

童陆也要吃酒，吃下一大口，笑出声来，

“霸天大哥，你这酒不离身，身子可是好各很呢！”

小乙几人都知他是个好酒之人，没想，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也带着酒，呵，这酒瘾可是真的大呢！

龙霸天笑呵呵回道，

“家里有个母老虎，平日在家，可是不敢吃呢，所以，出来总想着多吃一些，嘿嘿，见笑，见笑！”

龙霸天又拿了酒过来，咕呼咕咚灌了几大口，呵呵，可真是太馋了！

小乙问他，

“霸天大哥，你又为何会与官府的人混到一处呢？！”

龙霸天略有犹豫，不过还是回了话，道，

“哎，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凭手艺吃饭，这行情不景气，可不连饭都没的吃了么！东京城是好，可是，竟争也是相当激烈，初时还好，到后来，真就没太多活干了！最后啊，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没办法，还要养活这许多人，也就只能另谋出路了！”

小乙也明白他的难处，是啊，当年红火之时，那可是威风得很，一旦没人看你了，可不就如那丧家之犬了么！还有，当年养成的大手大脚的习惯，可是不容易改得过来，再这般下去，这一伙人，也就只有散场一个结果了，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小乙笑道，

“不过，现在挣的，比起以前，可是差了不少了吧！”

龙霸天回道，

“确实是少太多了，不过，养家糊口，也是够的！还有一点儿好处，咱们做多少拿多少钱，不用再去巴结这个，讨好那个，反倒觉得轻松许多！”

龙霸天讲完这话，又反问几人，

“哎，那你们这些日子又做了些什么事，为何又在这儿出现呢？！”

小乙回他，

“那日遇到了叛军，混战之中，也是受了伤，于是，在桃花谷中静心休养。直到前不久，方才出了谷，刚到此处，便遇到了你们，咱们也当真有缘！”

龙霸天呵呵笑起，又道，

“呵，一线天阻击叛军？没想，这样的壮举也有小乙兄弟的参与，啧啧，真是厉害了！来来，咱们可得再多吃一些才行！”

龙霸天又把酒给递了过来，小乙也没犹豫，又是好大几口！

龙霸天又问，

“那你们接下来又要去向何处，若是没甚紧要，不如与我一同回家，咱们也能好好聚聚！”

童陆呵呵直乐，问他，

“霸天大哥，你不是说家中有个母老虎么，嘿嘿，又怎敢带我们回去呢！”

龙霸天这时倒是男人起来，拍着胸脯道，

“就她？我说一，她又哪里敢说二！我的朋友到访，她不得毕恭毕敬好好伺候着！”

几人瞧他这模样，也都咧嘴笑得开心，这家伙现在这般表现，到时回到家中，还不知道会怂成什么样儿！

小乙回他，

“不去劳烦霸天大哥和嫂子了，我们已经定决定前往幽州找人，也就不再耽搁了！”

龙霸天一惊，问道，

“哎，干嘛去那儿啊，如今大宋与契丹国不大对付，边境多有摩擦，而且，我可听说契丹国到处都在搜查叛乱，此时过去，可是相当的危险呢！”

小乙问他，

“哎，霸天大哥，看你还挺了解的，不知能不能寻到些门路？！”

龙霸天摇头回道，

“这个嘛，我可完全是无能为力了！我也只能多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得上忙！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些日子，尽量别要去在那边！”

童陆接着问他，

“霸天大哥，你可知道老仙儿？”

龙霸天一愣神，后又突然在自己腿上拍了一下，这一下拍得可是不轻，打得好生响亮，

“哎呦，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小子，常年混迹于两国之间，找着他，定能想出办法来！嗯，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他，很快就会有答复了！”

龙霸天说完这话，又是停了下来，抠抠脑皮，又道，

“哎，你们怎么知道老仙儿的，也是想要找服帮忙么？！”

童陆笑着摆头，回他，

“不，不，我们昨日刚遇到过他，他也与我们说过，要是有需要，便去寻他，不过，这个时候，我们又去哪里寻他呢！”

龙霸天道，

“没关系，这事啊，就交到我身上，一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着他，他要办不好，我也绝不会饶过了他！”

龙霸天又是挨个让吃酒，辜炎很快就红了脸，模样相当的可爱！小然见他如此，也是哈哈大笑不止，他伸手去够那酒囊，也想吃上一口，瑶儿一把抱住，才没让他得手！这一举动，也是把众人逗乐，气氛立时欢乐起来！

龙霸天吃了好些，可仍是面不改色，这大块头的酒量，还真不在小乙之下呢！这两袋酒很快吃完，他回头又给拿了两袋过来，真是个要命的家伙！

小乙问他，

“霸天大哥，你们这便无事了么，别要吃酒耽误了正事才好！”

龙霸天回道，

“放心吧，即便我醉的，还有我的那些个兄弟守着呢，出不了什么乱子！更何况，我可是不容易吃醉的呢！哈哈，来来，莫要再想这许多，咱们吃个痛快才是！”

既是如此，那小乙也只能陪他了，这还未到正午便吃这许多酒，也真是够奇怪的！

一边吃着酒，一边聊着，小乙脑袋里边突然想起一事，这龙霸天也不是外人，于是向他打听打听消失，

“霸天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事，吕麦，那个贩卖女孩的家伙，你这些日子，也没少在江湖之中走动，有没有听过他的消息呢？！”

小乙对于此事，一直是耿耿于怀的，这事办得不好，更有，他竟是把它给忘得一干干净，若非昨日童陆提及，他还真就想不起来了呢！还有，自己很快就要去到幽州，这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成！现在也是一点儿线索也无，真不知又该怎么做才好！

龙霸天听得这一句，表情放松，似乎根本不是个事，又听他道来，

"小乙兄弟，这事嘛，可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小乙奇道，

"霸天大哥，为何这般说来？！"

龙霸天回他，

"哎，你忘了当日沈沐阳答应过你的，要帮你找寻他的下落了么！她虽然人死了，但既是她亲自应承过的，自然会有人跟进处理的了！这事我正巧知晓，那吕麦带着女娃娃们躲到了东京城中，后来被一位神捕查探到，他没办法，也只有放弃了女娃娃，自己逃命去了！"

童陆又道，

"哎，所以说，那吕麦没被抓住了，啧啧，让这家伙逃走，以后也不知还会有多少姑娘遭他毒手！"

龙霸天回道，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家伙实在太过狡猾，大家也都尽了力了！"

童陆想了想，重重点下头来，又道，

"霸天大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能把他给找出来！"

龙霸天回道，

"这个你们该是没有听过的，此人姓刘，好像单名一个言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厉害得紧呢！"

小乙口中念叨，

"刘言，刘言？！"

童陆一拍脑袋，又道，

"小乙哥，莫不是那莲儿的哥哥，咱们在广州城外遇着的刘兄么！"

姓刘，又是神捕，哎，还真有可能是他呢！而且，他为了寻找他的妹妹，早就辞了官，如今寻到了东京城，也是极有可能的！

龙霸天道，

"此人好像并不经常露面，所以，我们也是只说而已！哎，对了，这家伙倒是神通方大，刚来京城，可就被委以重任，想来他也是大有来头的！"

小乙又道，

"此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他能够破获此案，也是在情理之中！真好，真好，我这一桩心事，总算是有了着落！"

龙霸天大笑，回道，

"既是如此，那还犹豫什么，吃酒，吃酒啊，哈哈，哈哈！"

又要吃酒，这家伙除了酒之外，似乎就想不起别的什么了！几人这一顿吃啊，那两只酒囊，可又是见了底了！龙霸天还欲去取，总算还是被小乙劝住了，

"霸天大哥，今日差不多了，咱们来日再聚！"

龙霸天有些郁闷，不过还是点下了头来，又补充道，

"这一场作罢，不过，你们得与我一齐回到府上，然后再来一醉方休！"

小乙无奈摇摇头，回他，

"这个，这个就算了吧！"

童陆忽又道来，

"小乙哥，霸天大哥都这样说了，咱们要是再多推让，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依我看，咱们就与霸天大哥一齐回去吧！正好，那边肯定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咱们带着小然一起去看看，也能让他多长长见识不是！"

这家伙想要到处玩耍，竟是扯上了小然，真是连脸面都没了！童陆笑呵呵朝小然挤了挤眼睛，小然也是极为配合的拍起手来！童陆很是得意，又道，

"还有，还有，霸天大哥不是说了么，这北方可是不太平，咱们还带着个孩子，多有不便！咱们去到霸天大哥府上，等着那老仙儿的消息，不行再多花点儿银子，要他把一切都打理好后，咱们再去也是不迟！再有，若那老仙是真有本事的，即便小二黑他们换了地方，他也必能将其再找出来，嘿嘿，所以嘛，咱们还是莫要那么着急才是！"

真别说，这话倒是有些道理的，小乙虽然想要忙治好瑶儿的伤，但确实是多有风险，或许再等上一等，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乙问瑶儿，道，

"臭娘们，你怎么看？！"

瑶儿想都没想，便回了他，

"小然想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至于我的伤心，没什么要紧，反正已经忍受了这么长时间，多一阵子，也是没所谓的！"

辜炎自然也是没有别的去处，他没什么想法，当然，他也是舍不得小然的，所以，小然去哪儿，他也去哪，这样，大家应该是没什么异议的！去到龙霸天那儿，好吃好喝伺候着，多安逸啊！

小乙无奈笑笑，终于还是点下了头来，回龙霸天话，道，

"好啦，那便去你那儿待上几日吧！"

龙霸天乐得合不拢嘴，又道，

"这不得了，哈哈，我一定会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

龙霸天大笑，实在忍不了，又去拿了些酒过来！

"对不住啊，今日可能要在此处待到天黑才能走，就委屈大家一下喽！嘿嘿，好在我这酒带了不少，省着点吃，也应该是够咱们吃的了！哈哈，来来，别客气，别客气啊！"

后来听龙霸天讲，这一次行动，大家也都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一鼓作气将这些山贼清除干净，绝不能再留后患，所以，他们守在这地方，也是防止对方又从此处杀回来!这个时候，那些山贼定然很不好受，无论去哪儿，都会有人在等着他们,想要逃得出去，可是太难太难！几人此时难得闲下来，吃些酒水，倒是惬意得很呢!

辜炎不善饮酒，很快就醉倒下去，呼呼之声大起，乐得小然拍手不停！小然跑了过去，拿细草捅到他的鼻孔之中，辜炎大大打了个喷嚏，连抽几下，又是睡了过去，乐得小然哈哈大笑，不断在这地上翻滚！小乙此时满心欢喜，却又有些许妒忌，他想，小然若是能够这样对自己，那自己可不是睡着都能笑醒么！想着想着，也是不由得笑声来，当然，那酒亦是没少吃的！

过不多时，与龙霸天一同来的那些位，除了几人留下之外，其余人等，全都骑马散去，不用想，应该也是去帮忙去了，那些个山贼，今日可是在劫难逃了！龙霸天没有去，看来他在这一群人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这样看来，其实了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混口饭叫而已！或许，他还有更高的身份，只是没有与众人讲说罢了！

龙霸天眉飞色舞的与众人说着他当年的趣事，还别说，讲得还真是不错！时间过得也是极快，转眼之间，可就到了傍晚时分了！还好有这树叶档着，这才不至于被那太阳给晒蔫了！又是听得一阵马蹄声起，远远的，又是起了掀起了不少尘土！

龙霸天欢欢喜起身，不过，这酒吃得有些多了，走路也是不稳，东倒西歪过去，大声问来，

"怎么样，都结束了么？！"

他虽是大声吼着，可对方离得仍是挺远，又是如何能够听着，待到对方真有了回应，他可已经反复讲了二十来遍了！这龙霸天也真是可爱，一连问出这么多次，每次再讲，也都不带任何情绪，就似刚讲了一遍似的！他身边不远的几个小兄弟，也都笑了，朝他扔起了石头！

不过，那些个马儿的脚力也是极强，没用多少时间，也已经到了跟前，他们也回了几次，龙霸天这才听得真切，

"结束啦，结束啦，完美，完美！"

龙霸天的兄弟几个大声欢呼，龙霸天又是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止!酒吃得太多，不由得打大一个酒嗝，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龙霸天又与那些个说笑一阵，方才又摇摇晃晃往小乙这边过来，开口便道，

"今日大获全胜，可得好好吃酒庆祝一翻才是！"

小乙也是有些迷糊的，不过吃得较之龙霸天少了许多，相对而言，还是要清醒一些！小乙笑呵呵道，

"带来的酒，可是都被咱们吃完了吧！"

龙霸天四下检查，终于想起，在不久之前，最后一个酒囊的酒已经被他吃了个干净，这才无奈摇头，而后回话，道，

"我这记性，真是！走，走，咱们回去，接着喝，接着喝！"

辜炎睡了一日，终于醒来，一听到龙霸天说喝酒，也是抬起了手来，隔空比划了一下，说道，

"来，来吃酒，吃酒！"

他用手指比划成一个酒杯模样，送到了嘴边，撅起嘴来，吃下了这一口！呵呵，吃完之后，竟是又醉倒了下去！哈哈，这辜炎实在有趣，只喝那空气，也能把自己吃醉，真是没谁了!

小乙站起身来，与几人说话，

"走吧，咱们也该收拾收拾，跟着霸天大哥一同回了！"

童陆这时倒是勤快，主动帮起忙来，把马车稍稍收拾一翻，而后与小乙一齐，将辜炎抬到了马车之上。辜炎适应能力不错，睡到车里，那呼噜声又是大起，这样看来，或许是要睡到第二日天明了！

龙霸天也被小乙架到了车上，他对着辜炎，又是一阵劝酒，在自己吃下几杯空气之后，倒在了辜炎身边，终于醉倒了下去!小乙见此一幕，心里其实也是挺感动的，他与龙霸天，也并非那亲密无间的交情，可是，他一见到小乙，可是完全没有任何芥蒂，他信任小乙，对小乙十分敬重，所以，他把自己给灌醉了！看着龙霸天抱着辜炎睡到一处，小乙也是会心一笑！

龙霸天早就吩咐过了，不用他讲，另外就有来，引领着他们往龙霸天家中赶去!马车行得不快，当然也是稳当起见，毕竟这里边还睡着两个醉汉！小乙见着，还有个十来位，跟着，亦该也是要护得几人周全!呵呵，这龙霸天，即便是醉了，也还能想到这点，实在不简单呢！

行了一阵，那月儿出来，大地之上一片银色，美得不成样子！当然，有了这月光，夜里行路，也是方便得紧！小乙抬头看那月儿，已经有了一小半，离那月圆之时，也是不远了！那月光洒在小乙身上，他竟是觉得有些暖意，真是好不新奇！

再过不久，便听到了水声，那水声越发的大了起来，小乙问话，另一人答是即将到达黄河岸边！果真，很快到了岸边，那处已有数只船儿等候!天上的月儿静好，水里的倒影，却是被浪花撕扯成了碎片！

车停下来，众人准备上船。瑶儿抱着熟睡的小然，另几位壮汉架起了龙霸天和辜炎，待他们都安顿好之后，小乙与童陆方才上了船来！

这可不是小乙他们第一次在黄河之中行船，所以，每人都并不十分激动！滚滚黄河之水，不断发出怒嚎之声，可是，小乙的心，却是依然那般平静!

风浪不小，但也没能威胁到众人，上得岸来，小乙回头一看，心中却反倒是空落落的，也不知遗漏了什么东西！

小乙驻足良久，忽的，又是听着一声言语，让他本来平静的心，再次翻腾了起来！呵，那一声，却又是如此的简单，

"多谢船家，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