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五九

是小乙的棍子，它急速飞行，似是一道黑光那般！拓跋将军身上多处伤口，同时与多人交战，已然力不从心了！他下意识的往这方一看，一手忽的往后揽去，扯着身后那位往侧方闪开！二人也算及时让开，否则，可不就要与前方那两人一样，被那道黑光穿个透心凉！

那黑光直戳到了石青块中，上边串起了两个人，他们被瞬间穿透身子，并未立时死去，还在不住挣扎！当然，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是把周围几人吓到，纷纷回头看去，拓跋将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机会，他往前冲了出去，来到被串起的二人身后，握住长棍后端，猛的往前一扯，那长棍又是从他们身子之中迅速撤走，这一去一回，那二人总算扑倒在地，死得像些样子了！

拓跋将军得了小乙的长棍，立时手腕翻转，往侧方划了过去，一人拿刀来挡，谁曾想，那刀刚碰到枪头，便断裂开来！那人一脸的惊恐，突然，头再稳不住，竟是从他肩膀之上掉落了下去！血水喷起丈高，就似个喷泉那般！

小乙的武器，瞬间就杀了三人，可是把对方吓得不轻！要知道，拓跋将军他们奋战许久，也没杀掉几人，他们猛的得此神器，立是变得无比强大！

对方一见势头不对，自然也不敢立时上前应战！拓跋将军连出几招，逼退皇上与他身边围攻之人，寻方稍稍后退，二人总算是有了喘息机会！

拓跋将军大喊一声，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小乙心中大喜，果然有这神兵相助，拓跋将军便似天神下凡那般！虽然看他动作简单，没有太多花哨招数，可它却又是恰到好处，每每都能刺到对方软肋！有此神兵，对方之前以多敌二建立起来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再看皇上这边，拓跋将军打得风生水起，他自然也轻松了许多！毕竟岁月不饶人，皇上喘息不止，动作也是稍稍有些变形，不过，拓跋将军助他有了些喘息时机，他稍歇片刻，喘匀了气，可不就又能耍了进来了么！嗯，果真是不简单，若是换作三十年前，也定是没这般困难！

小乙大喜，握了握拳头，已经有了些力气，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武器，再多坚持一阵，没有什么问题，这样也好，也算是小乙出了力了！等自己完全恢复之后，加入他们，又可吸引更多敌人，这样一来，也能多些胜算！虽然，这胜算不大，但也比只他二人强些！小乙当然相信，还会有人大军来援，否则，毒神也不会对他说，他们也要赶这时间！对，对，只要再多坚持一阵，必然就能赢下这局！

小乙手握毒神留下的那小小布包，放在鼻尖，里边东西很臭，但隐隐约约，却又似乎还有些香气，当真神奇！这布包已经多有磨损，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这毒神拿这老特件装这解药，也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讲究！

那雪又大了许多，已然如那鹅毛一般，三下两下，便把除了那着火的大殿之外的一切都染上一层白色！小乙眼前开始花白，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小乙心道，这样最好，增加了更多不确定因素，对于人少的一方，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雪越发的大了，小乙已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到雪声，还有那战马嘶鸣之声！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恢复了多半，轻轻喘了几口气，撑起了身子，感觉还不错，于是往前一滑，落到了里边！

小乙下来之后，立时扑倒在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努力睁眼，勉强能够看到不远之外有两只马蹄！小乙大喜，好生利用利用这马儿，让他们越乱越好！小乙身上还有一把匕首，他慢慢往潜行过去，并未被他人发现，小乙大喜，来到马儿侧方，那马儿仍在不住甩尾，一点儿没有发觉危险！小乙速度奇快，抬起手来，便在那马屁之扎出了一个窟窿！那马儿哪受得住这个，立时狂跃起来，四蹄乱蹬，左右乱撞！本有一人牵着它，此时反倒是被它给扯得飞起！与此同时，小乙已然轻身走远，去找另一匹去！小乙自知，不能挨个来，所以又隔了几步，方才下手！每每都能得手，当然，也亏得这雪人大得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不多时，小乙已然戳了四五匹马，这场中也早已大乱，各种呼喊之声不绝！他们越是叫得大声，小乙便越觉兴奋！不时给马儿来上一下，到后来，也是再不需小乙来做了！

有人大喊，

“有人捣乱，小心，小心！”

小乙此时不再出手，反而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往雁飞等人那方绕行过去！小乙明白，仅凭自己的能耐，无法与这许多全副武装的家伙抗衡，所以，还得寻些帮手才行！

不过，雁飞等人周围，也都围满了人，虽然那方乱成一片，但此处却是格外有序。他们也知晓了有人捣乱，所以又是加强了防备，小乙要想过去救人，可是必然会与对方照面，而这一旦交上手，可就不大好脱身了！

小乙正想着办法，忽的见前方那马儿脚步一阵慌乱，几经折腾，可就重重倒了下去，抽搐几下，就再也不能动弹了！小乙惊叹不已，这是怎么回事，这般神骏的战马，又怎会突然暴死呢，小乙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前方有人大喊，而后另有几人围了上去，与此同时，两侧可是又有马儿遭了难！小乙细细一想，啊，能够不惊动他人，将这马儿杀死的，可不就只有雁飞一人了么！那飞刀何等厉害，只要他想，割断马儿脖颈，那是再简单不过了！小乙一想到此处，立时欣喜若狂，雁飞既然能够使出飞刀绝技，那也表明，他中了毒，也已经解了！

小乙知道是毒神做的，可怎么个解法，可就不得而知了，难道说，会是这飞雪不成？！不过，也只能猜猜，作不得准，毕竟毒神已经走了，知晓这事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小乙又往侧方挪步，那地方空出了一小片无人区域，小乙又是借着这雪花蹿了进去！可他刚冲进去，没走几步，却是有一剑来袭，直往小乙胸腹刺来！小乙连忙躲开，可另一剑，又是划向了小乙的咽喉！小乙认得出来，这是双剑功夫，对方正是秀坊弟子！小乙身子一让，轻轻抬的，将那后一剑挡开，而后再往前一扑，与那女子贴到一处，小声与她讲说，

“妹子，我是小乙！”

对方也是高手，哪会听不着呢！小乙在秀坊之中住了半年之久，秀坊弟子多有认得他的！而且，之前小乙出现，雪花并不大的，她们或许也是见着了他的，此时对她讲出这话，可信度亦是极高！小乙这话说完，对方立时停了手，问道，

“小乙？你真是小乙？”

二人都极小声，生怕被对方听着！确认了身份之后，可就好办许多，小乙要她把姐妹们都召集起来，从小乙来的那方出去，绕到外边伺机反攻！从她们口中知晓，在这暴雪之后，她们便迅速恢复了体力，就似吃了解药那般，立时见了效！而此时，虽说没有恢复全部实力，但怎么也有个七八成了，一齐联手，绝对不会再怕那些个骑兵！小乙大为欢喜，秀坊姊妹都没事了，那么，其他人呢，应该也都恢复了吧！这些个江湖中人，最有血性，也最讲义气，他们亲见眼着这一队骑兵想要弑君夺权，又岂能任他们肆意妄为？这样看来，己方的实力，怕是又要更胜一筹了！

当然，这敌人也很好区分，他们都穿着重重铠甲，若是普通人与之对上，这铠甲自是大有优势，可是，此时他们面对的，都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他们又岂会因这落了下风？再说了，现在换作这方人多，两个打你一个，应该不嫌多吧！其实小乙也明白的，这大队重骑兵，最厉害之处在于两军正面冲击时，就似钢铁长城那般，几乎无人可以阻挡。没错，若是在那平坦开阔的环境之下，这么多江湖中人，根本不够他们砍杀的，即便不用武器，被这战马一撞一踩，那也能要了人命！可现在，又是完全不同了，你连眼前几步有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又何谈优势呢，这个时候，这战马，或许反倒成了累赘了！

小乙与秀坊姑娘们商议好了，一部分人专作偷袭，另一些位则是把所有能够召集的江湖好手全都聚拢起来，大家一齐行事，统一安排，战斗力定会大增不少！

不过，对方也不是傻子，很快发现有形势不对，四处呼喊了起来，他们用声音布防，倒也弄得极为有序，这倒是让小乙大感意外！不过也是，这些位可都是精兵，无论身处怎样险境，都不会乱了方寸，对于他们来说，这点儿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很快调整了队形，呈现出防守姿态，再想偷袭，还真是很难奏效呢！所以，这还是给小乙与众江湖中人提了个醒，他们可千万莫要大意，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砍杀！

大雪纷纷，也不知又会下到几时！小乙捡了根长枪，慢慢往皇上与拓跋将军那边过去！也还好有那大殿之火，方才能够辨别出方位来！不过，这雪太大，那火啊，多半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小乙还未靠近，却又听得有人大喊，

“将军，有人进城了，有人进城了！”

小乙听得这话，立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人，身形魁梧，仍是板着个脸！呵，可不正是那雁飞，之前一直想着他，却始终未能遇着，如今见了，似乎也没那么激动！小乙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撤，撤！”

是那将军在喊话，这里都是他的人，当然只能听他的话了！他这话一出，一方大动，铛铛直响！小乙知道，这是他们打出的暗号，指引众人往那方过去！而后，马蹄声起，这些个重骑兵，慢慢往外撤了出去！小乙自是明白，他们留在此处，已然占不到任何优势，再多待下去，或许还会把自己的小命给留在此处，真是太划不来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正是这样！至于皇上和拓跋将军，有这暴雪庇护，多是奈何他们不得，活下来，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这样的暴雪，既是能够保护自己人，那对方当然也能借着他逃走，所以，要想将其留住，也是痴心妄想了！

小乙正欲与雁飞讲话，却是听雁飞先开了口，只听他道，

“小乙，你小子可是能耐了啊！”

他说出这话，可是让小乙大感稀奇，他总是一本正经，难得讲话，也只有对小乙等人，才会用“小子”这般称呼！

小乙回他，

“怎么，你还想去追么？！”

雁飞一愣，回道，

“不去了，追不上，即便追上，也没什么用处！”

小乙笑着说来，

“你倒也聪明得很呢！”

雁飞又道，

“把事办完，咱们待会儿再说！”

那队骑兵很快就撤了出去，马蹄声渐远，很快就再听不着动静了！这场中仍有数百人，只不过，不知都分布在何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人聚拢过来，才好商议接下来如何办法！

小乙大吼一声，说道，

“大家都到这边来！”

雁飞也大吼出声，与小乙说得一样，哎，真是一点儿新意也无！

还是秀坊弟子最是机警，从各方往这方赶来！而后，众人齐声呼喊，声势可是不小，很快，又有不少人闻声而来！很快，小乙周围聚集了二三百人，虽是看不清楚谁都是谁，但有这么多人在身边，底气也会更足一些！

小乙一直未有见到皇上和拓跋将军，于是又这般唤道，

“皇上，拓跋将军，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

众人也在呼唤，他们不可能听不着，可他们还是未有任何回应，让小乙大感不妥！小乙心想，他二人莫不是气不过，跟着对方追了出去吧，若真是那样，可真是不好办了！不过，小乙还是相信，他二人定然不会这般冲动！

忽的，小乙听得一阵打斗之音，他急急往那方奔了过去，待到极近之时，那声音方才停了下来！小乙看得清楚，二人各持长兵，相距一丈左右，兵刃斜向外边，双眼亦是盯着对方！小乙一见他们，立时停下，只是静静看着，并未打扰到他们！

“没想到，我竟是接不下你三招！”

一人讲话，情绪颇为失落！

另一人淡淡回应，

“平日练得多些，今日，又添了这神器罢了！”

之前那位又道，

“我老了，不中用了！”

另一人又回他，

“老了，就别瞎折腾了！”

那人又道，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另一人道，

“不，你不还活着的么，只要人还在，什么也都会有的！”

这人说完这一句，二人便再不言语了！

小乙差不多能够听懂他二人在说些什么，哎，有时候，一念之差，可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没错，这二人正是皇上和拓跋将军，他二人刚才应该是比试了一番，没有意外，拓跋将军取得了胜利！就如他所说，平日里练得定是比皇上多出许多，再加上小乙的神兵，当然胜算大增！而皇上，他年纪大些，体力自然也会差点，再有之前沈沐阳之死对他的打击，想要赢得拓跋将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乙就站在这二人中间，拓跋将军一眼扫到，笑着说来，

“好女婿，来，接着！”

他手一摆，小乙的棍子便飞了过来，小乙伸手接下，握掌之处，还带着些拓跋将军掌心的温度！它今日也算是大展了神威，立下了奇功！小乙把它拿住，心里仍是激动不已！

小乙再仔细看他二人，身上怕是都有个几十道口子，虽然多，但也不至命，有几处大伤流血稍多，但若是好生调养，活下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小乙好生欢喜，真好，真好，他们都没死，外边应该又会有援军赶来，今日的危局，应该也是解了！

小乙笑着回那拓跋将军，

“拓跋先生，你今日可是威风八面啊！”

拓跋将军大笑回他，

“还好，还好，不过，还是我家好女婿最最惹眼，连毒神大人，都对你喜欢有加呢！”

这话说完，他又是往小乙这方过来，一手伸来，挽住了小乙的脖颈！而后，把头伸了过来，与小乙对撞一下，又听他道，

“好小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要再那么拼命啦！”

小乙认真回他，

“好，我记下了，拓跋先生！你的伤，要紧么？”

拓跋将军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二人正在说话，却又有一人叫唤出声，

“皇上，皇上！”

小乙转眼一看，皇上倒了下去，地上的雪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他的身子，则是直直扑了下去！也是，皇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体力也几乎耗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皇上倒下，立时有人奔了过去！很快，又有懂些医理之人上前，替皇上查看伤情！小乙只看了一眼，觉出皇上虽然虚弱，但好在底子不错，此时又有人照应，该是死不了的！不过，小乙从他眼中，却是看不到任何希望，似乎他早已死了那般！哎，即便是皇上，那也不避不开这一个“情”字啊！小乙长长出了一口气，正欲与拓跋将军说话，可是却又听得远处有人大喊，

“皇上，皇上！”

小乙一听这声，亦是忍不住摇起了头来！拓跋将军在他身边，亦是笑出了声，引得一番咳嗽，良久方才留下！他是受了伤，小乙扶他坐下，又托秀坊姑娘帮忙照看！

拓跋将军咳上一阵，又是笑着说来，

“这两个家伙，还真会挑时间呢！”

拓跋将军说的这两人，可不正是那张山与李石么！二人之前突然出现，救下了皇上，带走了沈沐阳！这个时候，却又折返了回来，听他二人刚才高声叫唤，似乎又要来为皇上搏命！这戏啊，做得可是相当的足呢！小乙当然也不想要去戳穿他们，毕竟他二人虽然是毒神手下，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在小乙看来，他二人胆子不小，还有些江湖义气，比起许多人面心善之辈，或许还是要好上许多！

“这里，这里！”

有人回复了一声，小乙又听李石大声问询，

“皇上呢，皇上呢？”

又有回了一位“这里”，他二人方才又往那边冲了过去！小乙先看到了他二人手中长刀，又才见到了人！二人一眼见着皇上，便是直往他边奔走，还离得老远，他俩便又双膝跪地，可这地面湿滑，二人身子不稳，于是飞扑了下去，而后滑到了皇上身前三尺左右，方才被其他人给拦下！

二人翻起跪好，把刀扔到一旁，这才又狠狠磕起了头来，李石戏最足，一边哭着一边喊着，

“皇上，皇上，小子们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他们自然也是发现了皇上身上挨了数十下，好些伤处已然血肉模糊，衣布陷入肉里，看着都疼啊！

张山当然也不能落下，又是接着磕个不停，

“感谢佛祖，感谢天师，感谢王母娘娘，感谢观世音菩萨……”

要是没人拦着，他怕是要把所有认得的神仙全都谢一个遍吧！不仅是小乙，其余人等听着他言语，也都会心一笑！

小乙轻声笑道，’

“这两个家伙如此会来事，以后啊，怕是少不了荣华富贵喽！”

拓跋将军呵呵直乐，亦是小声回应，

“可不是么，我与之相比啊，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哦！”

他倒是会自嘲，不过，他这次可是把皇上从阎罗殿中拉了回来，想来皇上再怎么无情，也不至于再来对付他吧！想到此处，小乙也就放心了！

皇上示意让人扶他坐起，他面无表情，眼巴巴的看着张山和李石，十分艰难的问出一句，

“沐阳呢，她，她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