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五六

不过，水里的那几个，还是很快又赶了上来，而后一人大笑起来，说道，

“哈哈，我看你们还怎么逃！”

哼哼面色凝重，不过还是假装镇定，说道，

“糟糕了，那些都是他们的人，这么多，咱们可是跑不掉了！”

原来，从这河流上游出现了大队骑兵，远远的见着，七子便知他们是契丹人了！水中这几位，也是很快看清，那是自己人！骑兵来得好快，七子三人只能步行，又怎么可能躲得掉呢！这时，再想去到山里，也是不可能了！七子有些着急，又问，

“大山哥，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大山笑笑，也未动弹，回话道，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哼哼不住眨眼，问道，

“大山哥，问题是，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水里这些位，此时也不再射箭了，他们只是让船儿保持在原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来！哼哼看了，很不舒服，又让大山给对方说明，

“长得这般丑，就别要学着别人笑了，真是很让人讨厌，知道么！”

对方听了这话，立时黑了脸，只不过，此时那些个骑兵很快就要到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出手了，于是，仍是这般待在水里，与三人对峙！哼哼又让大山讲了几句，对方这次倒没再多生气，只当什么都没听着便是！

马蹄声大响，那些个骑兵也已经马上就要到达，七子只觉地面都开始震颤起来，自己也是差点儿就要摔落到这水中！七子轻声，又问一句，

“大山哥，咱们，就，就这样待着么？！”

大山笑道，

“实在不行，跳下水去，抢了他们的船，再顺水漂走不就是了！”

七子听得这话，眼中亦是放出了光彩，大笑起来，说道，

“好主意，好主意哎！”

哼哼却道，

“这水冰凉得很，这般下去，可不得冻死哟，我，我才不想去呢！”

正说着，骑兵赶到，在距离三人几丈之外停了下来，七子心跳不止，可是，又看对方似乎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这可又是更加的疑惑了！七子小声说来，

“大山哥，这个，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呢！”

大山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大声说来，

“你们，想要干嘛？！”

七子不住眨眼，哼哼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山问出那一句，对方听后，便有一人跳下了马来，而后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的向三人施了一礼！七子和哼哼大为诧异，只不过，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这些位，多有还是那萧太后派来的，所以，才会对几人如此客气！

那人抱拳，说了一句，大山又给二人解释，

“他说，这一路辛苦，接下来，由他们来保护我们！”

哼哼愣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来，道，

“大山哥，你跟他讲，要水里这几位，再给我们多表演一会儿！”

大山笑着把话讲给那人听，那人也是一惊，而后又才抬起头来，与水里几人说话！水里那几位听得，大感愤怒，看起来很不情愿！可是，岸上这些个，级别似乎比他们要高出许多，他们都不敢有一句反驳，也只能照着办了！他们划着小船，在水里转圈，一时向上游冲过去，后又斜着身子顺水漂流下来！这般模样，当真可爱，也是把哼哼和七子逗得大笑起来！再看那些个骑兵，纪律性倒是极强，一点不曾动弹！

水里人卖力的表演，哼哼在岸上蹦跶起来，乐得不行，她还不时拍手，给他们叫好，这可更是让对方十分的难受！那几人可是累得够呛，七子于心不忍，轻声说了一句，

“好啦，好啦，放他们一马吧！”

哼哼笑笑，回道，

“好吧，今日本姑娘心情好，就不与你们计较啦！”

哼哼很是得意，当然了，眼前几百号人，都是来保护她的，这还不够厉害么！大山也站起了身，笑着与对方说话，对方听得这话，又是嘱咐水里那几位，叫他们停下！

哼哼突然又讲出一句，

“哎，让他们跟咱们一起呗！”

水里那几位刚才得以解脱，可又被人喊住，没办法，也只能听话，他们把船停靠在岸边，这才摇摇晃晃的小跑过来！也是，在水里待得久了，突然上得岸来，肯定会有些不大适应！

来到跟前，站成了一排，头也不敢抬起来，哼哼笑着与他们说道，

“你们几个，可真是不错啊，回头定要好好奖赏你们！”

几人听懂了哼哼的话后，尴尬的笑出了声来！或许，他们到现在，仍是不知三人是什么人，为何这些骑兵会来迎接他们！

骑兵的小头头问话，大山回了一句，而后，他吼了一声，很快就有人牵了马儿过来！大山与二人解释，道，

“还是自己个儿骑马来得自在，走！”

哼哼自己个儿上前，牵过了一匹马，这马儿腿脚粗壮，牙口极好，鬃毛也是顺溜得很，可真是一匹好马呢！她拍着马背，乐得合不拢嘴，笑着说来，

“这马可真是不错哟，一定跑得特别快吧！”

当然，对方给准备的马儿，又怎会差呢！大山和七子也各拉过一匹，而后，迅速翻爬到马背之上！哼哼想要上马，却是不大能够爬得上去，她点名要那几个划水的来帮忙，来了两个，手拖着她的脚，这才扶着她上去！哼哼乐个不行，从腰间摸出了一小块银子，扔给了对方，又道，

“多谢了啊，你们几个，就跟着我们走吧！”

那几人面露为难之色，不过，骑兵队伍里边，马儿也是众多，给他们每人配上一匹，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分给他们的马儿，可是没有三人的好，要是奔跑起来，应该也会落上一大截！不过，这契丹人可都是骑马长大的，七子哼哼，还真没这自信能够跑得过他们！

哼哼骑着马儿，在地转圈，问道，

“大山哥，咱们现在又要怎么走才好呢？！”

大山回答，

“嗯，随你心意！”

哼哼笑道，

“随我心意？嗯，那咱们便顺水而下呗，我看这小船很是不错，要不，咱们先别要骑马了嘛！”

七子笑道，

“你这女子，想着一出是一出，真是爱折磨人！”

大山笑笑，说道，

“嗯，坐坐这小船，也是不错！”

七子心里清楚，岸上的路可不是一直都能走的，几人坐船，也定是要比骑马快出许多！这样一来，该是很容易摆脱对方了！虽然有这么多人保护，十分的气派，但七子也看得出来，他们的目的，可不会那么简单，所以还是尽量能够自己走才好！

大山与对方表明了态度，那人很是为难，又与大山说了几句，大山不时指向哼哼，还有那岸边的小船，对方实在说不过，也就只能同意了！刚才分到马儿的那几位，立马又得把马儿送回，还是又继续划船去吧！呵呵，本来以为是立了一功，谁料却反倒被人使唤，任信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七子心想，这几位心里边，该是把哼哼骂了无数次了吧！

大山坐上一条小船，哼哼有些害怕，所以，还是让七子与她一齐！这样一来，可就占了两条小船，对方四人跟着，顺水而下，那速度可是快得很呢！岸边的骑兵队伍，这时倒也还能跟上，毕竟这一带有不少人居住，顺水的道路，也是有的，只不过，再过一阵，可就说不准了，所以，要想跟上几人，还得找船才行！

两条小船并肩而行，那些个契丹人倒也没有靠得太近，三人说话，也不用担心被他们听去！七子左右看了看，轻声说来，

“大山哥，我怎么觉得他们并不是来保护我们的，还是想要跟着我们，达到某种特殊的目的呢！”

大山没有回话，哼哼却道，

“他们就是想要找到阿亮他们，哼，他们总觉得阿亮他们是个祸害，不将他们铲除，心里不安呢！”

七子点点头，回道，

“嗯，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能寻着，这也真是有些太笨了吧！”

哼哼道，

“这么大的一片水域，他们人又少，想要寻着，确实不易！”

七子又道，

“我想，除了阿亮他们，肯定还有别人对他们极为不满，若是这些势力联合起来，还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呢！所以，他们也是有些着急了！”

七子又道，

“嗯，被他们跟着，哪哪儿都不对劲，我想，还是要寻个机会，甩开他们才是！”

哼哼也道，

“这是当然，有那么些眼睛一直盯着你，心里可慌，咱们啊，还是得早作打算才成！”

大山笑笑，轻轻摆起了手来，说道，

“要想摆脱他们，可是要多受好多罪的，也不知你俩能不能承受得住！”

二人竟是同时回话，道，

“只要能够摆脱他们，我们可是什么都不怕！”

大山笑笑，回答，

“好啊，好啊，那就看你俩有没有这毅力了！”

大山讲完这话，自己划起了水来，这水流速度本就很快，他一加力，可是快要飞起那来般！七子和哼哼一见，也是立时使力，只不过，他二人配合得不够默契，差点儿把那船给弄翻！不过还好，有惊无险，这船儿还是稳住了！多番尝试之后，二人的默契度也是在不断增加，慢慢的，速度也是可以提起来了！只是，大山已经走得远了，他二人还得更加努力才行！后边跟上的几条船儿，也都铆足了劲儿，不想让他们就这般消失在自己眼中！

这般行了半日，七子和哼哼竟是将对方甩开了老远，转过了几个弯，可是再也不见人影了！七子心里乐开了花，不过，他也晓得，若是不继续努力，对方随时都可能会再次出现！所以，二人也是不敢大意，二人肚子饿了，那也是换着来吃，保证始终有一人在划水！七子又一想，己方这样倒是十分有优势的，毕竟随身带了吃的，不像对方，多有只能饿着肚子，所以，趁此机会再把距离拉开一些！

这一日辛苦，哼哼的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看那天快要暗了下来之时，二人也总算看到了大山！这两条小船再次相聚，这一日辛苦，也算值了！大山对二人的表现十分满意，只不过，想要完全摆脱对方，可是一刻也不能停，所以，三人这一夜，就只能在这小小的船上将就将就了！大山把两条船儿拴到一处，自己在前把握方向，七子和哼哼，则有了机会歇息！月亮出来，照在这水中，明晃晃的，这般行船，虽是仓促，但也挺有意思！

三人这条船儿，足足行了两三日，方才在另一处大河交汇之地停了下来！三人上岸，回头一看，哪里还会有人！七子与哼哼的腿软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也是晕晕乎乎的，又是用了好长时间方才缓和过来！那小船继续顺流而下，很快就再看不见了！再看来时的那条河中，仍是空空如也，他们哪里能够想象得到，三人这几日，竟是一刻也未有停歇，他们想要再追上来，只能是奢望了！

三人稍适歇息，这又才继续赶路！这次换作步行，又是另有一翻体会！这路可是不好走的，初时哼哼还觉得有趣，还能一边走着，一边讲出话来，可是，走得久了，她可真的承受不住！这一日行路，其实也没能走得多远！大山也不催促，只是尽量让她保持信心，仅此而已！

这一连行出十日，七子也算是能受得了罪的，心中也都暗暗叫苦！确实，一日复一日的跋山涉水，每天几乎都是一样，谁能受得了！还有，这天气可是凉得很了，清晨之时，那些个水坑也都会结成冰块，有些小湖，人都能够站在上边了！是啊，他们一路弯弯绕绕，都是在往北行进，已经冬天了，可不就是越走越冷了么！说来也怪，最初的几日哼哼很是痛苦，可是走到这时，状态却是越发的好了，有时七子竟是跟不上她，真是叫他大感意外！他总不能输给一个女子吧，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退缩！因此，三人行进的速度，着急也是很快的！

这日，几人又在山中行进，哼哼心情很是不错，只因昨日刚打了个野味，叫她肚子吃得饱饱的，体力补充好了，可是有劲得很！行至正午时分，忽有山风吹来，吹得七子身子直哆嗦！根本不能停下来，要不，可是要被这风给冻成冰！再看天上，很快布满了乌云，云层压得很低，就似要贴到了几人的头上一样！

哼哼打了个寒噤，不由得说上一句，

“哎哟，这怕是要下雪啦！哎呀呀，大山哥，咱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大山停了下来，抬头看天，长长了呼出一口气，慢慢回道，

“哦，是得要下雪了！”

哼哼急道，

“在这地方，若是下雪，咱们可就惨了哟！快走，快走啊！”

大山笑笑，回她，

“还好咱们加快了速度，要不然，可真要被困在此地了！”

哼哼忙问，

“大山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山回答，

“我的意思就是，呵呵，咱们已经到了地方喽！”

哼哼听得这话，大喜过望，往前方努力看去，却是什么都见不着！她又略有失望，问道，

“大山哥，你，你不是在骗我吧，你看地方，山连着山，哪有个尽头，咱们一时半会儿，可是走不出去的吧！”

正说着，风呼啸而过，大片大片的雪花儿，可就漫天飞舞了起来！它是那么的洁白，那般的好看！七子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花，他拿手接住，细细的观瞧把玩，一时之间，竟是望了自己还身处险境呢！

这地方，已经很冷很冷了，这雪落下，可是不会化的！就在几人站住了这一小会儿，那大片大片的雪花，竟然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了！哎哟，再看那天，这雪一时半会儿，可是停不了喽！

哼哼双手各抓了一把雪，分别扔给了大山和七子，二人还未有回敬，她可是跑了开去，口中大喊，

“快走，快走，再不走，可就要变成雪人儿了！”

大山七子笑笑，这才迅速跟了上去！

这雪，可是让七子大长见识，半日功夫，积雪的厚度可就快要过膝！只不过，这雪刚才下着，雪还算比较松弛，相较而言，还是要好走一些的！大山之前说已经到了地方，三人却是又行了半日！眼看天就要黑下来，四周也早就变成了雪白的世界，哼哼也开始有些担心了。她大喘着粗气，高声问道，

“大山哥，我的腿可是僵了，脚指头也几乎不能动了，咱们，咱们不得先寻个地方歇歇么？！”

七子的感受与哼哼一样，真是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寒冷，这刺骨的严寒，真是要了人命了！他很希望，附近能够有一处山洞，可以叫三人缓缓！可是，自己的眼里，已经全成了白色，包括大山和哼哼，也是一样！

大山忽然停了下来，笑着说道，

“看吧，还好咱们早些走呢，要不然，可得被冻死了！”

大山伸出手来，指向前方，七子与哼哼眯起眼睛，瞧看了一阵，那雪迷了双眼，哪里能够看得清呢！大山抄起雪来，扑洒到二人身上，又道一句，

“快些走啦，马上就能暖活起来啦！”

七子与哼哼什么都不敢想了，赶紧埋下了头，借着大山蹚出来的雪道，慢慢跟了上去！天黑得好快，用不多时，可就什么都见不着了！七子只觉自己的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再继续这般下去，可真就要被冻死在这雪中了！只不过，他仍有信念，这是一路之上，大山教给他的，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他也不可能放弃！只是，他的头脑开始发木，几乎就要失去了意识！正此时，却是突然听着一声惊呼，呼喊之人，正在自己身前，

“啊，有光，有光，我们到了，到了啊！”

是哼哼在大喊，七子真是要谢谢她，若不是她这一声叫醒了他，他或许就倒在那雪中，再也醒不来了！七子的意识慢慢恢复，他努力抬起了双手，在自己的眼前抹了一把，他只觉眼前有无数个亮点在闪动，它们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最后却只剩下了几个光点！七子激动不已，身体也是被这激情所感染，变得暖和了起来，手脚虽然仍是僵硬，但也能听他使唤了，不得不说，这是不远之外的那点点火光，给了他生的希望！那灯火光亮越发的明显了，七子也就似个木偶那般朝着它不断前行！

眼看就要到达，七子却是猛的摔倒了下去，而那灯火处却是有人大声呼喊起来，声音宏亮，兴奋无比！七子可是再也起不来了，他用双手抓着地，想要继续往前，可是，他多番努力，却是没能更进一步！他对自己好失望，这近在咫尺的火光，自己却是迟迟无法到达！七子体会到这种遗憾，心里，真是相当的不好受呢！

忽的，七子觉得脸上一湿，又是暖暖的，他正在想，这是个什么东西，紧接着，一声犬吠却是在自己耳边响起，呵，原来，是一狗呀，它跑来用舌头舔着自己的脸，呵呵，可真是够了！紧接着，七子听到人声，很快，自己的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扛了起来！他意识模糊，但也能察觉得到，扛着自己的那位，肩膀可宽得很呢！

不多时，七子的眼前一片明亮，身子裹上了什么东西，也是在慢慢的回暖！他的手脚不能动弹，却是有人替他揉搓起来！良久，他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看到这屋同火光耀眼，而后一口热汤被人送入了他的口中，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待他真正清醒过来之时，大山已然和几位大汉吃上了酒！

哼哼就在七子的对面，笑看着七子，指着他大笑起来，

“哈哈，你比我还惨呢，哈哈，哈哈！”

七子笑笑，眼睛也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有人给他拿了酒来，七子吃了一口，其滋味不可言说，他以为，就似那琼浆玉液那般，他不由得又再多吃了几口！飘飘欲仙之时，又是听到了大山在侃侃而谈，说的，又是当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