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第二章 利益社会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情郎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别院里多了一个羊圈和十多头羊。因为出现了投毒事件，所以别院的就更加不让别人插手了。王婉容让人送进来了十头羊，让女卫自己养。

高继冲在书房的时间被减半，只允许早上一个时辰。其他时间除了必要的一些事物，就都在后院“玩耍”。但是实际上，高继冲大多数时候都是睁着眼睛躺在王婉容怀里发呆。

现在他处在严重的，类似精神分裂的状态。根本不敢睡，连眼睛都不敢合上。

王婉容用琵琶弹出了吉它的韵味，笑盈盈地极为妩媚。只是歌词让女卫都避开了，被请进来哄高继冲开心的高月，正拿着小铲子给园子的蔬菜除草。听到也用手指头羞脸。

因为这是标准的“淫词”啊，只有妓院娼馆才敢唱这个。

王婉容唱的时候声音也很小，终于把高继冲逗笑了。

“姐姐，你这可不敢在外面唱这个。”

王婉容低声笑道：“这不是唱给你听吗。”

高继冲笑着点头。

“你现在能睡一会儿吗？”

高继冲摇头。

“姐姐，你说要是这天空不再这么蓝，空气变得污浊，天上下着的都是酸雨，沾满了灰尘的雨，雨水打在衣服上，干了以后就是一层灰。河水在变得肮脏发臭，地下水被抽取，连树木都没水喝，干枯死去。这样的社会比现在好吗？”

高继冲低声呢喃道。

“我不知道。如果单讲环境，没有现在好。”

高月耳朵尖。听到了问：“怎么会变那样。”

高继冲皱着眉头道：“会的。如果商人逐利，后山的那些厂子遍布各地，又不加以治理。会的。就连我们后山，环境也在变差。可是不仅是如此。”

“姐姐。你说把人全部赶进城，住在鸽子笼一样的房子，一层一层摞起来。人们没有水喝，空气污浊，城市里热得像蒸锅。人们喝水要钱。呼吸要钱，降温要钱，生活一点一滴都要钱，买菜要钱，倒垃圾都要钱，排污要钱。一切都变成商品，成为商人们摄取财务的工具。整个社会都建立在利益之上。连人也变成牲畜，变成可以被饲养的生物，用来换成钱，这样的社会比现在好吗？”

王婉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人们为了利益。用枪支大炮相互攻击。”高继冲突然停顿了，闭上了眼睛。

炮火惨烈的情形再次在他的脑海里重现。

“炮，大规模地杀伤。可是为什么需要这样？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是杀伤吗？不是，是为了让人们放下武器，停止争斗，给人们一个生存的空间繁衍生息。可是未来的战争就是杀伤，大规模的杀伤。千万门大炮对准城市，血肉横飞，不管是军人还是百姓。人们会发明一种超级炸弹，巨大的蘑菇云和冲击波瞬间毁灭整座城市。而所有的这些都被人拿来恐吓人民。通商，开放口岸，让更多的钱集中在某些人的手中，他们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靠剥削平民百姓过穷奢极欲的生活。”

高月不懂那个社会的残酷。

王婉容其实也不太懂。但是她却知道高继冲说的是真实的。可是高继冲这么说，连她也不仅打了一个寒颤。

“人们不是为了种族繁衍而活着，而是为了一个虚拟的利益而活着，仿佛利益才是构建整个社会的基础。可是真实这样吗？生活在战乱中的人们就知道不是，生存才是构建整个社会的基础。不仅是人要生存，世上的万物都要生存。你不可以为了利益而剥夺其它物种的生存权利。为了吃青蛙。把青蛙杀绝。为了用象牙制品，把大象杀绝。杀绝了才好，因为那时候象牙会成为天价，成为富人们炫耀财富的象征。为了红木家具，把所有的红木砍光。如此等等数不胜数。对待万物是如此，对待人类自己也是如此，战争就是例子，一个种族会杀死另一个种族，只为了掠夺他们的资源。不是说现在没有，而是利益会让这种战争变得格外残酷和没有人性。不是为了让人放下武器生存，而是单纯的灭绝和掠夺。”

“继冲，未来真是怎么坏？”王婉容害怕了。

“在这片国土上，一个强大的政权保证了人们的生存。可是在别的地方不是，比如在非洲，中东，资源越多的地方，越是残酷。可是这个强大的政权被认为是落后的，因为妨碍了利益集团来摄取世界上最庞大的人群的财富。他们还想让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人群相互为了利益而争斗。因为只有你认为争斗才是这个社会本质，那么强者对你的剥削才是合理的，天经地义的。”

“他们不怕毁灭整个地球？”

“他们不怕，于是出现了一个新的理论，他们认为收刮地球的资源，创造一个宇宙舰队。毁灭了一个星球不怕，只要有舰队在，就可以不停地毁灭，以维持这些强盗们的享受和乐趣。只要这个社会不是建立在生存之上，而是利益之上，迟早会变成这样。”

高继冲伸出自己的手。细皮嫩肉的，但是以前不是这样。

它拿着刀，拿着枪，它点燃无数的炸药，城市在爆炸中碎片横飞。可是这被人们认为是英雄，是一种暴力美学。战士们在前面一片一片的倒下。而后方的幕后者站在满是显示屏的房子里鼓掌，说他们拯救了世界。

他们不过是拯救了他们的世界，却把无数人送进了地狱。

谎言说了一千遍，好像是真实的。可是高继冲却知道不是。

“有个人说，真实不重要，知道真相的人死了，就没有真相。就算是这双手杀了成千上万人，洗干净了，你就看不出来这是刽子手。如果有这双手的人死了，那就根本没有杀过人。杀过人吗？有谁能够证明。他们认为不能证明的事实不是事实。他们创造出了一个最恶心的职业叫做律师，他们把维持谎言当成了正义。当然，因为利益就是正义。”

高继冲反复看着这双手。

一抬头就看见一头雾水，呆呆地望着两个人的高月。

他笑了：“你不懂啦。一边去。”

高月其实是被高继冲说话的话给吓住了。喔了一声，走开了。

高继冲看着满是怜悯的眼神的王婉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王婉容抚摸他的脸。

高继冲感受着她暖暖的手。

“我受多少苦，多少委屈都不算可怜，可怜的是那些不明真相，相信谎言的人。”

“就像我这样的人？”王婉容笑道。

“是，你们生活在一个专门营造出来的，看来美妙的世界里面。可是你们的世界是千千万万的人的悲惨而换来的。吴先生那天说商人逐利，如果我不事先有些准备，国家迟早会受到商人之祸。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的民族会延续数千年，而西方确实一个黑暗年代接着一个黑暗年代。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

“是的，我们的先人在一代代的王朝更替中知道种族的延续才重要。拓拔先生，吴先生，李先生等等，包括很多先哲，他们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国泰民安，而不是称霸世界。”

“他们很早就知道了商人的可怕。认为商人无德。商人是否全部无德，这个不一定。但是却起到了强调德行，削弱利益关系的作用。很多人都认为儒家争夺权势也是利益的一种，但是儒家争夺的不是金钱利益，而是要治理国家，使国家国泰民安的权利。所以为民者得到颂扬，为己着遭到鞭笞，而为利者被认为目光短浅，受人鄙视。儒家并非一无是处。”

高继冲揉着太阳穴，王婉容接帮他。

“你不要想太多，知道这些，以后尽量避免就是了。总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是了。”

“我没有办法不想。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火器从现在开始，一千年，为什么没有大的发展，而只是一种防御性武器。这几天有些明白了。武器不是重点，战争的目的才是重点，达到战争的目的，武器并不是最关键的东西。拿着刀和拿着枪并无区别，因为中国的战争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止杀。从周朝开始，就说武，止戈也。那么我们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高继冲怀疑的是自己现在的做法和国家未来的方向。

“每一次我想到这些，都会做噩梦。就仿佛是我把整个人类拖进了深渊。”

“枪炮不是关键，你自己都说了，他和刀枪并无区别。关键的是用什么价值关键构建社会。无论怎么样，不能以利益来构建社会。儒、道、佛、法家从本质上来说都不是，这是我们比西方高明的地方。但是不能把科学技术当成奇巧淫技，因为科学实际上是一个认识观，正确的认识观，总比虚妄的仙佛鬼神要好。”

王婉容在高继冲脸上亲了一下。